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依旧沉浸在北疆大捷的狂欢余温之中。-第¢一,墈*书¢枉+ ¢蕞`歆?璋.结+埂+新?筷+
第二封来自北疆的加急军报,抵达宣室殿时,殿内正讨论着如何为凯旋的英雄们封赏。
那名风尘仆仆的信使,带来的不再是狂喜,而是一种沉甸甸的,未知的重量。
嬴政展开那卷崭新的密信。
与上一封捷报激昂的笔触截然不同,这封信里的每一个字,都透着一种冷静到近乎可怕的理性。
没有斩首的数字,没有缴获的清单。
“草原新政。”
殿内,李斯与冯去疾等一众重臣,正满面红光地规划着庆功大典的细节。
他们察觉到了御座之上那突然降临的死寂。
帝王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狂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复杂的,混杂着震惊与深思的表情。
他的呼吸,变得绵长而深沉。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风暴正在酝酿。
“陛下。”
李斯察觉到不对,小心翼翼地开口。
嬴政没有回应他。
帝王只是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心腹重臣。
“都看看吧。.d~1\k!a*n¨s-h-u¢.¨c′o?m/”
他将密信递给了身边的内侍。
“安国侯,给朕出了一个难题,也给朕,画了一张大饼。”
内侍双手接过军报,用一种比之前更加谨慎的语调,开始诵读。
当“以工代囚”“驰道通漠北”“设互市”“以夷制夷”这些闻所未闻的词汇,从内侍口中一个个吐出时,整个宣室殿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刚刚还洋溢着热烈气氛的大殿,刹那间,落针可闻。
“荒唐。”
第一个打破死寂的,是李斯。
他一步出列,完全不复刚才的喜悦。
“陛下,此策万万不可。”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乃自古之明训。”
李斯的声音,斩钉截铁。
“将数万匈奴降卒留于草原,授其工具,教其技术,无异于养虎为患。”
“一旦彼等恢复元气,熟悉我大秦驰道之便利,则狼烟再起之日,其为祸之烈,将十倍于今日。”
“臣以为,当依大秦律,青壮为奴,分发至各郡矿山,其余老弱尽数驱离,如此方可永绝后患。”
李斯的话,立刻得到了大多数文臣的附和。¢w′o,d!e*s¨h^u-c′h¢e.n`g?._c?o?m′
“李廷尉所言极是。”
须发花白的丞相冯去疾,颤巍巍地走出队列。
“教化蛮夷,耗时耗力,靡费国帑,收效甚微。”
“与其行此险策,不如将人力物力,用于加固长城,再筑高墙,方为万全之策。”
“对,守,才是上策。”
大殿之内,反对之声,此起彼伏。
在他们看来,陈安的这份奏报,不是什么高瞻远瞩的国策,而是一个年轻人异想天开的狂妄之言。
嬴政始终沉默着,高坐于御座之上。
他想起了曲辕犁,想起了高炉钢,想起了马镫马蹄铁。
他更想起了那一声令下,便让匈奴十万大军灰飞烟灭的黑龙火器营。
陈安的“奇思妙想”,从未让他失望过。
这一次,也一样吗。
终于,那沉闷的敲击声,停了。
嬴政的目光,如同一柄冰冷的利剑,落在了李斯的身上。
“依你之见,杀了,或者为奴。”
“那片草原,如何处置。”
帝王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依旧是那片贫瘠苦寒,需要我大秦耗费无数兵力钱粮去镇守的不毛之地,对吗。”
李斯一时语塞。
这确实是他们能想到的,唯一的,也是最传统的方法。
治标,却永远无法治本。
“朕问你们,若不采纳此策,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草原上会不会出现第二个头曼,第三个头曼。”
嬴政的声音,陡然拔高。
“长城要修到多高,才能挡住他们的野心。”
“要杀多少人,才能让他们真正畏惧。”
帝王的质问,如同一记记重锤,让整个大殿再次陷入死寂。
无人能答。
嬴政缓缓从御座上站起,高大的
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
“安国侯此策,看似离经叛道,其核心,却只有一句话。”
他俯视着满堂重臣,一字一顿。
“将草原,彻底融入我大秦。”
“让它不再是帝国的边患,而是帝国的一个郡,一个县。”
“让它成为我大秦源源不断的,战马、牛羊、矿产的供给之地。”
嬴政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天下。
“杀光他们,草原还是草原,牛羊还是会乱跑。”
“但若能让他们为我大秦修路,为我大秦挖矿,为我大秦放牧。”
“那草原,就是我大秦的金山银山。”
“就是朕的,第二座国库。”
金山银山。
第二座国库。
这几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一首沉默不语的王绾,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细细思索着这番话,越想,越觉得其中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利益。
他缓缓出列,对着御座深深一拜。
“陛下圣明,臣以为,此计或有风险,却大有可为。”
有了第一个人的支持,其余原本还在犹豫的臣子,也纷纷品出了其中滋味,看向那份密信的眼神,都变了。
嬴政看着殿内神色的变化,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弧度。
他重新坐回御座,那股睥睨天下的帝王威严,充斥着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传朕旨意。”
“依安国侯之策,于漠南,设云中、九原二郡。”
“命蒙恬暂留北疆,总督草原诸事。”
“所需钱粮工匠,由国库与少府全力调拨。”
“朕要让那片草原上,跑的都是我大秦的马,吃的都是我大秦的盐。”
“更要让他们知道,顺从大秦,才是他们唯一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