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昭昭眼眸一抬，疑惑望向他：“嗯？怎么了？”


    “你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对吗？”


    墨螭虽尽量保持平静地询问，但眼中的期待终究还是瞒不过竹昭昭的眼。


    他竟如此的不安，竹昭昭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或许吧。”


    话音刚落，墨螭神色变暗淡下来。两人齐齐安静下来，良久，墨螭才发问：


    “那你这次回来是打算做什么呢？”


    竹昭昭也不知道幻境怎样才能打破，先前以为只要让白意欢放下对展璋师兄的执念即可破境，但现在看来，这幻境的执念者另有其人。


    梵云姐姐和夷无路也在这儿，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竹昭昭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梵云姐姐不是怀孕了吗？我来照顾她。”


    “没别的什么了吗？”墨螭小心翼翼又带点小期待地问。


    竹昭昭想了又想，哦，对哦，进幻境这么久了，还没碰到姬大哥和阿锦，也不知道这俩人去哪了。


    竹昭昭：“嗯……可能会再寻个人吧。”


    墨螭心底一下子就空落落的，负气问：“找谁？”


    不要告诉他，是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说了你也不知道。”


    “……”


    墨螭心里已经气得牙痒痒，暗自捏紧了拳头，但眼中还是古井无波，平静道：


    “需要帮忙就和我说。”


    “嗯。”


    话说完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好似这几年不见的日子冲淡了许多，想要亲密一些，却又怕唐突。


    墨螭终于尴尬地起身，磕磕绊绊道：


    “你、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诶，等等。”


    竹昭昭眼疾手快揪住了墨螭的衣角，他回过头，只听她不自在地说：


    “外面雨大，今夜你就宿在这儿吧。”


    夜很黑，可竹昭昭分明看见了墨螭两络青丝后的耳廓渐渐变得通红。


    “合、合适吗？”


    “这儿有啥的？又不是没睡过。”


    刚说完，竹昭昭便紧急打住了，什么叫“又不是没睡过”？


    他从前是化作一条可爱的小黑蛇和她躺一张床上，但他现在可是一个成年男子，那蛇宠和男人能一样吗？


    叫别人听去了，还以为是她在调戏他呢。


    “额……我不是那个意思。”竹昭昭尴尬圆场，“我意思是说你睡那儿吧。”


    说着，她便指向离床不远的贵妃榻。


    墨螭刚亮起来的眸子一下子就灭了。


    怎么这小子好像还一副吃大亏的表情呢？


    墨螭默不作声地走到贵妃榻前躺下，竹昭昭见墨螭睡了，自己也拉上被褥，躲进被窝里。


    屋外的雨淅淅沥沥，像极了在静渊阁那一下午。当时天气闷燥，热得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不一会儿就摸到了一个凉冰冰的东西，惊醒一看，是墨螭的尾巴。


    墨螭……想到这儿，竹昭昭似有所感地翻了个身，面朝外，睁开眼，便是不远处墨螭的睡颜。


    脸庞依旧那么凌厉，只是好看的脸上覆上了面具。竹昭昭心中泛出愧疚和心疼，这段时间就好好陪他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


    竹昭昭困意袭来，缓缓闭上眼睛。


    这时，墨螭却缓缓睁开了眼，一动不动地深深望向她。


    昭昭，我不会让别人把你抢走的。


    …………


    三月后，膳房。


    竹昭昭心不在焉地坐在一个药罐面前熬药，蒲扇一扇一扇的，身边人叫她了都还没反应。


    兰香急得喊了一声：“小翠，药快溢出来了！”


    竹昭昭猛地惊醒，只见药罐中的汤药正“噗噗噗噗”地往外冒，于是立马往把手处包了块厚布，将药罐端了出来。


    兰香跟着就将火盖住，还不忘斥责她：“小翠，你平时痴呆也就罢了。怎的连熬侧妃娘娘的药也这般不上心？”


    竹昭昭自知理亏：“兰香姐姐说的是，小翠知错了。”


    兰香见她乖乖认错，也就再说什么，只是忍不住提醒一句：“侧妃娘娘马上就要生了，可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差错。”


    “小翠知道了。”


    “行了，快把安胎药给侧妃娘娘送去。”


    “是。”竹昭昭应下，将药罐中黑漆漆的药倒在一个小碗中，端走了。


    还没等走到蓝田居，就有婢女从那个方向慌慌张张地跑来，大喊：


    “不好了——不好了——侧妃娘娘要生了！”


    竹昭昭脑袋“嗡”的一响，心想，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吗？


    顾不上那么多了，竹昭昭“啪”地将盘托丢到地上，跑上前去拽住了那名婢女，安抚她道：


    “别慌，你去告诉太子殿下，让他去找御医来！”


    婢女慌得哭出来，手足无措道：“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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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管那么多了！你快去！”


    竹昭昭镇定强硬的语气给婢女打了针镇心剂，于是她立马跑去告知周永安。


    而竹昭昭则逆着人流跑到了蓝天居。


    一开门，只见项梵云躺在床上，紧紧捏住被褥，满头虚汗却愣是一声也没喊出来。屋内的奴仆打水的打水，干着急的干着急。


    “梵云姐姐，别怕，我来了！”竹昭昭急忙跑去，坐到项梵云床边。


    刚要施展术法，给项梵云缓解阵痛时，就被项梵云打断。


    项梵云握住竹昭昭的手，眼神却看向屋内的奴仆：“你们都……先出去吧。”


    奴婢们看着虚弱的项梵云，面面相觑：“娘娘，还是让婢子们……”


    “无事，你们都先下去吧。我同小翠说说话。”


    “是。”


    等屋内其他人都出去后，项梵云才松了口气似的，拉过竹昭昭的手，眼中满是恳求：


    “昭昭，孩子生下来，请你替我好好待她。”


    竹昭昭回握过去，生平第一次急得快要哭出来：“那是自然。姐姐你先别说话了，留点力气。”


    经祭妖坛一事后，项梵云的身子本就不好，孕育孩子更是要了她半身气蕴。


    竹昭昭顺手探了探项梵云的脉象，气血亏空，怕是撑不到孩子出生了。


    她支使下人去叫太子和御医，自己跑来蓝田居就是为了给项梵云传输灵气的。


    身为妖，她知道妖产子是多么不易，一个差错都可能会一尸两命。


    竹昭昭两手一抬，手掌翻飞间，一股纯净的灵气便输送到项梵云体内。


    “姐姐，坚持住！”


    项梵云额间的细汗依旧往外冒，只是随着竹昭昭灵气的传输，她的身子渐渐平稳起来，不再抖得厉害。


    “太子到——！”


    屋外一声尖细的声音破空而来。竹昭昭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停下手中的施法。


    周永安站在屋外，转身看向身后那一群乌泱乌泱的御医，威严道：


    “谁能助本太子喜得麟儿，赏黄金万两！”


    “否则，谁也别想活着回去！”


    “是。”谁也不敢违逆，说罢，那乌泱乌泱的一群便涌进了蓝田居。


    周永安在廊道焦急地来回踱步，从下午等到晚上。终于，一声婴儿的啼哭让他欣喜万分。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屋内迸发的白光。


    璀璨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