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4

春桃是小龙骑自行车带着去医院的,是李启铭的自行车,既新又轻还阔气,听李启铭说光这自行车就花了900块钱。这自行车骑着,让小龙有着不一般的满足感。这车唯一不足的是,后边没有车架,春桃得坐在前边的大梁上,春桃开始还觉得不好意思,在村里一直不上车,到村外来才坐上去。那种架式,就像在小龙的怀里,使春桃既紧张又陶醉其中,她能清晰地听到小龙的喘息,似乎还能听到小龙的心跳。这一时刻,可以说是她这些年来最幸福最甜蜜的时刻了。

自成耀银救了李所长后,李所长回家便把儿子好好教育了一翻,先是把小龙家的情况对儿子一五一十地讲了。然后重新把儿子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做了一次修整,要他学会做人、学会做事、做对社会有所作为、有所贡献的人。用从来没有过的耐心教导孩子一定要沿着正道走,刻苦学习、积极要求进步,团结、礼貌待人。

李启铭第一次受到父亲这样耐心且深刻的教育,也深知父亲对自己的关心和期望,懂得了自责,连李启铭的妈妈都深受教育。经过反思,在父亲的鼓动下,李启铭把小龙约到了自己的家里,请他吃了一顿“道歉饭”。饭桌上,李启铭诚心诚意对给小龙道歉。必竟年轻,必竟冲动,李启铭当场非和小龙结拜成兄弟。小龙哪儿敢接受这样的“大礼”,尴尬的只有傻笑。

饭后,李启铭还真当回事的硬拉他去院里的一棵大树下磕头,小龙见这阵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李所长鼓励他说,你和小龙都没有个兄弟,如果愿意就去吧,长大了万一有个什么事也好相互帮助。小龙这才去了。

小龙根本不知道结拜兄弟怎么做,李启铭告诉他,我说什么你说什么就行。于是他就学着李启铭说:上有天,下有地,中间有良心,从今天起我和李启铭成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小龙就这样,稀里糊涂有了一位哥哥,而且家庭条件这样优越的哥哥。这让小龙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和自豪。这种自豪感更让他坚定了考大学的决心,一定要做人上人,不让两个父亲失望,也不让自己失望。自然,李启铭这位哥哥也没白当,在生活上对他很照顾,每次回家都带很多好吃的给他,李启铭的妈妈去商场给儿子买衣服竟买了两身,送给小龙一身。穿上新衣服,李启铭还把家里的数码相机拿过来让同学们给他们照相。同学们看着这一对小冤家突然就成了亲兄弟,都丈二摸不着头脑。那好事儿的周桐桐无数次在打问他们结拜兄弟的内情,他俩约好了谁都不说。所以,一来二去,他俩也就成了班级里,甚至学校里的传奇人物。

小龙就是穿着李启铭妈妈给买的衣服回家的,他绘声绘色地把和李启铭结拜兄弟的过程对父亲描述了一番,听得成耀银晕头转向的,但转来转去,他还是听明白了,他儿子小龙和李所长的儿子李启铭成了兄弟,他和李所长成了名副其实的亲戚。能贪上这样的好亲戚,当官的亲戚,穿警服的亲戚,成耀银做梦都没做到呀。他更坚信了多年前算命先生那一卦,小龙他天生就有官相,李所长就是老天给他儿子送来的贵人,这个贵人会一直扶持小龙成材成龙。想到这,他赶紧把吃饭桌搬到院里,给老天爷点上了几柱香来表达他对老天的感激之情。

小龙要回家,李启铭非得让他骑着自行车回去,小龙开始不骑,说这么新的自行车在山路上会骑坏的,李启铭笑他,说这是山地车,最不怕走山路。于是小龙就骑着回来了。这骑回来正好就赶上给春桃拆钢板的事儿了。他带着春桃在经过修路那段的时候,村里的人都用好奇的目光看小龙。在村里人眼里,骑自行车在前边带人也只能带个小孩子,这一个那么大的丫头坐在一个大小伙子前边,像抱着一样,除非是在电视剧里才有,现实中,这有点不像话。等小龙一过去,这些人的嘴就开始瞎咂咂了。这些话儿好听的少,难听的多。当成耀银走过这里的时候,竟然有人问他:“银子,是不是快要娶儿媳妇儿了?”

成耀银一听这就烦了:“怎么瞎说呀,这是哪儿跟哪儿呀。”

“怎么凉在眼皮子底下的事儿你还不承认呀,他们都抱上了,你还骗谁呢,还怕别人抢了你家儿媳妇儿呀,没人抢,都嫌她路不平。”

这话明明就是对成耀银的挑衅,成耀银满肚子的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便发,闷着头走了。这刚刚才觉得贪了好亲戚有了上天的感觉,没多大会就从天上摔地上去了,身上那个疼呀,只有他自己知道。

到了医院,成耀银的怒火还在胸中熊熊燃烧,正好又看到小龙坐在医院门口给春桃捏腿,那个气一下子就冲出来了:“小龙你干吗呢,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呀?”

小龙被他这句突然爆发出来的话吓了打了一个哆嗦,松手擡头看父亲,他的脸皮紧绷,目光如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爹,你怎么了,医生说让我先给春桃捏捏腿,让她放松一下,等你来了再拍片检查。”

“捏腿,你怎么不叫医生给她捏腿去,你捏,你也不怕人家笑话你。”成耀银还是拿着这事儿不放。

小龙看着父亲,真摸不着头脑了,心里也有点嫌父亲这样说,不满地问:“爹,春桃是我们家里的人,我给她捏捏腿,谁笑话我呀,你怎么这么说?”

成耀银这火可是一股接着一股,烧的更厉害了:“她不是我们家里的人,她是住在我们家里的人,她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拆了钢板就把她送回坪窖村去。”

春桃哭了,小龙也不干了:“爹,你怎么这么说,你这是不负责任,春桃是我砸瘸的,好好的腿被我砸成这样,我难过的恨不得用自己的腿换她的腿,这责任,我会负责到底的。”

成耀银气得脸色紫青起来,脸上的筋都冒出来了:“你个败家子儿,这个家迟早得毁在你手里,你迟早得毁在春桃的手里。”

小龙比他还犟:“爹你错了,春桃毁不了我,是我把春桃给毁了,所以我一定要对她负责任。”

春桃看着父子俩为自己争吵,哭着在那里劝:“你们别再吵了,我拆了钢板就回坏窖村去,我真的回去。”

成耀银听到春桃这么说,火气稍小了一点点,冲她说:“你不回去也行,过了年就嫁给二拐子,他对你那么好,比跟着你那婶儿强多了。”

春桃想不到成耀银会说出这话,她哭着摇头:“我不嫁,他是我二叔,是我长辈,我回坪窖村去。”

小龙更没想到,爹会把春桃这样许给二拐子,内心的气比他爹也不少了:“爹你怎么顽固,你竟然要让春桃嫁给二拐子,你太没良心了吧,春桃谁也不嫁,就当我媳妇,我娶她娶定了。”

看来这场战争是越吵越猛,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已围了好多人,成耀银一扭头马上意识到有人在看他们的笑话,他还是要面子的,忙说:“我不跟你小子吵了,回去再给你算帐,是好是坏都得把春桃腿上的钢板拆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