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衍王将那份来自秦人的招生简章，揉成一团，狠狠扔进了面前熊熊燃烧的篝火。,w′u+x?i￠a+n+g′l`i-.,c￠o!m`
纸张在火焰中迅速卷曲，变黑，化作飞灰。
“我草原的雄鹰，岂能去学犬吠之声。”
他洪亮的声音，压过了篝火的噼啪声，传遍了在场每一个部落使者的耳朵。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脸上满是属于草原雄主的傲慢与自信。
在他看来，只要他们这些最强大的部落抱团，秦人的那些小把戏，不过是微风拂过草地，掀不起任何波澜。
与此同时。
距离呼衍王的营地不过几十里地，贪狼部落的帐篷区，却是另一番景象。
一名牧民正为了一块发黑发苦的盐巴，与自己的兄弟争得面红耳赤。
而在贪狼部落首领的帐篷里，一口崭新的秦制铁锅，正架在火上，咕嘟咕嘟地炖煮着肥美的羊肉。
肉汤的香气里，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从秦人那里换来的，从未闻过的香料味道。
呼衍王的部落里，几只病恹恹的羊羔，在肮脏的羊圈里发出微弱的叫声，最终倒在地上，再也没能站起来。_完/夲_鰰?颤￠ \已`发+布_最.欣′彰.劫~
牧民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嘴里咒骂着不长眼睛的草原神灵。
贪狼部落新建的羊圈旁，秦军的军医正指导着几名匈奴人，将白色的石灰粉末撒在地上。
一种奇异却并不难闻的味道，取代了过去的腥膻。
用这种“石灰消毒法”，再配合军医给出的草药，他们羊圈的死亡率，比草原上任何一个部落都要低。
白鹿部落的首领，躲在一处沙丘后，远远地望着。
他看见自己部落的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穿着破旧的皮袄，在寒风中追逐着一只瘦骨嶙峋的耗子。
他又看向贪狼部落的方向，那里的孩子们，穿着厚实的布衣，正围在一起，嬉戏打闹。
一个刚从“秦学学堂”放假回来的男孩，正向同伴们炫耀着一块晶莹的麦芽糖，还有一个小巧的铁制文具盒。
那孩子的脸上，是一种白鹿首领从未在自己孩子脸上见过的，叫做“富足”与“希望”的神情。
“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孩子连贪狼部落的奴隶都不如了。”
夜里，妻子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反复扎在他的心口。?5/2.m+i¨a*n?h?u^a+t^a+n_g·.\c¨o-m/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
天色刚刚擦黑，白鹿首领便叫醒了自己最聪明的那个儿子，用一块干硬的肉干堵住他的嘴。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父子俩牵着一匹瘦马，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部落。
他绕开了所有可能被呼衍王部下监视的路线，在寒风中跋涉了几十里路。
当他看到秦军前进基地那灯火通明的轮廓时，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他将儿子，连同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一同送到了“秦学学堂”的门口。
接待他的，是蒙恬的一名副将。
副将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仿佛早己料到他的到来。
蒙恬得到消息，大喜过望。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执行了陈安早己预设好的，那套名为“千金买马骨”的方案。
他不仅当场接收了白鹿首领的儿子，让他住进了最温暖的营房。
更是在第二天，便派出一支队伍，大张旗鼓地，将一百匹色泽光亮的上好绸缎，与足足三口沉甸甸的大铁锅，送到了白鹿部落的营地。
那招摇的队伍，那响亮的赏赐宣告，像一颗炸弹，在“反秦学联盟”那脆弱的同盟里，轰然炸响。
所有小部落的首领都看明白了。
原来“背叛”呼衍王，不仅没有被秦人的雷火劈死，反而能得到做梦都不敢想的好处。
风险，不存在的。
利益，却是实实在在的。
第二天夜里，两个小部落的首领，不约而同地出现在了学堂门口。
第三天夜里，来了五个。
短短几天之内，呼衍王那所谓的“反秦学联盟”，己经土崩瓦解。
那些白天还在他的篝火宴会上，对他毕恭毕敬，大声附和着“草原荣耀”的部落首领们，一到晚上，就争先恐后地，成了“秦学学堂”的新晋家长。
毕竟草原雄鹰也是要吃饭的啊！
你要是能拿出和秦
人一样的好处给他们，那跟你一条路走到黑也没什么。
可是你什么好处都给不了，那就不好意思了。
呼衍王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可他对此，一无所知。
蒙恬看着那份迅速被填满的学生名册，心中对那个远在咸阳的安国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种阳谋，杀人诛心，却又让人心甘情愿地往里跳。
他立刻下令，对所有新入学的孩子一视同仁，提供最好的食宿，并让他们定期写“家书”。
用最朴素的文字，描述学堂里热腾腾的肉汤，温暖的床铺，还有那些会教他们写字数数的秦人先生。
呼衍王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
以前那些总来向他诉苦，抱怨秦人苛刻的部落首领们，最近全都销声匿迹了。
他派人去贸易点换取物资，秦人的官吏总是彬彬有礼，却又无比坚定地用“配额不足”为由，只给他一些最差的货色。
终于，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带着一队亲信，怒气冲冲地去找白鹿部落的首领算账，要当面质问他，为何忘了草原的传统，为何不与自己同仇敌忾。
然而，他刚冲到白鹿部落的营地外，就勒住了马。
他看到那个本该在沙地里放羊的，白鹿首领的儿子，此刻正穿着一件崭新的秦式短衫，站在一群孩子中间。
那个男孩，正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流利而清晰的秦话，大声地教着部落里的孩子们数数。
“一，二，三……”
清脆的童音，像一把把尖刀，刺入呼衍王的耳中。
呼衍王顿时气的双眼发黑。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