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眼分阴阳

人眼分阴阳

谈鹿觉得热搜怪好笑的。

她和谈光意姓氏都一样,再怎么猜也不该猜是情侣啊。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再刷几条,发现评论多在说谈光意的少爷身份,却没人说他到底是谁,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有人故意用照片黑她?

谈鹿自己要被逗笑了。

不过自从直播算命来,她也得罪了不少人,有送进监狱的,还有身败名裂的,尤其是葬身在她直播间的两位明星。

也不知道是其中那几个下的水军,阵仗真是够大的。

【这么硬的脾气,可真够小少爷喝一壶的,无语,怎么看上她了】

【她急了她急了!果然豪门圈是她死xue!提到就要跳脚?】

【就说就说,谈鹿嫁不进豪门,谈鹿嫁不进豪门,谈鹿……】

【话说一般做这种行业的都挺孤寡的吧,基本都克夫,豪门能同意她进门吗,要啥没啥的,白给我都不要】

谈鹿oo:「……别侮辱我,你这款我真看不上」

【卧槽,你好没素质也好没情商,能不能注意点】

谈鹿oo:「你都说了我没素质,还让我注意素质,你好无赖QAQ」

回复后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发言就被娱乐号截图发在微博上,瞬间,引爆热搜,流量被疯狂吸来!

谈鹿名字直冲热搜前三。

全网炸了。

他们最喜欢的玄学主播发生什么事了?

《灵异事件薄》昨天上午结束录制,热搜霸屏整日后,今晚已经向下掉,相关词条排在看不见的尾巴位置,没想到晚上忽然冲出高位热搜,还没有词缀,只有一个名字孤零零挂在热搜榜第二位。

常年混迹在吃瓜第一线的网友们的,全部察觉到了不对劲。

点进去一瞧,齐齐被震撼住。

【不是吧,真谈恋爱关你们什么事,这么恶毒】

【鹿鹿是不是最近红得太快,碍到什么人的路了,热搜莫名其妙】

【见男友怎么了?????恋爱不是两个人的事么?对方剧组拍戏没时间,自己有空坐高铁去怎么了?发帖人是没谈过恋爱吗?】

【同意楼上,我热恋期恨不得挂在男朋友身上,一秒钟都不分开】

【不是吧,现在说的分明是谈鹿立人设的事好吗?综艺里看不上任何钱财,背地里跪舔豪门】

【?????你踏马眼睛不好使吗?就一张挽手照按头罪名?】

综艺播出至今,三期时间不长不短,但足够观众们大体摸清所有选手的性格秉性,谈鹿是最受观众喜欢的顶流选手,数据流量大到自成一个次元。

事情热度还没闹到热搜前位时,就有不少粉丝质疑事件真实性,怀疑谈鹿是被暗沟中的老鼠恶意泼了脏水。

看过综艺的无脑支持谈鹿,但黑粉数量明显极多,发消息速度极快,洋洋洒洒占据评论和微博实时交流广场,他们双拳难敌四脚,发出的评论和解释直接淹没在浩浩汤汤的黑屏里。

粉丝们:“…………”麻了。

忽然,评论风向开始缓缓变了,满屏都是“我去!哈哈哈哈哈哈!!”

粉丝们顺着满屏震叹回溯事件始末,发现事件酝酿到一半,谈鹿直接自己下场了,竟然连解释都没解释,直接和黑粉们玩起来,丝毫不将对面放在眼里。

全网看见都震惊了。

【我是病了吗,我怎么感觉她好搞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还是这张嘴!!我没看错,何时何地都能让我笑出来】

【我也是!!回复逗到我三百六十度原地喷屎】

谈鹿刷到评论,乐了:「为你的屎感到不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真是服了鹿鹿的嘴和脑回路】

【靠沙雕躲过网暴第一人,绝了】

网友和粉丝讨论的热火朝天,数量顿时高出黑粉发帖量一大截,再不是点进来全部是黑帖刷屏的状态。

楚爸在楼下等着,谈鹿没耽搁太长时间,从回复第一条回复到现在,不过四分钟,没再关注后续,转头去了一楼找楚澄他们汇合,准备等下在路上再登微博。

分明是一周前拍的照片,反倒现在被挂在热搜位,不知道是谁给她买的黑热搜,谈鹿狐疑,临走前没忘问黄啾啾和柳十七:“你们去不去逛古镇?”

黄啾啾大声:“去!”

柳十七也跟着爬来。

两个熟门熟路地爬进谈鹿的包包里,隐去外形。

谈鹿带着它们下楼,忽听外面吵闹不停,出去一探看,才发现是白日里的张叔语气焦急,嘴中说着什么救不救的,满是焦急,秦青和楚澄被他一手扣住,求他们去自己家看看。

楚澄忙安慰起来,说这就去看一眼。

谈鹿凑过去:“那个……用我去吗?”

张叔想说不用,他们正急着呢,擡眼就撞见一张漂亮灵动的秾艳脸蛋,诡异的熟悉,张叔的话生生堵在喉咙,好半晌,“…………用!!”

他虽和年轻人关注点不一样,但和楚爸是至交好友,楚澄上综艺的事听说后,纵然没点开看,日常生活中,若是在网上刷到,也会点进去瞧眼。

几次下来,也把《灵异事件薄》的选手们认个大概,最熟悉的除了楚澄,就是热度最高的谈鹿。

她三期第一,本事有目共睹。

想到自己家的事,他当即将谈鹿也带去,毕竟多个人在多条路……他家姑娘现在的样子,实在是让他也心中七上八下的,没个底。

黑色的奔驰车疾行在夏季夜晚的板油马路。

楚澄爸妈没跟来,说晚些如果事情解决,再去拜访,先不给他们添麻烦。

车程最少要二十分钟。

一路上,张叔所有注意力都在车流汇聚中,晚上七点半,路上的车不似晚高峰的时间点多,却仍然时不时有拥堵。张叔没开口,也说不出来什么,心情紧张太过,大脑一片混乱,干脆专心开车,等着到家再说。

楚澄坐在副驾驶,谈鹿和秦青共同坐在后座。

谈鹿靠在窗边玩手机,低头不停地敲敲打打,秦青见状,没忍住好奇,“怎么了?”

谈鹿让他登微博。

秦青不明所以,看完后,低声开口:“……操。”

她用得着跪舔豪门??自己就是豪门好吧,还是豪门中的顶级豪门。

谈鹿乐得咯咯咯。

秦青纳闷:“你不生气?”

谈鹿乐了:“当笑话看嘛,这年头,乐子人多难遇。”

她自己起卦算了下,半晌,眉梢微挑,好像猜到什么。

主动发了微博:【送xxxx一句话: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别管你爹去哪里,管好你自己】

发完这段,还在评论区重新加入一句补充,【天凉x破】

网友们:???

卧槽!开撕了?!

正是热度上升期,吃瓜网友们直接顺着网线摸来。

【真是被黑的??】

【敢这么发,是不是知道搞事的是谁了?】

【……算下不就知道了,她这期直播的惊天三卦,震得我头皮发麻!】

【我原本以为鹿鹿会正面回应,没想到帅哭我了呜呜呜QAQ】

【本来就不是明星,私生活为什么要暴露,发微博爆料的才有病吧】

【你们没人好奇,谈鹿微博说的xxx,到底是谁吗?】

【楼上错了,不是xxx,是xxxx,四个x一定有特殊含义在】

谈鹿退出微博前,给谈鹿后援会反黑组发了个爱心标志。

双方上一条对话是:【鹿鹿!最近有水军频繁黑你,我们仔细对比,发现很大一部分水军账号竟然是几个娱乐号下常出现的id是重合的……】

此时的豪门圈里,无数少爷小姐看着热搜,表情复杂。

……谈鹿跪舔豪门圈求嫁?

妈的!拳头硬了!

向来都是他们舔谈鹿的好吧!谈鹿还从不理人。

照片只拍到谈鹿和男人背影,一开始不少豪门圈小少爷们还八卦到底是谁,竟然能得谈鹿青睐,后来问了一圈,联合娱乐号发的剧组名字,很快发现,这是谈鹿她亲弟,谈氏集团的幺子,谈光意。

所有人:“…………”

他们不禁低低咒骂,哪个无良媒体,这种消息都敢向外放。

傅瑶作为谈鹿迷妹,又被指点过桃花,知道绯闻对象是谈光意后,直接在微博相关热搜下带词条开嘲:【哈哈哈哈哈哈哈,乐死我了,爆料人到底是谁啊,什么消息都敢外放】

她是豪门圈里做网红小博主最成功的一位,账号本身就有十几万的活跃粉,当下聚集而来,还有偶然刷到的吃瓜群众,七嘴八舌讨论开了。

【我去,谈鹿竟然和瑶瑶认识?】

【我记得谈鹿直播间的榜一好像就是傅瑶吧,昵称叫“瑶了个瑶”】

【啊?谈鹿难道也是富家小姐?】

【我只知道谈鹿有hers家全球限量款包包,不配货的标价就是几十万】

【瓜吃不明白了,哪位好心人能解释QAQ】

傅瑶发完博文后,等了半小时向下刷评论,最后深藏功与名地溜了,她先简单铺垫下,至于打不打脸的,还是等谈鹿来。

话说不知道谈鹿是不是在忙,她发的微信都过了块二十分钟,还没回。

不止是他,圈里不少人都在等谈鹿回信息。

《掌娇》剧组最是忐忑,尤其是孟导。

之前谈鹿录完综艺都没来得及休息,直接乘车赶来,连着两晚没休息,把剧组的遭心事解决,担了这么大一个人情,他刚用檀妙寺的香火打好关系,没想到转头就被媒体拍到,还连累谈鹿上了黑热搜。

谈光意正在打光灯下陪男女主读剧本,忽然被导演喊走,让他看热搜。

谈光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两分钟后,他愣了。

他回去怕是要被谈鹿锤死吧。

谈光意登时用微信找谈鹿:【姐,我是无辜的!QAQ】

远在京中的谈钧白,忙完整日工作,在柳十七投奔谈鹿后,终于在临睡前有了清闲时间,打开社交平台看了两眼。

然后发现……他妹和他弟双双上了热搜,还是以情侣关系?

谈钧白:【???谈鹿你们怎么回事?】

谈鹿丝毫不知道自己成功引动了无数人情绪,车子不断行驶前进,马上要到张叔家,也没再看手机。

反倒是柳十七和黄啾啾交流起来,在漆黑无光的兜子里趴着蹲热搜。

黄啾啾爪子撑脸,凑过去好奇道:“你微博昵称是什么?”

柳十七头也不擡:“飞龙在天,你呢。”

黄啾啾给自己起了个配套的:“那我就改叫沙漠孤狼吧。”它再问:“会做网络喷子不,不会我教你,就祖坟骨灰嘛,我觉得背后的黑子一定骂不过我。”

谈鹿:“…………”

她一时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劝黄啾啾准备个小号,这么痛骂世间,早晚要被封掉吧。

张叔和楚爸家分别坐落在城市北侧,中间隔了座跨河大桥,躲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车流,车子尽最大努力提速,待重新回到家里,张叔车子直接停在花园前头,匆匆带着三人上楼。

张家也是独栋三层小别墅,前方带几平米的花园,自家搭起木架长廊直通侧门,周遭长出葡萄藤,盈绿枝蔓爬上木架,囚在一起,织成细密的网。

最外面的绿化带,种着连成片的香樟与桂花树。

几面夹杂几颗四季桂,陆陆续续地冒出花骨朵,散发幽香,谈鹿走上楼梯前,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张叔儿子出来接应,见谈鹿动作,不由发问:“……大师,是树有问题吗?”

民间对庭园里树的种植颇有讲究,俗语里向来有柳树到老会成精,槐树太壮多鬼魂的说法。

柳树谐音“留”,但又可分山柳与水柳,山柳招鬼,水柳则驱鬼,观音大士玉净瓶里所插之物就是垂柳,上古门神也有在捉鬼时借由柳条做捆妖锁的。

槐树更是木中之鬼,木遇鬼组成槐,极易招阴,多与吊死鬼产生链接,很少栽种在宅院附近。

谈鹿回神,笑着摇头:“没有,我只是看它开花稀奇,多看了眼,我们先去看年年吧。”

张叔儿子名叫张向晚,比楚澄小四个月,大学刚毕业,九月份读研一。

楚澄和秦青先行上楼,谈鹿微微落后,跟在张向晚身后,二人边走边说。

张向晚:“大师,我妹妹最近精神直接萎靡下来,请了好多大师都不顶用,好不容易托关系请白大师出手,没成想只好了两天半,复发得更厉害。”

谈鹿在桃源记听说了年年的事,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只说先上楼见一眼,没见到人,她无法下定义。

二楼西男方拐角,站着张叔张婶,张婶背过众人,用纸巾拭泪,压抑的哭声若隐若现。

楚澄和秦青也没进去,站在门口,听张叔讲前情。

年年独自缩在床角,额角是害怕渗出的薄汗,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头,白皙的脸上透出一抹病态的潮红,见到人来,依旧神色萎靡,气息微弱,怯怯地不敢吱声,明显是受惊后的神思不属。

常人只感觉屋子里气温很凉,其实在谈鹿三人来看,里面阴气已经浓到结成淡淡的霜。

秦青目光从二楼下望,在内绕了个圈,待挪到南位时,微微顿住,问张叔:“灯是一直不亮的?”

张叔一愣,他哪关心家里的事,最后还是张婶开口:“坏了有一阵子了,不过我们不大在那吃饭,家里事又多,也就没找人来修,想着过两天直接买新的照明灯。”

见他们什么都没说,反倒先说灯,张婶心里没了底:“是那有问题?”

不提还好,秦青一张嘴,张婶回味过味来了,“一说还真是,我们年年出事的时间和灯坏掉前后没差两天,都是近半个月的事。”

秦青摇头:“它应当属于外应,正南是你家中吉位,灯在吉位不亮,本身便暗示家中运道有损,正南又表次女,落在你家,不就是年年的事。”

声音落地,阴冷气息忽地从屋内扫来,吹的人遍体发寒。

年年父母脸色都白了,察觉到事情可能比想象的还要棘手。

张叔不禁道:“……这??”

他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秦青望向年年所在卧室,欲言又止,最后被楚澄拽回来,对张叔道:“叔,您先和我们讲下前面的事。”

张叔叹息:“年年今年刚十七,准备开学升高二,原本一切都很正常,但自从去旅游后回来不到半个月,人就不对了,总嚷嚷着晚上冷,说被人泡在冰水里,还有充满玩味的阴冷目光注视她,她能思考,人却怎么也说不了话,也动弹不得。”

“我一寻思,这不鬼压床吗,想着是不是学业任务重压力大,孩子精神受不住,又或者旅游累了,可年年执着,说有鬼跟着她。”

“我们为了让她心安,专程去古寺求了僧人加持过的平安符。”

楚澄偏头忽然看向房间,蹙眉轻轻道:“符当下在哪?”

“在年年枕头下,我这就给您拿。”

张叔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个用红布包裹缠好的三角形符箓。

楚澄捏了两下,表情古怪,“是不是符箓使用后,年年状态有了好转,但再过几日,症状就愈发严重。”

张叔不禁跟道:“就是这样!”

“年年有了护身符,没说晚上被人盯着,也不喊冷了,除了睡觉时偶尔嘟囔几句找不到路,白天晚上已经和常人无异。谁知好景不长。”

张叔苦笑:“发展到最后,她梦里频繁被人引进旧时古宅,里面张灯结彩,红绸白幡临立,好几个头簪大红花的富态妇女围着她跑,手中还拿着婚服,笑着大喊,新娘子要到了吉时了,赶快穿喜服上轿入洞房了。”

他自己听孩子说,忍不住发怵,当即联系了几位晋省小有名气的大师。

因为楚澄的原因,家里闲暇之余刷了几期《灵异事件簿》,知道现在不少大师说话连蒙带唬,根据情况猜,碰对了就是做法事,其实什么用都没有。

他没把话说全,想着谁看得出来,便找谁来破。

没想到接连五人来看,不是查不出根源,就是说的驴唇不对马嘴,只有一位大师瞧了出来,白着脸说自己弄不了,他们还是尽快另请高明,不然恐危及生命。

他们登时急了,第一个想到楚澄,人却不在晋省,抽不出时间,又求此大师。

大师推来名片,说此人应当能破,但收费很贵,让他们自己思考清楚。

张家经商多年,有点家底,直接打电话联系大师,汇款二十万后,双方约着见面,他给了年年一杯符水,又让她蒙着眼在自己的神龛前跪拜半小时,嘴中低声念诵怪异语调。

年年心中害怕,不敢提,好不容易仪轨结束,人回到家,惊奇发现,再不是被恶鬼拉去成婚的梦境。

全家大喜,准备来日再去重谢大师,谁承想,只两晚,年年状态急转直下,之前还能蹦蹦跳跳,现在大脑混沌,晚间睡觉全是害怕低吟,喊着不要来抓她,她不要成亲。

年年连着三天没有好好睡觉,眼下全是乌青,今天妈妈建议她早点休息,不行半夜再起来。

年年精神疲惫,同样禁不住困倦折磨,合眼小憩。

没想到,不过半小时,迅速惊惶起来,不住地害怕,还在蹬腿。

妈妈见状不对,迅速喊人起来,却怎么也喊不醒,还是张叔想到之前楚澄给了自己一道符,忙塞给年年,这才转醒。

惊醒过来的瞬间,年年崩溃大哭:“妈,我看见他的鞋了,我看见了,他们带着我走了,我看见好多人,他拉着我要与我成亲。”

短短几日,年年从看见阴间古宅,被鬼媒人喊做新娘子,已经进展到要与人拜堂成亲!

年年不知道旧时婚俗,对阴阳二界知道的也寥寥无几,但她心中莫名恐惧,猜到一旦拜堂成功,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她会被永远留在对方的世界。

父母听过也慌了,原想联系原先的大师,年年哭着说不要再见他,她觉得对方非常怪异,浑身散发着让人不舒服的磁场。

“澄澄不是回来了么!”张婶想到白天张叔说的话,忙开口。

张叔:“我这就去!”

事情进展到此,后面便是谈鹿三人都知晓的了。

张叔说完,看着楚澄手中的符咒,哑声:“……澄澄。”

难道是符咒有问题?

楚澄三两下把符咒表面的红纸撕开,年年爸妈与哥哥双瞳不自觉睁大,惊呼:“这、这这……”

原本完好无损的符咒,不知何时,已经焦黑一片,用手稍触碰,就成碎末状飘散。

他们全说不出话来了,被惊得不轻。

楚澄再把符纸包起:“符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对年年施法的人,戾气杀意太重,这符纸能量普通,抵不了太久,反倒让阴东西激发出凶性,更加折磨年年。”

张叔腿都要软了。

谈鹿这时已经进了房间,坐在年年身边的床沿上,观察她面相半晌,擡手撩起她眼皮。

年年蜷在床角,感受到有人碰自己,下意识想躲,挣扎中忽擡头,视线余光瞥见来人,眸不敢置信地微微睁大,“鹿鹿?!”

谈鹿震惊:“……你认识我?”

年年从床角坐起,一时忘记害怕,惊喜道:“我是你粉丝!《灵异事件薄》里我最喜欢你了,还给你投票呢!”

原来是自己参加综艺的真爱粉啊……

谈鹿厚脸皮自吹自擂,当下都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谈鹿和她简单说了下现在情况,要触碰她身体来检查,让她放松下来。

年年点头。

房内的动静,惊动外面五人,他们跟着心提起来,视线不住地在两人身上游移。

谈鹿足足两分钟,才收手,看了眼年年,眉头微蹙:“你唇无血气,面色白,眼下乌黑青紫,神疲乏力,阳气流失严重,阴气环绕在你周围,日日夜夜侵扰,再拖几日,怕是真要成活死人了。”

年年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表情惊惶。

哥哥张向晚这时想到什么,小声开口问道:“我听大师说年年八字身弱,容易遇煞,也容易被鬼魂跟上。”

谈鹿摇头:“八字和法界有些细小的共同点,但并不是一个体系的事,因为阴阳二界是有时间维度在交换的,不能拿人界的事定义阴间。”

“八字身弱的人容易胡思乱想,大多多情善感,体现在身体上便是心智不简单,能量不足,相对于拥有平和稳定能量的人来说,抵御阴性能量的能力稍小。”

人可以类比如太极图,体内自成阴阳,运转有情,二者能量平和,一旦其中某方能量增加,造成系统失衡,自身便有了问题。

小儿常见的“丢魂儿”和“吓着了”,就是阴性能量偏高引起的。

谈鹿再说年年双眼的事,年年眼型是笑眼,笑起来会完成月亮,眼中含水,很得人缘,尤其是异性桃花。

谈鹿轻轻吐气:“人的眼睛本身就是阴阳,左眼为阳,右眼为阴。古往今来的命理体系对此也有总结,如紫微斗数,太阳与月亮分别代表左右眼,二者一旦处于陷进去的低能量状态,盘主双眼很容易出问题,最常见的是近视。”

其实说法最早可查的是神话,在盘古开天地一则,盘古死后,将身体化作万物。左眼做为太阳,至阳至刚,右眼作为月亮,至阴至柔。

放在双眼中,左眼便为阳眼,右眼为阴眼。

人处在阴阳交替缠绕的地点,如鬼遮眼,鬼打墙等时分,就可采取短暂眯右眼,用代表现实的左眼去观察道路和周围环境。

她刚刚主要看的是年年的右眼,整个眼珠黯淡无光,色发乌,好似蒙着层雾蒙蒙的霜,正中一道红线穿过,形成命丧大凶之兆!

年年害怕起来,哆哆嗦嗦,很快丧失语言能力。

谈鹿问张叔:“您找的大师说了什么吗?”

张叔拼了命地调取回忆:“他先是说起坛查阴功,问的土地爷,说我孩子命中缺功德,要在他堂口上添香火钱积攒功德,这样法才灵验,我们就添了两万,后续法事十八万八,他给我们打折,共计要了二十万。”

谈鹿:“……确定是土地爷?”

张叔笃定:“没错,是土地爷!我还以为要翻生死簿,没想到对方说是土地爷,出口时我愣了两秒,印象极深。”

谈鹿:“…………”

她不禁再向年年身后虚空看去,觉得这一家子真是被当猴耍了,这位白大师行事起来,真是百无禁忌,逮着一只羊薅羊毛,也不怕薅秃了。

“术法里的起坛查阴功都是从城隍查,没有问土地爷的道理。”谈鹿已经不知道该从哪一点开始捋,张家从头到尾被人骗得团团转,分明是哪也不挨哪的事,非要联系在一起。

张叔张婶面色齐齐大变,语气震惊:“白大师竟然是骗子吗?”

晋省中白大师性子古怪,人爱财,但取之有道,名声在外,很少接活,都要先问过缘主家庭和生辰八字算过是否有缘,才会斟酌接手。

谈鹿语气微妙:“还真不是骗子。”

张叔张婶紧绷的大脑骤松,谁知气还没喘匀,就听到谈鹿下一句——

“是邪师。”

二人齐齐惊呼:“什么?!”

他们接触过不少吃阴间饭的,自然知道邪师的含义,最通俗的解释便是心思不正,手段阴邪的术法师。

天师若是按因果法则行有智慧分辨能力的善举,邪师就是什么事都做,手段古怪,奸邪用尽,伤人伤己。

张叔不由紧张道:“大师,年年还能救吗?”

他当下最怕的,就是自己把孩子耽误了。

谈鹿回头看了眼楚澄和秦青,“你们觉得呢?”

两人自然清楚她问的是什么意思,好半晌缓缓点头:“感觉像。”

张叔懵了,不懂他们什么意思,想问,还怕打扰,只能生生忍住。

谈鹿看出他想法,小声开口,让他做好心理准备:“……我们全部认为你后期找的白大师,就是给年年结阴亲的人。”

每个字拆开都认识,偏偏连在一起,张叔全家都呆愣在原处,大脑当场宕机。

“……什么??”张叔嗓音艰涩。

他找给年年下阴婚的人,去破解年年身上的阴婚??

知道结果的张叔近乎直接晕过去,偏偏大脑还在清醒运转,让他可以听见谈鹿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谈鹿目光从年年脸上寸寸后移,与其后面跟随着的黑影男鬼隔着虚空对视,观察对方身上缠绕的赤红因果线,男鬼情绪怨怼,僵持垂头,站在年年身后不远处,分明是被邪术禁锢吸引前来的。

照比拥有正统传承的天师,邪师行事百无禁忌,因为传承少,个人特色极为鲜明。

面前男鬼与年年身遭强加的暗红姻缘线,气息同出一辙!同门师兄弟都少有此等相似的特质。

张叔大脑浆糊一片,只抓住零星念头,“可白大师看过后,年年状态着实有了好转。”

说完,他自己都恨不得收回说过的话。

自己配的阴婚,自己可不是能解吗?

谈鹿:“只是好转一时罢了,你知道这位师傅的行事方式是什么吗?”

张叔心底生出危险触感,已经不敢再深想,生怕想出让自己承受不住的后果:“……大师,是他对年年施了邪法?”

谈鹿:“如果年年不是他配的阴婚,他会在年年身边引来鬼怪,让鬼怪驱逐本来缠着的阴灵。”

前面“如果”二字,没被忽略,张家三口全屏气敛神,知道最关键的来了,即使前面的话已经让三人腿软阵阵。

谈鹿,“……他确实为年年请了鬼怪来,原本他那边救度的方法是招请与年年有善缘的鬼魂,用以驱除阴灵。”

“可年年本就是他收了大价钱来配阴婚的,阴婚步骤繁琐,想直接锁年年的魂去地下成亲本就不易,这位大师只能一点点消磨年年的阳性能量,你们说年年收到平安符后困在白雾里走不出去,其实就是在拦着年年的魂魄被他们勾走。”

“白大师在收到你们的汇款后,确实给年年施了法,请的是三世内爆发过的恶缘,恶缘成倍袭来,试图走窍孔占据年年的身体,有恶缘魂体在,加上阴婚,会在短时间内直接磨灭年年的所有阳气。”

谈鹿观望年年状态:“不出一周,年年就会形成活死人的状态,情绪麻木,常常昏睡不醒。”

“至于状态转好,只是施法者短暂停止了阴婚仪式,为恶缘留出与年年熟悉的时间,两天一过,年年阳气大弱,再行阴婚仪式,就是畅通无阻了。”

谈鹿擡眼看向张叔:“你没发现,年年好转后复发,梦里仪式进程突飞猛进吗?”

张家所有人脸都白了。

谈鹿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年年最初还是古旧宅院里晃荡,连着三日状态变好,此番再做梦,已直接是穿上婚服,压着去拜堂。

谈鹿庆幸事情还没到最麻烦的地步:“真拜堂礼成,事情就棘手了。”

“今晚,白大师一定会再度施法,我离窍跟着去看眼,看看到底是哪方邪祟。”

这位白大师实力不弱,而且仪式上一定用了年年的贴身物品与生辰八字,不去看眼阴婚对象,她怕牵扯中双方拉扯,致使年年神魂受损。

她扭头问秦青:“藏魂的方式你会吗?”

她要先将年年的魂短暂收起来,道家有一法,可以将魂魄施以秘法藏于铁板,常见躲灾、破煞仪式。

秦青听出她意图,直接道:“我这就去准备。”

说着,年年哥哥也跟着出去,猜到秦青要买东西,开车载他去。

谈鹿再看楚澄。

楚澄弯弯眼:“我替你护阵。”

谈鹿立刻比心,夹子音道:“么么么。”

不过,说到要有阳人守阵,她倒是想起事来,扭头喊张叔张婶:“等下我魂魄回来,你们把白大师喊来?”

张叔张婶:“嗯??”还找他?!

谈鹿:“这不狠狠打一顿,你们能解气?”

张叔不由担忧:“……斗得过吗?”

面前小辈们本事是大,年纪未免太小了些,若是斗法时刻伤了怎么办?

谈鹿纳闷:“我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

忽然,谈鹿回神,伸出拳头,明白张叔会错意了,“我说的是物理攻击,您说的是什么?”

张叔:“…………!”

张叔忍不住下意识道:“他报警怎么办?”

谈鹿震惊:“他一个骗子他还敢报警?”

张叔:“。”

好有道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