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知县是年仅 27 岁的赵德辙,他字静山,来自山西解州。接到保长的呈报后,赵知县立刻召集衙役和仵作前往现场勘查。到了现场,只见 30 来岁的寡妇赤身躺在床上,种种迹象表明她生前遭受过强暴。仵作检验尸体时,发现一把尖刀插在寡妇心窝,刀柄上无指纹,显然凶手有备而来。而且寡妇右手握着一条齐根割下的发辫,推测是被插在心窝的那把刀所割。但寡妇却没有挣扎的样子。
赵知县一边填写尸格,一边思考案件。他觉得如果是罪犯强奸,寡妇不从揪着罪犯发辫,罪犯割辫后再杀人不太合情理,割辫本就可脱身没必要杀人;若先杀人再割辫,发辫上又该有血迹。而罪犯留下发辫和凶刀,这不是留下证据吗?他认为凶刀和发辫是破案关键线索,仔细端详凶刀,发现是一把鸳鸯刀中的雄刀,推测还有一把雌刀,发辫漆黑锃亮像是青年人的。于是,赵知县马上派捕役去查找凶刀和发辫的主人。
捕役们知道当时男人都留发辫,若因病落发就得买假发,所以他们没去大范围找没发辫的人,而是先到卖假发的店铺打听。这一招很有效,店老板在捕役威慑下,说出了当天刚买假发辫的王定邦。捕役们很快就抓住了王定邦,把他押到县衙。
王定邦十八九岁,眉清目秀。跪在地上的他满面羞愧,似乎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赵知县让人扯下他的假发辫,和现场发辫比对,果然是他的。赵知县让他交代杀人经过,王定邦却指指口又摇手,示意自己是哑巴。赵知县询问王定邦的邻居,大家都证明他昨天还能说话,不知为何现在哑巴了。调查还发现王定邦常去寡妇家,关系很好,邻居们对此早有非议。
现在邻居们对王定邦非议颇多,赵知县坚信他就是强奸杀人犯。派人到他家搜查,又找到鸳鸯刀的雌刀,与凶刀匹配,证据似乎确凿无疑。赵知县便对王定邦用刑,逼他在笔录上签字画押,拟罪后呈报上司。湖北按察使派荆州知府过堂,王定邦因不能说话无法辩解,加上凶刀和发辫铁证,最终被认定为凶犯,申报刑部后,批复秋后问斩。
赵知县是进士出身,又年轻,深受上司青睐,不久后调往武昌任湖北乡试同考官,之后一路升迁,历任同知、知府、道台、按察使,还当上江苏巡抚,甚至署理过两江总督,最后善终。
不过,虽然赵知县官运亨通,但他办的这个案子却有诸多疑点。虽然有凶刀和发辫为证,但凶手留下这些不合常理,王定邦案发后突然变哑也很可疑。尽管王定邦口碑不好,可不能就认定他是凶犯。在他不能说话时,用刑逼他画押,办案主观性太强。
那王定邦到底是不是真凶呢?这得从头说起。邻村有个楚姓青年,娶了个美丽娇艳的妻子。王定邦得知后,心生艳羡,常去偷窥。他发现楚妻常去一个寡妇家学刺绣,就先接近寡妇,不久两人勾搭成奸。王定邦向寡妇透露想占有楚妻,寡妇觉得楚妻新婚夫妻和睦,还是良家妇女,不能强逼利诱,劝王定邦死心。但王定邦死缠烂打,说自己得了相思病,寡妇无奈与他商议用毒计。
王定邦结交些不务正业的人,弄到了闷香,这是明清窃贼常用的麻醉药香。他让寡妇等楚妻再来就通知他。楚妻再来时,寡妇把她引到里间,关窗放帘后借口买茶果离开。王定邦点燃闷香,楚妻闻到后浑身无力伏在桌上。王定邦进来,通风后抱起楚妻放床上,对她进行了侵犯。楚妻醒来后,摔毁屋里东西,又羞又恨,回家后郁郁成疾。
楚妻的父亲是有名的讼师,得知女儿遭遇后,心生一计。他让女儿梳妆打扮,派人请寡妇来,假装赔礼道歉,说自己喜欢王定邦,怪寡妇用错方法,还问王定邦为何不来送首饰衣服。寡妇信以为真,把这事告诉王定邦,王定邦很高兴,买了首饰衣服,在寡妇家等楚妻。
夜里三更,楚妻独自前来,寡妇把她迎进王定邦房间后回房休息。王定邦见楚妻进门想拥抱,楚妻却提议喝酒助兴。王定邦怀疑酒有问题不肯喝,楚妻就自己喝一口,又嘴对嘴喂给王定邦。王定邦连喝西杯后口干舌燥、手脚无力,这时两个壮士持刀冲进,王定邦想喊喊不出,往门外冲被绳索绊倒。壮士捆住他手脚,从他身上刀鞘抽出刀割下他的发辫,还想杀他,楚妻求情并解开他绳索,让他逃命。
而寡妇回房后,听到敲门声以为是王定邦,开门后被两个壮士捂住嘴按在床上,一人施暴,一人把发辫缠在她手上。寡妇抓住发辫,却被尖刀刺进前胸,当场死亡。这就是楚妻父亲安排的诡计,让女儿用嘴含化哑药喂给王定邦,伪造强奸杀人现场。
第二天,邻居发现寡妇家门大开,进屋看到她被杀,叫来保长报官,赵知县认定寡妇是因强奸不从被杀,按例本要申报礼部旌表,因寡妇无亲戚申请才没进行。若不是当事人把这作为讼师秘本写出来,后人很难知晓当时讼师的狡诈计谋,也能看出清朝为何严厉打击讼师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