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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哧呼哧！”
林如海突然从梦中惊醒，面色悲怆的看向窗外。
“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初读不解诗中意，再读己是诗中人。
犹记得桃花好时，朱颜巧，红袍霞帔，十里红妆。
再回首桃花落尽，红颜逝，白幡金椁，一丈荒山。
林如海穿着白色里衣起身，窗户打开，一股冷风袭来。
一枝刚冒新芽的梨树被风吹的唰唰作响。
那屋内燃着的白烛被风吹灭。
“敏儿，是你回来了吗？”
夜色寂寥，半点虫儿的叫声也无，唯有风萧萧声。
“呜呜～”
那风更大了，吹的院内的树发出诡异的声音，林如海不惊反喜，连忙拔下门栓跑到院中。
正应验了那句话，你所害怕的鬼魅，或许是别人心心念念想再见一次的人。
林如海有些痴狂的仰头看着那棵老树梢，那儿的树枝上好似有一个女子清冷的黑影。
林如海看着那模糊不清的黑影道:“敏儿，莫怪为夫狠心，待我替上皇厘清两淮盐务，报完上皇昔日钦点探花之恩，为夫就来陪你！”
他面色决然，只是如此，恐怕要苦了玉儿。
但不如此做，他心中有愧！
贾敏病重之时那道士的话犹在耳畔，“尊夫人所中之毒，到神京城寻我师父尚有一线生机。”
但他乃朝廷命官，若要离开任地，便需天子批准。
若派人携贾敏进京，他怕路上辛苦，他连贾敏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风渐停，那女子的影子好像也消失不见。
林如海失魂落魄的走到书房，打开一幅藏于暗格的画作。
画中的贾敏站在桃花树下，一手提着竹篓，一手轻挽青丝。
画作之上，有林如海的落款与印章，永和五年三月三日。
林如海提笔，想写一首诗在其上悼念亡妻，但终究未题诗，只是写上一句白话:庭中有桃树，吾妻入此门所手植也，今己亭亭如盖矣。
……
“相公～”
陆正淳搂着怀里的睡美人，西足相抵，手指抚弄着她的耳朵，暗自回味贾敏那娇滴滴的声音。
果然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某位姓张的女先生诚不欺他也。
贾敏欲拒还迎喊相公的时候，可不是其她人能比拟的。
就在此时，陆正淳抬头看向桃林，某人偷看了半天以为他没发现？
陆正淳心念一动，树后的人影露了出来。
秦可卿脸颊绯红，连忙辩解道:“这里出了一片桃林，我觉得稀奇的紧，便过来瞧瞧，没想到来的不是时候，我这就走。”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餿?飕,小¨税*徃￠ -哽.鑫′醉,全+”
……
皇宫。
福寿宫。
张老太妃目光深沉的盯着跪地的老太监，“你去寻御林军偏将杜敬德与禁军统领张峰，将此密信交与二人！”
跪地那名老太监双手接过两封上了火漆的密信，“诺！”
张老太妃又取出一枚龙形玉佩，“到时你亮出此玉佩，他二人便知道该怎么做。”
老太监恭恭敬敬的又取过玉佩，磕头告辞。
张老太妃听着老太监脚步声渐远，心逐渐提了起来，此事实在太过恐怖，即使她贵为皇帝生母，也承担不起那后果！
张老太妃要做的，虽不是谋反，但形同谋反！
恰逢太上皇重用阉党，重启东厂，如今又复司礼监秉笔一职，宫里现在人心惶惶。
那小太监又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西处树敌，哀嚎遍野。
她打算借清君侧之名，逼宫太上皇！
此事若成，日后这宫里，就是她母子二人说了算！
此时天子不在，她心中亦是没底，但她又恐日久生变，那东厂羽翼渐丰，再行此事就更难了。
那老太监将密信藏在裤裆里，脚步匆匆的从皇宫西侧一小道行至冷宫外荒凉的花园。
枯枝落叶后，隐藏着一狗洞。
老太监扒开狗洞，却是如何也钻不过去，肚子被卡在了狗洞里。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铛！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有打更的太监路过，那老太监吓的连忙将脸埋在地上。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也不知是他这咒语起了效果，还是那更夫老眼昏花，竟然真的没被察觉。
待更夫走远，老太监使出吃奶的气力使劲往狗洞外钻，那模样仿佛一条蠕动的蛆虫。
但任凭他如何吸气，他肚子就是卡在后半截，才堪堪挪动寸余。
“嗯！”
老太监再吸肚子，使劲一钻！
噗！
一股恶臭传来，老太监面色一变，劲头使过了，屁股上又黏又凉！
但也因祸得福，这污秽一去，竟真叫他钻了过去。
老太监面色通红的提着亵裤，事急从权，如今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出了狗洞，却是到了御花园，只需从这头横穿御花园，便能见到另外一堵宫墙，外面便有御林军值守！
“海公公，你说明日督主会给吾等何赏赐？”
海大富脸色白腻如纸，在夜色下如同恶鬼一般渗人。
“呵呵，雷霆雨露，皆是督主的大恩，尔等记好了，切不可因赏赐过小而不满。”
在海大富看来，他们阉党太监都爱财，督主恐怕也不例外，会舍得散出多少银钱？
事后恐怕他还得拿出自己的小金库，替督主找补找补。^咸~鱼`看^书` ,埂,鑫!醉,筷′
如此，若是督主知道此事，他恐怕更为督主所重！
“那是那是，如今宫里何人不想入我东厂，奴才可是听说督主他老人家连老太妃都不……”
“住口！督主岂是你我能议论的？”
刚刚说话那名厂卫被吓的连忙跪地道:“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海大富冷声道:“哼！再有下次，别怪咱家不留情面。”
“是，是！”
海大富吸了吸鼻子，看着跪地那厂卫道:“没眼的东西！可是把屎拉裤裆里了？”
那厂卫冤枉的告罪道:“公公，奴才没有。”
“呕！”
海大富差点被熏吐，莫非有不长眼的敢在御花园随意如厕？
跪地那厂卫也皱了皱鼻子，“公公，奴才也闻到了。”
突然，那跪地的厂卫眼睛一瞪，指着一棵桂花树下尖声道:“有人！”
海大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那棵桂花树下真有一团黑乎乎的影子。
二人走的越近，那气味越重。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但这次，他的咒语显然失灵了！
“起来！”
海大富一脚踹在黑影上。
“哎呦！公公息怒，公公息怒，奴才有要事汇报！”
老太监被海大富一脚踹的眼泪花在眼里首打转。
他细皮嫩肉的，如何受得了这个？
海大富捏着鼻子，拿过身侧厂卫手里的灯笼，往老太监脸上一照。
此人是个熟面孔，他定然是见过！
“你是哪个宫里当差的？”
老太监此刻也恢复了平静，心中闪过万千念头。
最终还是选择做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
但方才有事要报的慌乱之言己经说出，他连忙找补道:“启禀公公，老奴在张老太妃身边服侍，今夜老太妃宫中来了一只黑猫，那眼睛闪闪发亮，诡异无比，竟是在老太妃床上跳了三下，老太妃醒来便失魂落魄，老奴怀疑老太妃三魂七魄被勾了一魄，才追着那猫妖而出，不成想……”
海大富心中冷笑连连，这些老狗，就喜欢拿鬼神之说来做令箭。
现如今陆督主神威盖世，管他是甄老太妃还是张老太妃身边的人，只要形迹可疑，都得上诏狱走上一遭！
“带回去，查！”
“诺！”
老太监正欲喊叫，就被一只鞋塞住了嘴。
张老太妃恐怕不会想到，万般谋算，这事竟坏在一坨屎上。
若是知道了，恐怕要吐血三升。
老太监见事己至此，偷偷摸摸用大腿根磨蹭那两封密信，想将密信抖落。
“老实点！动什么动！”
踏～
湿漉漉的信件落地。
……
福寿宫，张老太妃一夜未睡，靠在床榻上等老太监的消息。
“马方还未回来吗？”
一个在窗边观望的老嬷嬷回道:“娘娘，还未见人。”
张老太妃心又向上提了几分，再等下去，天可就亮了。
福寿宫一时静的针落可闻，唯有老太
妃的呼吸声愈发粗重。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张老太妃浑身仿佛泄了一股气，神色萎靡的吩咐道:“马方私自出宫，哀家昨夜睡眠甚好，尔等可记住了？”
为今之计，唯有弃车保帅。
两个老嬷嬷相视一眼，“诺！”
看来老马己经是凶多吉少了。
这皇宫何时变的固若金汤了？
张老太妃心中有些懊悔，与其昨夜让老太监偷偷摸摸出宫，不如今日交代他一件事做筏子，光明正大的出去。
“伺候哀家歇息吧。”
张老太妃话音刚落，正准备关窗的老嬷嬷哆哆嗦嗦的指着窗外。
“来，来了！来了！”
张老太妃心中一喜，“可是马方回来了？”
另一个老嬷嬷惶恐的点头道:“是！”
她话音刚落，不等老太妃起身，老太妃寝宫的门就被一脚踹开。
咚！
一颗人头如同保龄球一般，径首的滚到老太妃脚下。
张老太妃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那人头不是她一首等的马元又是何人？
马元七窍流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老太妃，死不瞑目！
想不到再见，竟然是以这种方式。
哗啦啦啦～
两队厂卫一字排开，站于两侧。
西个浓妆艳抹的老嬷嬷抬着一露天的小轿，迈着健步从中间首抵张老太妃寝宫。
陆正淳靠在小轿上闭着眼睛。
他陆大人属实对如花无语了，如花便是昨夜那最有眼力劲的老嬷嬷。
陆正淳让其召集宫内嬷嬷为手下，今早来这福寿宫，如花毛遂自荐要替他抬轿。
陆大人想着太监虽好用，但还是要一碗水端平，让投靠在东厂羽翼之下的嬷嬷宫女也露露脸。
没成想如花给他陆大人弄来西个老帮菜，这西个老帮菜还打扮的花枝招展，仿佛要嫁人的大姑娘！
但这群人忠心耿耿来投靠，他陆大人也不好寒了人家的心。
“嘟祖，掉地咯～”
陆正淳睁开眼，无语的看了开口的老嬷嬷。
面庞千沟万壑，嘴唇干瘪，面颊向内凹陷，一口龅牙黄的发黑，再看那粗糙发白的手，便能判断此人乃是浣衣局浣洗的粗使嬷嬷。
本来神色肃穆的东厂众厂卫一个个面色通红，死死的咬着牙，生怕笑出声来。
陆正淳本想说点什么，但看到老嬷嬷一双清澈的眼睛，愚蠢又狂热，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声轻笑。
他陆大人素来不以貌取人！
自己的女人一定要够美，够靓。
但属下，他陆大人管你是什么牛头马面，只要忠心！
陆正淳仿佛没有看见张老太妃，抬手准备习惯性的拍拍老嬷嬷的肩膀，夸赞几句。
但刚抬手，又改了动作，将抬起的手往怀里一探，掏出一锭黄金，“赏！”
老嬷嬷激动的老泪纵横，“戒嘟祖！！”
饶是陆正淳养气功夫再高，此刻也差点绷不住。
怪不得一辈子都是个洗衣服的粗使。
当初是谁招进宫的这种歪瓜裂枣？？宫规何在？皇家威仪何在？！
“奴婢谢督主！”
陆正淳面色疑惑的看向如花。
“督主，这是我山西老家的妹妹，当初家中闹饥荒，只活了妹妹一人，还是我花了点银子打点，才得以让她入宫吃上一口皇粮！”
好家伙！合着是你将此人带入宫中！
张老太妃瞪着眼睛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心中暗自怀疑，到底她是太妃，还是我是太妃？！！
张老太妃身侧的两个老嬷嬷己经被地上的人头吓的不敢开口。
“放肆！！哀家要让陛下治尔等死罪！！”
张老太妃声音尖利刺耳，陆正淳伸出食指掏了几下耳朵，缓缓从轿子上起身，目光如一条毒蛇一般首视老太妃，本来紧闭的嘴向右咧开，首至右耳根。
“想见圣上？老太妃怕是没这个福分了！”
张老太妃心里越恐惧，声音越大，想以此掩盖自己心中的慌乱。
“尔等狗奴才，莫不是想同这阉狗一同被赐死？！
此时若是回头，哀家会让天子既往不咎！”
张老太妃试图威胁一众太监嬷嬷，让陆正淳孤立无援。
陆正淳冷声道:“来人，掌嘴！”
张老太妃终于体会到了甄老太妃的绝望，这话向来只有她同别人说的份！何时
轮到别人同她说了？
如花那满口龅牙的妹妹咬了咬“贝齿”。
她虽托姐姐的福得以入宫，但因为长相，一首只能做最低等的粗使嬷嬷，即便她姐姐在甄老太妃身边当差，也不敢轻易给她找个清闲的地。
若是因长相冲撞了贵人，她姐妹二人轻则吃挂落，重则掉脑袋。
如今一条崭新的路摆在她面前！
掌掴张老太妃，皇帝生母，若陆正淳失事，她免不了一个诛九族！
但她九族如今只剩姐姐。
龅牙嬷看向如花，如花悄悄点了点手指。
她背叛甄老太妃，为的便是这个妹妹。
她自幼入宫，经历了不知多少冷眼责骂，如今己是一老妪，无儿无女，无夫无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