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乃懿懿 作品
7. 解盟
退婚书三个字钻入耳中,她脚步一停,人就定定地站在了那儿。
那一天昭阳自花苑回到皇宫,对父母一番剖心析胆,望他们修德好生,集权中央,他们听得愣愣怔怔,最终对视一眼:“粘粘长大了。”随又齐齐笑道,“粘粘一向懒怠,怎么操心起这些来了?”
“贵主,”在她开口前,有一个声音对她警告,“不可跟无关人士透露情节。倘若世界线被外力改变,必定会发展得,较之梦中更加惨烈。”
伴着系统的声音,无数冰冷黑暗的场景从心底升涌出来,昭阳突然激灵一下子,脸上的所有表情如同一只被利箭射穿的飞鸟,砰然坠地,血迹淋漓。
却不防皇后把手抚在了她的发顶,柔声道:“粘粘不用害怕,你是阿耶阿娘的宝贝,阿耶阿娘无论如何都会保护你——就算以后我们不在了,还有陵晨啊。你们姐弟二人,血浓于水,相依为命,他会跟阿耶阿娘一样,保护你一生一世,教你快快活活,一直做你的太平公主。”
昭阳用力睁大眼睛,望住阿耶阿娘,硬生生地,一点一点地将泪水逼退回去,只咬着嘴唇笑了一笑:“我自是相信的。”
于是辞别父母后,她一脚踏进自己咸池宫,立即扬声吩咐:“来人呀,纸墨伺候。”
如今举国上下溺于浮靡,风雨飘摇而不自知,她一手难挽时代的巨轮,倒不如理清了那二人的纠葛,再寻机讽谏父母——慢慢来,慢慢来,凡事都讲一个先后顺序,方能有条不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古人不是已经教给世人了吗?
抱着这个想法,她铺了纸,磨了墨,在案前一挥而就。
以“世事无常,人情多变,二心不同,难归一意”起首,以“于时十五年三月廿三立此书”结尾,一字字写成,大有重新来起的架势。
在云栽和露种呆呆的瞪视下,她拈起纸角,笑眯眯吹了一吹,耐心等待墨汁干透。
婚姻,于家庭、于社会、于伦常,皆是头等大事,小儿女们不能私自做主,必须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唐朝风气开放,父母总会在能力范围内,支持子女自由选择,何况昭阳有着天下最尊贵、最说一不二的父皇母后。
昭阳非常严谨地检索自己的记忆,完全没有与檀栾交好的痕迹,可是身边人信誓旦旦,她也不确定世界线有无微妙变化,总之先划清界限,是绝对没错的。
“我自知脾气任性,定是某日为色所迷,向父皇母后提了一嘴,父皇母后呢,又一向宠爱我,尊重我的选择,便将驸马人选安到了檀郎头上。”昭阳故作无奈地叹一口气,“这可太糟糕了,我不想早早配给另一个男人,就像马儿套上了缰绳一般。所幸挑拣成婚的人选,只是第一步,趁后面种种繁琐环节尚未开启,我还是快快制止这场闹剧吧。”
她面上做出无所谓的态度,甚至含娇带嗔——公主的身份给她撑腰。
宝印“啪”一声盖下,朱砂鲜艳呈现纸面,她满意地审视一番,折好信纸,收进信封,立时遣人送往夔国公府上。
但凡二人联盟,总是拆散一个,再拉拢一个最稳妥,她想也不想就放弃了檀栾,改从谢般这一处着手。
毕竟比起花团锦簇的檀郎,还是谢般一个小小庶女更需要拯救不是么?
她李昭阳向来有些英雄情结。
当此之际,她背对着这位被退还的未婚夫,一瞬慌乱后,便掉转身子向他一笑,笑得灵巧飞扬:“并没有什么,只是仔细想想,檀郎于我而言,并非最佳的驸马人选呢。”
她存心地想要一句气死他,不料檀栾直直地回视她,淡色的唇瓣抿紧,神情显是在等待答复:“可否请公主列举我的过错,教我早日改迁,修正自身?”
他的嗓音像平常一样沉穆平和,措辞很简雅,不卑不亢,反倒令昭阳略略惊奇了,她盯着他,嘴里仍是吐出一字:“不。”
他浑身一僵,很生硬地顿住了,似乎接二连三被拒绝,暂时无法想到如何应对。
“檀公子,正如书上所说,世事无常,人情多变,我转换心意,也不过是一日一夜一须臾的事情。”昭阳的声音渐渐冷了,“我不希望已作的决定被人一遍遍试探。再者,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我当下虽是私服出游,可你身负刑部尚书之职,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叫人来把这一地贼人收拾干净。”
她抛下这一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昭阳一直往前,绕过矮矮的小山包,左拐右拐,最后在一棵大松树下驻足。
她面无表情眼无余波,翻转了剑柄,在树干上“乒乒乓乓”地敲打几声。
一名绯衣侍卫从蓬蓬的树冠上飞纵而下,兔起鹘落,犹如鬼魅。
昭阳一转身就抓住了他衣领,双眉倒竖,脸现怒容:“你们方才怎么不出来!”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她敢单身赴会,出这个头,自然是有侍卫暗中护驾、为她规避危险的,包括在被围攻时,她一人带着谢窈和贼寇周旋,虽身手不凡,但几次情势危急,没半点防备,都是侍卫暗中弹石子替她们偏开了刀锋。
“公主息怒!”侍卫高举两手,歉然地笑笑,“那个铁爪太重了我们的石子弹不开……幸亏檀尚书及时赶到了啊!”
“关檀栾什么事?”
侍卫大为惊讶:“公主原来……不喜欢那样吗?”
昭阳愣愣地张开嘴,直到确定弄懂了侍卫的意思,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侍卫的言下之意是:大家知道她跟檀栾是一对儿,檀栾正好英雄救美,就不需要他们这群多余的人出现了。
可是我受伤了啊!我会为博眼光把自己置于险境吗?!
昭阳悻悻然放开侍卫的衣领,看来檀栾还没把退婚书公之于众:“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我叫三秀。”
昭阳飞快向他睨了一眼:“你面生,我没见过你。”
三秀整理一下领口,始终如一的温顺:“太子得知今日公主出行,特命我前来,听由公主差遣。”
昭阳怔怔立在当地,他口中的太子殿下,正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李陵晨。李陵晨为什么安插一个侍卫来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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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秀抽出悬在腰间的金刀,拨着荆藤草须,为公主开辟前路,见她不曾跟上,奇怪地回头看了看:“公主可是身上伤口在痛痒?”
他又疾走至昭阳身边,垂目看她的肩部,面上第一次因紧张而产生微微动荡:“檀尚书为公主敷上的是专治金创外伤的药粉,拔毒生肌再好不过,倘若现下拆开重新包扎,公主只会受罪,不如回宫后再行处理。”又轻轻叹了口气,“恕属下直言,您是金枝玉叶,何必亲履艰难呢?”
昭阳回过神来,盯了他一盯:“和伤口无关。”她一手牵着紫骍马,调转了双眼,望向无云天宇,“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既然把你给了我,你就恪守本分,少拿他的口气教训我。”
他哑了一哑,随后就笑了:“是。”
昭阳淡淡道:“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做到跟踪谢般变成跟踪谢窈的,现在,其他人继续寻找谢般下落,而你,雇一辆马车,陪我去谢府一趟。”
长安城内有无数座谢府,却仅有一座谢府最豪华。
大唐盛行使职差遣制度,也称为群相制度,一般四品命官以上,冠上“参知政事”“参预朝政”“参议朝政”“参议得失”“专典机密”“同掌机务”“参知机务”“参掌机密”“同中书门下三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等等名号,就能分担宰相职能,跻身宰相行列。因此宰相多如牛毛,叫人眼前一黑。
不过这些宰相属于临时差遣的官号,既无品秩,又无定员,只是一种没有使称的使职。真正凌驾这些宰相之上的,还得是三省长官,即尚书省“尚书令”,中书省“中书令”,门下省“侍中”,既有品秩,又有定员,才是名副其实的宰相。
而尚书令谢乘,便是宰相中的宰相,被百官尊称为“首辅”。
侍卫三秀驾着马车在谢府前停下,昭阳怀抱着谢窈,一掀帘子就急急出了车厢。
她没有刻意掩藏身份,情况危急,也等不及通报,便直接踏上台阶,迎面是一座朱漆大门,两侧文幡列戟,无不炫示主人之贵重。
东西角门守着两队家丁,见一个陌生少年匆匆来至,怀里抱着个被帽兜盖住脸的人,均感可疑,纷纷拥上去呼喝:“你干什么,胆敢擅闯首辅私宅!”
家丁们摩拳擦掌,正要挨着来客之际,一把缠裹金丝的长刀隔开了群众。带刀之人眼神严寒,绯袍革靴,家丁们终于反应过来,哗啦啦跪倒了一片。
少年冷冷道:“叫你们管家娘子过来。”
一个妆点鲜明的大丫鬟排众上前,讪讪堆起笑:“管家娘子出门去了,贵客请随我们往花厅稍候……”
“来不及了。”昭阳迅速打断她,将谢窈交给大丫鬟,“我与府上四小姐五小姐相谈甚欢,无奈五小姐被我车里的熏香熏晕了,你们最好找个大夫来给她瞧瞧。我还要回去找四小姐,先走一步,等到谢夫人回来,你们告知一声,叫她放心便是。”
谢窈双目紧阖,一头栽倒下来,人事不省。丫鬟赶紧抱住了她,同时张口结舌地瞪住昭阳:“贵客莫不是认错了人?我们四小姐,一早就回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