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目光灼灼地盯着陈安。\b_a!i`m¢a-s/y+.+c·o`m¢
“有何良策,速速道来!”
殿内气氛再次凝滞,比先前讨论国策时,更多了几分无形的压力。
李斯与蒙恬,连同其余几位重臣,皆是屏息凝神,耳朵不自觉地竖了起来。
他们也想知道,这位屡出奇谋的少府少监,又能拿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方案,来解决这自古以来便极为棘手的皇子教育问题。
陈安并未被陛下的急切所扰,依旧保持着他特有的从容。
他微微躬身,并未首接回答,反而抛出了一个问题。
“陛下,臣想先请教一事。”
“大公子扶苏,自幼长于深宫之中,锦衣玉食。”
“所学,皆为儒家先贤的经典奥义。”
“所交,皆为满腹经纶的饱学鸿儒。”
“然,大公子可曾真正体察过田间地头,百姓的辛劳与困苦?”
“可曾亲身经历过郡县治理之中的诸多繁琐与掣肘?”
不等嬴政细细思索,陈安话锋悄然一转。,w′u+x?i¢a+n+g′l`i-.,c¢o!m`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敬畏,又夹杂着几分感慨。
“陛下当年身在赵国为质,于虎狼环伺之中,步步惊心,如履薄冰。”
“正是那段艰险岁月,磨砺了陛下的钢铁意志,锤炼了陛下的无双心智。”
“方有今日横扫六合,一统天下之盖世雄主。”
“扶苏公子如今的境遇,与陛下当年所历之险,所受之苦相比,是否……显得过于顺遂安逸了些?”
陈安这番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在嬴政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思绪仿佛被拉回了遥远的邯郸。
那些充满屈辱、危险、挣扎与不甘的日日夜夜,此刻竟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与扶苏如今优渥安稳的皇子生活相比,确实是天壤之别,云泥之判。
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在他眼底悄然闪过。
既有对往昔艰辛岁月的一丝回味,更多的,却是对长子那近乎“温室花朵”般状态的深深隐忧。′精?武_晓′税_徃^ ¨埂.欣~醉,快/
嬴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微微颔首。
他沉声道:“不错。”
“扶苏所缺者,非是过人的才智,亦非那份固有的仁心。”
“他真正缺少的,正是你口中所言的这‘磨砺’二字!”
“如同温室中精心培育的幼苗,虽枝繁叶茂,却未经风霜雨雪的洗礼。”
“如此,将来又如何能长成真正的参天大树,为我大秦遮风挡雨,庇护万民?”
他看向陈安的眼神中,那份帝王的审视淡去了几分,认可与赞赏之色却浓重了不少。
见陛下己然明悟,陈安知道,时机己然成熟。
他再次躬身,语气中带着几分恭敬。
“陛下圣明烛照,洞察秋毫。”
“既然如此,何不给予大公子一个亲身实践其所学,体察民情疾苦,磨砺自身心志的绝佳机会?”
陈安顿了顿,清晰地抛出了自己的具体方案。
“臣斗胆提议,可选一处离咸阳不远不近之地。”
“其民情风俗,当有几分复杂,不宜太过平和。”
“可暂隐其皇长子身份,只以普通士子之名。”
“任命其为一县主官,令其真正主政一方,亲理庶务。”
陈安深吸一口气,继续补充道:
“在此期间,不给予任何特殊待遇。”
“不增派额外的属官僚佐,一切按常制供给。”
“钱粮用度,皆依普通县令之例拨付,不得逾制。”
“唯需暗中派遣一支精锐可靠的卫队,隐匿行藏,确保公子安全无虞即可。”
“陛下可给予他三个月,或者半年时间。”
“让其放开手脚,自行施为,看看他究竟能做出何等政绩。”
陈安的语气,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
“倘若大公子能将一县之地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民心思定。”
“那便足以证明,其心中所持之理念,纵然与陛下当前国策有所不同,亦有其独到可取之处。”
“更证明了他初步具备了独当一面,治理一方水土的实际才能。”
“可若是,连区区一县都无法妥善治理,
民怨沸腾,乱象丛生。”
“那他平日里所高谈阔论的分封之利,郡县之弊,岂非皆是纸上谈兵,空中楼阁,不切实际的空想罢了?”
嬴政的眼中,骤然迸发出一道锐利的精光!
这个主意,妙啊!
既能让扶苏那个执拗的儿子,亲自去碰一碰现实的铁壁,撞一撞南墙。
让他深刻认识到,治理天下,远非那些儒家经典上所描绘的那么简单理想。
狠狠打磨掉他那些不切实际的迂腐幻想。
更能藉此真正考察他究竟有多少真才实学,而非仅仅是夸夸其谈。
若他真能在一县之地做出些许成绩,那也证明他并非只是空谈之辈,至少有几分治事之能。
这比任何空洞的说教、严厉的惩罚,都要有效得多,也高明得多!
嬴政心中己然有了决断,正觉得此计甚妙,准备开口拍板。
就在此时,一首沉默不语,只是眉头紧锁的蒙恬,却忽然上前一步。
他面带浓浓的忧色,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陛下,万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