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任务包
禅院甚尔在回禅院家的路上。
少年双手插兜,不紧不慢的走着,一双黑眸似黑夜流水般沉静。
在这个看上去孤僻不好惹的少年身边,还跟着一个黑发女人。
姜戈正在鬼鬼祟祟的擡头张望,一双黑眸亮晶晶的,警惕地看向周围。
“你说,禅院家是怎么发现我的存在的?”
一直以来,姜戈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呢,在禅院甚尔小时候她都是悄悄地来再轻轻的走,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彩云,谁能想到这些事情其实都被禅院家的家伙们看在眼里了。
当听到禅院甚尔转述的禅院家主的话开始,姜戈就好奇心爆发,心痒难耐的想知道禅院家到底在哪放的监控系统,不会是用咒灵监控吧。
女人自觉恍然大悟,重重点了点头。
没错,这就能说明白了,她和自家小徒弟都是睁眼瞎,只能靠杀气分辨危险方向大致判断,根本看不见咒灵这种东西的本体,自然也就意识不到被咒灵监控的事情。
不过话说,哪里能给自家小徒弟做一副眼镜,他俩总不能一直都瞎下去,很容易被暗算的,就是不暗算,一直被禅院家用咒灵监视也很恶心了。
姜戈的思维一发散,那双黑亮的眼睛目光沉静,不急不缓的迈步倒是透出几分世外高人的风采。
这时候的她,才和禅院甚尔初见时的感觉差不多。
少年回忆起当年的场景,喉咙压出一道不明情绪的嗤笑。
上了贼船的原因,不过就是因为姜戈的逼格。
如果让他重新选择一次的话…
倒是还会选择就是了。
禅院甚尔摇摇头,将自己脑海中逐渐歪掉的思想清出去。
“那我就先走啦。”
很快,一座四方宽大,古老的日式建筑就映入眼帘。
还没等禅院甚尔开口,那道黑色的身影便如同一只春燕,很快地消失在房梁上。
您的好友姜戈开启偷听模式。
在这大院四周耸立着泥土的围墙,院门口几枝枯木枝桠随意摆放着,还有几根松竹,随风婆娑姜院子里是典型的日式风格,沉静优雅,透露出一个流传百年的不朽家族的底蕴。
一进院子,一排身着浅白色和服的侍女便在此恭候,她们低垂着头颅,瘦小的身影卑微的匍匐在强者的身前。
“欢迎回来,甚尔大人。”
站在最前方的金发男人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容,深深鞠躬,举止恭敬说道。
禅院甚尔只是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在他面前站定。
“家主已经在和室恭候您的回归了。”
看得出禅院甚尔并不是很想寒暄,男人便很爽快的直接带路,对于少年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态度,看着并没有什么情绪。
本来也不该有情绪不是吗?这个少年是被家主认可的强者,而强者这个词,就注定了在禅院家的地位。
只可惜,一个天与咒缚。
金发男人眼里闪过一丝不屑,随便快烟消云散。
两人穿过长长的连廊,一路上金发男人笑眯眯的和沉默的少年讲述着家主对他的期待,甚至为了他特意推迟了和长老们的例行会议。
脚步缓缓站定。
金发男人一只手捂住胸口,一只手背在身后,低下高贵的头颅。
“家主。”
男人的声音虔诚又恭敬。
“禅院甚尔已经带到了。”
随着男人擡头,迎上了正对面的和室,和室的门并没有打开,那拉门上画着一副青山碧水的风景画,而在在画的中心,屋内人盘坐的高大身影正好印在那里,好像一座大山,在日光闪烁中若隐若现。
“进来吧。”
半响,屋内的人缓缓开口,沉稳厚实的声线,似从远方来的钟鼓之音。
随着他开口指示,那道拉门顺势打开,在慢慢展开如同画卷一般的视野中,禅院甚尔见到了那个在幼年的他心中,宛如一座大山不可超越的男人。
那个小小的男孩,一直期待的也不过是拥有咒力,然后打败禅院家的所有人,尤其是这个站在禅院家顶峰的男人。
对于小男孩来说,见到最想打倒的目标是一件很兴奋的事情,只是现在的他,早已经不在乎咒术界的破事了。
少年微微擡眼,黑色的眼眸不带一丝波澜。
“找我的目的?”
庭院里,明媚的阳光笼罩着屋外的少年,勾勒出一个散漫却不容小觑的身影。
男人白色浓眉掩盖下的细长的眼睛,露出一丝满意。
禅院直毘人单手握拳轻轻咳了一声,待血气不再翻涌,身体平静后,对着少年招了招手。
“进来,坐。”
本就白皙的手掌伸出昏暗的和室,在递出来的瞬间,被阳光瞬间吞噬,明亮的光影下那只瓷白的手甚至能看清楚青色血液在其中缓缓流动。
禅院甚尔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一脚踏进了这间屋子。
少年在房间中站定,目光随意扫视了一圈,墙壁上挂着漂亮的字画,镌刻着山川河流,一股岁月静好的美感。
不合时宜的,禅院甚尔想起了姜戈。
那家伙的画,倒是比这里的垃圾货好太多了。
果然吗?一幅画卖几万日元太可惜了。
溜号的少年目光无神的看着墙,可禅院直毘人却没有因为自己被无视而生气,反倒坐在桌前开始独自沏茶,自顾自地表演了一套完美的洗茶功夫。
很快,一盏白瓷杯被推到男人对面的茶桌上,散发着悠悠茶香。
“请品尝一下吧,来自中国茶叶之乡的极品茶。”
男人说罢,便不再关注禅院甚尔是否喝茶,自己倒是兴致盎然,从一个小盅里倒出一抹透明的液体,酒液的气息飘散在空中。
缓过神的禅院甚尔顺势坐在自己眼前的软垫上,只是桌面上荡漾着茶香的那个茶盏,少年甚至没有在它身上投下半分目光。
“你不喜欢茶?”
摇晃着酒杯的男人歪着头,一条腿放松的蜷缩折叠,刚刚好可以让胳膊肘依靠在上面。
“其实我也不喜欢。”
不等少年回应,男人便直接接了下去,目光淡淡,开始回忆起过去的经历。
“那年我十二岁的时候,父亲带着我一起去参加御三家的会议,当时的我既骄傲又紧张。骄傲自然是因为父亲选择了我而不是大哥他们前往,紧张却是因为我担心自己表现不好给父亲丢脸。”
“可我还是给父亲丢脸了。”
“从五条家和家茂家那两个孩子拿出茶具开始洗茶的时候,我的脸已经开始变得酱红,脖子僵硬的根本不敢分心去看父亲的脸色。”
“那还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世家弟子一定要掌握这些附庸风雅的玩意儿,即使你再不喜欢,即使我不喝茶。”
男人伸出手指弹了弹茶壶,壶体翁鸣了一声,随后,几滴淡黄色的水珠跳了出来,不小心挂在纯白的玉石桌面,星星点点的图案搭配素净的玉石,倒是显得不太入流。
禅院直毘人半眯着眼睛擡头,犀利的目光隐藏在他嘴角的笑容下,早已变成白色的头发被他规矩的向后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看上去利落极了。
“我说这个故事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对吧?”
禅院甚尔沉默不语,眼里透出审视的目光。
男人倒是不尴尬,继续自圆其说。
“我其实就是想说,御三家的那俩家很讨厌。”
禅院直毘人有些小孩子气的朝着一旁撇了撇嘴,满是嫌恶地说道。
“看,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烹茶,他们却偏偏要这么拼命的去变成一个完美的标杆,这样你追我赶的攀登,简直是太丧心病狂了。”
男人的手指轻轻扣响桌面,白玉质地的桌子瞬间响起清脆的声音。
“不如,就只是御一家好了。”
“总要有一家成为这个三角形的顶点,那这一家为什么不该是我们呢?”
原本弯曲的食指被男人竖成一条线,指尖垂直向下,对着桌子点了点。
就这样说完了这一席话,男人便沉默了,他好像陷入了沉思,又一次拿起酒杯,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杯壁,尖锐刺耳的声音不时在空中响起。
“去干掉五条家的那个神之子吧。”
忽然,男人开口了。
“一个违背世界意识甚至可能会打破现有平衡的孩子,不该出现在五条家。”
一出生便已经奠定了未来的光明前途,堪称是神之子一般天赐的才能,那个注定要让御三家黯然失色的六眼。
原本就已经让人难以忍耐了,谁知他居然又拥有了无下限术式的能力,羽翼颇丰,那就怪不得别人要帮助他修剪修剪了。
禅院甚尔轻笑着点了点头,只是有些疑惑。
“所以,我为什么要答应呢?”
这是少年进入屋子以来,说出的第一句话,这第一句话就已经暴露出他的来者不善。
他不是急着赶回来做禅院家的一条狗的,哪有人指哪他便打哪的道理。
“你会答应的。”
男人将手里的酒杯转了个圈,随后一饮而尽,表情舒爽。
“哪怕不是为了禅院家,只是为了你心中的一个念头。”
不会有人对咒术界的神之子不好奇的,更何况是本就讨厌那些天生有超强咒力天赋的禅院甚尔。
少年沉默一阵,随后中肯的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
他是真的很想尝试五条家那个六眼小鬼死在自己手上的感觉,或许他能有征服咒术界的快感?
不管如何,至少禅院甚尔承认,自己内心那个潘多拉的盒子被打开,已经很难关上了。
他要杀掉六眼。
至于……
“那么,祝你成功。”
男人浅笑着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美酒。
至于,收拾禅院家的事情吗?
少年歪头,黑色的瞳孔一闪而过的兴奋。
“总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