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之上,气氛如同一潭死水,凝固得让人窒息。
几十名黑衣人如临大敌,背靠着粗壮的桅杆挤作一团,他们手中的兵器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芒——有刃口泛着青芒的弯刀,有枪尖淬了剧毒的长矛,还有刃薄如纸的匕首。
这些兵器无一不是杀人利器,此刻却都在微微颤抖,如同它们的主人一般战栗不安。
宁芙静立如松,冷峻的面容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眉宇间凝结的杀意让周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随着她手腕轻轻一抖,寒螭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在死寂的甲板上回荡,震得桅杆上的缆绳都微微颤动。
"唰——"
黑衣人们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鞋底与甲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其中几个黑衣人握刀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地发抖,金属碰撞的"叮当"声此起彼伏。
有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的"咕咚"声在这紧绷的氛围中格外刺耳。
他们额头上渗出的冷汗顺着蒙面巾的边缘滴落,在柚木甲板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我来此,只为两件事。"
宁芙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柄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头。
她凌厉的目光扫过人群,被视线扫到的黑衣人都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像是被利刃抵住了咽喉。
"嗒。"
宁芙向前迈出一步,长靴底与甲板接触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声音在黑衣人们耳中却如同丧钟,他们立刻再次向后退去,眼中满是紧张之色,仿佛眼前的女子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
“一,我要带走两个少女。”宁芙的声音清晰而冰冷,吹得那些黑衣人心中发凉。
"二,我要带走一些兵器。"她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众人手中的武器,死亡的压迫感让最前排的黑衣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谁拦,谁死。"
最后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甲板上炸响。
几个黑衣人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坐倒在地,手中的兵器"当啷"掉落。
没有人怀疑这个能一剑斩断方舟主桅的女人是否在虚张声势——那道长达十丈的平滑切口至今还在冒着森森寒气,无声地诉说着这一剑的恐怖威力。
只要她再随便挥出一剑,即使这一剑只有刚才那一剑一半的实力,也足以将他们这些人全部无情斩杀。
在这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这些隐藏在阴影中的“影子”,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宁芙神色冷峻,全然未将那些黑衣人的反应放在眼里。
她迈着沉稳的步伐,径直朝着远处的楼阁走去,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凌厉的气场。
雀翎紧紧地跟在宁芙身后,像个跟着长姐的乖巧小妹,灰白的眼眸中倒映着宁芙那挺拔的背影。
黑衣人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恐惧与无奈,最终还是朝着两边缓缓散开,为宁芙让出一条路来。
宁芙和雀翎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过甲板,仿佛这些黑衣人不过是路边的蝼蚁,根本无法阻挡她们的脚步。很快,她们来到了阁楼面前。
“静姝!铃儿!你们在里面么?”雀翎刚来到楼阁外,便迫不及待地朝着里面大喊,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无人应答。
楼阁的大门敞开着,在月光的照耀下,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浓厚的阴影,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与危险。
宁芙目光如炬,紧紧注视着门内空无一人的大厅,不断寻找着那抹总是叫喊着“宁姐姐”的俏丽身影。
按理来说,方才她一剑斩断桅杆,这么大的动静,静姝应该立刻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睁大那双明亮的眼眸,满是崇拜地夸自己“真厉害”。
可如今,直到雀翎方才喊叫她们的名字,静姝依旧没有出现在宁芙的眼前。
宁芙的心中不由得开始烦躁起来,她最不希望的就是这种情况发生。
之前她之所以没让静姝独自潜入,就是担心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可现在,一切似乎都朝着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就在宁芙正陷入沉思之时,面前地板上大门投下的阴影中,忽然冲出一抹粉色。
这抹粉色如同灵动的精灵,瞬间打破了这寂静的氛围。
只见这粉色身影手中还持着一把闪着白光的短剑,那短剑在月光下闪烁着寒芒,径直朝着宁芙的面门袭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宁芙眼神一凝,伸出双指,稳稳地夹住了这速度迅猛但明显缺乏力度的一剑。
那短剑在她的双指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所阻挡。
手持短剑的粉衣少女减秋见到自己的必杀一击竟然被这女人仅仅用手指便挡住,顿时大吃一惊。
她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手中的短剑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宁芙目光如寒星,紧紧盯着眼前少女手中紧握的短剑“见新雪”。
那剑身在月光下闪烁着雪白的光泽。
她眼神冰冷,声音如霜,一字一顿地开口道:“谁允许你用这把剑的。”
减秋面色涨红,双手死死地攥着剑柄,极力地想要将剑从宁芙手指中拔出来。
可无论她如何用力,那短剑就像被铸在了宁芙的手指间,纹丝不动。
宁芙冷哼一声,那冷哼声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让减秋心中一颤。
只见宁芙手腕轻轻一抖,短剑“见新雪”立刻剧烈颤抖起来,那震动顺着剑身传到减秋的虎口,顿时震得她虎口发麻,她再也握不住剑柄,被迫松开了手。
“见新雪”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地被宁芙收入鞘中。
宁芙剑指减秋,眼神中满是凌厉的杀意。
减秋心中惊恐万分,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踏入了那片阴影之中。
刹那间,她的身影如同被黑暗吞噬,消失不见。
雀翎满脸惊讶:“怎么回事,她怎么进影子里去了!”
宁芙面色沉静,没有丝毫犹豫,手中寒螭剑猛然劈下。
剑风呼啸,直接将地板劈了个粉碎,木屑四溅。
她低头望去,地板内部除了木屑残渣,没有任何东西,仿佛减秋从未存在过一般。
“神力。”
宁芙淡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凝重。
她缓缓回头,望向方才那些黑衣人站立的地方。
只见原本站在那里的几十名黑衣人,竟然也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雀翎灰眸中带着焦急:“这可怎么办,静姝她们一定出事了!”
宁芙没有立刻进入楼阁内,而是后退了几步。
她神色严肃,对着雀翎开口道:“雀翎,站到我身后。”
雀翎连忙点头,快步站到了宁芙的身后。
宁芙将寒螭剑立于身前,双手握住剑柄,缓缓闭上双眼。
当她再次睁开眼眸时,那原本漆黑的眼眸竟再次泛起冰蓝之色,如同深邃的寒潭。
剑身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神力,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同时散发着丝丝寒气。
宁芙一边催动体内神力,一边集中精神,感受着整座楼阁内的气息。
刹那间,整座楼阁都似乎被她的神力所笼罩,每一个角落、每一丝气息都逃不过她的感知。
“冰狱,锁山河。”
宁芙朱唇轻启,淡淡地念出这五个字,声音清冷如霜。
话音刚落,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从宁芙脚下的地板开始,一层晶莹的寒冰迅速蔓延开来,如同汹涌的潮水,以一种不可阻挡之势向着前方席卷而去。
楼阁的地板瞬间被冻住,原本古朴的木质纹理被冰层覆盖,变得光滑而冰冷。
紧接着,寒冰顺着墙壁向上攀爬,所到之处,墙壁上的装饰、缝隙都被冰封,发出“咔咔”的声响。
短短几个呼吸间,整座楼阁瞬间从温暖的建筑变为了一座冰雕世界。
寒气如同一头头凶猛的野兽,无情地包裹住了整个建筑内所有的阴影。
雀翎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愕。
她分明发现,前方地板上的阴影在被冰封的同时,立刻开始暗淡起来,仿佛这股寒冰之气已经冰冷到甚至能渗透进影子中。
她这才意识到,方才的阴影似乎比寻常的影子更加漆黑几分。
随着寒冰之气的不断蔓延,整座阁楼已经全部被冻住。
冰层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将整个楼阁映照得如同梦幻般的冰雪宫殿。
宁芙神色平静,她缓缓转身,向着身后走去。
正当雀翎疑惑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四面八方的阴影中,开始不断地有人跑出来,或是掉出来。
他们如同被冰封在黑暗中的幽灵,突然被释放了出来。
每个人都哆哆嗦嗦,牙齿打颤,看起来被冻得不轻。
他们的脸上满是惊恐与痛苦,双手不停地搓着身体,尝试让自己暖和起来。
雀翎觉得这些人的样子,似乎就好像刚从极北之地中走出来一般。
他们有的瘫倒在地上,有的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有的则蜷缩成一团,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什么。
宁芙停下脚步,目光冷冷地扫视着这些人。
在那些从影子里陆陆续续出现的人影中,有一个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那是一个高大优雅的身影,宛如黑夜中悄然降临的女神,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与神秘。
她同样是从影子中缓缓走出,但步伐却轻盈而从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被冻得瑟瑟发抖。
只是,她的身上微微冒着寒气,丝丝缕缕,暗示着她也受到了寒冷的侵袭。
紧跟在她身后的,是两个少女。
其中一个正是方才袭击宁芙的粉衣少女减秋,另一个则是身着黑衣的少女。
两个少女明显也被冻得不轻,身体微微颤抖着,嘴唇都有些发紫,但二人都强忍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倔强与不甘。
宁芙的目光瞬间转向那高大女人,眼神如冰,冷声道:“我只说一遍,把静姝和铃儿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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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峰夫人面无表情,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无法触动她的情绪。
“真是个厉害的女人。”
青峰夫人缓缓开口,语气平淡无比。
雀翎心急如焚,对着高大女人大声开口道:“你把她们怎么了!”
青峰夫人指了指宁芙身后的楼阁,淡淡开口道:“那个叫铃儿的丫头,已经被你冻住了。”
雀翎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立刻对着宁芙开口道:“宁芙,怎么办!”
宁芙神色镇定,眼神中透着一丝笃定:“无妨,铃儿是不会被冻住的。”
她话音刚落,楼阁内忽然传来了铃儿清脆的声音:“宁芙姐!雀翎姐!”
那声音让雀翎心中一喜。
只见铃儿如同一个幽灵,带着虚幻的半透明身体朝着宁芙和雀翎跑了过来。
她的身体在月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仿佛是由一层薄薄的雾气组成。
显然,她刚刚通过虚化身体,才巧妙地避免了被冻住。
雀翎顿时松了口气。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青峰夫人,眼神中满是质问,开口道:“静姝呢!”
青峰夫人叹息一声,那叹息声仿佛带着无尽的遗憾。
她缓缓开口道:“那个叫静姝的丫头,跑得太快了,直接冲入了影中世界的最深处。即便是我,也很难找到她。”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仿佛也为静姝的失踪而感到惋惜。
……
时间回到不久前。
夜色如墨。
城南码头附近的青石板路上,李当归和紫嫣的身影如疾风般掠过。
少年剑客的衣袂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辞故人剑鞘与腰带相撞发出规律的"咔嗒"声。
紫嫣的紫色罗裙在疾行中翻飞如蝶,发间的珠钗早已不知去向,长发飘扬。
"轰——!"
突如其来的巨响震碎了夜的宁静。
前方码头方向,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塌了一般。
紧接着,犬吠声、婴啼声、慌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各户人家的油灯陆续亮起,映出窗纸上惊慌的人影。
李当归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宁将军她们..."
少年喉结滚动,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焦灼。
远处又传来几声金铁交鸣,在夜空中格外刺耳。
紫嫣的呼吸已经紊乱,体力有些不支,香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料。
她突然停下脚步,扶着路边的围栏剧烈喘息:"李当归,你...你先走..."
李当归目光如电扫过四周。
忽然,他眼中精光一闪——街角客栈的灯笼下,一个简陋的马厩里拴着几匹骏马。
那些马匹正不安地踏着蹄子,显然也被远处的动静惊扰。
"跟我来!"
少年一把抓住紫嫣的手腕。
紫嫣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拽着冲向马厩。
李当归剑出如龙,寒光闪过,拴马的麻绳应声而断。
受惊的马儿人立而起,却被少年一个翻身稳稳压住马背。
他顺势一捞,紫嫣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腾空而起,稳稳落在马背上。
"抓紧了!"
李当归低喝一声,双腿猛夹马腹。
骏马嘶鸣着冲入街道,铁蹄踏在青石板上溅起一串火星。
紫嫣慌忙环住少年的腰身,指尖陷入他腰间的衣料。
夜风呼啸着掠过耳畔,两旁的房屋化作模糊的色块向后飞退。
"再快些!"李当归俯身贴紧马颈,手中的缰绳又紧了几分。
骏马似乎感受到骑手的焦灼,四蹄如飞,鬃毛在月光下如同流动的银焰。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时,马匹几乎与地面呈四十五度角。
“啊!”紫嫣下意识的惊叫一声,她从来没有坐过这么快的马。
远处码头的轮廓已然可见。
李当归咬紧牙关,心中默念:宁芙,你可千万别出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