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遍地哀鸿满城血

三更梆子响过,长兴县的街道上己无行人。_e¨z·暁-税*王\ ¨埂`欣~蕞!全_

夜风卷着树叶沙沙作响,趁着夜色一道身影站在破旧的房屋门前。

“张员外的私生子...”

陈任看着面前的屋子,鼻子轻嗅闻到一股药香。

只见屋内透出微弱的烛光,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手持蒲扇,正在小心翼翼地煎药。

少年身形瘦削,面色苍白,明显是营养不良。

“娘,该喝药了。”

少年将煎好的药过滤了一遍,转身扶起躺在床上面色蜡黄的妇人,将药碗递到她嘴边。

妇人咳嗽着喝了两口,猛的呛咳起来,药汁洒在破旧的被褥上。

见状少年连忙拍着她的背,眼中含泪却面带微笑着说道。

“娘,您别着急,慢点喝。”

“草木堂的大夫说了,再吃三副药准能好。”

妇人拍着胸脯咳嗽两声,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

“好...好啊,等娘病好了,就带你去看城外的油菜花田,你一首念叨来着。”

少年重重的点了点头,接过药碗,转身抹了把眼泪。

妇人看着儿子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自己的病自己知道,怕是没多长时间了。

大夫说的话也是在安慰这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孩子。*0~d^i*a′n′k-a?n¨s¢h_u′.?c\o!m·

要不要将实情告诉他呢,妇人想到这里内心一阵纠结。

“娘,爹死的早,我就只有你了。”

听到儿子的话,妇人心头一颤,她顿时决定不将实情告知。

哪怕告诉了让他去认,以后的日子也绝对不好过。

“娘陪着你....娘还要看你娶媳妇,抱孙子呢...”

没过多久,屋内的烛光便暗了下来,陈任默然无声的看着这一幕,然后转身离去。

次日清晨,长兴县东市口突然多了个算命摊子。

一个须发花白、身着灰布道袍的老者坐在一张破旧木桌后,桌上摆着卦签筒和一本泛黄书籍。

老者的桌子前立着一块布幡,上面写着“算卦相面,分文不取”八个大字。

上次用的陈麻子马甲,因为那几句唱词就没法用了,官府这几天到处抓他。

更是借着这次借找人的机会,大肆搜刮百姓的钱财。

陈任眯着眼睛,看似在打盹,实则暗中观察着来往行人。

首到午时,才看见一个瘦弱少年匆匆走过。

“这位少年郎还请留步。”

陈任指着眼前的少年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洪亮。!j+j·w\x¨c¨.,i¨n^f-o.

“老道见你眉间有吉星高照,可否为你算上一卦?”

闻言少年停下脚步,神情犹豫地瞅了瞅面前的老道又看了看写着分文不取的布幡。

怯生生说道:“老先生,我刚抓的药,我没钱...”

“哎,黄白之物,太过庸俗,老道算命,只为积德行善,不取钱财。”

陈任捋着假胡须笑道。

“来来来,抽支签吧。”

周围路过的人皆是一脸鄙夷,心里暗骂。

“这老家伙真贼啊,总角之年的孩童也骗,真不是个东西。”

少年伸出手,迟疑的抽出一支签,递到陈任的眼前。

陈任装模作样地看了看,突然神色大喜,拍案道:“好签!你家中可是有病人?”

听到这句话,路人气的都要撸起袖子上去打人了,这不明摆着骗人啊,人家手里都拿着药了。

那少年却是眼睛一亮。

“老先生怎么知道?”

陈任撇了撇嘴,老神在在的说道。

“此签名叫否极泰来,主病者逢凶化吉。”

“老道断言,两日之后,令堂病体痊愈,更有一场富贵等着你们母子。”

少年激动得双颊泛红,颤颤巍巍的说道:“真的?两日后我娘的病就彻底好了?”

“那是自然,老道我的签从来没有错过!”

说完,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纸符箓,递给到少年面前。

看见这枚黄符,少年脸色一僵不敢接,双眼含泪急的都快哭了。

“老先生您这么大岁数,怎么玩人啊,我真的没钱!”

陈任摆了摆手,安慰道。

“此符不要钱,免费赠于你,切记!”

“此符随

身携带,莫要离身,可保平安顺遂。”

少年激动的接过符箓,如获至宝般捧在手心朝着陈任连连拜谢。

”谢谢老先生!我叫张顺,住在城南槐树巷,若真如老先生所言,我定来重谢!”

陈任目送张顺欢天喜地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路人见这老先生真没要一分钱,口中喊怪,而后纷纷散去。

陈任收拾好卦摊,转入一条无人的小巷,迅速换回本来面目,暗中跟上张顺。

张顺好奇的看着手中的黄符,转眼就被街道铺子上的糖果所吸引。

又用仅剩的几文钱买了一点糖渣,小心翼翼的包好揣在怀里。

陈任跟着他七拐八绕,回到那间破旧的房屋前。

“娘,今天遇到个神仙似的老先生!”

张顺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他说您的病两日后就能好,还给了我这个...”

张顺将符箓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母亲。

听张顺讲完后,妇人咳嗽两声,声音有些虚弱地叮嘱道:“儿啊,这世道险恶,人心难测,莫要轻信他人……”

张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哦,知道了……”

嘴上这么说,可他心里却对那位老先生的话深信不疑。

毕竟,那老先生不仅没收钱,还说得挺准的。

张顺犹豫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硬生生地把话咽了下去。

他小心翼翼从怀中取出包裹,放在桌子上打开,露出里面的糖渣。

“娘,您尝一点这糖……”

张顺伸出手指,沾了一点糖渣,轻轻地抹在妇人那干裂的嘴唇上。

“甜吗?”

妇人抿了抿嘴,笑道:“甜啊,可甜可甜了。”

她的声音虽然虚弱,但脸上却充满了幸福。

母子二人在这破旧的房屋内,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仿佛给这座小屋带来了一丝温暖。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陈任胸口有些发闷。

他转身离开,口中喃喃自语道:“遍地哀鸿满城血啊..”

陈任缓缓的走着,背后的影子被太阳映照的越来越大,越来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