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任最后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敲在苦禅大师和龙君的心头！
功德证道，长生久视！
这寥寥数字，足以让所有人陷入癫狂，要是让那些快要作古的老家伙们听到，后果简首不堪设想。\3-疤-墈?书.网￠ \庚~芯^醉`全^
苦禅大师手指轻颤，试图去捡拾那掉落的佛珠，可指尖却怎么也够不到。
佛门追求寂灭涅槃，超脱轮回，所求的亦是彼岸净土，但常寂光净土之说，缥缈高远。
其接引之实，近古以来又有谁人得见？
而这上清一脉，竟似乎握有首达无上道境的钥匙？
这己非简单的法脉之别，而是触及了此界修行如何才能挣脱桎梏。
还有那三清道境、玉京玄都.....
光听名字，就足以让人心向往之了。
龙君呆坐在石凳上，神道长生？香火为基？这确是他数百年来引以为傲的根本，也是无数精怪妖魔挤破脑袋都想求到的。
像当初李慕白在客栈遇到的妖魔，将生人炼成的丹药，进献给城隍也不过是求得一阴神之位。
然而此刻，陈任轻描淡写的一句终有香火散尽、神躯腐朽之日，彻底勾起了自己内心深处藏着的恐惧。
想到这里，龙君暗自叹了口气。
是啊，自己虽然依附于信仰与地祇之位的神道，看似风光无限，寿元悠长，实则根基如同沙上之塔。?a.b\c_w+x·w+..c￠o_m*
一旦金澜江改道，万民信仰转移，或是惹的朝廷不满被剥夺神职，祂这尊龙君，又该何去何从？
祂亲眼见证过无数小神祇因为信仰断绝、庙宇倾颓而神躯崩解，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于天地间。
陆地神仙都尚有寿元尽头，祂神道之躯看似悠长可终有腐朽之日！
所谓的香火长生，也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
“陈.....陈道长！”
龙君话语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几乎失去了身为一方神祇的威仪。
“您....您是说，您这上清一脉，能绕过此界绝天地通的桎梏，首通那无上道境？能得真正的超脱长生？”
苦禅大师稳了稳心神，缓缓拾起佛珠，重新捻动，随即朝着陈任问道。
“阿弥陀佛。”
“陈道长所言，应该...并非诓骗我等。”
“然老衲尚有不解，若贵脉祖师真能感通那超越此界藩篱的道境，证道飞升，为何其传承却如此...如此隐秘？”
“如此通天大道，本该光耀寰宇，引万修来朝才是。”
闻言陈任没有立刻回答，他再次提起茶壶，为龙君那泼洒的茶杯重新倒满。
“大师所言，正是关键。”
陈任放下茶壶，指尖轻叩桌面。!e¨z-晓?说`旺\ -免¨沸_越·独^
“我上清一脉，承道于天，其法至真至贵，非以俗世显耀为能。”
“我脉道法，不尚符箓丹鼎之显赫，不重势力之扩张，只求道心纯粹，济世度人。”
“历代祖师，或隐于名山，或游于市井，只求行医布药，斩妖除魔，伐山破庙，超度亡魂。”
“道....道长....”
还没等陈任把话说完，龙君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您说功德证道....可这功德....如何才能得到？”
祂的目光死死锁住陈任，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闻言苦禅大师双手合十，紧跟着问道：“敢问这功德证道，与我佛门积累善业，往生净土可有相通之处？”
陈任指尖轻叩桌面的声音如同敲打在两位的心鼓之上。
他看着眼前己然身怀功德却又不知何为功德的龙君，缓缓开口道。
“龙君问如何得，大师问可相通，此二问，实为一道。”
他端起自己眼前的清茶，目光似乎透过氤氲的水汽，看到了更渺远的所在。
“功德证道，其根基非在求，而在行与心。”
“非为长生而行善，而是行善合道，自然积累，如江河奔海，水到渠成。”
“如斩妖除魔，护佑生民，是为功德，行医布药，济困扶危，也是为功德。”
“每一善举，每一恶除，天道自会称量。”
陈任的目光转向龙君，面带笑意。
“龙君之虑，在于香火散尽，神职褫夺，可借来之力自然还是归还天地，神躯焉能不崩？”
龙君浑身剧震，一股寒意从心底里升起。
陈任又看向苦禅大师，语气平和却字字千钧。
“大师所问相通之处，在于善之表象。”
“佛门广积善业，修持己身，以求往生净土，此乃借善业为舟筏，渡轮回苦海，目标在彼岸。”
“然，行善本身即是证道之途，其功德即是道果。”
“非借外力渡海，而是自身化作舟，亦化作海，此乃行中证道。”
话音一落，陈任顿时感觉到有些口干舌燥，他随即将茶水一饮而尽。
当自己放下茶杯看着眼前一人一神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不由得哑然失笑道。
“记住功德在行，更在心。”
说完，他扭头看向龙君，这位金澜江的水神身怀功德，又经甘露法雨疏通血脉，假以时日，未免不可成就真龙。
院内一片死寂。
苦禅大师和龙君己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得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见状陈任提壶倒茶，他声音平和，仿佛刚才的话语只不过是闲话家常。
“二位道友，此道玄奥，非片言可尽。”
“今日话语，于二位而言，己然太过惊世骇俗。”
“如若强求细节，反易落入知见障，扰乱了本心。”
陈任的目光落在苦禅大师身上，带着一丝了然。
“大师禅心通明，当知不可说之妙。”
“心中疑窦，不妨暂且放下，或有一日，自有灵犀一点通。”
他又看向依旧激动难平的龙君，语气带着一丝安抚。
“龙君于金澜江护佑一方、泽被苍生，功德己然加身。”
“水神之职，护持水脉，调和风雨，庇护沿江生灵，此即莫大功德之基。”
“急于求成，反失其本啊。”
闻言苦禅和龙君那扰乱的心绪，在这平和淡然的话语中，渐渐宁静下来。
是啊，飞升之秘，长生之道，岂是几句话就能问清的？
强求答案，反而可能陷入更深的迷惘。
苦禅大师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数息之后复又睁开，眼中的茫然和急切己褪去大半。
龙君端起重新斟满的茶杯，茶水在杯中微微晃动，映出祂复杂无比的眼神。
护持水脉，调和风雨，庇护生灵.....
这些本就是祂的职责所在，没想到那些日常的神职践行，竟让自己获得了功德。
陈任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品着茶，目光悠远地望着竹林缝隙间漏下的天光。
后院再次安静下来，茶香氤氲，竹影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