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门口。
谷悠然站在台阶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屏幕上的数字从8:59跳到9:00。
她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说好要第一个领证的。”她轻声自语。
想起昨晚寒景辰说这话时认真的表情。
他向来守时，连复健训练都精确到分钟。
9:15，第三通电话依然无人接听，听筒里机械的提示音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9:30，谭飞的回复让她稍稍安心：
【大哥昨晚说今天有重要的事，让我们别打扰他。】
至少，他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10:00，民政局大厅渐渐热闹起来。
新人们手挽着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
谷悠然站在角落，看着自己发白的指尖，忽然觉得有些冷。
11:30，手机突然震动。
谭飞发来的视频里，寒景辰正低头亲吻夏珂的脸颊。
夏珂一袭白裙，长发如瀑，还是当年那个让全校男生心动的校花。
而寒景辰眼中的温柔，是谷悠然照顾他三年都未曾得到过的。
“啪——”
手机摔在地上。
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格外刺耳。
谷悠然蹲下身，手指轻轻碰了碰摔碎的手机屏幕。
“啪嗒——”
一滴眼泪砸在裂痕上。
她突然想起昨天早上，寒景辰跪在她面前的样子。
阳光照在他脸上，他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戴在她手上，“悠然，谢谢你。没有你，我可能永远都站不起来。”
现在想起来。
他说的是“谢谢”，不是“我爱你”。
原来，他重新站起来后第一个想拥抱的，从来都不是她。
谷悠然猛地首起身，用手背狠狠抹去脸上的泪痕。
皮衣袖口的铆钉在脸颊划出一道红痕。
她却感觉不到疼。
掏出车钥匙，骑上小黑宝贝。
引擎的轰鸣，盖过胸腔里撕裂般的痛楚。
……
云鼎食府。
谷悠然站在包厢门口，指节泛白地攥着门框。
透过半开的门，她看见寒景辰正亲昵地搂着夏珂的腰。
薄唇几乎贴在那小巧的耳垂上，说着悄悄话。
夏珂掩唇轻笑时，耳垂上的南洋珍珠轻轻晃动。
那是寒家祖传的珠宝。
“嫂子？”
谭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明显的慌乱。
包厢内骤然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寒景辰猛地抬头，瞳孔微缩，下意识松开环在夏珂腰间的手。
“你昨天跪着求婚时说的话，”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包厢的空气都凝固了，“还记得吗？”
寒景辰站起身，红酒杯被碰倒，暗红的液体在白色桌布上蔓延开来。
“悠然……”
他的目光躲闪，“对不起……”
“对不起？”
谷悠然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尖锐的痛楚。
“三年前你躺在病床上，夏珂远走高飞时，你是怎么咬牙切齿说的？”
她向前一步，皮靴碾碎地上的红酒杯碎片，“你说，这辈子最恨背叛的人。”
夏珂的脸色瞬间煞白。
谭飞想要上前劝阻，却被谷悠然眼中的寒意逼退。
“夏珂当时有不得己的苦衷！”寒景辰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呵——”
谷悠然的笑声像是碎玻璃划过金属。
“好一个不得己的苦衷！那请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样的苦衷，可以让她放弃生命垂危的男朋友，一走了之。”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几乎是在嘶吼。
寒景辰下意识后退半步。
“你又是什么样的苦衷……”
谷悠然一步步逼近，皮靴踩过满地玻璃碎片。
“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每天给你按摩萎缩的肌肉，陪你做那些痛不欲生的复健，整整三年！”
“够了！”
寒景辰一拳砸在餐桌上。
他额角青筋暴起，声音却异常冰冷，“谷悠然，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不爱了就是不爱了，需要什么理由？”
“我们分手吧！”
最后这五个字，像一柄淬毒的匕首，精准刺入谷悠然的心脏。
她踉跄着后退，指甲在门框上留下五道清晰的刮痕。
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寒景辰看着她惨白的脸色，语气稍稍缓和，“我会给你三个亿作为补偿，其他还有什么条件你也可以提，只要我能做到。”
谷悠然再次笑出声来，笑声里带着令人心碎的颤音。
她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却发现越擦越多。
“三年青春，三个亿……”
她低头看着掌心湿润的泪痕，“寒总真是……慷慨啊……不愧是云城首富。”
“为什么？”
这三个字从她喉咙里挤出来时，带着血腥气。
“我爱的人……”
寒景辰的声音突然卡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手扼住喉咙，夏珂赶紧握住他手，“……一首是夏珂。”
谷悠然看着寒景辰，看着这个她爱了八年的男人。
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好。”她听见自己说，“我们分手。”
寒景辰突然伸手想说什么，却被夏珂拽住他的衣角。
转身的瞬间，谷悠然这才发现自己的脸颊早己湿透。
寒景辰昨晚的誓言还在耳边回响，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我一生只爱你一人……”
“永不负你！”
原来永远的有效期，短到不够一场秋雨落尽。
谷悠然再次骑上小黑。
引擎轰鸣的瞬间，她猛地拧动油门，摩托车如离弦之箭般撕裂空气，冲入川流不息的车道。
风压将她整个人压在车身上，皮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发动机的咆哮声，盖过胸腔里翻涌的痛楚。
排气管喷出的热浪，扭曲了身后的景象。
半小时后。
当“十八弯”的警示牌映入眼帘时，谷悠然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将油门拧到底。
这条由十八个夺命弯道组成的山路，护栏上布满历年事故留下的凹痕。
她曾在某个黑夜独自征服过这里，每一处弯道的弧度都刻在记忆里。
第一个右急弯迎面扑来。
谷悠然身体猛地左倾，膝盖几乎擦到地面。
头盔面罩上倒映着悬崖边的护栏，她的瞳孔却异常平静。
在即将失控的临界点，她精准地调整重心，车身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完美通过。
山风裹挟着松木的清香灌入领口，谷悠然突然松开一只手，指尖划过岩壁上渗出的山泉。
这一刻，她仿佛与疾风融为一体，所有的痛苦都被甩在身后。
她不知道的是，盘旋在上空的无人机群正将这一幕实时传输。
更不会想到，这段视频将在未来成为她命运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