洇梦 作品

第73章

第73章

黎城三清山是著名景点,绝壁陡坡、湖泊丛林…..神奇地貌令人心生敬畏与向往。

三清山原先不叫三清山,应该说全名雅鹿大峡谷,雅鹿由于海拔高、长度长、深度高的自然原因,垂直自然带复杂多变,是一个极其难以探索的地界,时至今日也才开辟出海拔稍低的三清山作为景点。

天一派曾经的道观就是在三清山,后来才搬去晋城。

杭舟游被钟音抓着衣领在云层中穿梭,只要低头就能看到那蜿蜒曲折的沟壑。

从上看下去,轻而易举生出一种人类如此渺小的想法。

事实也的确如此,宏伟的自然地貌、茂盛的植被花草、偌大的海洋山谷以及成群结队的动物,人类只不过是这片土地生存的一个物种。

“我看三清山挺安静的,不像有异兽存在的样子。”

在高空疾速飞行很难说话,好在杭舟游聪明提前给自己下了一个金刚阵来阻挡风的摩擦,他这会才能淡定询问。

“你看不到并不代表没有。”

在飞入黎城地界时,钟音就闻到了一些异兽的香味。

只是这味道很淡,不是异兽身上传出,而是有人身上沾着,久而久之累积越多。

她带人在味道最浓的上方停下。

有凉皮凉面等字样的小吃三轮车随处可见。

黎城少数民族多,三清山开发也才十多年,这里并不是很富裕,很多建筑以及穿着风格都比较老旧一些,大多人都爱穿蓝白色的民族服装,他们穿梭来去,脸上印着淳朴笑容,遇见不认识的人也是客客气气点头。

简单又烟火气浓郁的小县城让钟音忍不住感慨,晋城这种大城市刚刚进入发展那年,不也是这样嚒?

她鼻尖微动。

没错了,异兽味道就在这个市场里。

无端想起敛息符的事,钟音盘腿坐在云上,直接问道:“你们监管局给异兽配备敛息符,是因为朝星门也在抓异兽?”

杭舟游头一回知道云还可以坐呢,他没有先回答,反正见她也不急,干脆学着她盘腿往云上一坐。

等坐下,他才发现其实软绵绵的云层其实是被灵力包裹住了。

钟音的灵力实体化时泛着深蓝与红交错的光芒,像一层弹性极好的薄膜将云裹住,他指尖用力戳了戳,反馈回来的是极强的力量,如同一只巨手在推搡他手指。

“是,朝星门的事我们很早就知道,局里也有自很多古传下来的案例,所以我们在收服异兽时都会让他们配备敛息符。”他边回边收回手。

钟音嘁了一声,轻飘飘扫他一眼,“这么久都没查到朝星门具体的情况,难道你们不怀疑自己人?”

说怀疑那肯定怀疑过的,杭舟游清楚记得几百年前的一份案例上曾说过监管局有过一次清肃行动,大概就是行动多次被人抢先一步,经过探查最后查到了当时在任的局长,招供理由很简单,上面只写了那任局长收钱办事而已。

时代在发展,他们手段肯定也在发展,不管朝星门究竟又安插多少内鬼在其中,这个组织被定义为邪.教已经是板上钉钉。

这是一个问新纪元的好时机,杭舟游看向慵慵懒懒往下看的钟音,说:“新纪元到底是什么?”

“一个混乱的世界而已。”

钟音这么解释,又慢慢悠悠说:“洪荒时代灵力充沛,修炼者横行,无法修炼的人类是修炼者的奴隶,以强为尊的理念导致战争随时随地一触即发,每一次战争就死伤无数,山河被撕裂,建筑被毁坏,生灵涂炭,天地共泣。洪荒结束,神在这里设下封仙壁,将灵力聚拢赶出,人间才得以安宁。而朝星门,就想要打开封仙壁。”

她忽然停顿,转眼对上他沉寂的双眼,并指了指他的腰腹。

“封仙壁一开,你的灵种就会被激发到一定程度,只要经过系统学习,你也可以修炼,像你们这些灵种大的人不出意外也可以成仙,而且灵力进来,普通人类得不到修炼机会或许也可以去污塑体,脑子变得更加聪明,到时候造出飞船探索更多宇宙也指日可待,不过代价是秩序混乱,制度溃败,生命如草芥。”

“你,想打开封仙壁吗?”

杭舟游沉默了。

成仙这两字真是非常诱惑,假如上头知道封仙壁打开好处这么多,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同意。

毕竟代价只是普通人承受而已,如果想要规避,他们更可以建立一个新的制度,重返昔日荣耀追寻永生的同时也不忘继续约束人类。

见他屁都吭不出一个,钟音默默翻了个白眼,高看他了。

看来杭舟游也不过如此,自私自利又心胸狭窄。

她没了兴致,移开眸光之际他突然开口说话,钟音倏然又看向他。

他一字一句说:“华夏上下五千年,可追寻的历史甚至更久远,这么长不修炼的时代都过来了,为什么非要重回洪荒?华夏和全世界人这么多,我不信没有科研学者不能研究宇宙,我们不需要用普罗大众的命去换一个新开始。”

“如果是我我不会打开封仙壁,可能会想,但我更清楚大部分人都没法修炼。”

杭舟游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浮现认真而肃然的表情。

扩散思维发散一下就能明白这所谓的新纪元只是渴望实力的人的意淫,蛇鼠一窝的朝星门正是如此,是他们想要获得各种力量才会这样做吧,等真的一打开,他们是可以厉害了变强了,可普通人呢?

假如新纪元开启的代价是必须踩在芸芸众生的头顶,那么这个虚伪的梦想就是垃圾。

“我家人都很普通,我的朋友也很普通,我不希望他们未来生活在那种世界。”

钟音没想到他居然拒绝了这个诱惑,不禁挑起眉端。

“实力更强就能更好地保护家人,这也不想要吗?”

“我现在也可以保护他们。”杭舟游语气毋庸置疑。

说完,他擡眼,用黢黑的眸子直勾勾看向她。

“况且不是还有你吗?”

自从发现可以光明正大讲钟音后,连鞘说了很多有关钟音的事,虽然大多都是听他爹妈说的,左一句无情右一句冷血,逃不开绝对实力下的独断专行,但最主要的是他说钟音是审判者,是屹立在昆仑众仙之上的审判者,有她在就代表人类可以永久持续地发展下去。

所以他坚信,钟音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这一句让钟音更加讶异了。

一时之间她倒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夸奖。

他说的没错,不是还有她嚒?

她唇角微微上扬,得意洋洋点头:“行了,别拍我马屁,刚才还在跟我怼呢。”

杭舟游难得觉得好笑,语气冷淡:“我是在说事实,不是拍你马屁。”

“……你少怼我一句不会死的,”钟音狠狠翻了个白眼,移开话题,“狴犴和重明鸟在过来了吧?”

“应该快了。”

杭舟游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她飞的时候已经有意放慢速度,现在距离从监管局出发只过了半小时,可按照晋城到黎城五百公里的距离,坐动车飞机肯定是来不及,两只兽化原形跑过来也得一个半多分钟。

他发现叶重明还给自己发了信息,打开手机后又说:“他们把协会的人也叫上了几个。”

“无所谓。”钟音不介意,既然他们也快到,那也就不耽搁了。

“饿了吗?”她突然问。

杭舟游有些纳闷,还是回了:“不饿。”

“哦,你饿,走吧,我们下去嗦凉粉。”钟音二话不说拎人下去。

杭舟游:“………”

五分钟后,三清山五道市场一家凉粉店内。

钟音呲溜吸了一大口顺滑鲜嫩的粉皮,干辣椒与碎蒜蓉撞击之下产生的强烈冲击让她喟叹出声,香!

余光撇见杭舟游板着脸孔不吃,她边拌面边啧了一声。

“杭队不会是嫌弃这种平民小食吧?”

她记得他家好像挺有钱,这种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吃惯了山珍海味,指不定真吃不惯这种。

杭舟游将她嫌弃表情纳入眼底,她在想什么显而易见,于是没好气冷哼了一声。

“我只是不饿。”

“那我吃了?”钟音暗自腹诽,能的他,那点的时候不说,她不想浪费粮食,干脆把凉粉夺了过来,然后往里加了更多辣椒。

“你吃吧,”杭舟游略显无语,不过看一柄剑吃这么欢乐也是蛮有意思的,他微不可查扬起嘴角,“你怎么不问问我查到的内鬼。”

她能听到他说她打不过大道神,没道理没听到罗技的事。

想起罗技,杭舟游唇角泛起的笑再度消失于无踪。

钟音自然是听到的,她漫不经心拨弄碗里红油油的粉皮,“有什么好问的,朝星门走狗罢了。”

“他妈妈生病了,急需钱才这么做。”杭舟游不大喜欢走狗两字,忍不住出声辩驳。

“那又怎么样?这就是他做内鬼的理由吗?他不能去贷款、去问朋友借?大不了卖肾啊。”钟音觉得好笑。

她眼中跟朝星门搭上边的都不是好东西。

明明有数百种方法搞到钱,偏偏选择和朝星门合作。

归根结底就是因为这是一桩没有任何代价的交易,他发现拿到这笔可以解燃眉之急的钱根本不需要付出什么努力,只需要汇报几个消息,经过权衡他发现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所以才会干,真要说代价,大概只有心虚不安吧。

钟音在人间这么多年看到形形色色的人,这种被人当作棋子的墙头草见的有不少。

她讥讽道:“你肯定要跟我说他拉不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他只是不想要那么麻烦,因为借钱或找人帮忙欠了人情还要偿还,他就是个自诩骄傲又拉不

她知道,假如这次发现不了,假以时日朝星门再用更大利益诱惑,他心动更加块。

因为这种钱,实在来得太快了。

苦难不是他助纣为虐的理由,更不是他拿来抵消罪孽的借口。

“你该不会想要我去救他吧?你这么圣父啊?”钟音觉得他突然提起来绝对不是平白无故。

被扣上大锅的杭舟游:“……..”

好一会,他皮笑肉不笑应声:“我只是想让你帮忙说一说。”

现在罗技被关在监管局的监狱,按照规定他全盘托出事实后会有长达二十年的监.禁,这么一来就见不到他妈了,杭舟游也痛恨他的行为,可大家到底是战友、同事,罗技一脚踏错马上会付出代价,他并不希望看见曾经的手下死都见不了家人。

“我只是给他一个见父母的机会,你去说的话,上面会考虑的。”他说。

“不好意思,这种人我见一个杀一个。”

钟音可没这么仁善,当场拒绝,随即冷嗤:“等我带你去第六部,你就知道朝星门在做什么了。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他每汇报出一个消息,就有十倍的异兽和人死在那里,等那时你再来问我这个问题。”

开玩笑,罗技身上的罪孽早已洗不清。

不提他自身问题,光是每个消息背后死去的魂灵都够他吃一壶,所有帮助朝星门的人都逃不掉,无论借口有多伟光正,她来一个杀一个,见一双劈一双。

面对她干脆利落的拒绝,杭舟游知道自己脑子混了点,一言不发点了点头。

“抱歉。”很久之后他才这么说。

“用不着跟我抱歉,心有仁慈人之常情。”钟音还是能理解他那么一点。

不过理解归理解,尊不尊重是她的自由了。

“你在看什么?”杭舟游注意到她说话时候眼神总是不经意往他斜后方瞟,这已经是第七回了。

“看一个臭老头。”

钟音眯起眼,下来的时候就发现这家店有两个人身上沾染异兽气息。

一个是中年服务员,一个就是坐在他们斜对角角落的老头。

杭舟游回头看去,那里坐的中年男子有些邋遢,脏兮兮的麻布粗衣,头发乱糟糟像鸡窝,长得也有点凶相,他不知在刷什么视频,笑起来时露出一颗金灿灿的门牙,显得他略显奸诈,脖子里还有一串佛珠,地上还有两大蛇皮袋空瓶。

看着只是一个流浪汉。

他心有疑虑想要问什么,突然门口停下一辆小型卡车,五大三粗的司机下来,进店就吆喝。

“龙四,今天的饭做好了没啊?我得赶紧送过去,下午还有其他货要拉。”

这一吆喝,名为龙四的服务员匆匆忙忙出来,连忙说做好了,紧接着两人一道开始搬运一盒盒饭。

龙四搬的时候还冲流浪汉问了一句,“金大哥,今天我们捎你一程啊。”

流浪汉当即放下手机,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好啊谢谢朱哥龙哥。”

“这两人身上有烛龙气息。”钟音压低声音提醒。

“?”杭舟游转过身,一眼不眨盯着她。

钟音耸肩:“烛龙很骚臭,一闻就闻到了,你没感觉吗?”

他又没见过烛龙。

不过杭舟游有表,他垂眼看向腕间的表,数值的确有微小的变化。

“那现在怎么做?”

“跟过去看看喽。”

两人等他们搬好上车就偷偷跟在了后面,钟音用的是隐身术法,光明正大跟在车后面一路。

他们先是到了市场肉铺,姓龙的单独又开来一辆大皮卡,皮卡车里早就装满新宰的猪肉羊肉,拢拢总总可能有上千多斤,装完后两辆车开过偌大的三清山景区到达未开发风景区,朱哥探出头来和守景区的保安点点头后就从矮一点的山林里穿过去,目的地似乎是峡谷更深处。

山林间的小道已经成型,看样子是这三人往来这里无数次才留下的痕迹。

钟音让杭舟游留下标记,好让连鞘他们找过来。

“早就留了。”杭舟游想以钟音的性子绝对可以冲进去干翻对面,她却没有,这不免让他疑惑更深。

“我真想一拳打飞你。”

钟音无语至极,她是莽撞,但也不是一无所顾的莽。

有些事情必须确认过后才能出手,行不!

懒得跟他计较,她加快脚步跟上逐渐开快的卡车,最后停在峡谷深处的一处湖泊前。

峡谷深处丛林荫庇,荒凉偏僻,由于海拔渐高,空气很冷,叫朱哥的司机开到湖泊停下,然后裹紧衣服趴在湖泊边边捡起一颗石子丢了下去。

石子落入湖中泛起涟漪,紧接着神奇一幕出现,仿佛有只无形巨手拨开深不见底的湖水,一道楼梯慢慢展现在两人眼中,朱哥搓着手等,直到看到一个手持武器黑色军装的人出现才眼巴巴贴上去。

“哥,今天的饭送到了。”

“送进去吧。金老头你去把里面垃圾收了。”军人言简意赅很冷漠,并非常警惕地巡视周围。

流浪老头嘿嘿直笑:“好嘞。”

他边笑边往下走,还从兜里掏出一个空的蛇皮袋。

目睹一切的杭舟游早就已经陷入震惊当中,不仅仅因为建在湖泊底下的据点,还因为…….

他拳头猛地捏紧:“这是第六部的衣服,和我们行动队差不多,不同的是他们衣服上不仅有火焰标记还有一个数字6。”

第六部出现在这峡谷意味着什么?他不清楚。

他只知道第六部一般只建在城市,建在监管局附近!

“这么巧?”钟音兴致勃勃,语气却肃杀,“你说有意思不,像只老鼠一样躲来躲去,竟然还躲到峡谷里湖泊底来了。”

并且一路过来市场肉铺提前准备好肉,景区有人开道,这显然是上下勾结已久。

原来味道是这么粘上的。

她也没急着下去,眼神移到龙哥开着的那辆车。

龙哥靠在车窗上点燃一支烟,张开嘴,与黝黑皮肤相得益彰的便是那一副黑漆漆的牙,他安静等着,过了会,又一个军人从泊后面的峭壁开过去。

“走,去看看。”

钟音紧忙跟上,才发现距离湖泊不远处有一个天然的牢笼。

说是天然牢笼是因为再没有出路。

这里到了峡谷底,拔地而起的峭壁足足有千米之高,占地将近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钟音发现进入这里的地方被设置了阵法,以防里面的东西离开。

空中盘旋着遮天蔽日的兽,有且只有一只却已经足够大,几乎占据空中绝大部分地盘。

那是鲲鹏,鲲鹏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然而现在它憋屈缩小身形,烦躁不安地来回游动。

鲲鹏落几棵,有七八只比人高的白狐在的女子,她百无聊赖走到九个头的牛身龙尾凶兽那边荫蔽处,那是著名凶兽九婴,本该一口吞吃掉天狐的九婴们却只是懒懒掀了掀眼皮,喘息中一道道鼻息掀起旋风,风刮在人面龙身的数只烛龙身上,它们正在追赶几只误入这里的小动物好拿来剔牙。

碎石堆里有不少动物尸骨,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人类尸骨混杂其中,被撕碎的防风衣还被拿来当作床垫子。

龙哥和那位军人一走到这里,对异兽视而不见,麻溜迅速打开车门,把运过来的肉一股脑儿丢进去。

被囚于这里的大型异兽闻着味冲上来,不安分的尾巴甩到空气中,撞在一堵透明的墙壁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嘬嘬。”龙哥是个混不吝的,提溜一只肥美猪腿,大着胆子冲猛奔过来的一只小九婴呼唤,“叫两声来听听。”

稍微大一点的九婴面无表情看着,那头小九婴却像褪去凶性后乖巧的狗,摇着尾巴上前,为了一口肉还真学起狗叫。

这样的事好似已经有过很多次,大家都见惯不惯。

不远处仍隐身的钟音却看不惯。

一股滔天怒火流窜在她心间,熄灭又再生,无比狂烈。

他们,居然敢把异兽当狗来唤?

而这些异兽竟然也毫无尊严被驯化?!

“你说第六部在做实验,我以为都会直接杀了,没想到他们在这里圈养?”杭舟游觉得这件事超乎他想象,眸光不由自主落在军人身上。

“修为不高而已。”

钟音火气上来,眉端紧蹙。

被关在这里的异兽修为并不高,肉眼可见兽格也还没完全亮起来,应该是刚出生不久,只是地下没有那么多空间给它们生存,才会放置到上面。

与其纠结这个,不如先毁了这个阵法。

她感觉得到,这个阵法传出来的力量来自于她!

“狴犴他们快到了么?”她问。

杭舟游意会到她这是要行动,直接给叶重明打电话,得到他们刚到市场后他让他们循着标记赶紧过来,毕竟也不知道地底下还有多少人。

又等了会,估算时间差不多,钟音幻化出本体握在手中。

“我去解决异兽,你搞定人。”

“比比谁解决的多?”杭舟游也干脆拿出匕首,战意蓬勃。

“哟嚯,真和我比?”

钟音笑了:“这些修为不高的异兽我一剑可以串俩。”

话是这么说,她肯定不会串,一群心智未开的兽实在可怜。

“那就比比。”他也不遑相让,语气笃定自己能赢。

钟音竖起大拇指:“有志气。”

说完,她好像听到了撞击的声音,大地在猛烈震动,石头在铿锵争鸣。

她倏然看向无端开始震颤的湖水。

不对,里面自己出事了。

还没等她解开隐形术法,本来安详宁静的湖面忽然猛烈晃动起来,下一秒,一头年迈九婴冲破湖水飞到天上,狂躁不安甩动比车子还粗壮的尾巴。

它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只剩下三颗的龙头胡乱晃动,发白胡须随风飞舞,斗大兽眼中浮现狂怒,挥起尖利巨爪就将仓皇逃出来的朱哥挥去。

仔细凝眼看去,还能看见它失去头颅的六根脖子上还残存几柄手术刀,沾着鲜红血液的纱布被挣脱,慢慢悠悠落在湖面。

“异兽暴.动了!救命啊!”朱哥吓得屁滚尿流连忙往后爬。

他爬到军人后面祈求保护,结果两人被九婴直接给串成了糖葫芦。

这一突变不仅钟音两人没反应过来,

不过他们似乎训练有素,很快集结人往上面跑,钟音看见不断有人从水里冒出头来,手里枪支子弹不要命的发射,军人率先出来,随后就是会术法的黑袍人,魔法阵与符文齐飞,场面混乱不堪。

这导致九婴更加狂乱焦躁。

凡人之躯怎可抵挡这种凶兽,还是头陷入狂躁的异兽?

钟音果断飞身跃起:“上!”

话落,杭舟游一同入场,手中匕首以各种刁钻角度收割着这些人的手筋、脚筋。

两人分工明确,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钟音看了眼地面上猝不及防被杭舟游打断攻击的军人和黑袍人,随即猛冲到九婴面前。

“九芥老头!”

她大声喝出这头九婴名字。

她认得出它,不周山上九婴一族因投诚远古神早而被允许留存,九芥便是其中一头,可它们曾经做过叛徒,因此异兽都不喜欢它们。

它们在山上过得像是丧家之犬,兽兽得而诛之,要不是她看着,指不定被哪只兽暗鲨都有可能。

“你要是冷静不下来我帮你冷静!”钟音不知道在飙。

这老头性格不错,待人处事都很好。

一旦任由它狂燥下去,她就必须杀了他。

没想到她这一喊,躁动不已的九芥眼中聚起更加愤怒的一道精光,仅剩的三颗龙头慢慢齐平,六只如头颅般的眼睛紧俏盯住突然出现的人。

九芥虽然愤怒,但他还是认出来是谁。

居然是钟音!

“钟音,你来了,哈哈哈,”中间的龙嘴张开吐出人言,语气却是悲愤交加,九芥狂笑三声后又狠狠说,“可惜你来晚了!”

“我九婴一族诚心侍神,甘愿判出同类也要集力将异兽镇压,这么多年背负骂名带来了什么!你钟音口口声声守护不周守护我们,你究竟守护了什么!我的子民全部死在了人类手里,我的学生们全部死在了枪口之下,凭什么!远古神说的没错,人类贪婪成性,他们的离开是对的,这座星球就应该毁灭,人,都要死!”

九芥声声泣血,音如孩童哭喊声凄厉,它不管不顾游动尾巴,嘴里喷出一股火的同时粗壮如牛的身体冲钟音撞过来。

“钟音,你这个审判者一点都不合格!”

钟音眉端深深拧起,余光撇见狴犴和重明鸟入场,一豹一鸟几乎是横冲直撞进来的,重明鸟身上滔天火焰燃遍天际,她松了口气,随即轻松躲过九芥的火。

九婴其兽,牛身龙尾,喷水吐火之术出神入化。

极度愤怒下的这口火,满含血腥之味,龙息卷起狂风,钟音只一剑便劈灭,然后以剑身挡住它身躯。

没有继续出手,钟音只是浮在空中,冷声警告。

“我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你先冷静下来。”

见钟音丝毫不费力气挡住它巨大身形的撞击,九芥三颗头冲向她面门,愈加不甘心怒吼。

“不,你不知道!”

对于九芥来说,被实验其实并无所畏,九婴的头得到休养可以再生,可是他的学生们呢?他的同伴们?他们再也活不过来了!

当年封印破碎,九芥是不想下凡的,奈何族中一小辈吵着闹着想去象中洪荒时代结束前的人类是阴险贪婪的,它一直不喜人类,可这回下去,时代更叠发展,百姓安居乐业,虽然时有战争,但仍有许多纯良可爱的人。

发现找不到回昆仑的路后,九芥带着族人在黎城定居下来。

它们和人一起生活,学习他们的文化知识,体验普通人的生活方式,开始接纳人类并深深爱上心存善良的大家,后来九芥成了一个人人敬仰的老师,它和族人留在黎城相对贫穷的山区教导没钱上学的小孩,然而有一天朝星门找上了门。

龙气喷洒在钟音脸上,腥臭难闻。

九芥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说:“村子被这些可恶的人类血洗,我那些还没走出大山的学生们被剥了皮拆了骨挂在村门口,我去和他们抗争的时候你在哪里?我的子民和同伴一个个被注入药液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你在哪里?族群中母兽们被强迫怀孕的你在哪里!!”

“你现在跟我说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面对质问,钟音心情是沉重的。

沉默几秒,她克制住被质问的愤怒,冷冷擡眼:“那你们为什么要跑下来?”

它们是很可怜没错,但怎么就怪上她了。

她已经仁至义尽。

“当初你们明明可以不下去,不是吗?现在被人一窝端了,你来怪我?”钟音越想越气,也不想再对九芥留后手,手中长剑银光一闪,狠狠削去他的一根爪子。

“看在你在不周安安分分的面子上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么现在跟我一起去干翻第六部,要么就死。”

“那你就杀了我吧。”

九芥忽然猛地飞回不远处,龙身翻腾,周身气场都是沉沉压抑的。

“但在杀我之前,我要这些人给我陪葬!”

其实怪不上钟音它心里清楚,只是这些年被关押在

诚如一个一心服侍君王的侍卫,最后却被拿来当作替死鬼,信仰与希望的失去能让人疯狂,九芥也不例外,它身为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却要在那肮脏狭小的笼子里度过每一个难熬的日夜,要感受冰冷刀锋划破皮肤,要亲眼看到族人被推进去然后残破地推出来,还要亲耳听到初生的小九婴问它什么时候可以出去…….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摧残它的意志,要它变回曾经穷凶极恶的凶兽。

九芥一直想杀掉这些黑色衣服的人报仇,不仅要报憋屈的仇,还要报他们罔顾伦理道德做下的恶行之仇!

可是它挣脱不开枷锁,这么多年把爪子都磨破了都挣不开!

仇恨日益增长,愤怒日积月累,它不能杀吗?这些人就该杀!

幸好,幸好刚才有人暗中帮它打开了枷锁。

九芥蓄起一口长长的气,似乎想到什么,悲凉开口。

“钟音,我曾经敬你服你,但这些年我最恨的就是你。他们控制我们的武器来自于你,你这柄神剑的确威武霸气,却是我们难以逃脱的枷锁!”

钟音还是沉默。

困住峡谷之中异兽的阵法中是她的气息,被藏在五行八卦迷阵下的引物绝对来自她,才能这样轻而易举封住它们的逃生之路。

不由地想起慕思曾说过兽屋的兽都会带一个特制项圈。

“你什么意思?”钟音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然而九芥却不答,心怀怨恨的它突然畅快恣意仰天长啸。

啸声极其尖锐刺耳,穿破云层,拨云见日。

能感知万物的钟音脸色微变,眸光落在开始摇动的湖泊,湖泊晃得越来越猛烈,像是痛苦哀鸣,又像是发泄怒气的欢喜。

溅出来的水打湿正在打斗的众人身上,逐渐在山石缝隙间汇聚成一条小溪。

她心觉不好,不远处的九芥已经停止长啸,它开始蓄力。

牛肚子鼓起涨成一只皮球,直到再也涨不大时它终于呼出那口气。

那口憋了许久的气中还有一道卷起来的水注,以极快的速度击入湖泊,转瞬之间掀起狂浪,水位线开始疯涨,没一会所有人都被水流包裹,而水还没停止涨,正在以每秒五厘米的增长速度奔涌出来。

与此同时,天地风云突变,九芥以一己之力召来雷云,黄豆般的雨点铺天盖地冲黎城砸下来。

平地无法蓄水,水正在汹涌地涌出峡谷和三清山。

见状,九芥疯了一样大笑:“死,人类都该死!!我要淹了整个黎城为我的家人们陪葬!”

说着它奋力游动身躯朝黎城飞去。

“杭舟游!把这里人解决然后马上叫人来救人!”

钟音顿时神情大变,丢下一句话后立即准备提剑追上。

这头蠢九婴,作恶多端的是朝星门,大部分人类是无辜的啊。

九芥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恰在这刻,峡谷深处被关押的异兽不知被谁放了出来,阵法一破,终于得到自由的懵懂异兽欣喜至极飞到空中,天狐撞开挡路的人,跳跃在水中没入丛林。

一道邋遢身影也随即消失在丛林之中。

而那头鲲鹏展翅高飞,却是第一时间冲到钟音身后,然后狠狠将她撞入湍急水流。

鲲鹏冷冷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暴乱,张开双翅搅弄狂风,助九芥弄出来的洪水一臂之力。

它如同巨型飞船在半空游动,头部灰色鳞甲下很小的眼睛闪烁着泪光。

它的族人也都死了。

仅仅因为一句异兽越凶兽格越大,它们被抓来这里被杀、被强迫、被实验。

它不能让钟音阻挡九芥。

人类,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