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锤山脉的晨雾还未散尽，矿洞口的蒸汽管道便发出刺耳的嘶鸣。托克戴着歪斜的金属护目镜，正用沾着机油的手指敲打新发现的龙晶矿脉，蓝紫色的荧光从岩层缝隙中渗出，在他满是老茧的掌纹里流淌。
“见鬼！”他突然踹了踹身边的运矿车，铁轮碾过一块拳头大的龙晶碎块，“这些会发光的石头够给每个符文弩手淬三次箭簇，那些白皮精灵居然说要拿它们去喂树？”
矿洞深处传来矮人矿工的号子声，混杂着风镐撞击岩石的轰鸣。托克的副手格鲁姆抱着块磨盘大的龙晶标本转过弯，矿石表面天然形成的齿轮纹路在晨光下清晰可见——那是矮人铁匠认定的“熔炉之神馈赠”。
“酋长，”格鲁姆的胡子里卡着石粉，“精灵的巡逻队又在矿洞外围晃悠，领头的露娜拉长老说要采集‘自然精华’。”
托克的鼻孔剧烈扩张，手按在腰间未完工的符文弩上：“让弟兄们把熔炉废气排到西谷，再给他们看看咱们新铸的弩箭——”他突然瞥见巷道尽头的阴影里闪过银光，压低声音咒骂，“说曹操，曹操到。”
露娜拉的月桂法杖敲打着潮湿的岩壁，银叶耳坠在矿灯照耀下折射出星图般的光辉。她身后跟着三名精灵弓箭手，箭袋里插着用月神藤编织的箭矢，箭头泛着能腐蚀金属的微光。
“托克大师，”露娜拉的语调像浸透晨露的叶片，“暮光森林的古树正在枯萎，只有龙晶粉末能延缓腐化——你总不能看着我们的圣树变成暗影帝国的燃料。”
托克啐掉嘴角的铁矿石碎渣：“圣树？我只知道这些石头能让我的熔炉多锻造出十车破甲弩。上个月你们精灵拿走的二十箱古树苗，怕是早把树根扎进战魂血里了吧？”
矿洞深处传来岩石崩塌的闷响，几名矮人矿工扛着新开采的龙晶踉跄跑出，背后的岩层上竟浮现出类似深渊符文的刻痕。爱德华的脚步声从另一侧巷道传来，铠甲关节的摩擦声混着龙血吊坠的轻颤。
“我记得三天前的联席会议上，”爱德华的手指划过胸甲上刚烙下的三族盟约印记，金红色瞳孔扫过矿脉荧光，“我们约定过新矿脉的产出由联军统一调配。”
托克转身时，护目镜滑落露出充血的眼球：“殿下，您知道锻造一柄符文弩需要多少龙晶吗？兽人战士的骨刀砍在暗影铠甲上就像砍黄油，可我们的弩箭能射穿他们的魔核！”他指向露娜拉，“而这些树精只想着用粉末给树干画花纹！”
露娜拉的法杖突然迸发出银芒，矿脉表面的荧光随之明灭：“古树的根系能净化深渊魔气，上次在死亡沼泽，要不是圣藤缠住缝合怪的神经线，你的矮人弟兄早被抽干脊髓了。”
巷道里的温度骤然升高，托克的蒸汽动力护腕发出警告的蜂鸣。爱德华注意到他刻意遮挡的左臂——那里新纹了幅锻纹咒印，正是上次从古树苗根部拓印的图案。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分层开采，”爱德华抽出晨曦圣剑，剑穗上的三族纹章与矿脉荧光产生共鸣，“表层的碎晶给精灵研磨粉末，深层的结晶体用于锻造。”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岩层的深渊符文上，“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确认这些石头里没有暗影帝国的‘馈赠’。”
格鲁姆突然指着矿脉裂缝惊呼，只见荧光中竟浮现出细小的深渊藤条，像血管般在石缝间蠕动。露娜拉的法杖迅速划出净化咒文，银光照亮处，藤条发出类似齿轮摩擦的尖啸，化作黑色粉末。
“看到了吗？”她转向托克，耳坠拼出警示符号，“暗影帝国在矿脉里植入了深渊藤的孢子，只有圣藤的净化力才能阻止它们生根。”
托克的喉结滚动，手不自觉摸向腰间的雷鸣战锤——那是爱德华在矮人地下城赢得的武器。他突然意识到，上次矿洞奴隶起义时缴获的暗影密函里，确实提到过“龙晶矿脉的生物锻造计划”。
“好吧，”托克扯下护目镜擦汗，“表层三十公分归你们，剩下的归矮人。但每车矿石必须经过锻纹咒印检查，别想偷偷夹带孢子。”
露娜拉微微颔首，法杖轻点地面，银月印记渗入矿脉：“月神的光辉会照亮每一丝污染。不过托克大师，您左臂的锻纹咒印——似乎和古树苗的育苗术很像？”
托克的身体骤然绷紧，爱德华却注意到他眼底闪过的惊慌。看来在血色荒原的战利品分配时，矮人确实私藏了部分深渊藤条的研究资料，而这很可能成为后续联盟分裂的隐患。
矿洞外传来狼骑兵的号角，卡加斯的战吼顺着巷道飘来：“苍狼！你的人类商队在边境被扣了！那些红皮矮子居然给我的战狼套上了龙晶辔头！”
爱德华揉了揉眉心，龙血吊坠的温度突然升高。从俘虏归属到矿脉分配，三族之间的博弈从未停歇，每一次妥协都像在裂缝上糊纸，随时可能被新的冲突撕裂。
“托克，”他拍了拍矮人宽厚的肩膀，“派二十个符文师跟着精灵采集表层矿，记得在他们的工具上刻上锻纹——既然暗影帝国想污染矿脉，我们就用他们的技术反制他们。”
托克点头时，蒸汽护腕喷出的热气在岩壁上凝成水珠：“那兽人的战狼辔头...”
“让卡加斯来矿洞找我，”爱德华望向露娜拉，后者正用银叶包裹深渊藤的粉末，“或许我们可以用龙晶矿脉做赌注，在血蹄竞技场再办场赌局——就像当年我赢取‘苍狼’称号那样。”
露娜拉轻笑，银月印记在掌心流转：“人类的赌局总是充满烟火气。不过殿下，您注意到矿脉深处的岩层了吗？那些天然形成的齿轮纹路，和您母亲留下的龙血吊坠背面的图案...很相似。”
爱德华的手指骤然收紧，吊坠的鳞片纹路在掌心发烫。他突然想起在月神殿遗址，莉娅曾说初代月神祭司用龙血浇灌圣藤，而龙岛的秘密就藏在能吸收战魂血的古树苗里。
矿洞深处，矮人矿工重新挥动风镐，符文弩的设计图在托克的皮袋里沙沙作响。爱德华摸了摸剑柄上的三族纹章，意识到这场关于矿脉的争夺，远不止是资源分配，更是各族在暗影帝国阴谋下的生存博弈——当矮人熔炉的火星、精灵圣藤的银光、兽人战魂的血气交织在一起，或许才能锻造出抵御深渊的坚盾。
但此刻，他更担心的是卡加斯的愤怒。那个在竞技场打断他三根肋骨的兽人酋长，绝不会轻易接受龙晶辔头的“补偿”，而边境商队被扣，很可能成为三族联军第一次公开决裂的导火索。
“通知霜狼佣兵团，”爱德华对格鲁姆低语，“边境仓库的备用龙晶币，该派上用场了。另外，让莉娅检查所有矿脉样本——我需要知道，这些带着深渊孢子的石头，究竟和龙岛的坐标有什么关联。”
巷道尽头，卡加斯的脚步声如雷鸣般逼近，兽皮护腕撞击岩壁的声响，像极了命运齿轮开始转动的前奏。爱德华按住剑柄，金红色瞳孔映着矿脉的蓝紫荧光，突然明白：在这个被深渊裂隙割裂的大陆上，所谓的种族博弈，从来都是生存与毁灭的同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