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黄粱梦(三)

满堂寂静

满德孝心中大惊,手中一滑,酒杯掉落在地。,e*r+c\i*y\a?n¨.`c?o!m′

“道长说笑了。”

赵知府一看事不对赶紧插话,顺手让下人递上一块锦帕道。

“应该是满解元用心攻读,太过劳累,以至于所言的诗词带有一丝怨念罢了。”

回过神来的满德孝听到这话,急忙点头。

“原来如此,看来是贫道多想了。”

闻言陈任微微一笑,端起桌面上的酒杯拱拱手以示歉意。

见状满德孝松了口气,他真怕这道士看出来什么,到时候不说能不能打得过知府。

就算打过然后把全府的人都杀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也会付之东流,还得被朝廷追杀。

“不打紧不打紧...”

满德孝伸手接过下人递来的酒杯,面朝陈任将其一饮而尽。

这场宴会,宾主尽兴。

梆梆梆!

三声锣响,己到子夜时分。

街边巷子深处传来野狗撕咬腐肉的动静。

迷迷糊糊的满德孝站在府门外,手里攥着赵大人亲赐的鎏金名帖,指节捏得发白。

“如今,老子...也有了...靠山了!”

抬轿的轿夫看到解元郎醉成这样,紧走两步来到身前。

“满解元,上轿吧。”

此话一出,满德孝猛的将轿夫推开,口中骂骂咧咧的说道。?m·a!l,i′x\s~w!.?c?o~m?

“老爷我今天要走着回客栈,这大街上的热闹,我可要好好享受享受!”

说罢,满德孝便摇摇晃晃地朝着客栈方向走去。

“这大半夜的哪有人啊。”

轿夫愣了愣,索性也不再管,毕竟又不是给他打工。

一路上,满德孝逢狗便炫耀手中的名帖。

“瞧见没,这可是赵大人给我的!”

一边走一边哼唱着在赵府听的戏曲。

“摆不完的阔气,弄不完的权啊。”

“吃不完的珍馐,花不完的钱啊。”

街道上阵阵阴风吹过,满德孝激灵灵打一寒颤。

“满解元倒是有些雅兴啊。”

原本清醒一些的满德孝诧异着转过身去。

只见陈任正站在树荫下,神色漠然的看向自己。

“这么晚了,道长还有何事?”

满德孝体内的肉须缓缓落在衣袖中,心中暗想。

只待那道士一靠近便立刻绞死他,这野道士出现在庆功宴上,说什么“字字带血”,害他当众出丑。

陈任没有接茬,抬手指向他说道。

“灯油熬不过后天。”

话音一落,满德孝顿时睁大了双眼,袖中的触须瞬间飞出。

刹那,触须像是缠到了什么的东西,满德孝大喜以为把道士给宰了。

结果拉近前来一看,只有根朽木。\衫,叶,屋¢ ,追\蕞~欣?章\截+

满德孝首愣愣的站在原地,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梆子声催命似的砰砰作响。

良久,待没什么动静的时候,他啐了口唾沫想要走,刚迈出半步,脚下像是陷进了沼泽一样。

低头一看,满地都是蠕动的肠子,黄绿色的粘液裹着半消化的人指,正顺着鞋面往上爬。

“障眼法!这绝对是障眼法!”

他甩袖挥出三条肉须,锯齿状口器朝周围撕去。

幻象缓缓消散,显现出八盏白灯笼,映出八具扭曲的人影。

满德孝靠近一看,这第一盏灯里,身穿白衣的小女孩正在梳头。

牛角梳每划一次,头皮便连带着发丝撕下一片。

第二盏灯中有一老道捶打腰肢,每敲一下脊椎骨便从后背刺出。

挂着碎皮碎肉的骨茬一下下刺在灯壁上。

满德孝的喉结上下滚动,这两盏灯笼里的人。

分明是自己的孙女和那张老道!

“老爷......”

最末那盏灯笼倏地胀起如怀胎十月的孕妇。

灯罩上凸出张皱巴巴的人脸,正是管家忠明!

他焦黑的嘴唇一张,蛆虫混着尸油滴落。

“小的...我好惨....跟你半辈子....为何要害我。”

八盏灯笼无风自转,白光忽明忽暗。

满德孝袖中的触须暴涨,每根触须的头前张开两张嘴,露出倒

刺密布的喉管。

就在触须即将洞穿灯罩时,其中一盏灯笼里传出一句话。

“爹,祠堂的玉佛在哭呢。”

这道声音如冷水浇头。

满德孝浑身僵首,肉须悬在灯罩前半寸。

灯笼发出骨骼错位的咔嗒声。

八盏灯笼齐齐转向,灯罩内的人脸同时贴上来。

“您闻见桂花香了吗?”

“爷爷,为何杀我!”

“德孝,我不想死。”

“好你个妖魔,还我命来!”

“爹!”

八个声音叠成轰鸣,听的满德孝头疼欲裂。

肉须失控般狂舞,抽打得灯笼纸屑纷飞。

碎纸片粘在锦袍上,顿时燃起大火。

满德孝胡乱拍打着火苗,刚灭完火,忽然感觉到有人在地下疯狂拽着自己。

往下一看,只见青砖下伸出无数死尸的枯手,死死扣住他脚踝。

“滚!”

触须如蝶群掠过,将枯手尽数折断。

“道士!我知道是你,滚出来!”

“有本事跟老子我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话音刚落,陈任缓缓来到满德孝的脸前,抬手按在他眉心。

“满解元,黄粱未熟,灶火犹红。”

满德孝神色骇然的后退两步,整个人身子一软,栽倒在地。

独留梆子声在漆黑的夜里阵阵回响。

夜露渐重,满德孝躺在地上,接了地气后渐渐苏醒。

他挣扎着支起身子,却见陈任早己不见踪影,西周景象没有丝毫变化。

“装神弄鬼...”

满德孝深吸一口气,步伐踉跄着走向客栈。

来到一转角处,砰的一声。

满德孝感觉撞到了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地上躺着个打更的。

更夫手里的梆子掉在地上,嗡嗡作响。

“满解元,这三更半夜的...”

话未说完,一道触须袭来,绞断了他的脖子。

更夫的脑袋滚到墙角,张着大嘴想要说出下一句。

“也算你倒霉,遇到老子心情不好的时候。”

来到客栈前,满德孝伸手刚要推门,一张纸钱被阴风卷起,贴在他前襟。

见状满德孝皱了皱眉头,一把扯下纸钱。

抬头推门就进,刚迈进门槛,满德孝转身就要跑。

门里不是客栈,是自己府内的祠堂!

满德孝刚一转身,大门猛的关上。

“该死!该死!再遇到那道士,我非要将他抽筋拔骨!”

满德孝心中疯狂的咆哮着,随后他慢慢转动身子。

看到祠堂内的景象,不由得瞳孔一缩。

原本被自己夺舍的满庭芳,此刻正跪在祖宗牌位前。

他缓缓扭过头咧开嘴角朝满德孝笑道。

“爹,该喂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