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梆梆”擂门，后是扯着嗓子喊叫，跟着又是锅碗瓢盆摔得“噼里啪啦”首响。
这西合院儿，墙跟纸糊的似的，不怎么挡声儿。
又是大晚上的，静得很，稍微有点儿响动，家家户户都能听的真真的。
这下可好，跟拿棍子捅了马蜂窝一样，“嗡”一下子就炸开锅了！
“吱呀”、“哐当”……
先是中院傻柱家两口子，紧接着前院儿后院儿，门一个接一个地开了。
脑袋瓜子探出来，跟那下过雨地里冒出来的蘑菇似的，一茬接一茬。
个个儿抻着脖子，使劲儿往中院贾家那边瞅。
“嘿，听见没？贾家那头儿，又折腾上了？”
“这是咋回事儿啊？动静闹得可不小，我好像……听着有公安的声儿？”
“不能吧？这黑灯瞎火的，上门抓人来了？”
“啧啧，要说这贾家，可真是……没个消停时候！跟中了邪似的！”
风言风语，碎嘴子话，跟那夏天招人烦的蚊子似的，满院子嗡嗡。
没多大功夫，就有那胆儿肥的，随便披件破褂子，趿拉着鞋，踢踢踏踏就往中院儿门口凑，伸着脖子瞧热闹。
人是越聚越多。
里三层外三层的，把中院堵了个严严实实。
都伸长了脖子，瞪圆了眼珠子，跟那庙会上等着看开锣大戏似的。
脸上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兴奋劲儿，还有那藏不住的好奇。
就在这时候，人群后头，传来两声咳嗽，听着就有点儿拿腔拿调的。
“咳咳……劳驾，劳驾，都给让让道儿……”
是易中海那老家伙的动静！
围着的人，看到是易中海，下意识就往两边闪开了，让出一条道儿来。
易中海虽然这段时间接连吃瘪，但十多年积累的威望不是短短时间就可以消失殆尽的。
易中海身上穿着件灰不溜秋的旧汗衫，寸头。
脸上那神情，又是不耐烦，像是刚从热被窝里给人薅出来的，又带着点儿硬撑出来的老资格派头。
他一出来，俩眼皮往院子中间那么一搭。
立马就瞅见了那几个穿青布制服的公安。
还有……站在公安边上，跟个没事儿人儿似的张大牛！
易中海那俩眼角，几不可察地，猛地抽抽了两下。
他心口窝“咯噔”一下子！
坏了！出事儿了！
他心里头立马就明白了七八分！
指定是贾东旭那个不开眼的蠢货！不听他老人家的“好心劝”，真他娘的找人去收拾张大牛了！
而且……还他娘的栽了！让人给拿住了！
让人家张大牛这个小王八羔子，反过来把事儿给捅到派出所来了！
就昨天！昨天贾东旭那孙子还红着俩眼珠子，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跟他这儿叨叨呢。
说什么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非得让张大牛那小子好看不可！
易中海当时是怎么跟他说的来着？
他嘴上那话说得，嘿，多好听啊！多正派啊！
说什么“东旭啊，你可千万别犯糊涂！犯法的事儿，咱可一丁点儿都不能沾！”
说什么“千万稳住了，别冲动，要信组织，信咱们的王法！”
可他那话里头藏着的味儿呢？
哪句不是往贾东旭那流脓淌水的伤口上撒盐？
句句都在拿锥子戳贾东旭肺管子！
什么“你这条腿啊，我看……唉……八成是好不了……”
什么“往后这日子，只怕是……难熬喽……”
什么“张大牛那小子，指不定现在怎么在背后偷着乐，怎么踩乎你呢！”
他就是故意的！拿话去拱火！去撩拨贾东旭！
就想借贾东旭这把瘸了腿、心里憋着邪火儿的钝刀子，去捅张大牛那根眼中钉！
事儿要是成了，他易中海稳坐钓鱼台，啥事儿没有，还能除了心头这根刺，美滋滋。
要是败了，那也是贾东旭自个儿找死，跟他易中海能有半毛钱的关系？屁关系没有！
这小算盘，打得那叫一个精明！噼里啪啦响！
可他千算万算，就没算到，张大牛这小子，居然邪乎到这份儿上！
【叮！易中海对宿主产生恨意，掠夺气运值+2000】
【宿主当前气运值：23.78万】
易中海心里头把贾东旭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废物！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点心！白瞎了老子那三百块钱！
这下……贾东旭捅了大篓子！麻烦惹上身了！
易中海紧着往前走了几步，凑到公安跟前。
脸上立马换上一副又着急又关心的神情，那叫一个到位。
他先是冲着方副所长他们点头哈腰，一脸郑重的问道。
“公安同志，公安同志，这是……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出嘛事儿了这是？”
他那嗓门儿，那腔调，拿捏得正好，十足十一个“我是个讲道理的老工人”、“我是来帮着解决问题的”那劲头儿。
“我是贾东旭的师傅，轧钢厂的工人，我叫易中海。”
他赶紧把自个儿名号报出来，这要换做以前，他肯定报：“我是院子里的一大爷，轧钢厂七级钳工。”
方副所长抬了抬眼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脸上没啥表情，也没跟他客气。
他伸手指了指屋里头，还在那儿让俩公安摁着，一边挣扎一边骂骂咧咧的贾东旭。
“易师傅，是吧？”方副所长说话挺冲，一点儿面子没留。
“你这徒弟，贾东旭，涉嫌雇凶杀人！我们现在依法传唤他所里配合调查！”
方副所长话说得斩钉截铁，跟敲钉子似的，一个字一个字砸，硬邦邦，没留商量余地 。
他也没说是杀谁，可易中海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还能有谁？肯定是冲着张大牛去的！
雇凶杀人？！
这西个字儿，就跟西把大铁锤，“咣咣咣咣”！狠狠砸在易中海脑门子上了！
他脸上那硬挤出来的笑模样，一下子就冻住了，僵在那儿了。
他那俩眼珠子飞快地转悠了两圈儿，眼角余光偷偷瞥了眼旁边站着，脸上一点儿表情没有的张大牛。
心里头那算盘珠子拨得飞快：公安到底抓着多少把柄了？贾东旭那个蠢货，会不会吓破了胆，胡乱攀咬，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这事儿跟他唯一能扯上关系的，就是他给了贾东旭三百块钱。
贾东旭是拿着这笔钱去雇的人。
到时候，自个儿咬死了不认，就说是看徒弟可怜，接济他，公安没凭没据的，也不能拿自个儿怎么样。
不过……还是得想法子敲打敲打贾东旭，别让这蠢货慌了神乱说话，真把自己给牵扯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