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乱的雨

心乱的雨

不对劲不对劲。

姜戈趴在窗台上看着屋外绵绵细雨,脑袋里的灵魂却早就飞到天际。

早晨起床的时候,她延续着往日的习惯,决定出门晨训,一开门就看见了站在她门口的那道黑色的身影。

姜戈没有多想,一脸灿烂的邀请禅院甚尔一起去训练,迎着小雨训练结束后两人又一起回了家。

只是到了家门口的时候,男人将她叫住了。

“花园的花已经没有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姜戈顺手接过,这才看到小袋子上写的西红柿种子的标语。

“重新种吧。”

男人的黑色碎发还在滴着水珠,一不小心就砸在了姜戈接种子的手上,晶莹的水滴带着微微的凉意,让她不禁瑟缩了身子。

“啊,好。”

“可是为什么是西红柿种子。”

疑惑的女人把这个半透明的袋子举起来,对着头顶的灯光轻轻摇晃,小小的种子在袋子里不停晃动,撞击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自言自语了一句,也没指望转身离开的男人能听见,只是她的心中还有一个疑惑迫切需要解答。

自己的花园到底为什么消失了?

姜戈又怎么会忍耐着一言不发,她走到客厅,就看见黑发男人已经脱掉了潮湿的黑色衣服,拿起一块儿白色毛巾随意的擦着头发,听见她的脚步声,便下意识地回过头。

姜戈脚下一紧,赶快来了一个急刹车,与此同时飞快闭上眼睛。

不安的睫毛眨来眨去,乱动的眼皮昭示着里面那双不断滚动的眼睛,将女人有些不安的情绪暴露无遗。

“掩耳盗铃?”

禅院甚尔歪头,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不相信以姜戈的眼神,开门的那一秒钟会错过他身体的任何部位。

或者说,闭眼是为了更好地回味?

“非礼勿视。”

姜戈紧紧闭着眼睛,即使没有视力,她依旧能走到禅院甚尔身边,周围的摆设没有对她造成半分阻碍。

“有什么可非礼勿视的?”

姜戈明显感觉到自己身前有一股风在流动,是禅院甚尔在动作。

男人执起她的手,下一秒,掌心里传来一股炙热的温度和柔软的触感。

姜戈吓了一跳,手快速回缩好像是一只碰到危险的小蜗牛蜷曲着身子。

可惜的是她没能拽动。

比起武学技巧和对武器的把控能力,禅院甚尔或许不如姜戈,可比身体强度的话,他绝对不会输。

被强大的力量压制住的姜戈,不得不让自己的手附在男人蓬勃鼓胀的胸肌上,砰砰直跳的心脏在她的手心奏出欢快的乐章。

“不要这样。”

姜戈蹙眉,嘴上警告着男人。

“为什么?就是因为那些狗屁的礼仪?”

男人没有退缩,反而朝前走了两步,紧紧攥着女人的手也滑落到他的腹部。

姜戈的睫毛不断颤动着,紧闭的眼睛反而让她更清晰的感受到手里的触感,手底下的肌肉线条完美,结实的像钢筋铁柱一般。

女人脑海中有了一个完整的画面,额角紧张的溢出一层薄汗。

在这样下去,闭眼也没有意义了。

姜戈睁开眼睛,黑色的眼眸目不转睛的对上禅院甚尔玩味的眼神,轻轻抿唇。

“如果你不想,你可以不遵守,只是不要戏弄别人,或许你觉得没有意义的事情对别人来说很重要。”

“人生弘道为仁,必有具体的准则或可操作、遵循的条目。”

“礼之功用之一,就在于节制视觉的本能冲动和欲望的贪求妄视。人的目视,可看见外在世界的一切,然若不由心之主宰加以节制,则必为外物的色彩所诱惑,遮蔽于心而流荡不反。”

这还是第一次,姜戈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话。

女人剑眉星目,透出一股执着,明亮的双眼闪烁着点点星芒。

……

良久的沉默过后,是禅院甚尔的轻笑声。

男人拉长音调。

“所以,我的身体是让你冲动了,还是有欲望了?”

故事的结局,女主落荒而逃,连本来想问的有关花园的事情也抛之脑后了。

有些迷茫的姜戈趴在窗前,阴郁的天气让她有些想叹气。

心事啊……

姜戈在心里想到,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有心事,确实有些烦躁。

自家小徒弟现在的行为就像是夜空中一颗炸裂的大呲花,关键还一炮接着一炮的放,简直就是搅的她的脑袋不得安宁。

这是迟来的叛逆期吗?

姜戈脑子里隐隐约约还有一个可怕的猜想,不过很快就被她掐灭了。

喜欢她?怎么可能啊,她就像他亲爹一样。

想想这么多年,自己一把屎一把尿的给这个孩子拉扯大,一边传授知识一边灌输思想,这样一个亦父亦母的形象怎么可能和爱情挂钩。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做到将记忆美化,总之在姜戈的印象中,自己在小徒弟面前一直充当着那个靠谱的大人形象,又帅气又威严。

反正肯定不是爱情,不可能!不可能!

女人试图自我麻痹,回忆着所有和禅院甚尔相处过的记忆,她愣是没有发现半分端倪。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姜戈愤怒的拍案而起,为自己离不清的头绪,也为禅院甚尔的不按常理出来。

明明只是做师徒就不会这么麻烦……

不是傻瓜的姜戈很清楚,两个人的关系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

她努力的躲避,可禅院甚尔却不管不顾,根本不在乎她的委婉拒绝。可让她怎么也想不通,这份感情到底是从何而来的,他们都五年没有见面了,难不成是长大了的禅院甚尔靠着吮吸脑袋里的回忆,品出了一丝爱情的味道?

打死姜戈也想不到,禅院甚尔早就在少年时期就已经确定了他内心的想法。

陷入抑郁情绪的姜戈就静静地趴在窗边看着屋外糟心的天气,偶尔瞥一眼光秃秃的花园就更糟心了!

啊啊啊啊啊,重建花园要花很久的时间好吗!!!挨千刀的禅院甚尔,明天一定要你给我解释清楚!!!

一墙之隔,被疯狂谴责的那个主角也坐在窗边,只是他坐在地上,窗框遮住了他的身影。

男人后背紧贴着身后的墙,一只腿伸直,另一只腿半弯着,随意的坐在地上,半仰着头,目光幽幽不知看向何处。

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抽动,一些瘾意上头,男人却没选择抽一根烟排解。

姜戈那家伙会闻到的。

男人嘴角翘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脸转向窗边的这一侧,绵绵不绝的阴雨,不出意料的话旁边屋里的人心情不算明亮。

一滴又一滴的雨水滴落在窗台上,顺着大理石的台面缓缓下落,连成一串的水珠浇湿了禅院甚尔德衣襟和裤脚。

男人毫不在意的抖了抖腿,依旧在固执的听墙角。

隐隐约约的几声低骂传进来他的耳朵,他却心情很好,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等到对面渐渐没有了声响,禅院甚尔伸出食指,骨节敲击着窗台。

“咚、咚、咚。”

宛如心脏的鼓点,三声不长不短,不急不缓,在迷蒙的雨声中透出清脆悦耳的旋律。

好不容易放下了的姜戈又一次提起一口气。

她把头探出窗外,在旁边的窗户里寻找到了几根翘起的黑色头发,很明显,这就是让她思绪不安的罪魁祸首的头发。

“果然很闲。”

姜戈瞪着眼睛,语气不善。

“我喜欢闲。”

禅院甚尔悠哉悠哉的回应道。

“喜欢闲还是喜欢我?”

根本不想委婉或是息事宁人的姜戈毫不避讳的开口,簇起的眉头留下一道深深的皱纹。

“没有还是,我都喜欢。”

禅院甚尔淡定开口,好像说出的话还不够炸裂一般,又露骨的补充了一句。

“对你不止喜欢。”

“恐怖。”

并没有感动到的姜戈以冷言冷语相对。

禅院甚尔从窗口冒出头。

有些松垮的睡衣罩在他的身上,他随意的撑着半边侧脸,黑色的碎发在散着淡淡的光泽,轻轻睨了一眼,嘴唇微翘,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

“恐怖是因为我们的之间的关系还是别的?”

“当然,师徒关系不该如此。”

男人低下头,长长的羽睫像一只小毛刷,粘着星星点点的水珠,眸光潋滟。

“那只是一个阶段中的关系。”

男人歪头反问道:“师徒就不能恋爱了吗?”

“倒不是不可以。”

姜戈想起来了小龙女和杨过的故事,可是这样明显不利于她观点的例子怎么能在此刻讲出来,她含糊其辞将这件事一带而过,只是专注于事情的重点。

“我把你当徒弟,那种情感跟爱情怎么能一样。”

“只要你没把自己当成爹,我想应该师徒应该和爱不爱情没什么关系。”

姜戈心虚的眨了眨眼睛。

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啊,她真以为自己是大爹呢。

“况且。”

男人眼神冷冽,透出一抹不乏掩盖的疯狂。

“我不在乎。”

世俗也好,世人的目光好,那些礼仪规矩也好,他统统都不放在心上。

“你不在乎的太多了。”

姜戈揉了揉额角,那里青筋不断跳动,她已经有些头疼了。

偏偏就是这个思绪混乱时刻,让她根本找不到观点来反驳禅院甚尔。

“姜戈。”

低沉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温柔。

“姜戈。”

如果她不应,禅院甚尔怕不是要继续叫下去。

她只能含糊的应声。

“怎么了?”

“我只是想知道……”

像是吊胃口一般,禅院甚尔说了一半,就消声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在她不耐地挑眉啧声之后,才慢吞吞的补全下一句话。

“你是不喜欢我,还是不敢喜欢我。”

轰隆!

姜戈以为是天边的雷声,忙擡头看去,可天上明明还在下着窸窸窣窣的细雨,如同一层糊在大地的雾,朦胧又潮湿。

原来那轰鸣声是从她的心里传来的吗?

姜戈脸上带着一丝迷茫的色彩。

她怎么可能是不敢呢?

武者,从不缺乏面对一切的勇气。

如果她真的喜欢禅院甚尔,她愿意承认。

啊,啥时候能走上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