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苏沐阳是不会的。
无关身份地位，只是对一位无双国士最基本的尊敬。
“既然胡老您都这么说了，那我这两天教教雨晴，国庆晚会结束之前，让她唱给您听。”
“耶！”李雨晴兴奋的直接跳了起来，拉着胡正元又蹦又跳。
“胡爷爷，果然还是您厉害！”
“您都不知道，我想从老师手里拿首歌，他都是抠抠搜搜的，又得让我做卷子，又得让我背诗。”
“您一发话，他就乖乖送上来了，还是您最厉害。”
“下次我想唱歌的时候，还得找您！”
苏沐阳气得手都要发抖了。
逆徒啊，真是逆徒啊！
为了继承师门遗产，你现在是不择手段，都开始玩里应外合那一套了？
胡正元心情却是大好。
以他的身份，平日里各种听到的恭维自然是不少。
但李雨晴这角度清奇又带着几分夸张的恭维，却是让他极为受用。
这丫头，三观又正，性格又好，唱歌还好听，虽然学习天赋不太好，但态度却是相当端正，这样的孩子，谁能不喜欢？
“哈哈哈，好啊，那爷爷我就等着听你唱歌了。”
“下次你老师再欺负，你就找我，爷爷我给你撑腰，咱爷儿俩一块蛐蛐他！”
“好呀好呀，胡爷爷你人还怪好嘞。”
看着这爷儿俩打得火热，苏沐阳只觉得天都快塌了。
完犊子了，我好歹也是一位重生大佬，放到小说里妥妥的主角存在。
现在倒好，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拿捏得死死的。
对不起，我给男频丢人了！
“不是，你们等会儿。”
宁燕刚才已经被这一幕整迷糊了，到现在才琢磨点儿味出来，看着苏沐阳眼神有些懵逼。
“你是个音乐人？”
“当然啊。”李雨晴洋洋得意道。
“这是我老师啊，我唱的歌都是他的作品，就连我唱歌都是他教的呢。”
卧槽！看走眼了！
宁燕的心中，犹如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次李雨晴参加节目带了两个工作人员，这事儿她是知道的。
虽然报上来的是一个助理一个指导老师，不过她却是觉得，这就是两个助理而已。
指导老师？开什么玩笑。
既然邀请了李雨晴，节目组自然是对她有了解的。
《明日之星》的舞台上硬刚评委，解析《如愿》这首歌的演唱要领，各种技术信手拈来，各种技巧炉火纯青。
可以说，在《如愿》这首歌上，她所展现出来的唱功，不亚于国内任何一个一线歌手。
这样的水平，还用得着指导老师？
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指导老师？
搞笑的吧？
所以在宁燕看来，她带这俩人，也就是两个助理而已。
只不过为了规避“艺人最多带一个助理”的规定，这才偷天换日，顶了个指导老师的名号而已。
但考虑到李雨晴还未满十八岁，节目组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结果你现在告诉我，这还真是指导老师？
看走眼了！
不是大哥，这都啥年代了，你还搞扮猪吃老虎这一套？
一时之间，她看向苏沐阳的眼神中都多了几分幽怨。
苏沐阳被她这眼神搞得也是莫名其妙。
要是他知道宁燕心里的想法，怕是要跳脚骂娘了。
我报的就是指导老师，你们自己想茬了，关我啥事儿？
难不成我还得在头上挂个高帽子，明晃晃的写着“《如愿》作者”？
要装逼也得润物细无声，这么直白的装low爆了好不啦。
“那个，你们几位聊吧，我先去忙了。”
“雨晴，下午合唱团到位了，我再过来找你。”
宁燕实在是受不了了，扭头就走。
眼不见心不烦，眼不见心不烦。
走到工作区域，孔文正在忙着跟各部门协调工作，雷厉风行。
“灯光组调整一下灯光色温，在镜头里会显得舞蹈服装颜色有点儿跳，不够庄重，调性不符！”
“明天第一次联排，主持人台词定稿了吗？”
“跟演员说一下，刚才1号升降台升起来的时候，她的站位不太精准。”
她刚忙里偷闲喝口水，就看到宁燕走了过来，连忙招呼道。
“宁燕，下午京城少儿合唱团到位，你组织他们跟李雨晴合练，音乐总监呢？下午你去调一下。”
对讲机有个声音传来。
“下午有几个节目的编曲和音效需要调整，他们的合练推到晚上吧。”
“不行，都是一群小朋友，晚上要回家去的。”
“孔导，可是我下午实在走不开，这样吧，我看音乐组谁有空过去一趟。”
“那行吧，不过这事儿你也要亲自过一遍。”
“明白。”
直到此时，宁燕才终于插上嘴了。
“孔导，李雨晴的事情我想跟您解释一下。”
“不用解释。”孔文直接打断了她。
“我虽然不喜欢那个小丫头，但在工作的时候我也会放下个人喜好，不会刻意针对她的。”
宁燕不由得一愣。
说实话，这几天的相处，她还是很喜欢这个活力满满的小女孩的，其他许多人也是同样如此。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不喜欢呢。
尤其还是总导演。
“孔导，那丫头真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年轻不懂事，你就当她童言无忌，嘴上没个把门的，回头我让她给您道歉。”
“不需要。”孔文丝毫也没有领情。
“网上骂春晚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她一个。”
“我不喜欢她，是因为她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年纪轻轻刚有点儿名气，就把娱乐圈那一套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学会了，耍大牌都耍到央视来了！”
啥玩意儿？宁燕也是懵了。
她还以为孔文是因为他们背后评价春晚的事，所以对李雨晴心存不满，没想到她的评价竟然这么低？
“孔导，这又是为什么？她哪里耍大牌了？”
“没有吗？”孔文毫不客气的反问道。
“她在舞台上怎么说的？”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说得多好听，央视团团都亲自给她点赞。”
“你再看看她是怎么干的？”
“年纪轻轻有手有脚，来央视参加节目光助理都带两个，这就是她的初心？”
“还说什么是指导老师，糊弄谁呢？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宁燕的脸色怪异起来。
原来人家能当春晚副总导演，这高度，就是比自己强。
同样一件事，自己只是觉得不合适，人家张嘴就能上升到“初心”的高度。
不过同事多年，她也知道孔文的脾气，对娱乐圈里耍大牌那一套最是看不惯了。
甚至“艺人最多带一个助理”的规定，也是她某一次当春晚副总导演时候提出来的，后来才延用到央视的其他节目，慢慢成了惯例。
可问题是……
“孔导，可是那人真的是她的指导老师，字面意义上的！”
“什么意思？”
“他是《如愿》的作者，一个很优秀的音乐人……”
“什么？”
孔文顿时一愣。
“你说他是《如愿》的作者？”
“对啊。”想起刚才孔导说得傻子，她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而且李雨晴唱歌也是他教的，是真正的指导老师！”
“就连胡正元院士，都亲自开口向他邀歌，请他写一首关于华夏航天的歌。”
孔文彻底呆住了，脸上写满了惊讶和不可置信。
自己原本以为那只是一个帅气的小助理，谁知道居然是一方大佬？
不过毕竟也是总导演，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心态，脸上重新恢复了平静。
“行，我知道了，该忙忙去吧。”
“那行，我去盯节目了。”
“嗯……下午音乐组忙不开，他们的合唱，可以请那位……”
“苏沐阳，苏老师。”
“请苏老师帮忙看一下。”
“明白。”
……
苏沐阳是有些无语的。
本来这次京城之行，他只不过想安安静静的做好后勤工作就行。
可没想到宁燕居然跑过来，邀请他帮助调整一下李雨晴和少儿合唱团的节目。
那么大个央视，难道就没人了，非得抓我这个壮丁吗？
但宁燕也是振振有词，你是歌曲作者，又是李雨晴的老师，出手帮忙也是应该的，而且还是总导演邀请的，总得给个面子吧？
提起总导演孔文，苏沐阳就不好再拒绝了。
有一说一，近些年央视春晚的情况有目共睹，吐槽的人多了去了。
但也没人像自己这样，在央视演播大厅里，在央视春晚的录制地点吐槽，这也算是吐槽界的封狼居胥了。
更无语的是，自己吐槽，还被人家春晚副总导演抓了个正着。
骑脸输出，就问你尴尬不？
自己的学生还眼巴巴期待着上春晚呢，自己把春晚导演得罪了，这不是拆学生的台吗？
所以苏沐阳的心中，还是很愧疚的。
现在听说是孔文的邀请，他自然也就不好拒绝了，权当是修复关系了吧。
唉，又是被迫上岗营业的一天。
排练场上，很快响起了苏沐阳的声音。
“小朋友们非常棒！这一句的情绪可以再激昂一些吗？……对对对，非常棒！”
“看我手势，渐弱，渐弱，再弱，欸~~~就是这样，棒极了！”
“雨晴你的声音有点儿跳了，放轻柔一些，配合一下小朋友。”
“小朋友们，处理‘这盛世每一天’的时候，左手抚心口，右手向前展开，想象把这句话悄悄放进听众耳朵里，对对对，很好！太聪明了！”
“雨晴你不要乱动，现在不是你一个人唱，要注意整体的配合！长点儿心！”
李雨晴整个人都快不好了。
掌门大师姐失宠了！
对小朋友们那么温柔，怎么对我吹胡子瞪眼的？
真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呸，渣男！
你还我曾经那个温柔的苏老师！
一旁，音乐组的工作人员挠了挠头，一脸的困惑。
“宁导，我怎么感觉我要失业了？”
“这是哪儿来的老师，我觉得不比我们总监差。”
宁燕呵呵笑道。
“那是自然了，这位可是真大佬呢。”
“苏老师辛苦了。”
“应该的应该的。”苏沐阳走过来，摆摆手谦虚道。
“合唱部分我感觉差不多了，要不请咱们音乐组的老师再看看？”
“还有，歌曲跟舞蹈的配合部分，就要请宁导您出马了。”
“好说好说。”宁燕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要是艺人的水平都这么高，团队的水平都这么高，我们导演组得省多少事儿啊。
……
在一片忙碌之中，时间很快流逝。
终于结束了排练，李雨晴气嘟嘟的跑一边去了。
苏沐阳和江书雅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有在意。
小孩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习惯了。
正在此时，孔文走了过来。
“苏老师辛苦，我刚看了排练效果，相当不错，谢谢。”
“您客气。”苏沐阳连忙起身道。
“抱歉了孔导，先前是我嘴上没个把门的，乱说一气，我向您道歉，请您别介意。”
“不会不会。”孔文摆摆手道。
“也不怕苏老师笑话，这些年央视春晚的口碑确实是不断下降，吐槽春晚的人也不差你一个了。”
“但话又说回来了，春晚的情况特殊，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理解。”苏沐阳赞同的点了点头。
“毕竟央视春晚的定位特殊，不仅仅是一场合家欢，也兼具了文化符号、政治仪式、国际窗口、社会功能等等职责，想要办好确实不容易。”
嗯？孔文顿时一愣。
行内人啊。
一时之间也是来了兴致，忍不住问道。
“苏老师，那在你看来，春晚为什么不好看？”
见苏沐阳面露难色，又补充道。
“没事，咱们就当是同行交流，不用有太多的顾忌。”
“哦对了，雨晴是不是想上今年的春晚？”
“我虽然不一定会参与今年春晚，不过可以走内部渠道推荐一下。这样虽然不会影响评审结果，但可以节省一些不必要的流程。”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连诱之以利都出来了，苏沐阳也只能继续下去了。
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缓缓说道。
“现在的春晚，其实面临几个困境，比如文化错位、代际审美割裂、内容创新困境、创作机制局限、社会情绪与观看习惯的颠覆、商业化与政治功能的平衡难题……”
听着他侃侃而谈，孔文的脸色逐渐严肃了起来。
这些问题，她作为几届春晚的副总导演自然都是清楚的，但这位明明只是一个音乐人，却能有这么清晰的认识，那就实属不易了。
孔文的头脑一热，忽然脱口而出。
“苏老师，那你觉得春晚怎么办才好看？”
啊这……苏沐阳顿时无语了。
送命题！
这种问题，是我一个高中老师能指手画脚的吗？
见他沉默不语，孔文也知道自己冒昧了，摇头苦笑道。
“好吧，那我先去走了，有什么事可以找宁燕……”
正在此时，李雨晴忽然冲了过来，手里举着手机，一脸的兴奋。
“姐！姐！你惊动外交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