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之上,咸涩的海风裹挟着夜的凉意,肆意穿梭。
废弃的木船半掩在沙砾与礁石之间,船身斑驳,似在诉说着往昔的沧桑。
宁芙抱剑而立,身姿挺拔如松,静静伫立在木船之后。
她一袭利落的高马尾,本应是整齐利落的模样,可夜风却像个调皮的孩童,肆意吹起她的鬓发,几缕发丝散乱地垂落在脸颊旁。
但这丝毫不减她的英气,反而为她英气的脸庞增添了几分凌乱的美感,宛如一幅被风揉皱却又韵味十足的画卷。
她目光如炬,直直地注视着远处的海岸。
雀翎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一边用纤纤玉指轻轻把玩着长发上别着的骨饰,一边用那双明明是灰色,却美如天上星、亮如天上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宁芙如剑般挺拔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人就这样沉默无言,时间仿佛在这片海岸上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宁芙只觉身后束着的发尾被一双手轻轻抚摸上来。
那双手,柔软而温热。
宁芙顿时英眉一挑,如剑般的目光迅速转身,看向身后正伸手摸自己头发的雀翎。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疑惑的眼睛紧紧注视着雀翎,仿佛在质问对方此举何意。
雀翎笑了笑,朱唇轻启:“你的头发有些乱了,我帮你顺一顺。”
宁芙微微皱眉,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悦,开口道:“你看了我大半天,还没看够么?”
她的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雀翎依旧在笑,她摸了摸下巴,开口道:“我看看你怎么了?李当归不也天天看你么?”
宁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现在是做这个的时候么?”
雀翎却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双手抱在胸前,说道:“反正有你在,我觉得不会出什么危险。”
那模样,仿佛只要有宁芙在身边,天塌下来都不怕。
海岸的风依旧在吹,吹起二人的发丝,却吹不散这弥漫在空气中的微妙气息。
宁芙不再将目光投向那片幽深的海岸,而是缓缓转过身,直直地面对着雀翎。
她想对雀翎说什么,但话到嘴边似乎又觉得不妥,生生咽了下去,嘴唇轻抿,欲言又止。
雀翎也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唇瓣动了动,却又迅速合上。
她的眼神有些闪烁,似乎也在脑海中搜寻着合适的话语,可最终还是陷入了沉默。
她低垂着头,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仿佛这样能缓解内心的局促。
宁芙似乎想到了什么,终于开口道:“你——”
然而,这一个字刚出口,她的言语便如被什么卡在了喉中,再次沉默下去。
雀翎抬起头,眼中满是期待,正等着宁芙的下文,可等了许久,却迟迟没有回应。
又是一阵尴尬且良久的寂静。
片刻之后,雀翎咬了咬嘴唇,终于轻声说道:“我们…好像从没有像这样单独待在一起过。”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夜的宁静。
宁芙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那声音低沉而平静,却仿佛藏着无尽的心事。
她的目光依旧落在雀翎身上。
两个女子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仿佛有千言万语想问对方,却又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又沉默良久,夜风愈发凛冽,如冰冷的刀刃般割在脸上。
雀翎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胳膊,试图让自己的身体暖和一些。
她微微缩了缩脖子,轻声说道:“好冷啊,你冷么?”
宁芙闻言,简单地回复道:“不冷。”
雀翎似乎终于找到了话题,开口道:“我很好奇,你到底只是性格冷,还是说你真的有什么特殊体质,能不畏严寒什么的。你每次出手时,我站在你身边,就感觉好像我又回到了北境一样,你就一点都不冷么?”
宁芙缓缓开口道:“常年练剑,自然造就强健体魄,不畏严寒。”
雀翎微微歪着头,轻声重复道:“不畏严寒……真有这么厉害?”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好奇,又似有一丝调侃,灰色的眼眸在月光下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宁芙冷声道:“你别没话找话,你一个北境人,抵御不了海边的夜风?”
雀翎闻言,先是一愣,旋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松开原本抱着胳膊的手,双手摊开,一脸坦然。
确实,自小出生在极北冰天雪地中的她,这点带着凉意的海风,又怎会让她觉得寒冷?
不过是方才见气氛微妙,故意为之罢了。
被识破心思,雀翎却丝毫不觉尴尬,反正此处仅有她们二人。
她眨了眨眼睛,再次开口问道:“宁芙,你……既然不畏严寒,那为什么每天夜里,李当归给你准备好大衣,你都会乖乖披上呢?”
她的声音里满是促狭,眼神紧紧盯着宁芙,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宁芙那向来镇定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抹慌乱,竟有些语无伦次:“他…他都准备出来了,我…我披一下怎么了。”
那模样,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冷峻,倒多了几分少女的娇羞。
雀翎看着宁芙这副模样,眼眸瞬间笑弯成了月牙,嘴角高高扬起,开口道:“没什么,我懂。”
那语气,带着几分了然,又似藏着几分深意。
宁芙眉头紧皱,目光中满是疑惑与不满,提高音量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的眼神紧紧锁住雀翎,仿佛要将她看穿。
雀翎脸上的笑意忽然淡了些,眼神变得有些落寞。
“当初我和李当归在极北之地时,一件衣服对于我们来说都异常珍贵。在那冰天雪地中,每一丝温暖都可能是活下去的希望。”她缓缓抬起头,望向远方那漆黑的海面,声音轻柔却又带着一丝哀伤:“可是,我带着他从极北之地出来后,他却从未主动给我准备过大衣,也从未开口问过我一句‘冷不冷’。他可能不知道,我虽然出生在北境,但只是忍受严寒的能力更强一些,而不是真的不怕冷...”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被海风卷走,消失在这寂静的夜里。
宁芙闻言,沉默不语。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他就是个蠢货。”
忽然,宁芙和雀翎的眼神同时一凝,仿佛两道寒芒在黑暗中交汇。
宁芙右手如闪电般伸出,稳稳握住了寒螭剑柄。
雀翎指尖轻动,刹那间,一滴滴晶莹的水珠已然凝聚成型——在这茫茫大海边缘,她催动“雨术”竟从未如此轻松自如,水珠在她指尖流转,闪烁着幽冷的光,似是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就在二人做出反应的这一瞬间,四面海岸的沙滩下,仿佛有无数暗流涌动。
“嗖!嗖!嗖!”
忽然,无数暗器从各个方向飞出。
有细如牛毛的银针,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有锋利无比的飞镖,带着破空之声呼啸而来;
还有强劲的弩箭,势如破竹,直直射向二人。
一时间,暗器如雨点般铺天盖地,将她们笼罩其中。
宁芙冷哼一声,那声音清冷而决绝,似是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满是不屑。
只见她身形一动,如一只矫健的母豹,飞身高高跃起。
寒螭剑在夜空中划过一道璀璨的弧线。
出鞘的瞬间,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被冻结。
她一剑朝着左侧地面斩出,一道毁天灭地的剑气如蛟龙出海般扭曲着空气,朝着地上铺天盖地地落下。
那剑气凌厉至极,半空中的暗器在这道凛冽的剑气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脆弱。
飞镖被斩成碎片,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
弩箭断成两截,无力地坠落在沙滩上;
连最细小的银针都根根断开,在月光下闪烁着最后的微光。
仿佛这道剑气中的每一缕剑风都锋利无比,无坚不摧。
然而,这道剑气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这些暗器。
它夹杂着纯粹的杀意,继续朝着地面落下。
刹那间,海滩上沙砾冲天而起,尘土飞扬,仿佛一场小型的风暴正在肆虐。
地面竟然直接被斩出一道幽深的裂缝,那裂缝深不见底,仿佛通向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裂缝中还冒着丝丝寒气,如同被斩开的不是沙子,而是千年不化的寒冰。
随着剑气的消散,沙地上顿时多了几个黑衣身影。
他们或跪或蹲,或躺或站,形态各异,但无一例外,都受了重伤。
有的黑衣人面罩被斩的破烂,露出溢血嘴角,脸色苍白如纸;
有的黑衣人手臂折断,痛苦地呻吟着;
还有的黑衣人直接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虽然,宁芙这一剑虽未直接取走这些偷袭者的性命,却也让他们全部受了重伤。
右侧,暗器如蝗虫过境般呼啸而来。
雀翎却神色镇定,雨步轻点,身姿轻盈得好似一只灵巧的雨燕。
她的脚尖每一次触地,都在原地留下数道残影,如梦似幻,那些暗器竟都被她这鬼魅般的身法一一躲过,仿佛她能提前预判暗器的轨迹。
一个呼吸间,她便如鬼魅般跃到了废弃木船的尖顶上。
木船在她的踩踏下微微晃动,发出“嘎吱”的声响,却丝毫影响不了她的身形。
而那些暗器全部落空,如流星般钉到雀翎之前站立的沙地上,溅起一片片细小的沙尘。
雀翎单手伸向远处的海面,海风拂过她的发丝,她目光坚定,朱唇轻启,开口念道:“雨来!”
那声音清冷而决绝,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穿透了这寂静的夜。
话音刚落,她手臂如同灵动的舞者,向着沙地潇洒一挥。
刹那间,万千雨点如同被她从海面上牵引而来一般,从四面八方汇聚。
每一道雨点都隐约凝聚成利箭的形状,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这些雨箭如漫天暴雨般倾盆而下,带着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无情地降临在右侧的沙地上。
“噗噗噗”,雨箭直直射入沙地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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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之下竟然传来数道闷哼,显然有不少的人隐藏在地下,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
这片沙地被一场暴雨无情地浇灌,原本干燥的沙地顿时变得泥泞不堪。
可这场暴雨似乎并不准备停止,源源不断地从空中倾盆落下,仿佛是雨神的怒火,要将这世间的一切罪恶都洗净。
雨滴打在沙地上,溅起一朵朵泥花,整个世界都被这雨幕所笼罩。
一直持续了片刻,雨声渐渐停息。
沙地已经完全变为泥地,泥泞不堪,如同一片沼泽。
而在这泥泞中,几个黑衣身影陷在其中,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显得那么无力。
他们黑色的夜行衣上浮现出鲜红的血迹,如同深夜绽放的梅花,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眼。
雀翎足尖轻点,身姿轻盈地从废弃木船的尖顶上翩然跃下,如一片飘落的羽毛,稳稳地落在沙滩上。
与此同时,宁芙也从高空飘然落地,衣袂飘飘,气势凛然,似剑神临尘。
二人迅速背靠背站立,彼此的气息相互交融,形成一种无形的默契与守护。
仅仅片刻的功夫,这片原本宁静的海滩便被她们搅弄得混乱不堪。
以她们为中心,整片区域被分割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
左侧,是宁芙剑气肆虐之地。
那剑气所过之处,寒冷无比,沙砾仿佛都被冻结成了冰沙,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宛如一片银白的冰雪世界。
寒气弥漫,让人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每一口呼吸都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凉意。
右侧,则是雀翎“雨术”笼罩之处。
这里潮湿无比,土地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那种特有的泥土气息夹杂着海风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清新却又略带腥咸的味道。
雨水虽已停歇,但空气中仍弥漫着细密的水汽,仿佛这里刚刚下过一场倾盆大雨。
这片海滩,既像是寒冷无比的冬季,又像是阴雨绵绵的秋季,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在此处奇妙地交织在一起。
然而,无论景象如何变幻,有一种“风景”却是同样的——两边都到处是身受重伤的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
被称为玄兵楼「器影」的探子;
三位副楼主之一的青峰夫人的「影子刺客」;
向来以鬼魅般的身法和狠辣的手段着称,曾在一夜之内,就潜入各大门派势力,为玄兵楼获取整整一千零一把神兵,令人闻风丧胆的「夺取者」;
就在这短短的片刻时间内,被眼前这两个女子打成了重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