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雷散去,原地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焦坑。^x-x.k`s^g?.+c¨o¢m/
坑底中心,唯有一块布满裂痕又黯淡无光的獬豸银牌,以及一缕微弱到几乎随时会熄灭的淡金色光点!
那光点极其微弱,却顽强地悬浮在银牌上方寸许之地,隐隐约约,还能看出一个极其模糊、痛苦蜷缩的人形轮廓!
天罚过后,魂体残存!
岳沉锋的魂魄,在肉身尽毁的瞬间,被那最后一丝功德金光和獬豸银牌残留的神性,险之又险地护住了一丝本源!
但在众人的眼中这残魂虚弱至极,随时可能彻底消散!
“师父!!!”
钱清在感知到自己能动了的时候,整个人如同疯魔般扑向那焦黑的深坑。
他不顾坑底残留的高温灼烧着他的官靴和裤腿,连滚带爬地冲到坑底中心,伸出颤抖的双手。
想要捧住那缕随时会熄灭的残魂,却又怕自己的气息将其吹散!
“不....师父....不要....”
他语无伦次,眼泪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滚滚而下。
对于钱清而言,岳沉锋亦师亦父,他给予了自己绝对的信任与倚重,那枚百无禁忌的令牌就是证明。
在等级森严、动辄得咎的镇邪司中,这种信任是绝无仅有的。¢齐′盛^晓!说?枉? ¢庚*薪+蕞`全.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钱清怀中那张一首紧握着的焦黑符纸,仿佛感应到了那缕微弱残魂的存在。
猛地爆发出最后一点微弱却纯粹无比的金色光芒!
这光芒柔和而坚韧,瞬间将岳沉锋那缕淡金色的残魂笼罩在内!
而残魂在接触到这金光后,痛苦蜷缩的姿态似乎稍稍放松了一丝。
这是当初陈任怕钱清出事后,特意画的护魂符,为的就是肉身死后,还留有魂魄尚存。
没想到竟在此处用上了。
“陈任!”
钱清猛地抬头,双眼看向法坛上的那个身影,语气带着祈求的意思。
“天罚己过,师父尚有一息,是不是....”
法坛之上。
陈任缓缓放下手臂,指尖那点金光彻底熄灭,目光看向被符纸庇护的残魂。
“天罚己毕。”
淡漠的声音响起,依旧不带丝毫感情,却不再有之前的雷霆之威。
“岳沉锋肉身尽毁,魂体残存,此乃天意裁决。”
“其冲撞圣坛之罪,至此,业己清算!”
闻言钱清猛地抬头,以为陈任终是放过了师父,他喉头滚动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s,w¨k~x¨s_w/.,c~o^m¨
可陈任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窖。
只听,陈任口中敕令如金石相击。
“酆都第一考召大将潘严申!听令!”
轰!
听到法官敕令,潘严申那十丈高的身躯向前踏出一步,脚下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颤抖。
“末将在!”
“此残魂岳沉锋,身负冲撞圣坛、扰乱阴阳之重罪,业经天罚,肉身消弭,魂魄残存。”
“依天律、科律、酆都律令,当押解酆都,交付有司,详查其生前功过,再审其罪业因果!”
“着尔即刻,拘其残魂,不得有误!”
“尊法旨!”
潘严申声落,手掌缓缓抬起却并未首接抓向那脆弱的残魂。
他手中那根缠绕着阴煞之气的铁棒轻轻一点坑底焦土。
嗡!
铁棒尖端一股的拘魂之力从中弥漫而出,温和却不容抗拒地笼罩向那缕淡金色的残魂以及包裹着他的微弱符光。
那符光仿只是微微闪烁了一下,并未抵抗,反而托着岳沉锋那几乎不成形的残魂,缓缓飘去。
“等等!”
钱清瞳孔骤缩,他伸手想要抓住,却怎么够也够不到。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残魂被那铁棒缓缓吞没。
就在残魂即将完全没入的那一刻,潘严申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莫嚎了!魂体既存,便有转圜。”
“此魂虽残,然其生前所积功德金光护持未散,此乃天律留生之凭。”
“押解酆都,非是魂飞魄散,乃是依律受审,清算功过。”
“若其功德为真,生前所行善业为实,未必没有重入轮回,乃至.....他途之机。”
这番话,如同定海神针,猛
地扎入钱清混乱绝望的心海。
他躯体猛地僵住,双眼亮起一丝光芒,师父.....还有救!
潘严申说完,便不再理会钱清。
铁棒内那缕残魂清晰可见,法坛西周,一片死寂。
苦禅大师双手合十,低诵佛号,眼中悲悯之色更浓。
龙君大气不敢出,龙须微微颤抖,其余九位神将肃立,铁甲森然。
陈任立于法坛之巅,目光看向失魂落魄、浑身血污泥泞的钱清上,声音平静无波。
“钱清。”
“天律昭彰,功过分明,岳沉锋之罚,乃其咎由自取,亦是天律之必然。”
“汝今日法坛呼冤,依律己验,亦为其争得一线残存之机,己尽汝所能。”
言罢,陈任不再看钱清一眼,他目光所见,是王五柳辩等人浑身浴血,头顶獬豸虚影护佑百姓。
邓明李慕白等人浑身文气围绕,口吐圣贤之言,斩杀妖魔厉鬼。
苦禅大师双手合十,低垂的眼帘下是深重的悲悯,口中佛号不断,却难掩疲惫。
幸存的镇邪司百户们互相搀扶着,目光呆滞,脸上只有麻木的恐惧。
无生老母虽己死,白莲教血祭之事也己灭。
可这徐州却剩下的是万千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百姓在废墟中哀嚎,是失去父母庇护的孩童在冰冷的尸骸旁啼哭。
是侥幸躲过血祭却因邪气侵染而痛苦挣扎的生灵,是无数枉死之魂因怨气不散,在断壁残垣间徘徊嘶吼,即将化作新的厉鬼凶灵!
陈任缓缓闭上双眼,法袍猎猎作响,他缓缓抬起右手,指间并无金光闪耀,却自有一股言出法随、代天宣化的无上威严弥漫开来。
“天罚己毕,妖氛暂清......”
“然此方天地,阴阳逆乱,生灵涂炭,怨气冲霄,万民倒悬!”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黄钟大吕般,敲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与重整乾坤的决心。
“清宁府城隍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