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一章 记忆之潮
樱花香。
这是叶清婉恢复意识时第一个感知到的气味。不是现代工业城市中混杂着尾气的味道，而是纯净的、带着丝丝甜味的樱花香气。
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木质的天花板和垂落的淡紫色帷幔。身下不是坚硬的实验室地板，而是柔软的榻榻米。远处隐约传来铃铛清脆的声响和巫女们的诵经声。
"鸣神大社..."叶清婉喃喃自语，随即愣住了——她怎么会知道这是哪里？
门被轻轻拉开，一个穿着红白巫女服的少女端着茶盘走了进来。看到叶清婉醒了，她惊喜地放下茶盘："您终于醒了！我立刻去通知宫司大人和影大人。"
叶清婉想叫住她，但巫女已经匆匆离去。她挣扎着坐起身，头部传来一阵刺痛。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回：悬崖、散兵、坠落...然后是雷电影接住了她。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惊讶地发现原本的工作服被换成了素雅的淡紫色和服，布料上绣着精致的雷电纹样。更奇怪的是，这身陌生的装束却给她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仿佛穿过无数次。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叶清婉抬头，看到雷电影几乎是冲了进来，紫色长发因为跑动而略显凌乱，眼中满是担忧。
"姐姐！你感觉怎么样？"雷电影跪坐在榻榻米边，双手紧紧握住叶清婉的手。
叶清婉下意识想抽回手，却在看到雷电影眼中真切的关心时停住了。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神明，此刻看起来就像个担心姐姐的普通妹妹。
"我...还好。"叶清婉轻声回答，"就是头有点痛，记忆有些混乱。"
雷电影的表情变得复杂："这是记忆融合的副作用。当两个世界的壁垒变弱，前世记忆会越来越强烈地涌现..."
"我不是雷电真。"叶清婉打断她，声音却不如以往坚定。
雷电影没有争辩，只是轻轻抚平叶清婉额前的碎发："八重宫司马上就到，她比我更了解灵魂方面的知识。"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个慵懒而妩媚的声音："哎呀呀，我们的睡美人终于醒了？"
一位粉发女子优雅地步入房间。她穿着华丽的神官服饰，狐狸般的眼睛含着笑意，手中烟斗轻吐出一缕紫烟。叶清婉立刻认出了她——八重神子，鸣神大社的宫司，雷电影曾经提到过的"狐狸小姐"。
"初次见面，或者说...好久不见？"八重神子在叶清婉床边坐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真是奇妙，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灵魂波长却如此相似。"
叶清婉感到一阵不安："你也认为我是雷电真的转世？"
"是不是转世不重要。"八重神子轻笑，"重要的是，你真的认为自己只是个普通的技术员吗？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
叶清婉张开嘴想反驳，却突然一阵眩晕。更多陌生画面涌入脑海：
——她（不，是雷电真）站在鸣神大社的台阶上，向信徒们微笑...
——她与年幼的雷电影共撑一把纸伞，漫步在樱花雨中...
——她在工坊中专注地雕刻人偶的面容，旁边站着青发的少年...
"啊！"叶清婉抱住头，痛苦地蜷缩起来。
雷电影立刻将她搂入怀中，轻抚她的后背："深呼吸，姐姐。不要抗拒那些记忆，让它们自然流动。"
叶清婉在雷电影怀中颤抖，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冲刷着她的意识。最可怕的是，她开始无法分辨哪些是自己的记忆，哪些是雷电真的。当雷电影叫她"姐姐"时，她竟然有种想要自然应答的冲动。
"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她虚弱地问。
八重神子与雷电影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好说。空间裂隙导致两个世界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你的记忆融合也会加速。最终..."
"最终会怎样？"
"两种可能。"八重神子竖起两根纤细的手指，"要么你成功整合两世记忆，成为完整的自己；要么被记忆洪流冲垮，陷入永远的混乱。"
雷电影的手臂收紧："我不会让第二种情况发生。"
叶清婉突然感到一阵愤怒："你们就这样随意决定我的命运？问过我的意愿吗？如果我不想成为雷电真呢？如果我宁愿只做叶清婉呢？"
房间陷入沉默。八重神子若有所思地抽着烟斗，雷电影则松开了怀抱，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抱歉..."叶清婉立刻后悔自己的爆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你说得对。"雷电影轻声说，"我们确实没有考虑你的意愿。"她站起身，语气恢复了那种神明的威严，"但现实是，记忆融合已经开始，你必须面对它。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但至少要等你完全了解情况后再做决定。"
八重神子拍拍手打破了凝重的气氛："好了，病人需要休息。影，你先去处理一下堆积的政务吧。将军已经替你坐镇天守阁三天了，再不去换班，幕府那群老家伙又要嚼舌根了。"
雷电影不情愿地点头，临走前最后看了叶清婉一眼："我晚上再来看你。"
等雷电影离开后，八重神子为叶清婉倒了杯茶："别太紧张。影只是...太想念她姐姐了。五百年来，她把自己关在一心净土，拒绝一切改变和失去。"
叶清婉接过茶杯，茶水呈现出美丽的淡紫色，上面漂浮着几片樱花花瓣："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确定我就是雷电真？仅仅因为长相相似？"
"灵魂有其独特的波长，就像指纹一样。"八重神子解释，"你的灵魂波长与真几乎一致。再加上你能自如操控雷元素力，甚至拥有她的记忆...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叶清婉抿了一口茶，甜中带苦的味道莫名熟悉："如果我真的是她...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很多。"八重神子的眼神变得深邃，"对稻妻，对影，对那个追捕你的人偶少年...尤其是对你自己。"
"散兵..."叶清婉轻声说出这个名字，心脏莫名抽痛，"他为什么叫我母亲大人？"
八重神子挑眉："看来记忆恢复得不错。没错，散兵——或者说国崩，是真和影共同创造的初代人偶。真给了他太多人性，影认为这是失败的原因。当他表现出不完美的情感时，被影...放弃了。"
叶清婉的茶杯差点脱手。又是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浮现：青发少年跪在雨中，手中捧着被撕碎的设计图，眼中满是泪水...
"他恨我们...恨这个家族。"叶清婉不自觉地用上了"我们"这个词。
"非常恨。"八重神子点头，"现在他发现了你，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利用你来打击影。"
叶清婉突然感到一阵疲惫。这一切太复杂了——她只是个普通技术员，为什么要卷入神明的家族恩怨？
"我需要时间思考。"她躺回枕头上。
八重神子体贴地站起身："当然。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就摇这个铃。"她指了指床边的小银铃，"顺便说一句，你穿真的衣服很合适。"
叶清婉看着八重神子离去的背影，思绪万千。她低头看着身上的和服，手指无意识地抚过上面的雷电纹样。这种触感太熟悉了，仿佛她曾无数次这样做过...
夜幕降临时，叶清婉做了个噩梦。
梦中她站在一片血红的战场上，四周是燃烧的房屋和倒下的尸体。远处，一个紫发少女——年幼的雷电影——跪在地上哭泣，怀中抱着什么人的尸体...
"不要！"叶清婉尖叫着醒来，发现自己浑身冷汗。
"姐姐？"雷电影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她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房间，正担忧地坐在床边。
叶清婉的呼吸急促，梦中的画面挥之不去："那是...坎瑞亚的战场？"
雷电影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你想起来了？"
"只是一部分。"叶清婉按住太阳穴，"我看到年幼的你...还有..."
"还有姐姐的尸体。"雷电影平静地接话，但声音中的颤抖出卖了她的情绪，"那天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叶清婉不知该如何回应。如果她真的是雷电真，那么这段记忆就是她自己的死亡场景。这种认知太过诡异，让她不寒而栗。
"我带了晚餐。"雷电影转移话题，点亮了房间的灯，"鸣神大社的樱饼很有名，你以前...我是说真以前很喜欢。"
食物简单却精致：樱饼、茶泡饭、几样时令小菜。叶清婉惊讶地发现自己知道每道菜的名字和做法，甚至能准确说出其中缺少了哪种调料。
"海苔...应该用青海苔而不是普通的。"她不假思索地评论道。
雷电影的眼睛亮了起来："姐姐以前也总是这么说！"
叶清婉突然没了胃口。这种不受控制的熟悉感令她恐惧。她放下筷子："影，如果我最终选择不做雷电真...你会恨我吗？"
雷电影沉默了很久，最后轻声说："我花了五百年才明白一个道理：爱不是占有。如果姐姐...如果叶清婉想过自己的人生，我会尊重。"她抬起头，眼中含着泪水，"但我恳求你，至少等记忆完全恢复后再做决定。不要否定任何可能性。"
叶清婉被这份真诚打动，轻轻点头："我答应你。"
饭后，雷电影拿出一把精致的木梳："姐姐的头发乱了，我帮你梳一下吧。"
叶清婉本想拒绝，但某种莫名的冲动让她转过身去。雷电影的手轻柔地梳理着她的长发，动作熟练得仿佛做过千百次。
"小时候，姐姐经常这样给我梳头。"雷电影的声音带着怀念，"那时我总是坐不住，头发老是打结..."
叶清婉闭上眼睛，让记忆自然流动。是的，她记得——小影的头发又细又软，总是因为练剑而乱糟糟的。每次给她梳头都要费好大功夫...
"等等。"叶清婉突然睁开眼，"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雷电影的手停顿了一下："因为记忆正在融合。不是叶清婉知道，而是雷电真的那部分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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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婉感到一阵恐慌。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叶清婉"这个身份会不会完全消失？她会不会彻底变成雷电真？
这种恐惧引发了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她体内的雷元素力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紫色电光瞬间充满整个房间，击碎了数个花瓶和灯盏。
"姐姐！冷静下来！"雷电影试图安抚她。
但叶清婉已经陷入恐慌。更多的电光从她体内迸发，甚至开始冲击鸣神大社的结界。外面的巫女们惊呼起来，八重神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指挥众人加强结界。
"我不要消失...我不要变成别人..."叶清婉抱住头啜泣。
雷电影不顾电击的疼痛，紧紧抱住她："不会的！你不会消失！叶清婉和雷电真都是你的一部分，不是取代，是融合..."
在雷电影的怀抱中，叶清婉的失控渐渐平息。但两人都不知道的是，这次元素爆发产生的能量波动，已经传到了很远的地方...
与此同时，稻妻城外的废弃神社中，散兵正站在一个紫黑色的深渊法阵中央。他抬起头，感应到那股熟悉的能量波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找到你了，母亲大人。"
法阵周围站着几个披着黑袍的身影，兜帽下的面孔非人般扭曲。为首的深渊使徒发出沙哑的声音："计划很顺利。那个女人的力量正在觉醒。"
散兵把玩着手中的法器，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等她的记忆完全恢复，就是我们行动的时候。我要让巴尔泽布亲眼看着，她最珍视的姐姐再次离她而去...这一次，是自愿的。"
深渊使徒们发出低沉的笑声："深渊会赐予她净化。从一切痛苦中解脱..."
散兵望向鸣神大社的方向，月光下的表情既像哭泣又像微笑："很快了，母亲大人。很快我们就能...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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