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僵孕胎

鬼僵孕胎

秦青暗说脾气果然古怪,叹了口气,接着和谈鹿在场间找了起来,想看看,还有没有能用的信息。

谈鹿来到身穿孝衫的男人身前,低头观看他伤势。

男人俯卧在地,四肢大张,大片的血迹从身下泅开,表情定格在死亡瞬间,瞳孔大张,惊恐地注视着面前,红血丝近乎聚满了整个眼球,人断气了,却像还在震颤般,充满不可思议的痛苦和绝望。

他的唇大张,明明是求救之意,嘴中的话,却没有任何开口的机会,只能惊惧地注视着鬼物鬼魅般出现,迅速占了他的体窍,附体夺位。

谈鹿将他身体翻过来,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仔细去摸,还有黏腻软滑的触感。

谈鹿心生不妙,将人调过来,眉心瞬间蹙了起来。

在她附近的其他选手看见了,也纷纷停下手中动作,侧身看了眼,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马大师进来时就看见了男人死状,现在看,还是接受不了。

楚林晚更是恶心地直生理性反胃,“……这闹得也太凶了。”

哪有直接用手给人开腹的。

只见倒地的男人腹部,一条自上向下的贯穿伤痕暴露开来,撕口非常不平整,最上段是成人一全大小的开口,到了汩汩涌着。

再向下的尾处,无数绕缠在一起的内脏被捏到变形,不断向外流着血液与其间汁水混合的猩红液体,腥臭无比。

谈鹿看了两眼,收回目光,撕了喜堂上的红布,擦了擦指间不小心沾上的血,眼睛扫过地上男人的手指,看见指缝里的血肉时,眼睫微动。

这是阴物附身在男人身上,不仅让他自己给自己生生开膛破肚,还泄恨般地扯出肚中所有器官,恨不得直接给他活撕了。

秦青再见此场景,略显苍白的脸更是添了青色:“我刚进来的时候,他就在低头用手生抠自己的肠子,我见状,忙上前去阻止,却没想到,那鬼怪朝我笑了下,动作不减反增。”

秦青当时拿剑挑了过去,没想到阴物直接舍气了手里的这具肉/身,瞬间附身在新郎官的身上,眉眼闪过狠意,一个起跃,自身侧冲了过来,越空跳在他身上。

新郎官是个一米八以上,重大两百多斤的壮硕男子,虽然年纪上了四十,稍显笨拙,在鬼怪能力加持下,这点缺点被完美掩盖。

秦青本事再强,也是对阴物来说的,他比对面轻了快百斤,又全心对付身前披麻戴孝的男人,后背正是全空状态!

近乎瞬间,秦青被一股暴冲的力道带摔了出去,手中的桃木剑直接脱手。

对面翻身而上,身体压做在秦青胸腹,窒息感当即传来,胸腔近乎都要被压塌了,心脏跳的越来越快,想拼了命的从空气中汲取一丁点儿的氧气。

但很快,这点念头也被打破了。

阴物娇笑着,伸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秦青瞳孔猛缩,脖子上的青筋当场爆了出来,鼓动不停,肺部有如风箱,啸鸣音不停,某一刻,他觉得自己浑身轻飘飘了,意识都归于空无。

还是马大师反应快,捡起桃木剑,调动全身阳气,凝了指尖血,横空向阴物拍去!

只是受规则所限,能力只能发挥不到三成。

阴物吃痛,眼中流露出愤恨的血光,不仅没松手,反倒力道大增,漆黑的甲面延长数倍,顶点尖锐如针,向他颈侧刺去!

温热的血液当时就淌了下来,阴物受血的刺激,能力又增了一分,还是秦青电光火石间勉强偏了下头,避开大动脉的位置,才没有横尸当场。

他受阴物钳制,反击不得,做的一切都是拖延死亡时间罢了,好在马大师关键时刻,再喷舌尖血,给桃木剑加持阳力,生生在阴物的手和秦青脖颈间插了进去,这才给秦青一口喘息的空间。

阴物发狠,定要秦青血溅当场,宁可被桃木剑灼伤身体,也不肯松手,双方一时僵持住。

秦青强行咽下喉咙里不断上反的血腥味:“要不是你们来了,我估计真的要交代在这。”

他苦笑:“我实在是没想到,阴物竟然能短时间内直接上了两个成年男性的身。”

成年男性身上阳气极盛,阴物难以靠近,上身一个都很难,何况近乎无延迟的在两个身体间互换。

秦青顿了下:“阴物应该跟了两人有段时间。”

若是常跟在对方身边,再逢对方被吓到身上的魂火将熄未灭之际,才有直接附身的可能。

谈鹿走到喜堂前,拿起摆在上面的牌位,用红绸将溅在上面的血迹和香灰擦掉,露出上面名字:赵伏苓。

谈鹿:“她将生前丈夫活生生剖腹,这是明显的泄恨行为,同时新一任丈夫也被她以自断颈骨的方式给活生生憋死,就是厉鬼,也少有能做到此点的。”

寻常的鬼物,是撑不起这么怨毒的邪念的。

谈鹿捡起喜堂边上压着的另一契书,上面是誊写的古时合离书,表示自己与赵伏苓再无夫妻关系。

落款为王孟山。

谈鹿:“这应当就是这位被生生剖腹的男人了。”

她看了眼大暗的天色,“我们去他家看看。”

这里能得出的条件有限,剩下关于新郎官等人的消息都不重要,只是通过婚契,他们知道这位新郎官还真不是这儿的人,甚至不是本省的,而是东南沿海一带的富商。

马大师年岁最大,早些年走南闯北有了不少见识,见到婚契上写的新郎官居住地,当即拍脑袋,说这地方,他早年随师父去过,里面住的都是富甲一方的大老板。

马大师:“你们也听过东北的大神西南的蛊,两广的法教津门的虎吧,那地方的老板都很信这些,当时请我师父去看风水,开的价放到现在都让人瞠目。”

对年轻时的他来说,这完全是天文数字,所以印象颇深,谈鹿刚说,他就想起来了。

楚林晚越听越不对,“这里和东南沿海流域距离可不近,还是专门开车来的,只是为了结冥婚?”

马大师也狐疑。

这个村子,好生古怪。

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不对的,却处处显示着诡异,这是深山里,与外界沟通较为闭塞,按理说,在00年左右,是绝对吸引不到纷纷转战房地产行业的老板的。

每个人心里都沉了下去,距离十二点越来越近,他们耽误一阵,现在所剩时间,只有三小时零十九分钟。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层极淡的雾,农村的热晚向来热闹,常有左朋右邻地坐在一起唠家常,今天却怎么也没瞧见。

仿佛一入夜,这里就进入了另个时空。

谈鹿想起了刚见到坤水村时,漫天的白色浓雾。

与其说是浓雾,不说说这里的厚重的阴气、鬼气和煞气结合而成的“结界”,它就是阴物的通行证,被它笼住的地方,鬼怪都可以畅通无阻的前行。

谈鹿没多看,趁着雾气还不重,带着人向外面走。

契书上写了王孟山家的常住地址,虽然说的不大明显,大体方位却对得上。

他们辨别了方向,一路快走,中间偶尔有在门口纳凉的老人,见到一行漂亮的年轻男女走过,下意识多打量两眼,谈鹿若有所思说地问王孟山家。

没想到她每问一句,这些人脸色就变差三分,最后变成了青白色,明显在避讳。

谈鹿心里隐隐有了想法,问了两三个后,就再没问,大步来到王孟山契书上所写的坤水村1-128处。

门扉大开着,铁制的大门有一面已然碎裂开来,另一面要掉不掉地斜挂在边上,门闩大断,四分五裂地摔了出去。

周边的两家住户都是熄灯状态,毫无声响,已然无人住了。

此时,一阵风刮过,带来了丝丝缕缕的血腥味。

众人脸色齐齐一变,也顾不得再说什么,转身向二层小楼冲了进去。

没想到,刚进门,就是口硕大的黑漆檀木棺材,面前还摆着馒头等祭祀之物,地上的铜盆里黑黢黢的一片,全是黄白纸钱烧后剩下的黑灰。

棺材的盖儿微微偏了寸。

屋内门窗紧闭,连过堂风都没有,飘来的血腥气一时没了来源,混杂着檀木棺材的香气,纸钱香火焚烧后的香灰味,直冲鼻腔。

动物的嗅觉远超常人,不说黄门,单说犬科的胡门,嗅觉都是人类的三十五倍。

胡稚鱼鼻尖嗅了嗅,直接冲向棺材前,朝着谈鹿道:“尊家!这里有人!还有口气!!”

说完,它爪子在棺材上拍了下,瞬间,厚重到两三个人都难推动的檀木就如薄纸般,直接给推了出去,落在地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

白十一也跳了进去,幻成人形,和胡稚鱼联手将里面的两人也提了出来。

里面两人状态和之前的秦青相差无几,都是出气多进气少,脸上白的和纸毫无差别,身前两个血窟窿,整个上半身全被血给浸透了,身体透出一股青白的寒意,人就在鬼门关前晃悠!

“顾慈!”

“狄横!”

楚林晚和秦青同时开口。

里面交叠摞在一起的正是和楚林晚作为踢馆者,一起参加《灵异事件薄》第四季录制的另外两名选手。

其中顾慈是医仙,狄横是蛊师。

两人已然失温了,被拖到地上也毫无反应,白十一上前施针,愣了愣,二指并拢在二人眉间分别探查后,才道:“他们身上中的是尸毒。”

马大师反应得最快,悚惊:“尸毒!?”

白十一在谈鹿身边被迫成长了不少,关键时刻还能和胡黄柳三门打配合上阵呢,落到正事上,沉着了不少,起码没那么社恐了。

白十一点头:“确实是尸毒。”

“他们是被产生了尸变的尸体所伤,不过幸好这里有个医师在,虽然失血多了些,但却将身体里的毒清了去,留下半条命。”

凡是产生尸变的尸体,都被称为僵,传言中,僵尸死后身体不/腐,长久在滋阴之地,受日月潮汐变化影响,体内会产生尸毒,这种毒传染性极强,若是被伤后不及时清理,在短短数日内,就会被化为同类。

顾慈的状态比狄横好些,白十一检查完,说狄横体内的本命蛊快要被打散了,估计要几年的时间才能恢复。

谈鹿给二人画了符咒,焚烧后兑成渣滓漂浮的符水,给二人洗伤口。

上次黄啾啾被阴物所伤,她就是用的此招。

不过黄啾啾的伤小,远没有他们的大,谈鹿又身在鬼怪世界里,能力被大幅削减,效果没有最初的喜人。

谈鹿干脆画了一沓符,质量不够,就靠数量取胜。

众人看的精神一片恍惚:“…………”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画符如切瓜般容易。

约莫十分钟后,两人胸前的血窟窿勉强长合,起码二人勉强能行动。

时间来不及,谈鹿不能再等,找不到村子的灾祸起源,他们全部要交代在这里,强行给顾慈唤醒。

顾慈睁眼,见到是谈鹿,身体止不住地抖,还陷在刚刚的记忆里出不来,胡稚鱼给她身后画了道符,这才能正常说话。

顾慈第一句就是:“……这个村子里,全是鬼物。”

她看着胸口碗口大的血痂,把自己经历的事情逐渐说了出来。

她和狄横被送到的位置相近,是村子的祠堂附近。

南方文化多以氏族传承,坤水村也是如此,这里的人家多姓王,向上多数几辈,都是沾亲带故的。

王家既然在村里建了祖祠,香火定然旺盛,无形中也会有众生和以前的祖辈守护。

“我们路过祠堂,就想进去看一眼,没想到,这一看,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里面不仅没灵气,反倒全是邪气,正神不现,鬼魅占位。”

“中间还有个蛇形雕塑,也非正修,邪气四溢。”

蛇仙,主圈财,因为传说中,人由女娲捏造而成,女娲和伏羲都是人首蛇身,所以蛇的文化图腾,也有一定的求子之意。

顾慈脸色难看:“我当时意识到不对,想向里看,狄横忽然感应到极为凶横的邪祟之力,对方离我们有些距离,还是他的蛊虫将瞧见的传递到狄横的大脑。”

“我们怕错过此次,再找到邪祟,就是屠村之际,忙追出去。”

“我们到的时候,血气冲天,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男人被开膛破肚,倒吊在水边的柳树枝头,肚子里的血水淅淅沥沥地向下滴,晕的河都成了粉色。”

楚林晚蹙眉道:“气乘风而行,遇水则止,水是万物生长之源,也是山川大地的血脉。村子名叫坤水村,说的就是村子坤向来水,滋养整个村庄,阴物的意思是不是屠村前兆。”

这个道士没猜错的话,就是在冥婚现场见情况不对,匆匆逃走的,只是没想到,还是横死在坤水村。

马大师:“坤也表女,这个村子西南方还占高位,怎么讲,都应该是女性当家做主。”

现在看见的景象却完全相反。

谈鹿没说话,接着听顾慈说。

顾慈苦笑:“鬼物伤人手段如此残暴,我们担心她会再行凶,忙追了去,后来就是你们见到的场景了。”

“她……她根本就不是常见的僵!”

顾慈表情闪过复杂,还有不易察觉的后怕:“她……她的关节是柔软的!”

她从未见过这等鬼物,皮肤满是黑色皲裂,带着腐肉的腥臭和烧肉的焦香,十指纤纤,指甲却全部翻折开,双目突出,眼瞳漆黑到全不见白,满口密密麻麻的青黑小齿。

顾慈眼中流露出颓力的崩溃和麻木:“我们来的时候,楼上已经成了凶杀现场,到处都是尸骨血肉的残骸,灯、墙、桌子……我能瞧见的所有地方,都是肉泥般的存在。”

散落在地上的鞋子,可以看出最初的房间里大约有两到三人。

“鬼物朝我们笑的得意,她想杀了我们。”顾慈再想到自己被鬼物抓住,生生穿胸的场面,呼吸都停滞住,足足半分钟,才从窒息般的痛苦里挣脱出来。

他们侥幸留下半条命。

狄横受伤最重,她是医仙,没有和鬼物对打的能力,狄横独自制衡鬼物,脏腑都碎裂开了,两人撑着最后一口气,跌进棺材里。

绝望里,也不知道哪来的力量,将棺盖给扣上了。

棺材里现在还是大片黏腻的血迹,晕成一小滩的赤色水洼。

谈鹿伸手在里面摸索半晌。

这具棺材太干净了,没有任何尸气,而且通体是黑檀打造,木料在哪个年代都是紧俏货,这么好的棺材,不大是这个村子的人能负担的起的,尤其是王孟山家,比起村子里的其他人家,装修明显逊了一筹。

这种家底,怎么可能舍得钱买此种棺木。

谈鹿猜这是赵伏苓埋后,闹得太凶,重新又立的祭拜灵堂。

古人求吉祥寓意,棺材的材也叫“财”,不能走空,必须有东西垫着,不然就成了空财,除了五谷等,亡人尸骨若不是捡不成,不能再挖出来,就会放亡人生前最喜欢的东西或者衣服,算作衣冠冢。

谈鹿摸了半晌,拿出一个带血的塑料袋。

谈鹿将系扣打开,看清东西后,脸色微微一变。

楚林晚在谈鹿身边瞧见了,没看仔细,“检查报告?”

谈鹿翻了又翻,发现是孕检报告。

她仔细数数,有四张。

再向后翻,是三甲医院出具的非自然流产报告,月份大小不同,最少的也有五个月,还有个达到了七个月,病例上显示,孩子死亡原因是胎死腹中引产。

谈鹿一愣神,有种不详的预感:“找存折!找不到存折找账本!”

“也别只在一家找,去整个村子找!!”

窗外墙边,一双充血的漆黑双眼,泛着不详黑光,掀开的指甲滴答滴答的,向地上滴着腐臭的液体,似乎饶有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