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不嚼 作品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反常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反常

周公公佝偻着背,踩着殿外廊下的青砖一路小跑到宸嫔所居的景仁宫时,已是未时末。±o?白]马??书%¨院_;t \&?已?发?)?布>最?新`章·(节|

鎏金铜鹤香炉里飘着淡淡的百合香,乔瑾正临窗坐着,看绿萝将新采的茉莉穿成串儿,闻言指尖微微一顿,绣绷上的并蒂莲丝线颤了颤。

“宸嫔娘娘,”周公公尖细的嗓音带着惯有的恭谨,躬身行礼时眉尖的皱纹堆成一团,“皇上有旨,今晚请娘娘去乾元殿侍膳。”

绿萝手里的茉莉串“啪嗒”掉在锦垫上,眼睛瞪得溜圆,下意识看向自家主子。

乔瑾面上却只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旋即敛眸起身,按规矩福了福身:“有劳周公公跑一趟,本宫知道了。”

待周公公走后,绿萝才忍不住凑上前:“娘娘,皇上可是许久没宣您侍膳了……莫不是……”

她话没说完,却见乔瑾已转身走到妆台前,镜中映出她素净的脸,眼神沉静无波:“伺候本宫更衣吧,莫要失了规矩。”

暮色四合时,乔瑾在绿萝的搀扶下踏入乾元殿偏殿。

殿内早已掌了灯,明黄的纱罩下,君景珩已端坐于紫檀木膳桌主位,面前几样精致的菜肴冒着热气,清蒸鲈鱼、翡翠豆腐、水晶肘子,皆是她素日爱吃的口味。·3!0-1^b+o′o+k`..c!o-m*

“臣妾参见皇上。”乔瑾按例屈膝行礼,声音清浅如莺啼。

“免了。”君景珩头也未抬,只用银箸拨了拨碗里的莲子羹,语气听不出喜怒,“坐吧,就在朕旁边。”

这话一出,旁边伺候的内侍皆是一愣。

按宫规,嫔妃侍膳需立于桌边布菜,极少有赐座同席的道理。

乔瑾却是已然习惯了,而周公公也是非常的习惯,眼观鼻好似没看见。

只有这些下人只有今日有机会进殿伺候,才得知乔瑾和君景珩原来是这样相处的。

抬眼望去,却见君景珩已抬眸看她,墨色的瞳仁在灯光下深邃难测,似有探究,又似有别的意味。

她心头微凛,依言在他身侧一尺远的绣墩上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双手规矩地放在膝上。

“尝尝这个,”君景珩夹了一筷水晶肘子放在她面前的白玉碟里,“御膳房新做的,朕记得你爱吃这些甜口的。”

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提起,乔瑾却握着银匙的手微微收紧。

乔瑾看着桌上的这些饭菜眼睛诧异了一下,这些的确都是她平常爱吃的,浅笑道:“谢皇上记挂,臣妾……确也许久未尝了。??咸|鱼§看1{书%&网? ¥%无?=#错-`内±&容°”

席间一时静默,只有银匙碰击玉碗的轻响。

君景珩偶尔会给她布菜,问些无关痛痒的话,比如“景仁宫的炭火可够暖”、“近日读什么书”,乔瑾皆一一温顺应答,眼波低垂,始终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不像寻常帝王看嫔妃那般带着情欲或审视,更像是在透过她看某个模糊的影子,带着一种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直到一碗莲子羹见了底,君景珩才放下银匙,接过内侍递来的湿巾擦了擦手,忽然开口:“你脖子上的玉佩,倒是少见。”

乔瑾下意识摸了摸领口,那枚羊脂玉双鱼佩被贴身戴着,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温润的触感。

这是在她有记忆当中的时候就有了,有记忆就记得这个玉佩说是能“辟邪安神”,她从未在人前显露过,他如何得知?

“回皇上,”她定了定神,轻声道,“是臣妾从宫外带来的寻常物件,不足挂齿。”

君景珩“嗯”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指了指殿角的屏风:“时候不早了,去净手洗漱吧。”

屏风后早已备好温水,两个宫女垂首侍立,将拧干的芙蓉巾递到乔瑾手中。水汽氤氲中,她看着镜中自己微蹙的眉尖,心头的疑云更甚。

皇帝今晚的举动处处透着反常,从赐座同席到提及玉佩,每一句话都似有深意。他到底在试探什么?又或者,他所看到的“乔瑾”,是否真的是她自己?

正思忖间,屏风外传来君景珩的声音,比用膳时多了几分沉敛:“伺候完娘娘,你们先下去吧。”

“是。”宫女们福身退下,脚步声渐远,殿内只剩下屏风内外两人。

乔瑾放下芙蓉巾,指尖还带着水汽的凉意。

她转身走出屏风,只见君景珩已走到窗边,背对着她望着窗外的月色,玄色龙袍上的金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皇上……”她轻声唤道。

君景珩缓缓转过身,手中不知何时又捻着那枚云纹玉佩,玉色在月光下流转,竟与她颈间的双鱼佩隐隐有些相似的光泽。

他看着她,眼神比刚才更沉,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吸进去:“乔瑾,”他忽然低唤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喟叹,“你说,人会不会……忘记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乔瑾心头猛地一跳,抬眼对上他的目光,那目光里有困惑,有挣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殿内死一般寂静,只有窗外夜风吹过梧桐叶的沙沙声,以及两人之间那无声蔓延的、充满谜团的空气。

君景珩看着她微白的脸色,忽然抬手,指尖几乎要触到她的脸颊,却在半空中顿住,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

“罢了……先洗漱吧。”

他转过身,将玉佩重新收入袖中,只是那背影,在摇曳的烛火下,竟显得有些难以言喻的萧索。

而乔瑾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今晚的乾元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邃,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将她无声地卷入一场未知的迷局之中。

寝殿内的鎏金兽首香炉换了安神的龙涎香,青烟袅袅绕过床幔,却驱不散乔瑾心头的滞涩。

她站在屏风后,看着宫女捧来的白玉水盆,水面倒映出自己失焦的眼瞳——方才君景珩那句“忘记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像一根细针,悄无声息地刺破了她的平静。

指尖浸入温水时,她才猛地一颤。水温恰好,可那暖意却透不进骨髓,只让她想起方才君景珩望着玉佩时,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茫然。

他为何会问那样的话?又为何对她的玉佩如此在意?难道……他真的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