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赶到坪窖村已经半下午了,好不容易打问到春桃家,没想到出现了意外。春桃没有父母,她的父母早就死了,她跟着叔叔婶婶过日子。这叔叔看出来是个老实人,这婶婶却不是个好东西。听说春桃出事了,把小龙挡在门外,靠在门上用尖刻的话说:“我说那小丫头怎么早上就割草去了,到这会儿还不回家,原来是被你家排子车砸着了啊,我还以后她受不了这个家跟哪个男人偷跑了呢。”
小龙看着那女人的脏德行恶心,有些愤怒气盛:“春桃都被车砸断腿了,你怎么还这么说她,你还有人性没人性。”
春桃的叔叔也被挡在屋里,几次欲试想出门跟小龙走,都被媳妇恶狠狠地挡了回去,那眼珠子瞪的,像头残暴的凶狮。
小龙当时连穷凶极恶这个词都想到了,你冲门里面的叔叔求道:“叔,你别怕她了,来不及了,要是晚了做手术,春桃的腿就保不住了。”小龙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必定是自家的侄女,叔叔还是想硬往外闯,又被媳妇一巴掌扇了回去,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媳妇骂道:“根顺儿你他妈的给我听着,别在我面前装什么大头鬼,你要是今天给我去了,我就死给你看,今天我就把话儿撂这儿了,今天有我没她春桃,有她没我。”
小龙的胸脯一阵比一阵鼓的厉害,突然像爆炸一样从院子里捡起一根棍子冲这女人的身上就是一棍子,扔了棍子就跑。女人受了这天大的委屈,一股急劲三下两下就追上小龙,劈头盖脸地就把小龙打倒在地,嘴里还不停地骂着“王八羔子”。
顿时,鲜血从小龙的头上冒出来。这个恶毒的女人显然有些害怕,撂下一句话,翻身到屋里去了:“快点给我滚。”
小龙往头上摸了一把鲜血用力往地上一甩,也凶巴巴地骂:“你他妈的是条恶狼。”然后又转身到门里冲还在个就着的叔叔说:“叔,你不签字春桃她做不了手术,医生说耽误久了她会残废的。”
那个窝囊的男人连头也不敢擡,更别说吱声了。从头到尾,他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小龙怀疑他是个哑巴。
女人看到小龙还不走,语气有点软,口气却很硬:“你不是说春桃要是不动手术就要残废吗,那你还不快到医院里给春桃看腿去,还在这儿磨叽个球呀。”
小龙不再和她瞎斗,转身往外走。这时,女人又追上来刻薄而风凉地说:“春桃本来也不是我们家的人,我们不要了,既然被你砸着腿了,那是好是歹就送给你们了,养着将来给你当媳妇吧,可别再往我家送了啊,就是送回来我们也不要。”
小龙返回医院时,成耀银还个就在急诊室的墙边。看到小龙脸头是血,连脸上都有了,吓得忙问怎么回事。小龙顾不上回答父亲,到急诊室里看春桃。
小龙已经16岁了,青春年少的心虽然有些懵懂,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有了几分成熟也有几分冲动。
看到春桃平静地闭着眼睛躺着,轻轻地叫了一声:“春桃。”
春桃睁开了眼睛,竟然还冲小龙微微一笑。
小龙有些踌躇,而后又不得不说出真相:“春桃,你叔和你婶儿不来签字,也不想要你了。”
春桃嘴角微微颤动了几下,接着两行泪水从眼里无声地滑下来。小龙忙劝她:“不要哭呀春桃,你不要伤心,那样的叔和婶儿不值得你伤心。”
春桃摇了摇头,流着泪哽咽着说:“那以后我可怎么办?我家的房子都让我叔他们卖了,我连住的地方也没了。”
小龙问:“你好了以后就到我们家住,长大了给我当媳妇,你同意不?”
春桃的脸马上从忧愁转为喜悦,使劲地点着头。
“那好,我这就叫爹去给你签字,以爹的身份给你签字,从今天起你是我的媳妇了。”小龙准备去找父亲,一转身父亲就在身后。
成耀银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其实他即使有表情黑透了的脸也不容易看出来。他对小龙说:“就这么办吧,我去签字。”刚走几步又问:“小龙你的头要紧不?”小龙摇头说:“不要紧,是旧口子被那女人打着了。”
开始医生还是不同意程耀银签字,后来听了春桃的家世和他们父子的决定后,勉强同意了。
春桃被推进了手术室,破大衣又穿在了成耀银的身上。
父子俩坐在手术室外面等。
“小龙,你说春桃的腿会截了不?此时,成耀银看起来很脆弱,反道是小龙像个大人一样扛着这一切。
一下子,小龙觉得长大了,成耀银觉得老了。
“手术需要交10000块钱押金,医生说出院再交一万也不准能够,我才交了2000块钱。”成耀银很无奈地说。
小龙看了看父亲,问:“咱们家共存着多少钱?爹你把实话告诉我。”
成耀银说:“共有三万块存折,是给你上学留的。”
小龙说:“都给春桃交了住院费,让医生给她用最好的药治腿,这学我不上了,我跟你回家拉煤去。”
“胡说,爹就是把房子卖了也要供你考高中上大学,你想不上学,除非我死了。”成耀银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爹,你饿了吧,还有没有钱,我出去买吃的,我饿了。”小龙想转移话题,也确实,他们已经急的忘了还没有吃一口东西。
成耀银还在激动:“你先答应我,你得考高中考大学,要不,我就不吃饭。”
看着像个孩子样的父亲,小龙点头答应:“我上我上,我考高中考大学,当个官,买楼房,娶城里的媳妇,让你威风。”说出这话,小龙的心开始疼痛,他答应过春桃长大了娶她的。
成耀银听到这话气才顺下来,在口袋里抠琐了半天抠出五块钱零票,给了小龙。
父子俩各吃了两个大烧饼。
“小龙,不知道那排子车被人偷走了不?等春桃手术一完我就回家,没车了我就走着回去,明一大早我就找人和我伙把排子车弄回家,等有时间我再修,然后我取钱再交费来。”
小龙“嗯”了一声说:“把钱都取出来吧爹,都给春桃交上,万一不够了还得去取。”
成耀银听到这句话没有作声,他又嘀咕:“不知道你风娟婶儿给咱把猪喂了没有,走的时候我嘱咐过她的,把家门钥匙也给她了。”
这个风娟婶是他们的邻居,家里有个和小龙一般大的儿子,小龙小时候大多是吃她的奶长大的,她看小龙亲的像自己儿子,小龙家里有什么事她总是帮忙。
小龙说:“爹你就别想那么多事儿了,眼下春桃治腿的事儿是大事,这猪就算饿死了还能再买一只,春桃要是残废了可是一辈子的事。”
“小兔崽子,你怎么这么说话,好好的猪怎么就饿死了。你以为买只猪挺容易呀,得需要爹拉好几车煤的钱。”
小龙不说话了,他看了看身边的父亲,又黑又瘦,特别是这一场灾难的到来,更使他显得苍老而可怜。小龙真恨自己,如果当初听爹的话不拉那排子车就不会出这么大的事,难道,这真是爹说的命运,他和这排子车相克。
“相克”这词是同桌的女生谢燕告诉他的,就是不能在一起,在一起就会出事,也就是水火不相容的意思。谢燕说,她的父母就是相克,然后母亲把父亲克死了。算命先生还告诉母亲再找要找个比自已身份低一些的,才能过好日子,否则的话,还会克死男人。所以,我妈这个县妇联会主任找的这个丈夫只是个工厂里的电工,不过这个爸爸对我很好,我们过得很幸福。
谢燕说这话的时候很一本正经,小龙却不信,说你们城里人怎么还这么封建迷信。谢燕说这不是迷信,这是真的,人的命天注定。
这时候的小龙突然想到了谢燕的这些话,他想,难道天上真的有老天爷已经把每个人的命都安排好了。他又想,难道娘和爹也是命中相克,爹把娘克死了……
天渐黑,手术室的门还紧紧地关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