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不嚼 作品

第一百一十八章 顺妃的好意

第一百一十八章 顺妃的好意

夜风卷着雪粒子扑来,她听见自己心跳声混在梆子声里,竟比方才狂奔时还要急——急得像要追上什么,又像要躲开什么,终究化作掌心里那点被揉皱的红,在夜色里浮沉不定。¢n′e-w!t¢i^a′n.x_i!.!o·r-g·

乔瑾跺了跺脚,裙摆上的雪粒子簌簌往下掉,冻得通红的指尖捏着湿透的裙角,刚要往回走,就见前方游廊下停了顶朱漆步辇。

轿厢两侧垂着缀银线的细竹帘,顺妃正掀起帘子冲她招手:“妹妹瞧着衣裳都湿了,这雪越下越急,搭我的步辇回去吧,别冻着了。”

乔瑾忙福了福身,嗓音带着跑动后的轻喘:“多谢娘娘好意,不过臣妾的殿离得近,我走两步就到了,不麻烦您了。”

顺妃笑着摆了摆手,也不勉强,可等乔瑾转身走远,她身边的丫鬟却小声嘀咕:“这宸嫔娘娘怎么回事?娘娘好心让她搭个步辇都不要,这么大的雪,淋病了算谁的?”

顺妃轻叩了下轿杆,竹帘应声放下:“各有各的心思,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乔瑾沿着抄手游廊走得脚底发滑,绕过皇子所后角门时,忽见转角处停着顶明黄色的步辇,轿厢四角挂着鎏金风灯,灯穗上结着细小的冰珠,在风雪里轻轻晃动。~k?a¢n?s!h.u·h?o^u-.~c`o,m′

她心里猛地一跳,这明黄色是皇上专用的,再看轿旁立着的贴身太监小德子,正冲她微微颔首,显然是特意在此等候。

雪片落在轿帘上沙沙作响,里面忽然传来低低的咳嗽声,乔瑾攥紧了掌心的红绳,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风雪。

轿厢里的人似乎察觉到她的犹豫,竹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掀开半角,露出君景珩半张脸,眉峰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眼底却含着暖意在看她:“愣着做什么?上来。”

乔瑾喉头动了动,下意识往身后看了眼,确定周围没别的宫人,才抬脚迈上轿辇。

轿厢里铺着厚厚的狐裘毡子,炭盆煨得暖意融融,她刚坐下,就见君景珩伸手将她被雪打湿的披帛解下来,指尖擦过她耳尖时顿了顿:“怎么拒绝顺妃的步辇?冻病了怎么办?”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埋怨,却又压得很低,像是怕被外面的人听见。

乔瑾盯着他膝头绣的金线龙纹,眨了眨眼,笑着道:“陛下才该当心龙体,这么大的雪还坐着步辇等……”

话没说完就被他用指尖按住嘴唇,带着墨香的气息裹着暖意扑面而来:“再胡说,朕就让你在这轿子里研墨。¢1\9·9\t/x?t,.·c·o,m^”

乔瑾抬眼望他,却见他袖口露出半截红绳——正是今早她落在暖阁的那根。

步辇忽然轻轻晃动,往暖阁方向走去,轿外风雪呼啸,轿内却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乔瑾忽然想起顺妃丫鬟的嘀咕,又想起皇后看她时的眼神,指尖不自觉攥紧了君景珩的衣袖,却听见他在头顶低笑:“怕什么?有朕在。”

雪粒子打在轿顶上沙沙作响,乔瑾望着轿帘缝隙里透出的暖黄灯光,忽然觉得这顶小小的步辇,竟比暖阁里的鎏金熏炉还要烫人。

她悄悄将掌心的红绳塞进他袖口,触到他腕间温热的皮肤,听见他喉间溢出声轻笑,像雪水融化在春夜里,暖得让人心慌。

顺妃卸了鎏金点翠簪子,任由宫女绞着热毛巾替她焐手,新换的织金翟衣上还带着炭盆的暖香,袖口绣的十二团花蝶在烛光下泛着金线微光。

她对着菱花镜拨弄鬓边新插的夜合花,忽听见廊下丫鬟小春压低的声音:“娘娘可听说了?方才宸嫔娘娘竟上了陛下的步辇!奴婢就说她方才拒您的好意是假清高,原是等着攀更高的——”

“啪”的一声,象牙梳子重重拍在妆奁上,震得胭脂盒里的珠粉扑簌簌落了半盏。

顺妃抬眼从镜中剜了小春一眼,指尖捏着枚翡翠护甲轻轻敲了敲镜沿:“宫里头的风,最会往暖处钻。”

她忽然转头望向窗外,雪光映得窗纸发白,远处暖阁方向的灯笼正一明一灭,像谁眼里晃着的烛火,“你且记着,有些话能吹进耳朵里,有些话却要烂在肚子里。”

小春慌忙跪下,额头抵着青砖:“娘娘赎罪,是奴婢多嘴。”

顺妃却摆摆手示意她起来,自袖中摸出块蜜渍梅子丢进嘴里,酸甜味混着屋里的沉水香漫开,忽然轻笑出声:“你瞧着吧,能让陛下在雪地里等上半盏茶的人...”

她咬碎梅子核,吐出点暗红的汁液在帕子上,像滴凝住的血,“从来不是单凭运气的。”

殿外风雪忽然大了,铜漏滴答声里夹着细碎的脚步声。

顺妃望着镜中自己眉心的花钿,想起方才在皇子所看见的场景——君景珩替乔瑾拂去肩上落雪时,那抹眼神软得能化了冰雪。

她指尖摩挲着镜沿雕刻的并蒂莲,忽然将梳子往妆奁里一丢,金步摇随动作晃出细碎金光:“去把西阁藏的暹罗进贡的雪顶茶泡来,”

她起身披上狐裘,望着暖阁方向勾起嘴角,“说不定...要有贵客临门了。”

小春忙不迭去取茶具,余光瞥见妆奁里那枚翡翠簪子——正是今早皇后赏的,簪头雕的雪梅与乔瑾发间落的那朵竟有七分像。

她打了个寒颤,忽然明白娘娘为何方才盯着窗外的雪发了许久的呆,那漫天飞絮里,怕不是藏着比炭火更灼人的东西。

不过这贵客倒是没有上门来,顺妃有些诧异。

——

此时的君心殿。

雪粒子扑在雕花窗棂上时,乔瑾正对着铜盆绞干帕子,指尖被热水烫得发红。

暖阁外忽然传来通报声,说顺妃娘娘遣了宫女来送暹罗雪顶茶。

她擦着手迎出去,就见顺妃身边的小春捧着鎏金茶盘立在廊下,茶盏上蒙着细绢,隐约透出点碧色。

“我家娘娘说,雪夜饮杯热茶最是驱寒。”小春福了福身,目光在乔瑾腕间一扫——那里空空如也,今早还戴着的红绳已不见了踪影。

乔瑾不动声色地将手缩进袖里,笑着接过茶盘:“有劳娘娘挂心,改日我定当亲自去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