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象绘川 作品

第七十六章

周四,祝乌起床有些晚,所以上午的课直接请了假。

昨晚他很晚才回来,茍妈要派车送他,他不想太麻烦,所以自己打了车溜掉的。

至于和茍兰阴的约定,那是他没睡之前说好的,他睡着了当然就不作数了。

他才没有违反约定。

祝乌慢条斯理地开始洗漱,自己做简单的早餐,吐司配牛奶。

吃早餐的时候,他顺便看了一眼喂信,未读消息有好几条,其中发得最多的就是楚恬天,是些没什么营养的闲聊,然后是路番一,问他有没有安全到学校。

回来的时候太困,祝乌没看消息,也就没回。

他还看到几条来自之前短剧导演给他推荐的导演朋友,还在邀请他出演那部青春电影。

祝乌暑假的时候回绝过对方几次,但那位导演很有耐心,一直没有放弃邀请他,甚至还替他分析了很多可靠的理由。

大抵是说祝乌这学期已经步入大三,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要离开学校这座保护伞,不如趁现在趁热打铁,努力成名,之后就能很轻松地摆脱生活困境,走上巅峰人生!

……不愧是知名导演,短短一条文字喂信都能说得这么慷慨激昂,而且可以看出他对祝乌的背景也做过一些调查,推断出祝乌囊中羞涩。

不出意外,这名导演再一次被祝乌委婉地拒绝。

其实祝乌不是很理解,剧都播完好久了,他的热度也下去了,这位导演怎么还惦记着找他。

看完比较重要的消息之后,祝乌的视线才落到某个被其他消息压到很后面的对话框。

对话框里没有未读消息。

祝乌点进去看了一眼,里面还是上次对方问他为什么没有等他就离开的内容,然后退出了喂信。

下午,祝乌收到了学校的化学期刊的邮件,他的实验报告已经被期刊采用,会按照以往的报价给他们团队稿费。

报告虽然是祝乌主动请缨写的,但实验是整个团队的成果,他自然没有理由独揽功劳,稿费也是属于团队的。

祝乌心情松快,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路番一。他拿起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点进喂信,正要打字发送时,却发现不小心点进了某人的对话框。

因为对话框的头顶正显示出几个大字:对方正在输入……

“?”

祝乌停下了手指,大概能猜到对方想说什么。

手是为了救他才伤到的,他有责任了解对方的伤情是否好转。

但等了一分钟左右,对话框依然没有出现新的消息。

祝乌看一眼顶上仍然在闪烁的“对方正在输入……”,按了返回键,点进了属于路番一的对话框。

过了一会儿,路番一才回复消息,表示他会按照团队成员各自所做的贡献,合理分配这笔钱。

然后询问祝乌这周末要不要去实验室,有个小实验,时间不长,项目主要是之前指导过祝乌写报告的那位师兄负责。

祝乌想了几秒,回复说不去了,这几天他想休息一下。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正好是课间,前面有人交谈的声音略大了些。

祝乌还是喜欢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上课的感觉,刚刚没有认真听,现在空闲下来才发现他们在讨论昨晚那场茍爸的那场生日宴。

上层名流之间的宴会不仅仅是为了祝贺主人家的生日,更多的是名流之间的交际,或者一些圈子里重要的讯息用这种方式宣扬出去。

茍爸的生日宴算是私密性很高的那种,媒体进不去,只有一些参加宴会的名流知道内况,之前就有消息透露说茍杜两家最近两个月关系很密切,杜家的独子甚至转学到了A大,两个家族很有可能会在这场生日宴会中宣布好消息,结果,好消息还没有听到,茍兰阴受伤的消息就在A大校园流传。

“听说是为了救人,我叔叔在那里,亲眼看到的。”

“救谁啊,不会是杜若吧?可茍兰阴之前不是在对祝乌表白吗?千万不要是杜若,我磕的Cp已经be了,不想再受到致命的打击。”

“不是杜若,当时杜若在跳舞。”

“那太好了,不是杜若就好,可是……那救的是谁啊,不会是……”

声音欲言又止,隐隐有激动之意。

祝乌微垂着眸,都能感觉到有几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他面色淡定。

而后,那几道声音小了几分,也遗憾了几分。

“……不会是祝乌,你忘了,以祝乌的身份,他怎么可能去参加那样的晚宴,我叔叔这几年生意做得红火,都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拿到一张邀请函。”

“那就奇了怪了……不是祝乌还能有谁?也不知道我家茍茍伤得怎样了,上周都没来学校,这周还没消息,希望他早点好起来。”

祝乌无聊地玩着手机,听到这句顿了一下,又缓慢地点开喂信。

要不还是问一下林伯吧。

总归是因为救他受的伤,他又不是付不起责任。

祝乌的手指放在打字键盘上。

“叮铃铃”的声音响起,宣布上课的时间到。

放在键盘上的手指猝不及防地按下去。

祝乌看了看按出来的一排错别字,又一一删除掉。

快要结束课程的时候,坐在窗边的同学忽然有些小小的激动,紧接着是坐在中排的,再是坐在墙边的。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祝乌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另外建了一个班级群,排除他一个的那种。

因为他们几乎都纷纷低头划开了手机屏幕,再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向外面。

祝乌今天坐的位置跟以前的位置一样,但看不到外面长廊的情况。

两分钟后,祝乌把课本扔进了背包里,在全班的注目下走出了教室。

来到长廊上,祝乌的脚步忽地顿住,眼睫微擡:“……学长?”

“嗯。”

路番一今天穿得十分随意,似乎刚忙完赶来,但依然帅气,他看着祝乌,“怎么这么惊讶,我不能来看你吗?”

“不是。”祝乌反应过来,摇头,“只是意外,你刚刚都没提。”

“你昨晚一个人走了,就给我留了条喂信,我再发你的喂信,你就没回。”

“不好意思,太晚了,回来就忘了。”

路番一却看着他,灰色的眼瞳里深了几分:“是忘了还是不在意?”

“嗯?”

祝乌面容上有些迷惑,除了意外,还很不解,路番一以前不会问他这么……有些、一定要得到答案的问题。

路番一虽然长期待在实验室,最初给他的印象有些古板,但相处过后就会知道,他很有风度,很有礼貌,也很擅长把握对方的心理,不会让气氛很尴尬。

“祝乌……”

路番一笑了,笑容很帅气,但也有些无奈,“这么久了,你不会看不出来,我在追求你吧?”

走廊上瞬间寂静下来,是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声音的寂静,有人张大了嘴巴,惊掉了下巴。

路番一好歹给他们授过课,他们见识过路番一的严厉,所以这些人不敢太过分,只是暗戳戳地走到教室门口听。

但路番一似乎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他看着祝乌的表情惊讶了一下,又很快笑了一下。

“学长,你别开玩笑了。”

路番一有些沉默,还没说话,就听见走廊另一边传来了脚步声。

周围响起一阵吸气声,他擡眼看了过去,表情不出意料。

“路番一——”

茍兰阴走了过来,远远就看到了祝乌,视线一直没离开过,但走近了,难免要给对方一个眼神。

“你最近真的很闲。”

这句话就算是打过招呼了,语气淡淡的,但已经包含了淡淡的情绪。

说完,他就把视线重新放到了祝乌的脸容上。

“祝乌……w,我有话想跟你说。”

祝乌眼睫微动,擡眸看了看他,又看看一言不发的路番一,一时之间忽然觉得有些……不适宜。

这样的场景,说不出哪里有些怪。

茍兰阴的视线跟他对上,见他不说话,又小声叫了一句:“祝乌w……我可以跟你说句话吗?”

不同于面对路番一时的理直气壮,面对祝乌时,他眼帘微垂,深黑的眼珠向来是神采奕奕的,今天却像是蒙了一层灰,灰扑扑的,大概是因为病还没好,看着祝乌的眼神有些莫名可怜。

祝乌看到了他还包着纱布的手,点了下头。

茍兰阴灰扑扑的眼扫开了一层灰,明亮了几分,他想说什么,但很快注意到这是教室门口,门里那些人个个睁大了眼睛在看。

“祝乌w,我们去那边。”茍兰阴抿唇,才不想被这些人看到。

“好。”祝乌同意了,看向路番一,“学长,麻烦你等我一下。”

路番一还是沉默,大概有两秒,才轻声道:“去吧。”

地方不远,只是在走廊的另一边有个空荡荡的露台。

祝乌到了之后,还没说什么,先听到一句“对不起”。

他愣了一下:“怎么这么说?”

“祝乌乌,对不起。”

茍兰阴又说了一遍,声音压得低低的,听着有些难受,他看着眼前人的脸容,说话都有些艰难,“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除婚约了。”

祝乌忽然猜到什么,很轻地发出声音:“……嗯?”

“我不知道爸爸跟你说的那些话,他没跟我说过。”

“……嗯。”

“我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祝乌原本还算没怎么在意的语气有了些变化,他看着对方有些发红的眼眶,道:“……也没有太委屈,你不用这么……”

“用,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祝乌默了一瞬:“不许哭,没出息。”

“我没哭。”茍兰阴垂了下眼帘,又很快擡起,眼眸微微睁大,语气喑哑又固执,“祝乌乌,不可以用这么丢脸的词来形容我,我只是……”

很心疼你而已。

他忽然停顿下来,祝乌也没来得及去猜,因为对方很快又打开了手中的单带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大沓文件。

在祝乌疑惑的眼神下,他很认真地解释:“这是我去找孟医生做的认知测试,祝乌乌,我没有问题,你相信我,还有后面这些……”

他交到祝乌手中,祝乌下意识接了过来,低头看到一处不动产的产权书。

“这些都是属于我的个人资产,除了城堡是爸爸送我的十岁生日礼物以外,其他的东西都是我自己挣的,跟他们无关,只不过时间匆忙,林伯只整理出来了一小部分,大概有五分之一的样子……”

他抿了下唇,“祝乌乌,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