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休很少这样放松地和周刻相处。


    单相思的时候是处心积虑的接近，暧昧期是固执地维护感情，互诉情意后被规则所束缚。


    直到现在，两人才能真正没有芥蒂的在一起，吹吹晚风，欣赏月光。


    感受着彼此掌心的温度，一直向着女生公寓走去，两人享受着每分每刻的惬意而温馨。


    直到到了女生公寓楼下，林春休主动松开周刻的手：“周周，你也赶紧回去洗洗睡觉吧，不早了，拜拜！”


    周刻抓住林春休的手：“等下，”周刻从肩膀上放下自己的双肩包，边拉开边说：“这是答应你的奖励。没有冠军也有的一个奖励，和三个冠军的奖励。”


    林春休瞪大了双眼，看着周刻从体积不大的背包里掏出一个大礼袋，交到自己手上。礼带上印着清新的梨花和海棠。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他怎么能细致到这个地步。


    林春休看着精美的礼袋，没有马上拆开，而是轻轻地抱住周刻的腰。


    “周周，怎么办，我越来越爱你了。”


    周刻轻轻用手环住林春休的腰，回抱着他，神色温和专注：“如果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沉沦，那我情愿我们都陷的再深一点。”


    林春休回到宿舍后，迅速开始拆起了周刻给的大礼袋。里面是三个小礼盒、一个扁长的礼盒……还有一张小卡片。林春休打开来看，周刻的字说不上好看，但是连贯顺畅：


    弄弄，很抱歉，将你遗忘在记忆角落里十年。你在伊萨的几天，我经常抬头看见星星，就忍不住想你。我虽然不能完全体会你当时的心情，但是，请你给我这个弥补的机会。如果可以，从今天起，我想参与你的每分每秒。


    爱你的周刻。


    林春休看着周刻这个格式乱七八糟的小情书，笑弯了眼睛。周刻的真诚让她感觉无时无刻不受到回应。


    林春休迫不及待得把四个礼物都拆开了。


    第一个礼盒里面装的是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林春休上网查了一下，发现是某品牌的经典情侣款。随后拆的是最小的礼盒，里面是一块金子打造的乒乓球拍吊坠，用一根红绳穿了起来，做工精致小巧，甚至还是直板款式的。


    林春休接着拆，第三个礼盒里放着一瓶包装精美的香水，林春休不太懂这些东西的价值，于是就上网搜了一下这款香水，搜完之后才知道，这瓶香水是历史上第一款来自海棠花的香水，整个人陷入呆滞。


    最后是那一大约A4大小的扁长礼盒。林春休拆开礼盒，发现里面有许多张质地偏硬的纸，其中一张上面是周刻的手写字迹，林春休拿起仔细端详：


    弄弄，你永远这么明媚，像凤凰一样。虽然我做不到真正给你一颗星星，但是我希望凤凰座上有一颗星，名字叫做林春休。


    星星命名权。


    一一看过剩下的黄底硬纸，就算是看不懂英文，林春休也清楚的知道这些东西的意义。


    原来周刻不仅仅是会说情话，他是在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对林春休的爱。表面上看起来冷淡又不好接近的周刻，私下却这样的浪漫。


    林春休感觉一股暖流在心间流窜，想起周刻细致入微的关怀和体贴，想起他总是不吝啬于表达自己的爱意，一点一滴地在弥补他十年间的亏欠。


    自己的眼光，真的是好到爆了。


    接下来的两周内，两人跟着陆章被训得跟狗一样。林春休毕竟是女生，体能方面想要对标周刻的训练量真的就是强人所难。但是陆章是个铁血无情的，就算林春休累得牙齿都开始打颤，也不放过她，说道：“怎么？到了赛场上，周刻打七局，你只打五局吗？”


    这一通操作下来，林春休没先喊受不了了，倒是曾书禹给陆章气个够呛。他就这么一个宝贝直板徒弟，练坏了可找谁说理去，于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陆章下手轻一点。


    周刻虽然看着林春休累确实心疼，但是他知道体能是运动员必须要迈过去的那道坎，而林春休自己也希望可以快速进步，所以也不劝阻陆章，只是在林春休身边一直陪着。


    而林春休现在的地位还配不上专门的体能教练，这段时间基本上都是跟着周刻专门的体能教练黄绰练体能。


    渐渐地，林春休确实发现自己的耐力和爆发力又迎来了质的飞跃，于是也不敢抱怨辛苦，跟着陆章和周刻拼了命地练。


    陆章虽然是带他们的混双项目，但是也注重两人个人单打水平的维持，在练习混双的同时陪着两人正常训练。齐冠宇和江忆瑶两人则是到了指定的混双训练时间就来，其他时间还是正常跟着自己的主管教练训练。


    有了林春休和周刻这一对混双搭档珠玉在前，陆章看江忆瑶和齐冠宇两人怎么都不太顺眼，但是两人毕竟只是在陆章手上练上一会，而是向周、林两人一样直接寄养在他手底下，没骂得太狠。


    但是对周、林两人，陆章可就是使了劲地骂。尤其是周刻打哑球这回事。


    周刻打球张不开口是众人皆知的事，他自己也承认打球不喊出来确实在某些时候很影响打球的气势，但是他实在是无法克服自己心态这一关。


    陆章和陈如屹、姚志国商量过后相出一个损招，给曾书禹气了个够呛。


    陆章让林春休一直做平板支撑，并跟周刻说喊一声“chuolei”就给林春休休息五秒。起初的时候林春休还面不改色地做着，直到时间过了三分钟，林春休龇牙咧嘴的硬撑着，无数次试图翘起屁股来偷懒，却被黄绰狠狠按回去。


    陆章在旁边煽风点火：“还不喊吗？再不喊怕是要分手了哦？”


    “周刻今天喊不出来，谁也别想放过林春休。”


    曾书禹一个人面色阴沉地看着三人欺负林春休，气个半死，几次三番想冲上来把林春休带回去，却被姚志国喊人拦住：“周刻今天喊不出来，谁也别想放过林春休。”


    曾书禹知道林春休为什么会受欺负。除了年纪小没资历以外，教练组更多的就是想把林春休向特殊打法工具人那个方向培养。和周刻搭档是混双工具人，和江忆瑶搭档是女双工具人，大赛时候需要特殊打法就让她上三号是团体工具人。


    他们从不相信，现在这个时代直板还能有出头之日，他们迫切的寻找特殊打法，却又认定特殊打法走不远。


    而现在，他们需要周刻突破自己，林春休又成为了教练组逼迫周刻的工具人。


    林春休的腰腹这一块酸胀得要命，好几次支撑不住趴在了地上，又被黄绰捞起来继续，眼泪溢到了眼角就把脸磕在地上擦，做到四分多钟的时候已经开始全身颤抖了，但还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周刻看着林春休，心都快要碎了，双拳狠狠握住，几次想要冲过去扶起林春休，但都被人高马大的黄绰死死拦住。


    “喊吧，喊了她就解脱了。”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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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已经不是要周刻开口这么简单的事了，是教练组在打磨周刻和林春休的心性，是强迫周刻为了赢得比赛放弃自己的自尊。


    “chuolei……”周刻双目充血，声如蚊呐，咬牙切齿。


    “听不见！大声点！要我这个音量！”姚志国冲着周刻的面门喊着，声音吸引了整个馆的目光。


    陆章继续加着砝码：“你要你那破尊严有什么用？有什么放不开的？要尊严不要女朋友是吗？”


    周刻左手攥着的球拍已经被扣出凹陷，林春休不敢抬头看周刻的表情，周刻也没有直视林春休的勇气。这是他们公开谈恋爱的后果，他们早该知道的。这既是在锻炼，同时也是在下马威，告诉全队的成员：想要队内恋爱，可以，先扛过流言和非议。


    “chuolei！！！”


    周刻爆发了。


    喊完之后，眼泪再也忍不住，从眼角滚落了下来。


    周刻赤红着双目要推开黄绰，黄绰在姚志国的眼神示意下没再阻拦，径直让周刻冲到林春休身边抱住此时已经全身瘫软无力的林春休。


    突然地，堆积了这么久的情绪全都倾泻而出。奥运会备战时的黑暗孤独和焦虑彷徨，万嘉懿退役后被迫二十岁就接任队长的巨大压力，“踩着万嘉懿上位”、“刚拿到世鼎杯冠军就传绯闻”，无数次在黑夜里梦见自己奥运会上输了外战后被骂到提前退役，再加上这次陆章的提议，周刻崩溃地搂着林春休呜咽着。


    林春休觉得自己有些缺氧，好像已经忘记了怎么去呼吸，却还要安慰把他抱在怀里还伏在她肩头放声哭着的周刻。


    不是，委屈的不应该是她吗？


    “不哭不哭，没事，我不累……”林春休一句话喘了七八口气，瘫在周刻身上，勉强地抬起手替周刻擦去眼角的泪痕。


    “对不起……对不起弄弄……”周刻缓不过来，眼泪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地往下落，沉浸在情绪里挣脱不得。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地哭过了。


    教练知道要给小情侣一些独处的空间，没多打扰两人，都各自离开两人的身边，只是远远地观望着。


    其实每个运动员都有这么一遭，只是开窍的时机不一样。有些人在十几岁时就被逼着在高速公路上对着天窗喊，有些人被逼着绕着足球场一圈一圈地跑，不喊到全场都听得到就不准停，最后脚后跟磨出了血瘫在地上，也没喊出一声。


    周刻从小到大自尊心就强，直到青标赛前夕，陈如屹让周刻靠墙半蹲，不喊出声来就不让休息，结果周刻硬是挺了整整半个小时一声不吭，直到双膝控制不住砸在了地上，直接刮下来一块肉，陈如屹才放弃了继续折腾周刻。


    但是现在周刻既然担起了队长的位置，就必须对这个位置负责，再像之前那样打哑球，对于华国队的整体形象显然有损。如果赢了倒还好，但是谁能保证场场都能赢呢？到时候媒体一报道，华国男队队长被对手打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实在是太难看了。


    等到周刻彻底把情绪梳理完之后，他惊愕地发现已经下训了，教练组已经离开，而林春休早已躺在他怀里睡着。


    今天的事情，除了国家队以外没有人会知道，大家会在赛场上看到一个蜕变的周刻，却看不到林春休和周刻为此饱受磨难。


    看着怀里的林春休不太舒服地扶着腰转了个身，周刻愧疚难当。


    他亏欠的，好像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