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浅 作品

第39章 偶遇文玉其人

======================

情况危急,陈子衿并没有时间在这个深吻中沉醉,离开邸舍之后,她头也不回地冲进夜色里,不知道走了多久之后,摸了摸唇上,才发觉仍然是一片滚烫。

不知道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谢玄有没有危险。

这夜色茫茫,四周荒芜,她该往何处去寻彭城王的府邸呢?

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她忽然听见一句:“主上,前面有人!深夜在此徘徊,可是细作?”

擡头只见三人骑着马,正朝着她的方向过来,她赶忙环顾一圈,这才惊觉四下无所遮蔽。借着月色,她看清了为首的那人,姿貌魁杰,眉眼深邃不似中原人士。

莫非又遇上胡人了?陈子衿不禁倒抽了一口气,她怎么运气这么差,谢玄刚将她送出险境,转头就又遇上危难。

“别动。”其中一人飞快下了马,冲到她身前,霎时间一柄弯刀已经抵在她脖子上,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割断她纤细的脖颈,陈子衿不敢动弹,生怕一个不慎就真的被他当作细作给杀了。

“说,什么人!”剩下的两人也下了马,走到她身前,刀的寒气又逼迫过来几分,陈子衿心中迅速判断着,这三个人可不是当年能够随便被她吓唬住的水贼,看他们的装束与用刀的手法,显然是货真价实的战士。

“三位勇士,我不是细作,是逃难出来的百姓。”她神色惶惶,回答时却紧紧盯着方才为首的那个人,看得出来,那个人是三人中的首领,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主上。

苻坚细细打量了她,这小郎君生得肤白貌美,纤细孱弱,看起来的确没有什么杀伤力,但他此行前来彭城鲜有人知,此人若不是知晓了他的行程特意在此埋伏,那就是巧合了。

但是,会有怎样的巧合,才能深夜会在此遇见?

这次他是秘密出行,不日便要动身回长安,不想错杀无辜百姓引起事端,于是沉声问道:“四下无人,你从何处来?又在逃什么难?”

陈子衿见他虽是外族长相,但是说话却有礼有节像是读过书的样子,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她将手中方才紧紧握着的簪子藏于袖内,诚恳地说道:“我与兄长来北地送货,住在一间邸舍内,奈何遭店家设计,他们不仅要夺我们货物,还要取我们性命,兄长拼力助我出逃,这才在此遇见勇士。”

苻坚皱着眉判断她话中的真假,另外两人在旁劝说:“主上,天就要亮了,快些决断。”

陈子衿自然知道决断的意思是决定杀或者不杀她,好不容易看见一线生机,她不想轻易放弃,赶忙又解释道:“勇士,我真的不是细作,若勇士不愿意助我去救兄长,便放过我吧,天亮了我还要去报官。”

“你说的邸舍,在何处?”苻坚问道。

“主上!”那两人听他这么说,语气有些着急,似乎想要制止他。

然而苻坚只是伸手,制止了那两人,以眼神示意他们,自己心中有数。

陈子衿指了指身后:“就在那边,勇士可愿意助我?”

“可以随你去看看,但是——”苻坚的眼神犀利,盯着她的袖口,“你手上藏着的东西,得先交由我来保管。”

他的心思竟然如此细腻!

陈子衿也不再遮遮掩掩,将手中的金簪递到他眼前,如实说着:“方才我听到马蹄声,也担心是遇上了歹人,故而不得不想着自保,勇士莫怪。”

接过了那金簪在手中把玩,苻坚看着上面的竹叶轻笑一声:“这做工倒是精巧,但你一个男儿为何随身带着金簪?”

此刻不宜暴露真实身份,陈子衿随口找了个托词:“这原本是想回家之后送给我心仪的女郎,便一直未曾离身。”

见她说这话的时候,脸颊上似乎微微泛红,苻坚也不置可否:“来吧,上马,我随你去前面看看,你说的邸舍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人长叹了一口气,依着秦王的性格自然是要插手此事了,但是他坚决表示不肯让陈子衿上苻坚的马,怕真是个细作的话,万一伤了秦王就不好了,说道:“主上不可冒险,还是让他上我的马吧。”

“我还有话要问他,无妨。”

“主上,不妥吧!”

纵然苻坚表示无所谓,但那人似乎十分坚持,在陈子衿就要上马的时候走上前来,撕下一节衣衫,不由分说地将她的双手捆在了一处,虽然嘴上解释着,但是语气却十分凶狠:“冒犯了,我们也不确定你是好人坏人,怕你伤了我家主人,只得暂时先将你的手束缚住。”

手束缚住了倒没什么,但是她该如何上马呢?

苻坚似乎也知道她皱着眉头所为何事,忽然微微一笑,对着刚才那人说道:“凌海,你这是针对他,还是针对我呢?”

凌海解释道:“主上,还是小心为上。”

苻坚突然将陈子衿打横抱了起来,轻轻一托就将她放在了马背上,她还来不及惊呼,人已经稳稳地坐好,背后一阵热意传来,苻坚也随即上马。

不知是笑凌海过分担忧还是真的看不起眼前的小郎君,苻坚皱着眉说了句:“嚯,这小身板,这么瘦,提得动刀吗?”

陈子衿虽然受制于他,但也受不了他这冷嘲热讽的语气,轻飘飘说了句:“提得动笔就行了。”

谁知苻坚大笑:“如今这世道,只会提笔可不能让你护住心爱的女人。”

这小郎君在自己的身前显得格外娇小,苻坚双手环绕过她去拉缰绳,幽幽叹了句:“难怪说,楚王好细腰。”

“你——”

趁着陈子衿说话之前,苻坚策马前行:“你来给我指路,我们去看看能不能救下你兄长。”

骑马过去速度比她来时要快上许多,抵达那间邸舍的时候,天已蒙蒙亮。

四人走进屋内,确有打斗的痕迹,陈子衿不敢轻易暴露身份,佯装着在店内喊了几声哥哥,竟然没有听到任何应答,不禁心中一颤。

“是鲜卑族。”凌海在后院发现一人尸体,“主上,看来这个小子说的是真的,这间邸舍确实不对劲。”

苻坚问道:“可有看见你兄长?”

陈子衿已经去货房查探过了,货物与马车都不在了,料想谢玄应该是已经脱身了,但自己回来时却没有遇见,说明彭城王府并不在她来的方向。

原来是自己跑错了路,才遇上了这三人,被当成了刺探他们行踪的细作。

她转过身去对苻坚说道:“我兄长的货物与马车已经走了,看来是逃了出去,勇士,接下来就不劳费心了,我可以自己去寻兄长。”

苻坚笑得有些玩味:“看来你兄长武艺高强,鲜卑人素来善战,他不仅能够让你先行逃脱,还能自己逃走,想必你们也不是普通的客商吧。”

“勇士何出此言?”见他似乎起了疑心,陈子衿解释道,“我与兄长出行,也是带了甲士护送的,先前听到店家下了药,兄长怕甲士已经中招,才让我先逃走的。”

她想起自己的手还被束缚着,伸到他面前:“勇士,劳烦您替我解开,我们便就此别过吧。”

苻坚以眼神示意,凌海随即上前,一挥刀,那布条瞬间碎裂开,陈子衿心头一颤,还好刚才凌海的刀没有对着自己的脖子,否则她此刻已经走在黄泉路上了。

“小郎君,你怎么去寻你兄长?”苻坚关切地问了句。

“主上,我们也该启程了。”凌海见苻坚又要管这个小郎君的事儿,脸色有些着急。

想到他们此行如此谨慎,应该是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陈子衿看得出那个凌海对她的嫌弃,于是随口说道:“我要去彭城官府,这里原是汉家邸舍,却被这几个鲜卑族人占据,这事得报官。”

苻坚深以为然:“方才冤枉了小郎君,还将你绑了一路,算是给你道个歉,我们便将你送到官府外吧。”

凌海与陈子衿均是大惊失色。

苻坚似乎执意要这么做,他对陈子衿说道:“这里离官府还有些距离,靠你这两条小短腿只怕又要走到天黑,当心再被人当作探子给砍了。”

他说的的确在理,想着赶紧与谢玄汇合,陈子衿只得答应下来,顺道表示了感谢。

几人出了邸舍,苻坚又要伸手抱她上马,陈子衿却灵巧地往后退了一步:“勇士,我自己可以。”

苻坚耸耸肩:“随你。”

在陈子衿艰难地爬上马背之后,他利索地紧随其后:“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在下姓文,单名一个玉字。我应该长你几岁,你可以喊我一声哥哥。”

陈子衿没有乱认兄弟的习惯,淡淡说了句:“在下颍川陈氏,文玉兄可喊我陈小郎。”

“不愿意透露姓名?”他低哑的嗓音随着呼啸的风声一道从耳旁飘过。

陈子衿也笑了笑:“我的确是颍川陈氏,文玉也未必是你真名,不过随缘而遇,今后必然不会再见,又何必强求呢?”

“好个聪明的小郎君!”苻坚露出赞许的目光,“若有机会去了颍川,我定去寻你!”

临近市口,苻坚将陈子衿放下,几人道别之后,陈子衿随即往人多处去了,不消片刻,影子都看不见。

凌海皱着眉:“主上不觉得这个小子很奇怪吗?为何要帮他?”

苻坚问道:“方才那间邸舍中的鲜卑族人,手臂上的图腾可看见了?”

凌海点头:“看见了。”

“是挺奇怪的,所以我很好奇,他们几个汉人为何会被慕容垂的人盯上。喏,这封信就是从他身上取下来的。”苻坚一改方才的模样,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细细阅读了起来。

“竟与陈郡谢氏有关系!”

他摸着手中的金簪,仔细寻味着这其中的关系。

--------------------

作者有话要说:

苻坚野史小八卦时刻:前燕被苻坚攻破之后,慕容冲(美男帝王,小字凤凰)与清河公主一道被苻坚纳入后宫,时有民间传言“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

苻坚认为凤凰不是梧桐不栖息,不是竹子的子实不吃,就在阿房城种植梧桐、竹子数十万株等待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