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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嫣然你是为了隐去身份，才换了这身打扮。”
轻轻端起茶杯，萧炎抿了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了然。
“是的，”
纳兰嫣然点了点头，旋即解释道：
“师父对外宣称，我已经进入了深层闭关，以消化先前接受的传承，短时间内不会出面。”
萧炎眉头微皱，回想起成人仪式上的所见，若有所思的问道：
“也就是说，云岚宗还是有些担心加玛皇室的动向？”
纳兰嫣然微微一笑道：
“兔子急了尚且还会咬人，这一代的皇室又才刚刚稳固下来，再加上，予我传承的前辈对于加玛皇室有些敏感，所以也是没办法的事~”
闻言，萧炎微微颔首道：“也是。”
饭过三巡，三人已经算是茶足饭饱，又并不急着离开，索性便就着茶水随意闲聊。
这一回，酒楼的掌柜倒是提前预留好了雅间，见到萧炎点头呵腰的模样，更是与一年前判若两人。
至于三人所点的菜肴，则是与一年前一模一样。
唯一有些不同的是，他们落座的位置，出现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那时坐在纳兰嫣然身旁的萧薰儿，这回一进包间，便主动坐到了萧炎身边。
吃饭途中，她更是除了开头几句寒暄，剩下的时间，便一直保持着沉默，身前的菜肴，也只是象征性的动了几筷子。
这一切，纳兰嫣然看在眼里，却没有立刻点出。
原因无他，虽然一旁的萧炎掩饰的滴水不漏，但是她还是能从灵魂深处，感受到少年那一丝欲言又止的犹豫。
至于他究竟想说什么，事到如今，她心中也已有几分猜测。
在气氛沉寂了足足半炷香的时间后，终于是有人按捺不住，率先开口道——
“那个——”
“嫣然姐——”
“说起来——”
三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顿时让三人微微一怔。
若是一般情况下，纳兰嫣然肯定会让其余两人先说。
只是这一次，她选择无视了刚才异口同声的尴尬，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带着浅浅的笑意看向萧薰儿，柔声道：
“说起来，薰儿妹妹的实力提升也很快呢，一年不见，便已经到了四星斗者。”
“啊...嗯，也还好啦...”
萧薰儿偏过头，有些躲闪地低声应道，不太敢直视她的目光。
没有给正准备插话的萧炎任何机会，纳兰嫣然随即换上了一副试探性的表情，身子微微前倾，眼神柔和却带着几分认真：
“那么.....”
“若是薰儿妹妹接下来一段时间没什么安排的话，可否与我们一同外出历练呢？”
此话一出，包间内顿时一静。
下一刻，两道惊疑声同时从萧炎与萧薰儿的口中发出：
“诶？？”
不同于萧薰儿的惊讶，萧炎疑惑的不仅仅是对方会主动提出这个请求。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神色虽然维持得住，但灵魂深处的波动依旧存在，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这份情绪定然难以完全掩盖。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她不仅猜到了自己打算提出的请求，还主动说了出来？
看着纳兰嫣然那温和的神情，萧炎心中泛起了疑云。
打今天一早，薰儿便火急火燎的跑到了他的房间，提出了要一同外出历练的想法。
一开始，他是想直接拒绝的，可耐不住对方软磨硬泡，只得退让一步，提议留到晚饭之时，三人再一齐商议。
他倒不是不想让薰儿同行，只是，三人行的尴尬之处且不说，关键的是另一件事。
药老曾与他旁敲侧击的说起过很多次，薰儿的背景，远远要比如今已经发展成乌坦城霸主的萧家更为恐怖，也同样是纳兰嫣然背后的云岚宗无法比拟的。
偶尔与薰儿切磋之时，他也能隐晦的察觉到这一点。
尤其是那举手投足间流畅施展的高阶斗技，即便他学习了纳兰嫣然赠予他的几本斗技，但依旧能察觉到其中的差距。
而他想要的历练，是那种在生死边缘搏命提升的机会。
即便有药老傍身，但他知道，除非自己生死关头，否则对方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而随行的纳兰嫣然，多半也会在药老的要求下，禁止使用灵魂之力。
如此一来，他们两人的历练便也算得上是有不小的压力了。
可若是让背景深不见底的薰儿也加入，这历练的难度，恐怕就要打个折扣了。
更尴尬的是，在经历了云韵的跟踪后，他还特地询问了药老，得知了在薰儿的身侧，同样有一位强者暗中保护。
待遇到危险时，药老会出于锤炼的目的袖手旁观，可对方，却未必如此...
一时间，萧炎也不知该如何插话，只得转头看向萧薰儿。
而此刻的萧薰儿，同样陷入了久违的头脑风暴，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看着纳兰嫣然眸中的那抹真诚，她的内心不由得慌乱起来。
她对这位未来的嫂子，一直有些复杂的情绪。
虽然亲眼见证了灵魂誓言，可是两人之间的交集毕竟不算太多，那份距离感也未曾真正消散。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内心中对萧炎的独占欲，又渐渐浮现了一些。
可是，这一年以来，萧家的种种变化亦是被她看在眼里。
衣食住行，以前她从未在意过的方面，在这一年之间，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更不用说，她的萧炎哥哥了。
在恢复了修炼天赋后，没有了两大家族的干扰，萧炎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修炼之上，在一年的时间，从三段斗之气，一跃至一星斗者，再次成为了乌坦城的传奇人物。
即使她自问，如果古族出手相助，萧家的发展，定然远不止如此。
可惜，没有如果。
而让她真正产生了一丝危机感的，则是数日之前的那个夜晚。
那一夜，萧炎两日未归，在她的反复追问下，才无奈道出了前往纳兰家的经过。
而那十年之约，亦是被他顺带说出。
在听到十年之内到达斗皇时，她并没有如何惊讶，即便萧炎万一因故无法做到，她也能凭借族中资源，随意将对方提升到那个境界。
可是，当她得知，这十年之约，指的是婚约之时......
当这个简单而现实的问题摆在她的面前时，一丝莫名的危机感，出现在了少女的心底。
之后的对话中，她也得知，正是因为这个约定，萧炎才确定了外出历练的打算。
不同于少年的洒脱，她的自由时间并不算多。
来到萧家已经十余年，族中长老，原本是希望她寻找古玉，可是如今古玉未得，自己和萧炎走的越来越近的消息，也早已传到了古族。
估计过不了太久，那要求她返回族中的消息，便会传达而至。
由于血脉之故，等归族之后，再想像如今这样随心而行，便难如登天。
那外出历练会让两人的感情如何升温，对于她来说，不难猜测。
于是，在经历了一夜的天人交战之后，她才决定和萧炎说出，自己想要一同历练的想法。
而萧炎的拒绝，不仅没有削弱她的意图，反倒让她更加确信了内心中的那丝危机感。
以至于最后暗自决定，要在饭局之上亲口道出——
可是，这话怎么偏偏让对方先说了出来呢？
一时间，不知是挫败感还是醋意，抑或还掺杂了一丝罪恶感，数种情绪的交织下，让萧薰儿的内心，微微低沉。
片刻之后，一道有些落寞的呢喃，幽幽传出：
“这...我可能，还有些事要做，不一定——”
她的话还未说完。
纳兰嫣然却是忽然探过身来，悄然伸手，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腕，带着些请求的意味柔声说道：
“此次历练定然凶险繁多，若能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而且，我也想借这个机会，多了解了解薰儿妹妹，好吗？”
那一刻，萧薰儿微怔。
她抬眸望向纳兰嫣然，触感所及，是那只柔软却不容拒绝的纤手。
纷乱如麻的情绪，竟在此时悄然停滞了片刻。
她眼中的挣扎一闪而逝，旋即，那张原本有些沉郁的小脸，渐渐浮现出一丝妥协的神色。
随后，在另外两人期待的注视下，她才轻轻点头，声音低软，却清晰可闻：“好的...那...就谢谢嫣然姐姐了。”
气氛的凝滞，随着萧薰儿的妥协而悄然缓解。
萧炎见状，心中是感叹又释然，赶忙顺势附和道：
“这样也好，三人行必有我师嘛，何况到时候咱们三个联手，对付一些同阶的魔兽就要简单多了。”
“是的呢，”
纳兰嫣然笑意温婉，悄然松开薰儿的手，语气轻快地接着说道：
“既然明早便要动身，那今晚就早点回去休息吧，薰儿妹妹也得整理下随身要带的东西。”
“也好。”
萧炎点了点头，旋即招来侍者，将桌上未吃完的饭菜一并打包收好。
与此同时，看着萧薰儿的神色逐渐恢复如常，纳兰嫣然心中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先前的猜测果然没错，即便对方还是个小姑娘，让得自己的灵魂誓言产生了不错的效果。
可是，那毕竟是十来年的相处，她在这小姑娘心中的地位，绝对是难以与萧炎比拟的。
这一年的时间，她与萧炎的婚约，不说传遍整个帝国，单是在乌坦城内，绝对是众人皆知。
在纳兰家如此明显的帮扶下，乌坦城中，自然也都默认了两人的关系。
萧家之内多半也是如此。
在这种情况下，她很难保证，萧薰儿会不会因此产生别的想法。
毕竟，自己一心相许之人，在他人的口中，却早已有了配对之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而她担心的，也是如此。
并不是怕萧薰儿对她的态度有何变化，而是对萧炎的态度。
前世，在云韵的只言片语中，她知道，萧炎与萧薰儿的相处，除了童年的十数年，便只有迦南学院中的一段时间。
而彩鳞的出现，并没有让两人的关系发生变化。
但毕竟，那种情况，是无奈中的无奈。
而现在却不同了。
所以，她既需要萧薰儿完全接受她的同时，对萧炎的感情，也绝不能变淡。
半年之后，萧薰儿自然是会去迦南学院之中，而这半年的时间，便是她要稳固三人关系的关键时间。
不过，也并非是完全没有问题，在暂时安抚下萧薰儿之后，她的心中也出现了一个疑问——
萧炎有药老，薰儿有凌影，自己又有灵魂之力，这历练...真的能叫作历练吗...
...
在回往萧家的路上，气氛虽然依旧相对沉闷，但是比起饭桌上的压抑，已经缓和了不少。
三人并肩而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对于明日历练的设想。
回到府邸后，萧薰儿提出了要回去整理一番，便先行离开了两人。
而萧家的护卫与族人，都已经被萧炎提前通知过，对这陌生的白衣女子，则是并未出现任何异色。
而萧炎与纳兰嫣然，稍作商议之后，便一同前往正厅——准备拜见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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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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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薰儿的房间，位于萧家宅邸深处，远离其他族人。
这个安排，乃是萧战当年亲自决定的。
萧家的高层也都知道，萧薰儿只是暂时借宿，并非是萧家族人，所以对此也并无异议。
而在萧家扩张之后，她的住所也是随之一并扩建。
如今，她独享一座小院，数百平米的占地，幽静安然，院内种满了各色草木，尽是少女所喜之物。
此时的萧薰儿，便是出神的倚靠在一处树荫之下，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院落的一角，阴影悄然浮动。
片刻后，一个苍老的身影才慢慢凝实。
凌影望着那陷入沉思的少女，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从口中传出。
让少女跟随萧炎一同外出历练，原本是不合规矩的。
按照古族那些老不死的想法，自然是要将其绑在古界之中，待血脉觉醒之后再作商议。
至于她本人是否愿意，从来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好在古元的安排下，萧薰儿得以有了一个自由宁静，而且不那么繁重的童年。
可即便如此，待在萧家，也是安全的底线之一。
毕竟，加玛帝国之内最强者不过斗皇巅峰，以他的实力，应付起来并不算麻烦。
若是外出历练，那便是难说了。
正因如此，萧薰儿在昨夜与他说明自己想要跟随历练时，他固然想要同意，心中是希望少女可以亲身体验一下，那年少时期外出历练的乐趣抑或是艰险。
可奈何，这并不是他一个连古族直系都不是的护卫所能轻易决定的。
更何况，他还知道，如今少女正面临一个极其尴尬的感情问题。
直到萧薰儿向他保证，这历练只会持续半年，之后她便会进入迦南学院的话，他方才勉强同意。
“这萧家的小子，究竟怎么想的，若真是要享那齐人之福，不就意味着......唉，这消息传回族中，问题可就大了......”
自顾自的轻叹一句，凌影抬头望去。
树影婆娑，月光透过缝隙洒落在少女的身上，点点银光勾勒出那玲珑娇俏的轮廓，却更添几分落寞与孤独。
...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树荫下的少女，终于是传来了一句低低的呼唤：
“凌师...”
凌影精神一振，连忙回应道：
“小姐。”
在他回应之后，萧薰儿却并没有继续说话。
凌影心中一动，还以为她因被拒随行而伤心，便欲开口安慰，已在脑中斟酌好词句。
可还不等他说出口，一句意想不到的轻语，悄然传来，却如惊雷炸响——
“凌师你说......我要是做了小，父亲应当是不会同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