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归堂
【什么归堂?】
【两条大蟒蛇前后围堵,宁死也不让他走,觉得是大事】
【万一是前面的路出了事,柳仙来报恩,这才拦车的呢】
【前面的兄弟,蛇把后面的路也堵死了,摆明了就是想让有缘人进退不得,只能在车里坐着】
【那是报仇?可也不对啊,看起来是成了气候的,真有大仇,盘山公路上使点障眼法,他们就直接连人带车摔个干净】
【可不可以讲讲刚才说的风水格局,好奇】
天炎看见连人带车摔下去,脸色难看起来,摸烟的手不自觉轻颤了下。
说不害怕是假的。
今天他和妻子都没什么事,又听高价请来的孟大师说祖坟翻修得差不多,还有几日就能竣工,就想着去看看新的阴宅是什么样子。
祖坟在距离市区车程两小时的深山里,来往都要走盘山公路。
这是附近为数不多的风水上佳之地。
车子最初开的很是平顺,直到上了盘山公路,他总觉得有淬着冷意的目光盯着,让他浑身发冷,大夏天的晌午时分,愣是让他将外套都给披上了。
越向山里开,感觉越明显,冷的他牙关都开始打颤。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坐在副驾驶的妻子也搓着胳膊,嘟咕了句:“怎么天越来越冷了。”
是啊。
天越来越冷了。
就像从酷暑直接进了寒冬。
他大脑略微走神,还没来得及细想,妻子的尖叫激响——
“停车!!!”
天炎回神后看清前面是什么,瞳孔当场紧缩,用尽全力死踩刹车!
车轮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轮胎碾压产生的白印蜿蜒出惊心动魄的痕迹。
两人愣愣望着距离车头不足两米的棕绿色蟒蛇,心中慌然。
妻子死死捏着手,半晌,脸色白了,抖着嗓子说后面还有一条。
天炎听后,人都要晕了过去,也不敢下车,呆坐了许久,想起买路财的说法,试探着从开了条缝的车窗向外丢了三枚钱币。
他记得自己找的大师说过,三是转化之数。
硬笔自空中敲在路上,发出并不明显的清脆响声。
四周的风都静了。
蟒蛇依然盯着他们,蛇瞳竖起,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透骨寒意。
天炎被它目光锁住,全身发麻,大脑混沌一片,不敢有丝毫动作。
他和妻子,陷入了进退不得的绝境。
绝望漫天增长,尤其是在联系不上自己家修阴宅的风水师时。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打开抖抖平台,想看着有没有在直播的大师。
他们没想到的是,能联到谈鹿。
在几百万在线观众里联到谈鹿!?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不好了。
难道这就是天无绝人之路?
天炎心中慢慢定下,和谈鹿将事情从头到尾简单说了嘴,没想到谈鹿在听他家的风水局后,眉心轻轻蹙了下。
天炎的心七上八下的。
弹幕问得厉害。
谈鹿将有缘人说的风水局见简单解释了下,“四水归堂,不管是在阴宅还是在阳宅,都是相对常见的聚财风水局。”
“风水学中,有一句话叫做山管人丁水管财,四水归堂的风水局,就是将水管财的观点发挥到极致,成局的关键,就是在聚水。”
“这个风水局在皖南比较常见,徽州附近用的也多,就是将宅院修成从空中俯视是口字的形状,同时屋檐自外向内呈现出由高到低的斜度。”
谈鹿用手比划了下,让粉丝们能更好的理解。
“四水归堂积的是正财,就是要用院子里的明堂兜住四面八方之水。”
“每逢雨日,从空中凝聚的无根之水滴在檐上,沿着微微倾下的斜坡,滴在明堂里开凿出的天井,环绕汇聚后形成水聚天心的局。”
这个局,表面看聚的是水,实则聚的是四方之财,源源不断滋养己身。
谈鹿说完,看着天炎特意剃出的断眉,“你剃眉毛,是不是你找大师调整风水局的前后几日里弄的,也就是动工那些天。”
天炎震惊,连车前的蛇都忘了问:“大师,您怎么知道?”
谈鹿好笑道:“我不止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左腿断过,就算侥幸没骨折,最低也是崴脚的程度。”
天炎摸了摸剃成板寸的头,“大师,您真是神了,我不止是崴脚,我那一摔,小腿当场断了,原本开开心心去爬山,后面被担架带走的。”
他说到这,心里长叹气,同时彻底服了谈鹿的本事。
他之前先后找的大师,都没谈鹿看得准,最关键的是,他直到现在,任何个人信息都没透露。谈鹿只是打了个照面,就算出了这么多?
谈鹿:“因为剃眉,很伤手脚,尤其是你眉毛没有全剃,反而是从中间斜着剃了一条,你剃的是左眉,伤的自然也就是左腿了。”
天炎:“……”
他不禁在心头涌现起最近的记忆。
确实是剃了眉后,他手脚受伤的频率比之前增加不少。
要不是谈鹿说,他从没向这联想过。
他张了张口,刚想悻悻地说回去后就不剃了,谈鹿没让他说,自己讲道:“你身上的伤不是大事,日后注意就好。”
她注视着天炎,声音很清洌,收起了玩笑,语气认真。
“人在某些时间做出的改变,是根据他的运势走的,剃眉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外应。”
“我当时见你车前后皆有蟒仙在,蟒家在四大门里,主管的就是镇宅和招财,也有些会给人治跌打损伤的,所以我问你,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后面断眉则是确定,你家的事到底是不是应在家宅。”
她问:“你家最近是不是不仅破财,家里人日子也不安生,不是这个出事,就是那个。”
天炎:“…好像还真是。”
他家自从翻新了祖坟和祖宅,日子就再没之前的顺畅。
他因为这事,还找了给自家完善风水的孟大师,问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看着像改错了一样。
天炎:“大师和我说,谁家动风水都是这样的,要倒霉一段时间,因为平白占了好运,所以不安稳,过了一年半载的就顺当了。”
【按照我在这里学的,我感觉你被骗了】
【风水怎么可能有使用后倒霉的buff存在,要是这样,港台的商场大佬岂不是早早就完蛋了】
【……有缘人我认真的,你要不要换个风水师傅,你现在用的,怎么听都不靠谱】
【家里有做这个的,我觉得有缘人家大师说的有道理,我确实见过好几位给人点了风水好xue的师傅,缘主没什么事,倒是自己好几个月爬不起来】
谈鹿擡起头,正好看见弹幕:“给人点xue后风水师自己承受不住,需要数日乃至数月才能恢复的,确实有。”
“这种我倒不认为是遭受了反噬,比如经常加在命理师身上的三弊五缺,他是惊动了地气,对冲了人身上的气,需要用时间来平复罢了,但是——”
她话锋一转。
“即使是这种极端条件,难受的也只是风水师,不可能会冲到缘主的身上,真这样的话,那些天天动风水的大老板直接被冲死了,哪有命活到今天。”
天炎听懂了谈鹿的话中之意,一时声调都变了:“……他是骗子?!”
他家可是阴宅阳宅都找这位大师弄的。
谈鹿:“还不确定是不是,你有家里改后的风水图吗,给我看一眼。”
还真有。
天炎家出价不菲,要做四水归堂的局,所以接触了好几位大师,最后敲定孟大师的主要原因就是对方是徽州人,徽州的四水归堂局是出了名的多和好,但凡是徽式的老建筑,大半都是四水归堂的局。
天炎当时交了七十万定金后,孟大师发来了一份文档,天炎用抖抖平台给谈鹿发去。
谈鹿打开仔细瞧看,等弄清楚事情后,人面色很复杂,默然无语。
天炎见此情形,心里不安,做了最坏的打算后直言道:“大师,长痛不如短痛,您直说,无论是什么事,我们都受得住。”
谈鹿:“标准的四水归堂,在风水学中,要满足以下条件:不高不陷,不长不偏,堆金积玉,财禄绵绵。这是书中的口诀,看似很简单,但要是缺少实践环节,不懂随地而改,就不是添福聚财了,而是损丁增祸。”
天炎听愣了。
所以他家花了两百万,最后只找来了个照猫画虎的骗子?
天炎又惊又怒,着急道:“大师,局还能破吗?”
“你家的局原本想做的是四水归堂,但四水归堂是放在大宅院的,只是在正中的主宅院留有一个天井,做此格局。”谈鹿接着说下去。
“你家的祖宅若是形似老京市四合院或者徽派建筑的也还行,关键你家的祖宅,是单独无依的一栋楼啊,现在楼顶被你们盖了东西,只留一小块天井。”
谈鹿也很少见能把一个基本不会出错的风水局弄成现在乱糟糟样子的。
“你家四面青墙高筑,整栋小楼就像蜜不透风的囚牢,将全家死死围住,这叫淋头水,主像为困,中间的桂花树取的也不是金玉满堂,独木为困,你家现在是困上加困。”
淋头水,是水从上而下对冲头部的风水煞,别名大难临头,影响的不仅是家运,还主血光之灾。
天炎在家里的阳宅风水被动了后,跑去剃眉,就是外应。
那也是最容易补救的时候。
谈鹿分析出大概的,对他说:“风水最核心的四字就是藏风聚气,你家宅子前有一条流动缓和的清水,是大吉之兆。”
风水里有句行话,气乘风而散,界水则止,所以常用湖和水来聚气。
天炎家的风水师正是想用这点,给四水归堂局再生生上拔一个层次。
可他根本没注意,天炎家的房子后面有个很小的公园。
公园非常小,也没有什么人去,可这座公园里,挖了一个小湖,正好在天炎家祖宅的身后不远处。
而徽式建筑的正院,是口子缺了一笔,这笔是留给建走廊和过人的,天炎家是孤零零的楼栋,根本做不出原局,原本当作走廊的地方,也成了房间。
这样一来,天炎家四水归堂的风水局,拥有的就是正对着的两座宅门。
单两座宅门也还好,他家前后皆有水。
财和气都是要藏和蓄的,堂前屋后的两个水,成了直穿之局,所有的财和气全部来去皆空,根本留不住。
同时公园里的小湖,是死水湖,这种地方最容易滋生阴气煞气。
就像俗语里讲的“屋后有水开门见坟,家败子不归”,也有流派认为屋后有水表达的缘主无依无靠。
无论怎么来看,说法有不同,怎么看都是大凶不吉之兆。
天炎越听心越凉,没动阴阳宅之前,家里好好的,动了后,怎么到处都是事。
他不禁想起了自家今年在生意场的连连失利。
风水请孟大师花了两百万,他们家不仅一分好都没得到,到头来净赔两千多万?
这个念头,让天炎心口窝的火直窜,烧的他大脑阵阵晕厥之感,他视线从手机屏移向了车窗外,与一双竖起的冰冷蛇瞳骤然对视。
天炎:“……”
原本还被气的冒火星的心,一下子熄了,熄的透透的。
天炎再度回到了全身冰冷不得动弹的时候。
谈鹿给他说了祖宅的排水口位置开的不好,按照现在走的离火运,你家的出水口最好建在北方,这样气自南方来的时候能聚财。
水管也要改,中间弯一道,不要直上直下地排。
谈鹿:“古书曾言,水为气之母,逆则聚而不散;水又属财,曲则留而不去也。”
天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大脑也不知道记住没有,嗓音艰涩了:“……大师,这二位柳仙?”
到底是什么缘由缠着他们夫妻不放啊。
盘山公路本就危险,好在他们停车的这条路比较的笔直,前后来车都能看见,不然真被逼停在了绕山而行的路段,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因为后面来车的视角盲区,出事了。
他不解。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问的是面前的二位柳仙,大师为什么讲这么久的风水局布错了。
他稀里糊涂,不过都是利于自己家的,就没打断。
谈鹿:“……我接下来要说的就是这二位蛇菩萨的事,你们家不止阳宅错,阴宅也错。”
天炎:“……”
真的没一个地方是对的?
天炎眼前一黑。
谈鹿:“你们家祖宅的山前也有水环绕,形似蟾蜍,也叫金蟾守财,是催文催贵的上佳之局,这个风水局若是点对了,不仅旺财,还旺学业,因为我们常和金榜题名并说的就是蟾宫折桂。”
“你们家自从进了这个祖坟,家族新生的子孙考运都很不错,最低也是重点大学。”
天炎点了点头,还真是如谈鹿所说,他们家子孙都挺成器。
谈鹿:“有形则有灵,这种上佳的风水吉xue,多有动物精怪在里修行。”
“你们家请的二百五,把它们家族的子孙钉在里面了,它受过你们祖辈的大恩,修行渡劫后特来报恩,算做是你们的家仙,所以这才现身提醒,而不是闹的你家不得安生。”
刚才天炎能成为直播间的第二位有缘人,就有它们短暂给其提了点运的功效在。
三界之中,惟人最灵。
人为灵长类动物里的两足尊,说的话做的事,对其它维度的众生都是有影响的。
不知道他从哪请的二货风水师,建的局,给蟒家的小辈儿困死在里头了,长辈能不来闹吗?
“回去我马上请新的风水师来。”天炎当即道,“届时我们全家亲自给二位柳仙赔罪。”
没想到,他说完这话,蛇依然未走,甚至能从它的脸上,看出丝丝缕缕的不满。
天炎怂了,“……大师,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正巧这时,黄啾啾嘬着混来的旺仔,大摇大摆从门口隐身过来了,也瞧见了正在直播的谈鹿,还听见了后半段。
它嘻嘻道:“当然生气了,人家是蟒家,又不是柳家,这不相当于给人换了家族嘛。”
比如谁要叫它白啾啾,它一定要让对方见识黄门的厉害!
刚想纠正的谈鹿:“?”
什么时候来的?
她把黄啾啾暖融融的毛爪子从桌子上扒拉走,和天炎说了声对方是蟒家。
天炎:“蟒家和柳家有什么区别吗?”
黄啾啾举起爪子:“一个姓蟒,一个姓柳呗。”
蛇家还有个姓常的。
比如东北的四大门就是胡黄常蟒,常家和蟒家算做两门。
不过这些都是自带的,也叫缘分显现,比如人有姓李姓张的,没大的区别。
谈鹿:“……”
她幽幽注视着黄啾啾。
黄啾啾抱着旺仔萧瑟离去,含泪撅嘴:“被排挤是我的命运我了解。”
它爪子在地上画来画去。
胡稚鱼刚睡醒,见黄啾啾来了,招呼着柳十七一起去看。
柳十七嘴上说话没把门的,大大咧咧道:“干嘛呢,召唤白十一啊。”
没事在地上画什么刺猬。
黄啾啾爪子拍地,还拍了好几下:“谁画刺团儿了,我画的明明是圈。”
柳十七:“哦,你馋鸡蛋了。”
不知道别的门,反正常蟒柳三门,都爱吃蛋。
黄啾啾:“……你没看过喜羊羊吧,不知道主角可以画圈圈施展咒术么!!”
柳十七:“?你又不是主角,而且你诅咒谁?”
黄啾啾一喜,美滋滋想着:“诅咒我自己天天喝旺仔!我要让你羡慕的眼泪从嘴角留下来。”
柳十七:“…………”
它翻了个白眼:“有病吧!”
两人打起来。
声音闹到谈鹿都听见了,原本没在意,等忽然没声了,纳闷地向后一瞧。
柳十七张嘴含住黄啾啾的头,把它叼了起来。
黄啾啾挣扎不过,也无脸挣扎,抱着撒干净的旺仔空罐在空中晃荡了两下。
它不活了!!!
谈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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