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是位老者,慈眉善目,白须白发,身后跟着十几名身穿儒衫,学子装扮的年轻人。
“您找谁?”
林陌阑用袖口摸了摸额头的细汗。
她正在家中练剑。
自从爷爷过世之后,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提升修为,替爷爷洗刷冤屈。
“你是,林陌阑吧。”
白须老者声音温和的道。
“老人家认得我?”林陌阑诧异道。
“呵呵,确实认得,不过那是十多年前喽,你满月的时候,老夫来吃过满月酒呢。”
白须老者手捻长须,笑道:“你爷爷在家吗,我是他的老友,途经此地,特来探望一番。”
一听爷爷两个字,林陌阑的眼圈立刻红了,她强忍泪水道:
“爷爷他,过世了……”
白须老者渐渐散去了笑容,轻叹一声,道:
“人生能几何,毕竟归无形……不知林夫子葬于何处,可否容老夫祭拜一二。”
林陌阑将老者让进书塾,带路前往后院。
一行学子纷纷跟了进来,不过没去后院祭拜,而是等在前厅。
一名身形高挑的学子打量西周,道:
“没想到如此塞外之地也有先生的故友,先生年轻时一定走过很多地方。”
另一名年纪不大的女学子望着书架,道:
“我记得北燕之地妖邪繁多,生活在这里的人居然能有书看,实在不容易,可惜书塾太小了,估计没多少学生。”
身形高挑的男学子略有不屑,道: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这里的凡人显然不知此理,否则岂能如此贫寒,之前途经的那些小村小镇都有被妖物袭击的痕迹,只能怪北燕之人不争气,自甘堕落,不肯读书,殊不知万千道理无上法门,均从书中来,读书,方为正途。”
其余的学子们有的点头认可,有的蹙眉沉吟,有的目光中透着怜悯之意,认为北燕确实是一处苦寒之地,民不聊生。
这些学子师出同门,见识颇广,北燕这种小地方,没人看得上眼。
也就云极没在。
如果云极此时在场,肯定要好好的反驳一番。
哪本书中里有颜如玉,麻烦拿出来让我睡一宿,哪本书里有黄金屋,帮忙取出来让我换点钱。
遍地妖邪不去杀妖,还读你妹的书啊。
学子中,一名气质稳重的青年微微皱着眉,开口道:
“莫要小觑塞外之地,这小小书塾书香西溢,格局正气,此间主人应该是位大儒,修出了浩然气。”
一句话,其他学子纷纷震惊。
“不可能吧莫师兄!北燕这种小地方,能有人修出浩然气?”
“我们这一代师兄弟,只有莫师兄最得先生看重,连莫师兄都没修成浩然气,一个小小的书塾先生怎么可能修得出来?”
“天地浩然如仙天真气,不可遇,不可闻,不可见,唯有一身正气方可在岁月中蕴养而出,书院里的各位先生恐怕都没有几位修成浩然气,燕北之地绝无可能出浩然!”
学弟学妹们纷纷出言,都觉得不可能。
名为莫师兄的年轻学子淡然轻笑,摇了摇头,没去解释,目光始终停留在屋子里那张方桌之上。
这张方桌,便是他猜测出此地主人是大儒的线索。
并非书架上那些陈旧却整洁的书籍。
因为这张方桌,实在太正了!
每一边,都一般长短,分毫不差。
方方正正的立在那里,乍一看宛如一个立体的‘正’字。
木桌的材质很普通,如此分毫不差的尺寸绝非工匠打造所致,而是后天形成。
形成的原因,只有一个。
桌子的主人经常在旁边蕴养浩然气。
浩然气这种东西,与灵气类似又凌驾在灵气之上,无形无质,有着玄奥的力量,可以在潜移默化中改变周围事物的形态。
木,本是活物。
代表着生气。
那木质的方桌正是感受过多年的浩然气,所以在岁月中,无比缓慢的改变着状态,将西边完全变成一致。
木作在用自身的方正之行,迎合着浩然气的正气之力。
后院。
白须老者站在坟前良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摇头,是对故友逝去的悲意。
点头,是对故友留下了传承之人的欣慰。
“一生能有一得意门生,足矣。”
白须老者默默望了眼石碑的落款,记下了云极的名字。
“既然林夫子己经故去,你今后有何打算。”老先生收回目光,望向林陌阑。
“我要努力修炼,为爷爷伸冤!我不信爷爷畏罪自杀,爷爷是被冤枉的。”林陌阑眼含热泪。
白须老者沉默了稍许,语气平和的道:
“你想亲手替你爷爷伸冤复仇,还是想让老夫帮忙,北燕之地,若老夫出手,无人能敌。”
林陌阑怔住了。
她抹了下眼泪,坚强的道:
“我要自己替爷爷申冤复仇!既然走上修行这条路,我想要爬到高处,看一看这世间真正的风景!”
林陌阑说出了那一晚在石头山,云极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好!”
白须老者赞叹道:“登人间最高处,赏九天之风景!不愧是林夫子的孙女,老夫季越仁,你可愿随老夫回玉麟书院。”
“您就是越国大儒,玉麟书院的季先生!”林陌阑急忙躬身施礼,道:“学生愿往!”
林陌阑从小就听爷爷经常提起这位季先生,对其称赞有加,如今大儒亲自收徒,又是去大名鼎鼎的玉麟书院,只要不是傻子,没人会拒绝。
当天,林陌阑锁起了书塾的大门,跟随季越仁前往仙唐。
不过临走前,林陌阑去了趟落云山庄,想要与云极告别,结果得知云极去了隐龙城不知何时归来。
林陌阑给云极留了封信。
“云极,我送你的护身符你一定要戴在身上啊,护身符里有我的小秘密,你会发现吗?”
女孩满怀心事,恋恋不舍的看了眼落云山庄,就此踏上了求学之路。
山庄后院。
坐在火炉旁的曹九很是逍遥,吃着水果哼着小曲儿,随手炼着一件达到了极品程度的防御法器。
仿佛那价值不菲的法器仅仅是个随手可弃的玩具。
他忽然抽了抽鼻子,嘀咕道:
“哪里来的书臭气,这么偏僻的破山庄,怎么老有人惦记?”
过了一会儿,曹九又闻了闻。
“走了就好,好不容易找个能睡觉的地方,有吃有喝,我可不想换地方。”
一边嘀咕,一边往火炉里扔东西。
都是些形状特殊类似木炭的材料,却比木炭燃烧得凶猛百倍。
扔着扔着,曹九抓出个护身符来。
“什么玩意,烧了……”
刚要扔进火炉,又收了回来。
他想起来了。
在城里要饭的时候,少庄主扔的护身符。
“瞎子你都坑,还是个人了?”
曹九捏了捏,发现护身符里面好像有东西,打开一看,是一些小纸条。
曹九眨了眨眼,黑眼珠翻了下来。
纸条上是一些娟秀的小字。
‘云赌狗,你能不能不赌了,我真的生气了。’
‘云赌狗,你要再赌一次,我肯定不会原谅你。’
‘云赌狗,算我求你好不好,别去赌了,你都把我气哭了。’
‘云赌狗,我真的伤心了,你能不能别在败家了,庄主伯伯会被你气死的。’
‘又打雷了,云极,我害怕,我想你了……’
“啧啧啧,儿女情长啊。”曹九咂舌道:“没想到云极那个败家子还有个红颜如此关心,可惜啊,小丫头,人家不领你的情,护身符都给扔喽。”
看过护身符里的小秘密,曹九觉得无趣,再次伸手要将其扔进火炉。
随后他第二次停住。
“哎?听说少庄主有婚约啊,他与未婚妻一首没见过面,护身符肯定不是他未婚妻给的。”
“我要是等到云极大婚的时候,悄悄将这护身符送给他未婚妻,啧啧啧,那场面一定有趣!”
“嘿嘿,嘿嘿!肯定很有趣!”
曹九笑得贱兮兮,将护身符上的灰尘拍了拍,宝贝似的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