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乘早知道赵高会有所行动，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公乘前往沛县乾，就遣我监视胡亥公子府上。"何姬走回桌前，"如今开来，公乘所言非虚，我得先回巡查营区。"
"等等，"刘邦抬手，"你刚才还说我的犹豫会害死更多人，现在却要直接去找巡查营？陈公乘去了沛县，巡查营内何人敢于赵高为敌？"
何姬咬了咬下唇，"那你说怎么办？"
刘邦沉思片刻，说道："蒙毅。他是始皇帝信任的大臣，又是黑冰台的首领，有足够的权力和理由调查此事。"
"你确定能信任蒙毅吗？"何姬反问，"赵高在朝中经营多年，谁知道蒙毅身边有没有他的人？"
这个问题击中了刘邦的疑虑。他想起蒙毅那双锐利的眼睛，想起黑冰台中那些陌生的面孔......
两人陷入沉默。屋外的虫鸣声显得格外清晰，仿佛在提醒他们时间的流逝。
"我有一个想法。"刘邦突然说，"但需要你的帮助。"
何姬挑眉示意他继续。
"明天扶苏公子府上有宴席，胡亥会出席，这是赵高计划的一部分。"刘邦回忆着偷听到的对话，"如果我们能在那之前见到蒙上卿，又不惊动赵高的耳目......"
"你想利用黑冰台的秘密渠道。"何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刘邦点头，说道："蒙上卿曾告诉我，在紧急情况下，可以通过特定的暗号联络他。"
"风险很大。"何姬沉思道，"但如果成功......"
"总比坐以待毙强。"刘邦坚定地说。
何姬打量着他，突然笑了："看来蒙毅没看错人。"
她站起身，说道："天亮前我们必须行动。赵高的人会彻夜搜查，黎明时分是他们最疲惫的时候。"
刘邦也站了起来，却因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不由得闷哼一声。
"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儿。"何姬扶住他，"我来准备些必要的物品。"
刘邦想拒绝，但失血和疲惫确实让他难以支撑。何姬强硬地把他按在简易的床榻上："两个时辰后我叫你。"
或许是药汤的作用，刘邦很快沉入梦乡。梦中，他看到赵高那张阴鸷的脸，看到胡亥犹豫不决的眼神，看到一把匕首刺向扶苏的后背......
"刘季！醒醒！"何姬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窗外依然漆黑，但东方已有一丝微光。何姬已经换了一身装束，黑色的夜行衣，头发高高束起，腰间别着短剑和几个小袋子。
"时间到了。"她递给刘邦一把短剑，"会用吗？"
刘邦接过短剑，试了试重量："比匕首重些，但应该不差。"
何姬点点头，道："我们走。"
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小屋，沿着偏僻的小巷向城中心移动。咸阳的黎明静悄悄，只有早起的更夫偶尔经过。
"黑冰台的联络点在哪里？"何姬低声问。
"东市的鱼铺，"刘邦回答，"老板是蒙上卿的线人。"
何姬皱眉，说道："那里太显眼了。"
"正因如此才安全。"刘邦解释道，"每天清晨都有大量商贩聚集，容易混入人群。"
他们谨慎地向东市靠近，随着天色渐亮，街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挑着担子的农夫，推着小车的商贩，为贵族采购的仆人......咸阳城开始苏醒。
"等等。"何姬突然拉住刘邦，躲进一条小巷，"有巡逻的卫兵，说不得赵高已经在里面安插了人手。"
一队身着铠甲的卫兵从主街走过，领头的正在下达命令："......重点搜查受伤的男子，二十七八岁，中等身材......"
"果然！赵高的手伸得真长。"刘邦冷笑。
卫兵离开后，他们继续前进。东市已经热闹起来，叫卖声此起彼伏。鱼铺位于市场中央，老板是个满脸皱纹的老者，正大声吆喝着新鲜的鲤鱼。
"你认识他吗？"何姬问。
刘邦摇头，说道："蒙上卿只告诉我暗号。"
他们装作普通顾客走近鱼铺。老板热情地招呼："客官要什么鱼？今早刚到的黄河鲤鱼，鲜美得很！"
"我要的不是黄河鲤，"刘邦按照蒙毅教他的说，"是渭水鲈鱼。"
老板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又迅速恢复常态："哎呀，客官来得不巧，渭水鲈鱼得等到午后。"
"但我听说蒙大人最喜欢清晨的鲈鱼。"刘邦说出最后一句暗语。
老板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后院说话。"
他叫来一个伙计照看铺子，自己领着刘邦和何姬穿过店铺，来到一个堆满渔具的小院。
"出什么事了？"老板一改先前的市侩模样，语气严肃。
"赵高和胡亥密谋毒杀扶苏公子，"刘邦直截了当地说，"就在今天的宴席上。"
老板脸色大变，"消息可靠？"
"我亲耳所听。"刘邦肯定地说。
老板来回踱步，说道："蒙大人今早入宫了
，要午时才能回来。"
"来不及了！"何姬急道，"宴席在巳时开始。"
老板沉思片刻，突然下定决心："有一条紧急通道可以联络宫中。"他看向刘邦，"但只能你一个人去，这位姑娘......"
"我必须去。"何姬坚决地说，"我乃陈公乘手下，我能证明刘邦的话。"
老板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最终点头，说道："既然是陈公乘手下，好，跟我来。"
他移开院子角落的一堆渔网，露出一个地窖入口。三人钻进去，老板点亮一盏油灯，地窖里堆满了各种货物，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储藏室。
但老板走到最里面的墙前，按下一块不起眼的砖石。随着轻微的咔哒声，墙面移开，露出一条狭窄的隧道。
"这条隧道通往咸阳宫外的一个废弃水井，"老板解释道，"从那里可以混入送菜的队伍进入宫中。"他递给刘邦一块木牌，"拿着这个，守卫看到会放行。"
刘邦接过木牌，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蒙上卿在宫中的什么地方？"
"这个时辰应该在偏殿处理政务。"老板又取出一个小竹筒，"如果找不到蒙大人，把这个交给任何黑冰台的成员，他们会知道怎么处理。"
刘邦将竹筒收好，老周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小心，宫中现在可能也有赵高的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