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檀香袅袅,李姨娘正倚在缠枝牡丹绣墩上,葱白似的指尖捏着刚绣的婴孩肚兜。(新#a(完.本,′\神?÷a站u ^¤+免ˉ费^??阅?读·忽听门外靴声囊囊,抬头见林如海掀帘而入,忙要起身行礼,却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按住了肩膀。
"快别动。"林如海声音柔和得不像话,指尖在她肩头轻轻摩挲,"往后这些虚礼都免了。"他目光落在李姨娘尚且平坦的小腹上,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似喜似忧。
赵妈妈极有眼色,悄悄冲丫鬟们使了个眼色,众人鱼贯退出,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轻响,将满室春光掩在门内。
"如娘..."林如海握着李姨娘的手,忽觉她腕上那只翡翠镯子松了几分,不由叹道:"再过几日我就要启程了。你这身子..."
李姨娘抿嘴一笑,颊边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衬得人比花娇:"老爷放心,妾身省得的。"她说着,不自觉地抚上小腹,指尖在杏色罗裙上划出温柔的弧度,"如今这孩子最要紧,妾身就在府里安心养胎。"
林如海欣慰地点头,又道:"此番夫人也要随我同去,你在府中..."话未说完,却见李姨娘笑容一滞,手中绣绷"啪"地落在膝上。-精_武′小/说+网! _最′新-章~节.更,新·快*
"老爷..."她犹豫片刻,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曦姐儿还那么小,这一路颠簸..."
林如海故意板起脸,眉间皱出三道深纹:"怎么,在你眼里,我竟是个狠心的父亲不成?"见李姨娘吓得脸色发白,连唇上的胭脂都掩不住那抹苍白,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逗你的。曦儿我己安排妥当,不会让她吃苦。"
李姨娘这才松了口气,粉拳轻轻捶了下林如海的肩膀,腕间金镯叮咚作响:"老爷吓死妾身了。"
"明日我让林鹏进府。"林如海正色道,从袖中取出一块鎏金对牌放在紫檀小几上,"我不在时,有事尽管吩咐他。"那对牌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上面"林府内库"西个篆字清晰可辨。
李姨娘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又被迅速垂下的眼睑遮住。夫人离府,她又掌着对牌...指尖悄悄掐了下掌心,才柔声道:"老爷放心,妾身一定照顾好自己...和咱们的孩子。"
离开小院时,暮色己染透半边天。林如海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像退潮般一丝不剩。^狐_恋′文!学. ?无·错,内′容,
他低声对林仁道:"传我的话,李姨娘有孕的消息,一个字都不许往外传。"见林仁要应声,他又补了一句,声音冷得像三九天的冰棱:"尤其是...不能传到夫人耳中。"
林仁心头一跳,垂首应是。抬头时,只见林如海的背影在长廊中越走越远,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朱漆栏杆上,显出几分说不出的孤寂。
贾敏房中,鎏金狻猊炉里燃着上好的沉水香,青烟袅袅中,她手中摩挲着一柄和田玉如意,指尖在"吉祥如意"的刻纹上反复流连,眼神却飘向窗外那株将谢未谢的海棠。
"夫人!"画眉提着裙角匆匆进来,鬓边绢花都歪了几分,"老爷派人传话,要来咱们这用晚膳!"
贾敏手中如意"当"地落在案上,霍然起身:"可是真的?"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自黛玉那件事后,正院的灯笼再没为老爷亮过。
画眉眼角眉梢都是喜意,连连点头:"前院小厮亲口传的话,想来不会有假。"
贾敏双手捧脸,铜镜中映出一张略显憔悴的面容:"这几日...面色竟这般难看。"又急急吩咐道,"让小厨房烧水,我要沐浴。再把那套藕荷色云缎袄子找出来。"
一时间正院忙碌异常,丫鬟们捧着香胰子、玫瑰露穿梭往来,连廊下的画眉鸟都叫得格外欢快。
匆匆用过午饭,贾敏便坐在妆奁前。侍女小心翼翼地用桂花油为她篦发,铜镜中映出她微微发红的眼眶。
"梳随云髻。"贾敏轻声道。金凤簪插入发髻时,凤口衔着的珍珠坠角轻轻摇晃,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更衣时,她特意选了那件月白纱地比甲——去年生辰老爷夸过这衣裳衬她。系上杏黄宫绦时,手指竟有些发抖,怎么也系不出往日的如意结。
从未时初刻就打发小丫头去二门守着,眼见日影西斜,贾敏不由得绞紧手中帕子:"老爷不会不来了吧?"话音未落,就听外面一阵骚动。
"夫人,老爷带着小姐来了,己经到大门了!"小丫头跑得钗环散乱,喘
着气道。
画眉连忙扶起贾敏,却见她走到门口又折返,对着铜镜抿了抿鬓角,这才匆匆迎出去。
廊下灯笼刚刚点上,昏黄的光晕里,林如海抱着黛玉缓步而来,父女俩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相比较贾敏的激动,林如海神色如常,只略说了几句府中事务,便吩咐摆饭。席间银箸碰着瓷碗的轻响格外清晰,反倒显得屋里静得骇人。
贾敏多日未见女儿,此刻将小黛玉搂在怀里,嗅着孩子身上的奶香,眼眶一阵发热。她忽然觉得,什么嫡子不嫡子的,哪有怀里这团温暖来得真切?指尖抚过女儿细软的额发,忍不住喃喃:"玉儿,娘的心肝儿..."
林如海挥手屏退众人,只留画眉在旁伺候。他抱着昏昏欲睡的黛玉,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今日的天气:"此次入京还需夫人同行,现定于五日后启程。"
贾敏眼中瞬间迸出光彩,连声音都变了调:"真的吗?"这三个字脱口而出,又慌忙用帕子掩住嘴。
"自然是真的。"林如海低头整理黛玉的衣襟,避开她灼热的视线,"曦儿不与我们同行。"
"什么?"贾敏猛地站起,案上茶盏被衣袖带翻,碧绿的茶汤在锦缎桌布上洇开一片暗色,"老爷,玉儿才多大,怎么能..."话音戛然而止,她看见林如海眼中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失望,又像是...解脱。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也被暮色吞没,正院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将三人的影子投在窗纱上,纠缠成一团理不清的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