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时眼底的艳羡,不似假装。
隔着两道殿门,墨映雪只能依稀听到她说什么,不由压低了声音道:“丽妃娘娘也是个苦命人。”
宋言汐听得一愣,轻声问:“公主何出此言?”
不是都说丽妃乃是右相的嫡次女,身为家中的老幺,自小受尽宠爱?
墨映雪一看,便知晓她在想什么,不答反问道:“右相要真心疼这个女儿,会舍得让她入宫伺候我父皇?”
她说着,轻咳一声道:“虽然父皇也很英俊,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他比丽娘娘大那么多。”
丽妃如今不过二十出头,只比她们大上几岁,与宣德帝的年岁确实相差不少。
换做寻常人家,是绝不可能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年龄几乎能与自己称兄道弟之人。
可这是皇家,一切皆有可能。
别说是不惑之年,只要宣德帝想,他即便七老八十也照样能迎娶二八年华的美娇娘。
官高一级压死人,更别提至高无上的皇权。
墨映雪也是意识到这一点,轻咬了咬下唇道:“丽娘娘入宫前,我本来是喊她姐姐的。”
听着外头响起香兰恭送丽妃的身影,她叹了一口气道:“丽娘娘虽是嫡女,却是次女,在她前头还有一个姐姐。”
宋言汐道:“我倒是不曾听说过此事。”
墨映雪不免唏嘘,解释道:“别说五嫂了,就连我,也是一次不小心听到的。”
她看了眼门口方向,压低声音道:“右相嫡女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只是身子一直不太好,右相父亲从小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里疼。”
听到这里,宋言汐已然猜到这位嫡女的下场。
若非已经香消玉殒,不至于让一向骄纵的墨映雪如此忌惮,就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见墨映雪眼底满是纠结,宋言汐道:“若是不便,公主可以不必解释。”
万一有关皇室秘辛,她知道的太多,也没什么好处。
墨映雪摇了摇头,“不是不便,是我也不知道这话几分真假。”
她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道:“之前宫中有传言,说是父皇一眼看上的,是丽娘娘那位身子差的嫡姐而并非是她。”
见她脸色难看,宋言汐试探问:“他们是不是说,丽妃为了入宫伴驾,不惜害死了自己的亲姐姐?”
墨映雪点了点头。
但下一瞬,她又摇了摇头,神情复杂道:“五嫂,你只猜对了一半。”
宋言汐设想过几种可能,甚至猜测,姐妹两人却是因入宫有过争执。
却独独没想过,右相嫡女竟是死于自裁。
她死前留下遗书一封,表明她这么多年饱受病毒折磨,早已是厌烦至极。
与其这么苟延残喘,到最后慢慢被消磨而死,倒不如她亲手给自己一个痛快。
此生为人,非她所愿。
若再有来世,她宁愿做路边一株野草,任风雨践踏也绝不再为人一遭。
右相夫妇几乎哭死过去,为此更是大病一场,两三个月才终于缓过来。
明明那封遗书上,只字未提丽妃,可他们却还是将痛失爱女的错,归咎到了她的头上。
只因,她曾无意在她长姐面前夸赞过宣德帝治国有方,便被他们认为是心生倾慕。
而那位嫡女一向心思敏感,因不愿与妹妹争抢,一时想不开便寻了短见。
这种牵强的理由,哪怕是说给三岁孩童,都会惹其发笑。
可偏偏,他们做父母的信了。
不仅他们信了,连带着丽妃的兄弟姐妹,都将她视为害死长姐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