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厚厚的云层遮蔽了太阳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水汽,偶尔吹过一阵风,冷的人瑟瑟发抖。
深秋,树叶早在一次次暴雨的侵袭下无奈脱落,只留下褐色的枝干在风中飘摇。
今天是工作日,在这条京都著名的娱乐街,几乎见不到什么人影,那些个娱乐场所也关上了大门,等待夜晚的降临。
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缓缓走进这条萧瑟的街,一头黑色碎发的健壮男人目不斜视,表情淡淡的,身上却带着洗不掉的血腥味儿,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比起淡然的禅院甚尔,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街巷的姜戈忍不住四处打量,眼神里带着好奇的色彩。
“我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吗?”
姜戈扫视了一圈,附近的店铺挨得很近,年代久远的小楼再加上烧鸟店烟熏火燎的痕迹,让这条街巷看上去既杂乱又肮脏,不像是有常年的住户的样子。
“如果不在的话,也没关系。”禅院甚尔将手插进褐色毛呢外套里,表情慵懒。“那个家伙的情报不准,我们还是照样领钱。”
孔时雨的情报一向是又快又准,既然给出了有盘星教众出现在这里的情报基本上就是准确无误的,不过就算有误,禅院甚尔也不是打白工的人,他的出场费也是很贵的。
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额外的家伙要养。
“哦,那就没事了。”
不管怎么样都有钱拿,这样姜戈就将心放在肚子里了。
不过,这个工作来的也太快了吧。
前几天刚说工作的事情,今天晨训又享用了一顿美味的早餐,姜戈回到房间把自己的脏衣服偷偷拿到楼下的卫生间,刚把衣服扔进禅院甚尔的筐里,正主就推门而入。
慌张的姜戈只能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拿起周围的小抹布就开始擦拭洗衣机。
本想说些什么的禅院甚尔一顿,表情微妙。
“干嘛?看不见我在做家务吗?”
姜戈一边弯着腰认真擦拭本就一尘不染的洗衣机,一边偷瞄身后的禅院甚尔,一下子就看见男人靠在门框边双手抱臂,一副根本不打算走的样子。
正在装模作样的她自然不希望被禅院甚尔抓到破绽,女人打开水龙头,飞快的清洗着不染灰尘的抹布,然后自然的将它晾在架子上,准备顺势离开。
可当她走到卫生间的门口,路过某个男人的身边的时候,却被叫住了。
“有件事忘告诉你了。”
禅院甚尔瞥了一眼乱糟糟的衣筐,不紧不慢的说道。
“昨天卫生间的洗衣机坏了,如果你想让我帮你洗衣服的话,最好把衣服放在一楼阳台的筐里。”
“不过倒也没什么可躲避的吧。”
禅院甚尔似笑非笑的看着姜戈,意有所指。
“毕竟,你的衣服放在我的衣服里,每次都很好认。”
姜戈飞速的避开视线。
咳咳,她真的不懒,以前她师父都称赞她是宗门最勤快的孩子。
虽然她觉得师父想说的是调皮但是最终改口了,可调皮不就是勤快的意思吗?
姜戈想起了十年前,那时候小小的禅院甚尔捧着一个大筐,语气不容拒绝,非要给自己洗衣服的日子,她突然就释怀了。
有因必有果,这一切都是禅院甚尔自找的,把她勤劳的天性都给泯灭掉了,那他就得承担这份责任。
想开了的姜戈于是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真将卫生间的筐搬去了一楼阳台,那里还有他们的第二个洗衣机。
放下了手里的大筐,姜戈擦了一把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住,演技浮夸的让禅院甚尔忍不住在眼底流露出一丝笑意。
“换上衣服吧,我们要去工作了。”
“希望你还有体力。”
说完,禅院甚尔转身回了房间,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想到这里,姜戈也是无聊也是好奇,这么多天,她都还不知道工作的背景和内容呢,于是便开口问道。
“你到底接了什么任务,这么赚钱?”
禅院甚尔不动声色的继续朝前走去,背影宽大又从容的样子,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杀人。”
“哦。”
姜戈没有很惊讶,反而因为自己的猜测正确,偷偷的给自己点了个赞。
“是什么样的人?”
“邪教组织。”
女人了然的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她以为一切尽在禅院甚尔的掌握,一个杀手对于要杀的人一定是了如指掌,想必禅院甚尔也是了解这个邪教组织的这些人的。
禅院甚尔在一个街口站定,目光幽幽的看向藏在巷口深处一栋破败的小楼。
姜戈还以为已经到了,刚准备向前走,谁知竟遭到了禅院甚尔发配边疆的指令。
“口渴了。”
男人理直气壮的开口,下巴微擡,轻轻掀了掀眼皮。
“我们刚进来的地方,我想吃他们家的冰淇凌。”
姜戈记得那家店。
就在这条娱乐街入口对面的位置,临靠大街,生意这边街道的萧条相对比起来,看上去就格外火爆。
“现在?”
女人皱起眉头。
“嗯,现在。”
禅院甚尔对于姜戈的疑惑给予了一个肯定的答案,他顺势从兜里掏出一个烟盒,拿出一根烟,夹在手指间左右摆弄,却没点燃。
姜戈不是不愿意跑腿,可是很明显,禅院甚尔没有准备带着她一起战斗。
“你的工作只是做我的助手不是吗?只要让我满意就可以了。”
看出了女人眼里的犹豫,禅院甚尔嗓音低沉,带着一丝蛊惑的气息开始讲道理。
“那些人,我会处理好的,你要做的就是保证我的味觉得到满足。”好吧。
姜戈转身离开了,这些个小鱼小虾倒是也不难解决,她相信禅院甚尔的能力。
就是多少有些遗憾,她一直都是和自家小徒弟对练,还没有过并肩而战的机会呢。
下次吧。
姜戈在心里默默说道。
这头,看着女人远去的身影,禅院甚尔拿出打火机,点燃了手里的香烟。
猩红的火苗伴着一缕如雾般朦胧的白烟,朦胧了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上那双漆黑的眼睛。
他的神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放在嘴边抽了一口,男人那修长的手指毫不留情的将香烟扔在地上,大衣的衣角随着他的转身翻飞,如同蝴蝶扑翼,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
禅院甚尔脚步缓缓,朝着这栋老旧的公寓走去。
这是一间低层公寓,中共三层楼,而禅院甚尔接到的情报就是那些教众藏在这座楼的三楼。
踏入了公寓楼,拥挤的过道和昏暗的环境跟外面灰扑扑的样子没有什么反差,禅院甚尔也不在乎,径直奔向他目标的房间。
302号房。
男人抓住把手,目光没有一丝波澜,他看着自己的手,随着手背的青筋暴起,大门轰然倒地。
一声巨响传了出来,灰尘飘扬在空气中。
诡异的是,门内并没有传来什么惊呼声,沉寂的有些可怕。
禅院甚尔知道屋内有人。
早在门外,他就听见了屋内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他一只腿迈了进去,随后整个身影都陷进屋内,朝左又朝右,打量起整间屋子。
不大的屋子,大概是两室的结构,户型紧凑,客厅格外的狭小。
没有椅子也没有桌子,地面上却摆着不少的食物,一个小盘接一个小盘,看上去像贡品。
最令人不适的就是这里的墙,用小字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所有空白的地方,黑色和白色交织在一起,看上去像是蚂蚁在流窜一样。
禅院甚尔面无表情的将眼前的场景一扫而过,朝着其中一间卧室走去。
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
十四名身披黑色袍子的家伙全都盘腿靠在墙角,他们紧紧闭着眼睛,哪怕是听见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依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默默加快了嘴里叨念的话。
本就狭小的屋子,偏偏还要聚在一起做这些小把戏,真是奇怪。
禅院甚尔可没有时间陪他们玩这些小把戏。
男人迈开腿,朝着中间那个男人走去。他身上的袍子多了几道不一样的图案,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就是盘星教的上任教主。
缠挂在他身上的丑宝慢慢蠕动着,逐渐膨胀起来,男人从他的口中抽出了一根长长的三节棍——特级咒具,游云。
多少有些大材小用了。
禅院甚尔遗憾的舔了舔嘴角。
这里居然一个有咒术的都没有。
男人随手甩了一把棍子,逐渐收紧力度,干净利落的姿态,准备开始工作。
“等等。”
坐在十四个人最中间的位置的中年男人睁开眼睛,双目赤红看上去像下一秒就会双眼爆开一样。
“想交代遗言?”
男人挑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转了转手里的三节棍。
“我想你是被利用了。”
“我必须得说出真相。”
中年男人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黑发男人,他知道这个人是谁。
禅院家的天与咒缚,所谓的咒术杀手。
男人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金钱交易,互相利用而已,他不否认。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眼看着禅院甚尔又一次举起手里的咒具,中年男子无奈的叹息。
“盘星教的教主,另有其人,我和你不过都是他手里的傀儡罢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里,谁都逃不掉的。”
“对天元大人的崇拜,不过是一场满足他私欲的骗局,简直是个最大的笑话。”
中年男人的目光开始飘散,开始自言自语的呢喃。
“不该知道的,不该知道,那样惊世骇俗的计划,简直…简直…”
禅院甚尔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逐渐面露崩溃的样子,虽然他对这背后的故事很好奇,但也没有打算去参合。
男人抓住手里的三节棍,只是一击,刚刚还沉浸在回忆和痛苦中的中年男人迅速倒地,一双眼瞪在那里,他的灵魂还是没有忍受住信仰崩塌的这种迷茫又绝望的感觉,浑浊的眼神里写满了恐惧。
面对死亡的时候,居然还在思考比这个更恐惧的吗?
禅院甚尔无心探究。
解决一个了。男人的目光瞥向另外的十三个,刚刚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可他们仍然在心无旁骛的念着什么,就连头也不擡一下。
这样也好,方便得很。
禅院甚尔没有负担的想到。
他再次举起手里的武器,在游云的尖端,还泛着一丝红光,大概是刚刚的攻击沾染上了这个叛逃教主的血液。
男人缓缓伸手,却被身后的声音惊的一顿。
“要化了哦。”
姜戈面无表情摇了摇手里的东西。
“你要的冰淇凌。”
那章今天出不来了,明天更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