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呢?
五条悟那双不会错过任何细节的六眼将整件事情全部映在了脑海中。
太有趣了。
少年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眼底闪着点点星光,目光指向那块儿巨石上。
那个身着白色长袍的黑发女人正站在上面,太阳从她的身后冉冉升起,橙红色的阳光笼罩着她的身影,裹挟着炙热的光辉,那平静无波的表情,宛如无欲无求的神明。
清丽超群的气场让人很难想象她竟是做出刚刚这样的壮举的人。
五条悟抑制不住自己一遍又一遍回味着女人刚刚的动作。
那炳金色的剑好像是突然出现在她的手边,如同天外飞仙一般,女人腾飞在空中一跃而来的身影优雅中又透着凌然。
她跃到了那块儿巨石上,从容的姿态,不为眼前这危险的场景动摇,游刃有余的模样让人无法怀疑她的强大。
只不过是一刹,举起轩辕剑的手指如弱柳扶风一般轻盈,在空中随意的挽出几道剑花,可在五条悟的眼里,这一切都是那么不同。
不是几剑,也不是几十剑,而是上千次的动作。
不知是剑气还是什么,五条悟看见了一道道白光包裹着整把金剑,随着女人的挥舞,那剑便以极快的速度和准度朝着大虫的身体割去。
足足五千七百八十三剑,将四人款的大虫斩成了肉泥,零零碎碎的细屑混杂着血腥的气息在空中飘散,一坨不成形的物体瘫软在地面上,暗紫色的虫子血液在地面不断扩大,聚集成了一个大圆盘,隐隐约约倒映出树叶的枝桠,风一吹,叶片哗哗攒动,不断变化着。
禅院甚尔满意的笑了。
好像闻不见空气中带着恶臭的气息,男人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嗅闻着空气中的味道,画面诡异极了。
姜戈虽然看不见咒灵,可也能闻到空气中气味的变化,意识到自己出手太残暴了,女人有些羞赫,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鼻尖。
这实在是因为她情绪调节失控了。
在感觉到空气一凝,一缕腥臭的风朝着禅院甚尔奔去的时候,姜戈有些不淡定了。
明知道禅院甚尔这家伙不会有事,可她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为了更加有把握一些,姜戈选择闭上眼睛挥剑,用听力勾勒出那个怪物的形状,然后再挥剑斩碎它身体的每一处,这样总会万无一失。
当然,愤怒的情绪也是她选择碎尸这一手段的主要原因,女人的目光瞥向了那个奇怪头型的眯眯眼少年,冷冷的擡眼,随后又面无表情的收回。
无辜的夏油杰被这么一个冰冷的眼神打了一记耳光,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倒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有什么好解释的,他确实也有一瞬间想过禅院甚尔就这么消失也不错。
很诚实的夏油杰就默默接受了这一凉飕飕的眼刀。
“bravo!bravo!”
五条悟率先鼓掌,甚至觉得还不够表达出他内心的激动和赞美,少年将手指团成一个圈,放在嘴里,吹出一个响亮的口哨。
“诙———”
“没有咒力的世界已经进化成这个样子了吗?”
五条悟有些疑惑也有些兴奋。
有这样的人才在,覆灭整个咒术界应该不成话下,自家和咒术界的那些老家伙儿们也是时候埋起来了。
“你这家伙。”
姜戈没有心情理会那个白毛,她抿了抿嘴唇,瞪着一双眼睛盯着那个还在吸收臭味空气的某人。
“为什么不躲开。”
女人一开口就是一句抱怨,积压在心底的复杂情绪一下子涌了出来,压都压不住。
“明明就可以躲开,明明就能毫发无伤的生活,为什么还要选择让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离开我也可以过的很好,为什么不去过呢!??”
越说,姜戈越是激动,记忆如流水一般快速划过。
一直以来,她都像是从五年前的时空中走出来的时间旅人,岁月不曾在她的外貌上留下痕迹,可她的灵魂却也是切切实实经历了五年的时光。
在古今镜的每一天,其实和在地狱里没什么差别。
看不见任何的光影,广阔无垠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小小的通道,跻身于其中,只能卡在正正好好大小的隧道里,小心翼翼的行走。
每路过一个转折隧道,都是姜戈痛苦最强烈的时候。
因为这一个选择,又将决定她下一个路程的重点。
就像是在迷宫里乱窜的老鼠,站在上帝视角我们可以看到一条条大路,可作为这场迷宫之行的主人公,姜戈只能看见墙。
无边无际的墙、密不透风的墙。
有过沮丧和自暴自弃,可姜戈重来没有放弃过走回来的这条路。
哪怕师父苦口婆心的劝解,哪怕师弟流着泪控诉她的魔障。
可禅院甚尔却不一样。
在她离开以后,这个少年人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每天的日常她也并不清楚,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
在她离开以后,会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成为禅院甚尔可有可无的东西。
他是断了线的风筝、是燃断了芯的蜡烛,更是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姜戈不能理解他的选择,每每看到禅院甚尔身上的一道旧疤痕、他一脸落寞独自吸食尼古丁的时候,她的心情是难以诉说的沉重。
就好像,是她掐断了禅院甚尔人生中的一丝光亮。
这沉重的心理负担,重重的压在她的肩上,她从没有说过,却不代表这一重担就这么消失了。
与激动的姜戈相反,禅院甚尔的神态过于平静。
他站在原地,慢慢低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甚至没有一丝颤抖,整个人如死水般沉寂。
“你要问我为什么不去做?”
“为什么不去做?”
禅院甚尔不怒反笑。
“你知道你意味着什么吗?姜戈。”
“你不知道。”
五条悟尴尬的脚趾抠地。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到不适,对于他这样的性格,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误入情感片的结局,着实有些酸爽。
被刺激的蔫蔫的五条悟被夏油杰扛在肩膀上,迅速的挪离这场大局现场。
后会有期。
夏油杰在心里有礼貌的告退,随后拔腿就溜。
这边,姜戈和禅院甚尔的交谈却还没完。
“什么意思?”
姜戈蹙着眉头,随后又说道。
“我是你最重要的存在,同理你也是,这是我们之间相互的羁绊,有什么不一样。”
很多很多。
禅院甚尔舔了舔嘴角,最终还是将话语淹没在喉间。
你撕碎的是我那肮脏不堪的前半生,你打破的是禁锢我屈辱灵魂的枷锁,你把我释放了出来,你说她要带我走。
从黑暗中伸出的手,如果没有人的帮扶,还是会重新陷入地狱的沼泽,被黑暗重新吞没,甚至日日夜夜的折磨,惩罚着他的异想天开。
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耳边。
转瞬即逝的阳光,照在了你的身上,可当太阳离开,你身上的泥土就藏不住了。
烂臭的样子,谁都会离开。
禅院甚尔盯着姜戈看了许久。
久到姜戈已经开始平复心情,慢慢的收回理智。
两人沉默着,并没有不欢而散。
走在一起,却有一道深深的隔阂,将两人劈开。
时间拨到晚上,大概是夜里八点钟的样子,姜戈的房门被敲响了。
禅院甚尔从不敲门的。
姜戈心底一沉,有些沙哑的喊了一句。
“请进。”
男人推开门,站在门口没有走进来。
屋外的走廊灯光是柔和的昏黄色,女人的屋内却是明亮的白,若是从走廊迈进来,大多数人都会晃了眼睛。
禅院甚尔适合那样昏黄的光线。
神秘高大的男人偶尔嘴角染着一抹轻笑,双手插兜靠在门边。慵懒随意的样子看着就很帅气。
“种好了。”
禅院甚尔说完,转身离去,低沉的嗓音还在屋内回荡着,男人却已然消失的不见踪影。
姜戈一只手攥成拳,将手放在床上,不停玩弄手上的游戏,撕扯着自己屁股下的床单。
从他们回来以后,禅院甚尔就却不知踪影,她在房间的床上一次又一次打坐来宁心静气,可再看见令她感到心烦的对象时,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她破功了。
到底怎么了?
有一丝无力感涌上心头。
姜戈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窗边,缓缓拉开窗帘,一潭死水的眼睛朝
说是种好了,那应该就是花园,姜戈猜测了禅院甚尔是去种西红柿去了,种子都在他那里保管。
这一探…
就连姜戈却也没想会这样。
眼前的花园和她曾经的花园,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