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荒原的沙砾在风中低吟,爱德华的战锤刃口刚碾碎最后一根深渊藤条,前方骨制围栏后便转出个身披狼皮的身影。那人手持断剑——正是奥兰多骑士长的佩剑,剑鞘上的锻魂纹章在紫雾中泛着诡异的红光。
“人类的战锤,要碾碎兽人的头骨吗?”萨满的声音像砂纸擦过岩石,狼皮斗篷下露出布满战疤的脖颈,“三百年前,你们的骑士用这样的剑,砍断了我们先祖的图腾柱。”
罗兰的齿轮义肢骤然收紧,断剑在掌心敲出火花:“红皮蛮子少废话!老子当年在边境——”他忽然瞥见莉娅的银饰碎片在胸前拼出警告手势,独眼狠狠瞪向萨满,“见鬼,先让你尝尝矮人符文弩的滋味!”
托克的矿车适时轰鸣,符文弩对准萨满的眉心:“老瞎子别急,红皮蛮子的预言总比他们的战鼓好听些。”他摸了摸腰间的锻魂短锤,胡子上的铁屑在月光下泛冷,“先听听这老东西要放什么屁。”
莉娅的额头印记突然发烫,银饰碎片如蝴蝶振翅飞向萨满,在他周身勾勒出半透明的图腾:“月神藤在他的狼皮里感应到三十具兽人尸体的血,那些心脏被挖走的战士,灵魂正困在竞技场地下。”她望向爱德华,“艾登用他们的血,在锻魂之核上刻下了人类的战靴纹章。”
萨满的瞳孔骤然收缩,狼皮斗篷无风自动,露出胸口与莉娅相似的三叶草印记——却是血色:“人类王子,你以为带着精灵的露水、矮人的铁,就能骗过战魂的眼睛?”他指向爱德华的禁魔镣铐,“圣罗兰的秘宝藏在你腕间,而艾登的匕首,正在熔炉里饮矮人学徒的血。”
爱德华的手指抚过镣铐上的裂缝,那里藏着奥兰多骑士长临终塞进的王室徽记。他忽然想起石棋盘上的兽人战狼棋子,想起古树根系里嵌着的断角:“三百年前的‘铁砧之耻’,人类骑士碾碎了精灵的许愿井,矮人熔炉烤焦了森林的根系,而兽人战魂的图腾柱,也被人类的战靴踏碎。”他松开战锤,任由月神银辉在沙地上勾勒各族图腾,“但现在,深渊藤条的根正在缠紧每一族的树,艾登要用我们的血,让战魂以为人类又举起了屠刀。”
萨满的狼皮斗篷猛地炸开,露出背后与奥兰多佩剑共鸣的锻魂纹章——却布满深渊藤条的紫斑:“战魂的怒火需要祭品,三十个兽人的心脏,三十个矮人的头骨,还有——”他看向莉娅的额头,“月神祭司的银辉。”
莉娅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印记中浮现幻象:竞技场地下,三十具矮人尸体围成圆圈,奥兰多的佩剑插在中央熔炉,剑刃上凝结的血珠正化作人类骑士的剪影。而在熔炉核心,禁魔镣铐的裂缝里,隐约可见圣罗兰王室的冠冕一角。
“艾登要让战魂看见,人类用矮人血唤醒锻魂之核,用兽人心脏祭旗。”莉娅抓住爱德华的手腕,银饰碎片在他掌心拼出“陷阱”二字,“当战魂的怒火燃起,第一个挥向的,会是我们的联军。”
萨满忽然发出狼嚎,沙地上浮现出初代兽人战魂的虚影,手中战锤砸向爱德华的投影:“预言说,铁砧与藤蔓无法共生,人类的战锤只会碾碎其他族的根!”
爱德华的战锤重重砸在沙地上,龙炎混着月神银辉炸开,却在战魂虚影前化作露水:“预言错了。”他指向莉娅的印记,“月神藤需要矮人熔炉的余温,兽人战魂的血能让锻魂铁更坚韧,而人类的战锤——”他解开衣领,龙血吊坠在胸前发烫,“要守护的不是某一族的根,是所有根系下的土地。”
萨满的狼嚎突然变调,战魂虚影的战锤在半空凝滞。他盯着爱德华胸前的吊坠,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你……带着龙族的血?”
托克的矿车突然发出蜂鸣,矿车底部的符文弩转向东南方——那里传来精灵斥候的星露蜜酒荧光,却混着矮人矿镐的碰撞声:“见鬼!红皮蛮子的狼骑兵摸到矿脉侧翼了,他们带着深渊藤条编的套索!”
罗兰啐掉嘴角的草茎,断剑挑起萨满的狼皮斗篷,露出里面绣着的霜狼印记:“老东西,你是霜狼氏族的大萨满吧?当年老子在黄金骑士团,曾护送你们族长的断角回血色荒原——”他独眼映着战锤的银辉,“现在你的霜狼印记在发抖,是因为闻到了深渊藤条的腐臭,还是怕老子的断剑砍错方向?”
萨满忽然单膝跪地,狼皮触地时溅起紫雾:“霜狼氏族的预言说,当人类王子的战锤同时染上精灵露水与矮人铁屑,当他的瞳孔映出兽人战魂的倒影,深渊藤条的根就会露出破绽。”他指向竞技场,“艾登在熔炉里藏了三十具兽人尸体,他们的战魂被锁在锻魂之核里,而开启枷锁的钥匙——”
莉娅的银饰碎片突然飞向爱德华的禁魔镣铐,那里的裂缝正渗出微光:“是王室秘宝。奥兰多骑士长藏在镣铐里的,不仅是地图,还有初代国王与兽人签订的血契。”她望向萨满,“艾登要让战魂以为人类撕毁了盟约,就像三百年前那样。”
萨满站起身,狼皮斗篷上的霜狼印记与矿车辕木的印记共鸣:“战魂的怒火需要真相来平息。”他将奥兰多的佩剑递给爱德华,剑鞘上的紫斑在银辉中剥落,“带我们去熔炉,让战魂看见,是谁在挖他们的心脏。”
血色荒原的雾突然散去,露出血蹄竞技场的全貌——外墙的骨制图腾上,深渊藤条正顺着裂缝生长,每一片紫叶都滴着人血。爱德华握紧战锤,月神藤纹护盾与萨满的狼嚎共振,远处传来精灵斥候的荧光信号,矮人矿车的轰鸣,还有人类骑士的战靴踏沙声。
“通知联军,按计划分三路。”爱德华看向萨满,“精灵斥候清除外围藤条,矮人符文弩手炸开通风口,而兽人战士——”他指向竞技场地下,“该让你们的战魂,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掘墓人。”
萨满的眼中泛起泪光,他忽然解开狼皮斗篷,露出心口与莉娅一模一样的三叶草印记,只是中心嵌着枚龙晶碎粒:“三百年前,我的先祖在‘铁砧之耻’中活了下来,他用自己的血,在人类战靴的裂痕里种下了第一株月神藤。”他望向莉娅,“现在,该让这株藤,开出带血的花了。”
莉娅摸着眉心的印记,终于明白母亲说的“共生的露水”是什么——那不是单方面的宽恕,是让各族伤口的血,共同滋养同一片土地。当第一声战鼓再次响起时,她看见爱德华战锤上的月相符文与萨满的霜狼印记同步亮起,仿佛铁砧与图腾柱在火光中第一次并肩而立。
托克的矿车率先轰鸣,车辕上的霜狼印记与萨满的图腾产生共鸣,矿车底部的符文弩射出月神藤汁弩箭,将外围的深渊藤条一一钉死。罗兰的断剑在掌心发烫,齿轮义肢喷出的矮人烈酒混着沙粒,在空气中划出火星:“红皮蛮子,这次老子不砍你的头,砍你背后的藤!”
爱德华踏出战靴,龙血吊坠的裂痕中,母亲的影像第一次露出笑容。他知道,兽人萨满的预言不是诅咒,是考验——当各族愿意正视彼此的伤口,铁砧与藤蔓便能共生。而艾登藏在熔炉里的三十具尸体,三十个被挖走的心脏,终将成为各族根系相连的第一捧土。
血色荒原的沙地上,被月神银辉照亮的脚印延向竞技场,人类、精灵、矮人、兽人的脚印交叠在一起,在深渊藤条的腐臭中,踏出了一条带血的路。这条路的尽头,不是某一族的胜利,而是所有根系在血与火中共同编织的盟约——就像萨满狼皮上的霜狼,与爱德华战锤上的月相,此刻正共同映着同一轮银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