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与京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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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第11章“孩子生下来,我养。”……


    室内的温度还流动着,不比外面的夜色,温晚宜甚至能感受到空调风口吹出来的热风。


    她的手提包放在风口处,这会儿皮革都吹热了。


    可什么都没他此刻说出来的话令人诧异。


    温晚宜第一反应是沉寂,下一秒则是凝滞。


    “结婚?”她下意识说。


    江叙深就坐在她面前,衬衣袖口齐整,修长指骨也干净无比。


    “对。”


    江叙深伸出手,把一早拿出的合同原件往她面前推了推:“这是我找律师拟好的婚前协议,有关我们两人在这场关系上的细则,和基本权益保障。”


    温晚宜就看着上面的一字一句。


    条理清晰,具法律保护。


    可她实在难以想象怎么会准备得这样周全。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去她家,温晚宜差点以为他是找自己麻烦。


    现在却在这桌上和他谈结婚。


    “这有点突然,我有些没反应过来。”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


    温晚宜:“你是什么时候去拟的这些。”


    江叙深:“在去你家之前。”


    她微微讶异,抬首看向了他。


    而在她对面,男人依旧是往常姿态。


    那张面孔仍旧是苏感与冷漠的交杂,时刻吸引着女人视线。


    “两月前的洲际酒店,有熟人下套,想要我出事。”


    他眼眸坦然,注视着她,“而那晚,我不知道你会去我房间。”


    温晚宜心头微惊,自然也知晓他的意味。


    “我向您进行了道歉。”


    “我知道,你先听我说。”


    江叙深指节淡淡点在合同上,纤长眼睑抬起,目光落她身上。


    温晚宜心头微惊,自然也知晓他的意味。


    “温晚宜,你的道歉我都听在了耳里,包括你在父亲面前没有公布我的信息,我很感谢你,但我不太认同你说的名字从我人生里抹除这句话。”


    江叙深语调平稳:“你的工作简历在我手里,人事履历也在理深,包括这三年工作制。在这种情况下,你准备要怎么抹除?离开公司么,或者,主动请辞。”


    温晚宜知道,车里那番话算是她的一时冲动。


    她将未来前景摆在国内,是希望可以在国内长期发展。


    她其实没想过在这方面让步。


    她不可能离开,也不可能主动请辞。所以没有有效措施。


    “我确实没想过这些,是我疏忽,抱歉。”


    “结婚。”江叙深:“我们领证,把孩子生下来,这算是最稳妥的方法。”


    江叙深指尖微点,温晚宜看着他那修整白皙的指节,指腹没半点瑕疵。


    江叙深:“孩子生下来,我养。”


    温晚宜此刻的呼吸更是沉寂了,说不出任何话。


    她的胸腔仿佛在剧烈跳动,却无法呼吸。


    温晚宜还记得陆承宣所说过的江叙深,也包括她在圈内各种耳闻的。


    城府深,地位重。


    最关键他还是行业内最知名的理深的高层,江家的唯一继承人。


    温晚宜:“您要知道这是个大决定,不是小儿科。”


    “我知道。”


    江叙深声音依旧沉静:“那晚的意外已经发生,我想我应该也有承担这个责任的能力,这个过程里我可以照顾你,也可以承担起这一切,温晚宜,我们可以结婚。”


    温晚宜现在脑子一团乱麻。


    结婚,和江叙深。


    这对于她过去二十四年人生里,完全没想过。


    哪怕当时知道怀孕,知道怀的是他的孩子,温晚宜也不敢这样想。


    起因一就是他的身份,其二,如果他们结婚,她不知道外界会如何想,于圈子里又是怎样。


    “你想得怎么样?”


    江叙深拿了张支票单出来,是温晚宜之前签过的那张。


    可他如今在同样的位置,拿笔写下另一个新数字。


    五百万。


    江叙深将那张支票捻起放到离她近的位置。


    “这是第一笔金额,结婚后,只会更多。”


    温晚宜说:“如果我说不呢。”


    江叙深的指节还搁在茶几边上,他略带直接而深敛的视线直盯着他,那眼瞳里没有要温晚宜能感觉放松的意思。


    她在他的视线下永远局促,紧迫。


    江叙深:“我没想过你会拒绝它。”


    温晚宜说:“我知道在江总的人生里,应该没有多少人会让您碰壁,但抱歉,结婚对我来说确实不是小事,我也不是什么会随便为好处打动的人。”


    她收起文件,也包括那张纸质检验单,当时和宓凡做完检查本来准备再去做手术的,只是临时遇到温瑶岑被打断了。


    她将东西拿起来,又柔声回复他。


    “下次我会收好这些东西,不给江总添麻烦。”


    江叙深就坐在那儿,看面前温晚宜果断而干练的动作。


    那身柔美私服穿在她身上只给她增添柔和,没有工作时的冷硬。


    江叙深忽然回忆那天会议室里她送文件,当时在路边遇到她干呕时那番装束,黑色职业套裙,把她遮掩得极具冷淡而知性美丽,她孕吐反应时,实在难受到极致。


    可江叙深也见识过她私人放松轻柔的样子。


    那晚的极度私密,她的低语,她香汗密布而微柔的样子,她比任何人都多一颗柔软内心。


    “再考虑考虑吧。”


    温晚宜站起身那一刻,江叙深冷静而淡沉的声线要她一顿。


    她侧目,看到江叙深那没有变化却格外深邃的眼眸。


    “你我都知道人流会有伤害,我还是希望你能把我说的列入考虑范围,如果是一定要度过那个过程,我希望是我们两个共同经历。”


    温晚宜望着大厅边的旋转门,周遭来来去去的精英群。


    有一刻她轻微耳鸣,在这人来人往的人潮中。


    但很快站定,她拿着包:“我想想。”


    直到彻底走出理深md的一层休息区,感受到外面的冷风,温晚宜才真正感受到外面的空气。


    她深呼了一口气,拿着包往回望,是离她极遥远的奢靡而昂贵的商务氛围。


    迷离的人群中,室内的那个人好似离她很远,再也看不见-


    温晚宜说是想想,可心头实在执拗不过,加上神经松弛轻缓,她拎着小包路过去了陆承宣开的小酒馆。


    陆承宣年前才托人在京北市中心娱乐区开了一家清吧,专供年轻人来消遣玩乐,她们熟人经常来玩。


    club整个是酒窖风格,店内墙砖吊顶是美轮美奂的紫罗兰色,巴洛克线条和流线感吧台切割在一起。


    环形沙发令这里私密感很足,又极具氛围。


    温晚宜才过去,吧台边却已是热络融洽的聊天氛围。


    宓凡和陆承宣已经在老位置了,拿着酒瓶碰杯,宓凡是这家店的常客了,而陆承宣作为老东家则在调酒。


    他俩和旁边女性朋友有说有笑。


    温晚宜没啰嗦,只过去拉开座椅轻说了一句:“江叙深和我提结婚了。”


    气氛是霎时凝滞的。


    刚刚还谈乐欢笑的氛围瞬间凝滞,两个人隔了一道砖墙看温晚宜,经过了今天一天的风波,她此刻身上的修身白裙已是泛褶,连带着她整个人面孔都略带疲惫。


    “结婚??!!”


    “还是跟江叙深???”


    不大的店子里充满两人惊呼,其余人也都不约而同扭头看来。


    宓凡刚刚还以为温晚宜是开玩笑,那么突兀来一句她应也不敢应,现在是真的确定,凑过来问:“怎么会是怎么回事,是我知道的那个江叙深吗??”


    宓凡摸着那合同纸质文书,说:“真是江家出来的合同原件啊,江叙深就没有给你什么金戒指或者定情信物么,就一张婚前协议?那哪个女人会签。”


    旁人说:“现在这年头豪门哪送金,送钻石了都。”


    “可那是江叙深呐,知道江叙深他家里催了多少次婚,没听过一次回复的,外面多少媒体记者想挖他私人狠料,从没消息,而且他还是不婚主义。”


    “他什么时候有说过自己是不婚主义吗?”


    “江叙深这些年一直都是单身你不知道吗?听说家里安排相亲,他一律不见的。”


    “我只听说江叙深这两年雷霆手段,江氏不少人都忌惮他,除了跟他交好的江凯风,他其余伯伯可都对他警惕万分。”


    “那他好有能力啊,还有皮相,你不知道我原来有在海外的朋友认识他,单说那张脸庞就不知迷倒多少女人。”


    “哦豁,那不然能被我们晚宜看上啊?温温严选。”


    朋友七嘴八舌地吵得温晚宜头疼,她闭眼,下意识想要找吧台的陆承宣要杯酒。


    陆承宣作为她们妇女之友,这会儿只怕吧台边听八卦,听了温晚宜这话,只道:“孕妇还能喝酒?你乖乖去医院把手术做了,小月子出了再说吧。”


    温晚宜这才记起来。


    对,她怀孕的事还没有解决,现在是什么都忌饮。


    她道:“那椰子水吧,反正再上杯喝的。”


    陆承宣作为大少爷调酒这么多年,这也是头一回调杯这么没性张力的饮料。


    他直接上了杯热水上来,说:“喝水吧,没别的了。”


    宓凡打起精神,来攀温晚宜肩膀:“说句实话,这事你怎么想,有考虑答应江叙深的请求吗,他给的条件是什么?”


    温晚宜摇摇头:“我没细谈。”


    当时只顾着惊讶了,脑子压根没时间去想别的。


    关于江叙深的条件,她还真没在意,合同原件上貌似也没有提这个。


    估计是如果答应,他才会进一步谈这方面的内容。


    “他只和我说结婚,关于结婚的条件,应该会很优厚,但我们没有谈到这个。”


    “那你还拒绝啊?”宓凡惊呼说:“江叙深的结婚请求,那可是别人十辈子也求不来的,说不定你的理深职位直接转正了,说不定你有更好的投行去向,再说不准,直接实现经济自由,这都不是做梦。”


    温晚宜:“我知道,但我没想过靠男人来实现经济自由。”


    她妈妈给她留下了丰厚遗产,她有想过从父亲那儿拿过所有财产继承权,可靠男人,工作转正,经济自由,那不是她该想的。


    “所以,你还是要打掉孩子。”


    温晚宜看了眼手里名片,那是前两天朋友介绍给她的知名诊所医生,据说从业以来接诊过许多妇产科方面的病人,也收过不少锦旗。


    她的大学朋友现在在京北医院实习,告诉她会保护隐私,各项流程也会替她执行好,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她本没想过这步,可上次回去外婆的反应要她忧心。


    她还告诉外婆会把江叙深带回去给她老人家看看。


    但她或许都不会这么做,江叙深在圈子里的位置于她实在太过尴尬,像悬了一把剑。他是她父亲的生意人,是她朋友之间的长辈,又是她在圈里地位高出那么多的人。


    跟他结婚,她还没有想好。


    “我不知道。”


    “我只能到时候告诉我外婆这些,就说身体原因,孩子留不了。”温晚宜:“至于江叙深那边,实在是没想过。”


    宓凡担心姐妹身体,此刻看温晚宜的眼神也是心疼得紧。


    如果不是这档子事,她的好姐妹现在应该是国内第一投行的顶级实习生,未来有大好前景,可现在,被困淤泥,不得不面对这些。


    “要不,你答应他。虽然说这是条未知的道路,但好歹江叙深这个人他很可靠呢,在国外这些年都没有女人,洁身自好,他的一些弟弟妹妹结的结离的离,就他孑然一身到现在。”


    温晚宜撑着胳膊到吧台上:“他现在三十岁了?”


    “要三十了,但他本人看上去没有那个岁数。”


    旁边姐妹靠过来,也是听了她们八卦凑着脑袋过来说:“上个月我有姐妹在金融峰会上见到他,说亮眼得像明星,宽肩窄腰,满是格调,他是江家唯一的钦定继承人,虽然和他爸关系不太好,但据说江老爷子可是说了家产给他一个人继承,这要是谁接手了他底下财产,成千亿富翁不是梦。”


    宓凡听了直摇温晚宜胳膊:“宜宜,听见没,千亿富翁。”


    温晚宜这会儿工作和家里事以及结婚都掺杂到一起,脑浆都快摇匀没心情想这些。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说:“好,先不说这些,我还得把今天这文件发给我领导,再不写,明天千把块的基础奖金都拿不到。”


    “在理深当实习生只有这么点奖金?那也太少。”


    温晚宜在笔记本键盘上敲着字,说:“这么点不止,可工作量那是多了不少。”


    没等回电脑上的领导消息,她的微信倒是首要蹦出来一条熟人消息。


    褚子健:“转个身,过来咱们这碰个杯。”


    温晚宜直接皱眉,扭头看去,只见这家Club的角落卡座里,正聚着一群公子哥,那儿纸醉金迷,每个衬衣都解着,还有几个腿上坐着花枝招展的嫩模,那布料少得就差直接上演活春宫。


    刚刚还在这里给她们调饮品的陆承宣现在已经去了那头递烟。


    几个人笑得不成腔调。


    温晚宜看到褚子健跟她举起酒杯做样子,她皱了下眉。


    “他们怎么在这?”


    “不知道啊,刚到吧。”


    宓凡也看到了,说:“褚子健这两天圈里到处打探你消息,你可hold着点吧,感觉他对你有点意思。”


    褚子健以前初中时确实追过她,可那也是初中,温晚宜那时候不懂感情,也不怎么想搭理,陆承宣有几次还想介绍,都被温晚宜回绝了。


    她回绝的唯一理由就是:总分加起来连满分一半都没有的纨绔,追她干什么?


    那群公子哥没有敢来招惹她的。


    到现在都毕业了,各自工作,纨绔还是那么一滩烂泥,温晚宜却和家里决了裂,好处没占着,反倒是出来做了牛马。


    “不怕什么,他泡了我妹,这笔账正好没有找他算。”


    离开了女生堆,温晚宜端着自己那杯热水朝他们走过去,陆承宣见着她也是立马直起身来,侧身过来拦了下:“你过来干什么?”


    那群公子哥瞧着温晚宜本人,都不自觉直起身,收起那些不着调的样子。


    今天温晚宜穿的是一身偏温柔色系的着装,浅调,衬衣长袖加长裙微显柔和感,长发简单用发簪别起,那纤长脖颈和优越小巧的脸庞一下成了这里焦点。


    一时间比台上那些穿得少还浓妆艳抹的女人都要漂亮。


    温晚宜是圈子里知名的美女,还高学历,这谁都知道,也在意。


    没人见了她不给两分面。


    “这群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用搭理他们,你怀着孕呢不要命啦。”


    这里没人知道温晚宜怀孕,也只有陆承宣知道,她不仅怀孕,还怀的是江叙深的孩子。


    别说在这群公子哥里出什么乱子,那要是被江叙深知道,他还活不活了。


    “我跟老同学说句话。”


    那边几个公子哥老早看着温晚宜,还抬抬下巴示意陆承宣,“别拦着,让温大小姐和我们说话啊。”


    陆承宣立马挂上一副你少惹我生人勿近表情转过去:“都给我注意点说话语气,这我好朋友,我们温家小姐,怎么说话呢都。”


    “不说那么多废话。”温晚宜只和褚子健说:“什么时候跟温瑶岑认识的?”


    温瑶岑是她妹妹,上次医院妇产科遇到就已经很令人头大。


    温晚宜并不在意温瑶岑和谁谈恋爱,也不管她私人生活。


    可她熟人闹到自己眼前,还说不定拿她温家的牌匾在外当筹码,她可不得不管。


    “跟她谈恋爱我不管,闹我爸那儿去,我得问问。”


    闻言,周遭几个公子哥全都面面相觑也觉燥起来了。


    看看褚子健,说:“诶,这怎么回事?你俩有事啊这是。”


    褚子健盯着眼前这个明眸皓齿的女人,口干舌燥,看着她端着那液体过来说话喝东西,别说她讲话态度怎么样。


    光是那杏唇一张一合的,他就听不进去她讲的什么了。


    温晚宜确实很漂亮,那是放他们男人堆里能惊心动魄的那种。


    他不信有男人能在她面前做到无动于衷的。


    “你和你爸关系不是不好么,还在意我这些呢。”


    褚子健:“和瑶瑶的事只是误会,晚宜,你别怪我。”


    “叫什么晚宜呢,态度给我放好点。”陆承宣在旁边跟打手保镖似的说。


    他们圈子里讲话随便,对他,褚子健可就上脸了:“你在那跟我说什么呢说,回头赛车场上见,嫌我上次没玩爽是吧,去一边去。”


    陆承宣:“?我给你脸了,褚子健,滚,搁这说什么。”


    闹闹哄哄的,也不是温晚宜喜欢的氛围。


    她偏偏头,只道:“两天,跟我爸解释清楚你和瑶岑的事,做个身体检查证明你没有疾病,跟我妹谈恋爱,可以,身体干净就行,想打我温家主意,别想。”


    说完这句,温晚宜转头就走,褚子健脸上有些挂不住,可也舍不得只和温晚宜说这两句话就走。


    温晚宜回去收拾自己电脑和包,准备一会儿开车回去,褚子健犹豫了两秒越过人群追上来。


    “晚宜,我不知道你回国了,否则,肯定过来找你。你知道我们初中时候也算是情谊深厚吧?你上次在医院和我说的结了婚,对象到底是谁?你有必要做这个婚检吗,跟我,我身体好,连检查都不用做。”


    外面已是入了夜色,温晚宜拿着包一路从电梯下来,也去到外面,晚风刮起她裙摆,显得她黛绿色平底鞋上的脚踝白皙而纤长。


    像典雅的千金,也像高傲不会低头的白天鹅。


    她停下脚步,也保持刚刚表情就那么看着他,褚子健一脸期待,揣测,也说:“你是骗我的,对吧,根本没有那个男人,也没有婚检,是吗。”


    温晚宜扯了扯唇角,忽然很轻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我在笑,有些人真是小丑,自己取乐还不知道自己是那个乐子。”


    路边有车停下,温晚宜叫的司机来接她,她单手拿着包,另只手也握住车门把手,打开车门。


    “下次有这样的反串节目记得提前告诉我,我喊我姐妹一起来看,但还是不要有下次了。”


    她上了车,手轻放在车窗边,也扬起手指朝他挥了挥手:“再见了。”


    褚子健独自一人站在路边,望着她离去的车屁股尾气,陷入呆滞。


    商务型的轿跑内,中年司机询问:“小姐,您想要去哪?”


    车内是令人心平气和的清香,她专要人打理过的天然款,靠枕靠垫也换过专用舒适感,很大程度地舒缓了她近段时间身体上的酸痛。


    温晚宜靠着闭目养神,脑海里也走马观花地闪过最近的画面,club里朋友说的话。


    想去看外婆和豆豆,可现在时间太晚,回公寓,那里太清冷,回了家还是孤寂的一个人,望着偌大的房子和电视,数不尽的数据工作。


    像山巅般冷寂。


    鬼使神差,不知怎么想到上次休息区内那杯热牛乳,男人递到自己面前的纸书,还有他平静的语气,立体的面孔-


    我希望,起码这个过程是我们两个共同经历。


    温晚宜睁开眼,望向车窗外飞快驶过的城市街景,外面的灯火像一盏盏明灯。


    却是她这辈子没有感受过的,生长在颇为富有的家里,可连她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没有同她讲过一句,她的事情她的家人来承担。


    这样一个无所交集的陌生人,却因为那一晚,和她讲出他们一起共同经历。


    像有什么水滴很悄然地,无声地落在她坚韧而紧绷的刀弦上,润物细无声-


    “做了血常规和白带检查了吧?”


    周日,温晚宜抽空去了趟京北医院。


    温晚宜做好了所有的术前检查,之后带好了所有需要准备的东西,身份证、医保卡,还有抽纸一包。


    手术检查的医生询问,对方看着她递来的各种单子,又打量了量温晚宜的面孔。


    会去这家医院没别的原因,温晚宜的发小宋轻寒在这上班,才过了实习,这会儿和她说来京北医院可以办妥当,温晚宜抽着空也就来了。


    可到了医院,和她想象的理智淡定没有,温晚宜做着各项术前检查,拿着一大堆检验科单子,心情复杂。


    她说:“对,都做了。”


    “好,去取药,之后进门换鞋,到里面了把外套裤子脱掉,然后稍作等候就行。”


    温晚宜听对方说的做,到手术室后换衣服,也等待着喊自己名字。可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时,感受着室内的极低温度和陌生氛围,她感觉自己小臂汗毛微微发麻,忍不住用手摸了摸。


    一旁的护士注意到了她的异常,问:“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吗?”


    温晚宜抬头,说:“没有,我就是有点不太适应。”


    “这都正常,我刚刚见到过你,看到你好像是一个人来的吧?丈夫或者男朋友没有陪你来吗,做这个基本上是需要家属陪同的,到底小手术,会有些不舒服。”


    温晚宜眉心忍不住微微拧了拧,也问:“会疼吗。”


    即使来前做了很多心理准备,温晚宜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医生安慰着说:“这个过程很快,等进去后打了麻药睡着后什么感觉也没有。很多女生也是这样经历的,忍忍就好,然后一周后来复查。”


    “嗯。”


    温晚宜看着护士进去准备,也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腕带,她也注意了来这个科室的其他病患。


    大家大多身旁都有人陪同,要么家属,要么丈夫。


    只有她周遭略显冷清。


    温晚宜拿着怀表,看着曾经的自己和母亲的合照。


    那一刻脑海里下意识想到了江叙深那张脸。


    他面对自己平静提出条件,让她再好好考虑想想,也和她提出过程双方一起经历。


    “医生。”温晚宜站起身来,拿起衣服,和里面忙碌的人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护士在忙,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去。温晚宜很快回到外面人来人往大厅。


    她换回平常的装束,找了张长椅坐下,拿出手机,却没了刚刚去到科室那复杂为难的心情,温晚宜只翻找出列表里她一直存储的那个号码。


    犹豫了两秒,主动拨了出去。


    等待的空隙里,温晚宜一直看着这周围其他孕妇的情况。


    产科,大部分也都是和她一样的人,只是人世百态,情况各不相同。


    温晚宜视线直直盯着医院显示屏滚动的生育宣传片,听着电话里的滴声,紧绷的心跳声也逐渐汇成一团。


    她垂下眼睑,也意识到那男人或许是不会接电话了。


    正要放下手机,电话突然被接起,低沉而严谨的男声压出:“谁,有事吗。”


    温晚宜的心瞬间抬到了顶点上。


    因为那不是他秘书,不是Brian,那是江叙深他本人。


    温晚宜眼眸还盯着那滚动重复的宣传片,一直积压翻滚的心却像触碰什么平地,自己很平稳地停落下来。


    她不知道能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主动打这个电话。


    只是脑子里下意识想到他,也想到江叙深之前给她留的另一个可能,比如说她从未想过要选择的道路。


    温晚宜以为自己打电话是想说你要不过来一趟。


    可听到他声音那一刻,心中的指针下意识做出了选项。


    她想要个同伙。


    不再是她自己一意孤行的,而是身边有协商,有条件,可以沟通的同伙。


    可能是这个答案冒出来得太快,温晚宜自己都没意料到,她抿着唇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却像意识到了她是谁,再次开口。


    “温晚宜?”


    她缄默两秒,也说:“江总,是我。”


    那边,轿车平稳行驶,是正准备驶往机场去到新城市的重要会议,江叙深坐在后座,妥帖而优质的上等西装却没有给他增添落寞。


    反倒是那身黑绸内衬配全银表盘显得他整个人贵气而沉稳,微露出来的纤瘦腕骨和他削瘦下颌,只衬得贴合耳骨的手下他那人容颜上佳。


    江叙深眼眸未动,正视前方:“打电话来有事吗。”


    温晚宜找了个理由:“没有事,有些冒昧,刚刚和林姐商讨我来参与帮写并购的材料,有些问题想要问您。”


    江叙深眼瞳更深邃了几分,侧向车窗外。


    “有什么问题?”


    “暂时没有。”


    温晚宜心头氤氲了一下,看着眼前显示屏上滚动的一会儿就要进去的孕妇名字。


    也像反复摇摆纠结着,在她心头做下决定。


    江叙深那边也沉寂几秒,像是在等着她进行后话。


    温晚宜也用了足足几秒才得以正常说出那句话:“江总,我想问问你上次说的结婚还算不算数?如果算数的话,我同意了,我们结婚。”


    第12章 第12章软质布料和硬质的摩擦。……


    其实会和江叙深说这些也并不是突发奇想,可能是这些天一直在心中犹疑纠结着的,也可能她本就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


    孑然独居那么多年,温晚宜内心深处总有一块柔软的位置。


    她并不是那种习惯丢弃至亲的人。


    她记得七岁那年妈妈离世,温晚宜也是这样在医院科室里感受冰凉的温度,看着妈妈就在那个狭小的匣子里,她亲眼看着妈妈的身体变凉。


    那年妈妈出事,她独自一人怀揣着害怕和悲伤将妈妈送入医院急救室来。


    她打电话给父亲,温高峯不接。


    她握着母亲的手,濒死的女人苍白着脸色给她留下临终叮嘱。


    温晚宜害怕医院,那种戒断反应像那年亲手送走母亲的离去一样强烈。


    而如今再坐在这里,她第一反应会想起那天的场景,第二是想到那个和她说共同经历的男人。


    她想到送走妈妈时的那种悲凉,今天,她却亲手像那天的境地一样将自己送入冰凉的手术室。


    温晚宜做不到这一点。


    把孩子生下来。


    那是她在手术室外突然萌生的想法,想法一经托出,像藤蔓一般生长。


    以她的经济实力留下这个孩子,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她要确定,眼前这个人是否是她可以信任的人。


    他是否和他那足够正经而禁欲的面孔一致,他微抬的视线,冷淡的禁制感,他身上那种秩序的味道。


    他的本质是否能入她眼。


    身份和调性是否符合她需求。


    而江叙深坐在电话那头的车里,窗外风景像倒转一般后退。


    他抬手,示意司机在路边靠边停车。


    等周遭都安静,车辆停稳,连司机都短暂下车,留给车里一个密闭而隐私的空间。


    江叙深微侧过眸,看街面马路上驶过的车辆:“你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温晚宜:“应该不算突然吧,上次您和我说想想,我回去想过了,也决定了,只是,我想问问我有没有什么好处。”


    江叙深问:“你想要什么好处?”


    温晚宜说:“首先,你不能辞退我,不能给我穿小鞋。”


    为了到理深工作,温晚宜推拒了华尔街起码三份优质offer,那是在国外能足够经济自由的条件。


    她想回到国内,陪伴外婆,给自己一些家庭上的温情。


    其次,她想在国内市场发扬光大。


    “可以。”


    江叙深声音沉静:“我不会让结婚的私事影响到我们工作。”


    “好。”温晚宜的声线也微放柔和了些:“其次,我想确定你本人确实是洁身自好,你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或是重大隐性疾病吧?你的征信背景没有问题吧。”


    江叙深眼睑微微变动,听出了她言语里的些微试探。


    其实温晚宜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个,他是集团大老板,他不可能有什么消费水平上的问题。


    但她就是想问问。


    “没有。”他声线淡淡,“你有吗。”


    “我也没有。”


    江叙深拿起了一旁凹槽中的笔记本;“抽空的话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做个婚检。这样既能确保我们双方的身体健康,也能让双方更放心。”


    温晚宜想了想,原来江叙深会想得更多,考虑得细一些。


    她想到的,他也都想到了。


    她道:“好,我会去申请一个免费婚前医学检查登记卡。”


    “嗯。”


    江叙深问:“你还有什么顾虑的点,现在可以提出来。”


    “比如?”


    “比如,你有想告诉你父亲,我们要结婚这件事么?”


    温晚宜想到自己家人,一愣。


    她确实没想过把这些告诉家人,上次就家里跟温高峯大发脾气,她一气之下还说了自己怀孕的事,可没换来对方的多少的关心。


    即使后面她意识到江叙深的出现是在给她解围,可是。


    “没有,我的父亲大概不会怎么在意我这些。”


    温晚宜说:“或许如果对象是你,他会高兴些,但您知道,那不是真的在意。”


    以温高峯如今对利益上友方的攀附,温晚宜的结婚对象是江叙深,或许比她结婚这件事都要引人重视。


    她不想要那种在乎。


    “好,我了解了。”


    江叙深很妥帖地主动说:“那就不告诉他们,我会找秘书去处理好这些,包括婚前协议,你有任何想要补充的意见可以随时告诉我。”


    “等等……”


    温晚宜还想说些什么。


    江叙深听出来,礼貌等待着她。


    可温晚宜只是那一瞬想到了她外婆,还有她的狗。


    上次回家她告诉了外婆怀孕的事,老人家十分期盼见到她的对象。


    那都是她给老人家的善意谎言。


    她不知要不要带江叙深回家,想带他见见外婆,又怕这是节外生枝。


    她和江叙深之间根本不是外婆想的那样的关系。


    江叙深声线却放沉了些:“你还有什么事?”


    “没有。”


    温晚宜很快回神:“我没事,刚刚想到别的,不好意思。”


    江叙深声音沉静:“明天下午两点,京北医院,我等你。”


    温晚宜微微平缓呼吸,说:“好,希望可以在婚检门诊看到你。”


    直到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挂断声,她才确定,江叙深是挂断了电话。


    她慢慢拿下手机,看着刚才的通话记录,确定自己是个理深的高层总裁江叙深打了电话。


    那个她绝对触碰不到的男人。


    连圈里最好的好友都要攀附的存在。


    她却要和他谈结婚了。


    温晚宜仍是坐在医院大厅门口,回不过神,直到她回护士站,刚巧护士正在找她的人,看到温晚宜问:“你心电图的检查做了没有?”


    温晚宜却像经历了什么恍如隔世的决定,望着对方,说:“抱歉,我可能要不做手术了。”


    “不做了?”


    护士有些惊讶,但还是帮她安排:“你确定吗,温小姐,那我建议您和我们科室宋医生好好说说。”


    温晚宜这场手术是拜托在京北医院工作的朋友宋轻寒给她安排。


    宋轻寒是国外斯坦福大学医学院攻读且提前拿到学位证书回国就业的,大学几年温晚宜一直和她联系,这次也是求稳才找她介绍。


    朋友安排的,那想法有些改变也得和朋友聊聊。


    温晚宜没能抽多少空,宋轻寒平时工作很忙,平常节假日都不能正常休,都在医院,她很快拿着那些检查结果过来找到姐妹。


    “你要留下这个孩子?”


    科室办公室,宋轻寒一进门脱下白大褂就得知这个震撼的消息,她不敢置信坐下:“为什么,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小郑不是说你都做完检查了吗,你知道留下孩子的后果吗,你要早孕吗,要带着孩子托着你进入职场?”


    温晚宜说:“是做完了,但中途出现了一些意外。我想,留下这个孩子应该也不会影响我在职场。”


    宋轻寒:“什么意外能要你做这么大的决定,是那个孩子生父过来找你了吗?他到底是谁,你让他来我科室,你怀孕他不陪着检查不陪着打掉就算了,还在这里搅和,他说留下孩子就留下?那个混蛋人渣,王八败类——”


    “他是江叙深。”


    温晚宜陈述而冷静的一句话。


    宋轻寒义愤填膺的架势登时就架在了那儿,目瞪口呆,才像回魂一般看向温晚宜。


    “谁?你是说,你那晚睡过的男人是,江叙深??!”


    这个反应,温晚宜不止在一个朋友那儿见过。


    已见惯不怪。


    “对,是他,我也很惊讶,也没想过他会想要我留下这个孩子,我在商议。”


    “那你——”


    宋轻寒登时就凑过去。


    她想到了自己从小到大在爸爸和哥哥那儿听过的行业事情,在这豪门阶级圈子里,就属江家最有名,姐妹要是能嫁进江家,那不只是荣华富贵,那是直接实现了阶级跨越。


    可是,她还是难以想象。


    温晚宜,和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江叙深,别说他的身份地位,他年龄不就差了她们好几岁吗?


    “他和你家里有什么联系吗。”


    “没有关系。”温晚宜:“他是我爸的客户,除此之外,你也只知道陆承宣他家里和江家走得近,有一些叔侄关系。”


    “这倒是。”


    宋轻寒打小就记得陆家跟那边关系近点,可她们这种普通人家,那是挨不着一点。


    也就看江叙深他家里弟弟是不是跟她们读书时一截。


    “他说他要娶你吗?礼金有多少,结这场婚的好处有多少,温温,你要好好和他谈啊。”


    温晚宜侧过头,也在想这件事情。


    只是说好的结婚,但别的还没谈妥,她也不确定。


    “再或者,你就跟他签协议,那种婚后有任何不利于你的直接净身出户的协议,反正什么好处大头都得占你身上,这样才不会被男人占了便宜,如果他有别的要求,要他找律师!好好的把我们大美女温温泡到了手里,不让他付出点代价才怪呢!”


    宋轻寒正在那儿义愤填膺,温晚宜正望着办公室门口,却忽然见一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


    她视线上抬,微微意外。


    却见那西装革履男人让道,他身后那身型颀长而贵气淡冷的存在出现,矜冷面孔令温晚宜当即神情一滞。


    宋轻寒还完全没意识到,气势冲冲地说:“如果不是和他见不到,我肯定要冲到他办公室去给他一顿怒骂,看上去道貌岸然的,实际上出去还乱把人拐上床,不守男德,简直衣冠禽兽,大逆不道……”


    正说着,视线接触到门口的人,宋轻寒音量随着气焰逐渐减弱。


    她盯着门口的人,结结巴巴地轻喊:“江,江总。”


    平常只能在杂志或是长辈的口口相传里听到的人物,出现在自己眼前。


    宋轻寒一下记起来那男人的长相,是圈里她们姐妹经常传的,神颜颜值咖一个。


    半温莎式领带配高定西装并没有给那男人减多少气质,反倒是意式西装的妥帖,强调修身,给江叙深挺拔的身姿更显气度。


    男人肩宽窄腰,身上是极不符合这办公室的精致与气场。


    令宋轻寒这小小的地界也多了一丝紧迫感。


    宋轻寒吓得腿都软了,说话语气也不自觉滑跪:“您是什么时候到的。”


    江叙深面容未变,甚至是面对眼前一切也没有任何反应。


    “不巧,两分钟。”


    两分钟,那不是她刚刚的话十句得听了八句。


    宋轻寒想封自己嘴的打算也有了。


    “抱歉,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没有什么净身出户,开玩笑呢。”


    江叙深没有说话。


    “我去我病房看看,您坐。”


    宋轻寒扭头给温晚宜递个眼神,示意这场景她可担待不住,逃也似地拿上自己白大褂离开了办公室。


    一时间,狭小的办公室只剩江叙深和温晚宜两人。


    秘书极分寸地守在门口,这屋内的氛围霎时静谧,尴尬,伴随着些微的无声。


    温晚宜也看着桌上还搁置的各种检查结果,不知怎么和江叙深解释。


    无声的气氛像藤蔓一样蔓延,她快感觉不到自己呼吸。


    想了想要不要先找个什么话题扩展一下。


    “你什么时候到的。”温晚宜问。


    刚刚打电话时他貌似还在高速上。


    “十分钟前。”


    江叙深拉开面前椅子坐下,问:“谈谈?”


    他不请自来,这秘书团恨不得包围了科室的架势,哪容许她拒绝说一个不字。


    温晚宜:“可以。”


    “吃午饭了吗。”


    刚刚还忧心的温晚宜微微意外,下意识轻应一声:“什么。”


    “我说手术。”


    江叙深:“上午的人流手术,你不会一直饿到现在的吧。”


    温晚宜意识到他问的什么,也回:“对,术前要保持空腹,没有进食……”


    像是为了符合此刻境遇,温晚宜的肚子还十分配合地轻声咕咕了一下。


    声音极小,但在这安静的办公室内显得格外突兀。


    温晚宜头皮更是发紧,尴尬到了骨子里。


    “不过现在不饿。我没有去做那个手术,我是在手术室外给您打电话的。”


    江叙深:“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温晚宜说:“我从小是在我母亲和外婆的爱里长大的,可以这么说,在我身边的女性长辈那里,我没受过什么罪,所以我觉得我自己也可以做好这个身份,我想留下这个孩子,所以要和你商议。”


    江叙深深色的眼瞳才慢慢落到这女人身上,她今天没有穿那种商务风格的衣服,也没有极度明艳。


    只是再简单不过的白色长t加简单长裤,为了方便手术,她头发用头绳束起,露出那张未施粉黛却格外清透白皙的脸,瓜子脸,脖颈处纤长而细。


    江叙深很少这样注视一位女性,可在她身上,他察觉过不少特别。


    比起原先工作语气上的恭敬拘谨,此刻的她带上个人色彩,要更加真诚而。


    娇憨。


    他想到这个词来形容。


    江叙深也问:“有没有什么要求。”


    温晚宜:“什么?”


    “结婚方面的,补充细则。”


    江叙深沉敛而深邃的眼眸再次落她身上,温晚宜也很快反应过来。


    他这样秩序而规范的继承人,身居高位。


    作为他身边人,她自然不能拖后腿。


    温晚宜说:“我没有要求。”


    “经济上的呢。”


    温晚宜知道原来他真是来谈条件的,朋友的话一语成谶,脑子里也下意识闪过酒吧里宓凡说过的什么千亿富翁。


    像他这样身份的继承人,结婚必然是要谈合约的。


    可她没想过那些,温晚宜也不是什么缺钱的、要靠着男人的钱上位的人。


    “不用了。”


    温晚宜说:“我不是很缺经济上的这些,医院检查,我都有信用卡。”


    “那把这张银行卡收下吧。”


    江叙深只淡淡将一张黑卡递放到桌面上,缓慢朝她推来。


    全黑的卡面,只极少的字母烫金。


    温晚宜心下意识弹跳了下,她知道那是全球极少数量的几张黑卡,全球通用,不限额度,只有极少的那几位家族继承人才有。温晚宜平时去奢侈品店逛,看到过别人用这张卡。


    那都是顶层级别的有钱人了,买东西眼也不眨。


    可她也只敢买最低中层的那种款式,超六位数都买不起。


    她只知道他是理深的新任执行,没想到他本人还有这样的经济地位。


    “你怀孕了,一些吃穿用度总要消费,这是我个人的私卡,你可以拿着用。”


    “我其实用不上……”


    她手指触碰到卡面,下意识想推回,却被江叙深阻住。


    他指节轻摁卡面的另一侧,她微微感受到那其中的力道,神色微滞,看向面前那张面孔容颜无法挑刺的脸。


    江叙深眼睫也只垂着道:“你怀孕期间,我想也应该需要一些日常开销,平时不购物,没有要常去的珠宝店消费?”


    温晚宜心脏都砰砰跳了起来。


    没有女人能拒绝银行卡和珠宝,哪怕她也不例外。


    江叙深只推着那张卡,移到温晚宜的面前:“收下吧。”


    温晚宜也只问:“那您呢,如果说我想结婚是因为我个人原因想留下这个孩子,那么您又为什么会想要这个孩子,据说您是不婚主义。”


    “你的据说是从哪里总结的。”


    江叙深语调淡淡,说话间仍旧令她紧迫的低冽感。


    她心头微荡,仍是坚定着说:“圈子里都在说,您是不婚主义,不会结婚。”


    也是因为这样,她断定他不会要那个孩子,更别说他们当时进行的那一晚实在太混乱,太突然。


    她怕他知道自己身份后把自己踢出这个圈子。


    “我不是。”


    他早已准备好婚前协议递出,连带着他那支宝蓝钢笔一同递到温晚宜面前。


    江叙深眸色和声线平稳,令人察觉不到的心安:“我曾经或许是,但意外发生的那一刻起,我这个条件存在的原则就不在了。”


    “签吧,婚前协议你可以再读一读。”


    温晚宜看着婚前协议上男方处签的江叙深的本名。


    极洒脱的瘦金体,是她写不出的字风。


    也令她心头微颤。


    不止是她真的要和这个男人签结婚协议,再者,是她和单身生活的告别。


    她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要抛弃什么。


    “签这个协议前,我有个问题。”


    江叙深:“洗耳恭听。”


    “您会选择结婚,是出于个人意愿,还是有其他因素。”


    “个人意愿。”


    “没有一丁点其他因素?”


    江叙深:“其他决策不干涉我的个人想法。”


    温晚宜:“那么,我希望在我怀孕期间,所有意愿第一以我为主,大小事务,您始终无条件和我站在一条线。”


    江叙深盯着她,说:“当然。”


    确定了这项基本条款,温晚宜也只握着那支钢笔一字一句精读协议上的条款。


    之后,确保无误,温晚宜在女方处写下自己姓名-


    温晚宜。和她在支票上签的一致。


    江叙深看着她娟秀而飘逸的字体,眼瞳深邃。


    “签好了,江总。”


    温晚宜将协议递还给他:“我们大概什么时候去做婚检,什么时候去领证?”


    江叙深却没急着起来:“不急,我安排的人还没过来。”


    正说着,宋轻寒拿着自己排班表走进来,说:“谈得怎么样啦?有没有什么历史性进展?”


    本来看门口人都走了,以为江叙深也走了,想给室内放松氛围,可一进门瞥到沙发上长腿交叠那矜贵男人,宋轻寒神情略微收敛,赶紧敛起了表情。


    江叙深也起身:“我的车在底下,我随时等你下来。”


    他的身躯距离她极近,那漆皮皮鞋和妥帖的黑西装裤就近在眼前。


    温晚宜坐着的视线第一直观接触到他衬衣袖口,他纤瘦而有力的手腕,刚刚摁着那张黑卡好像能透过卡面传达过来的力度。


    男人经过时衬衣衣角微擦过她的裙面。


    身上那股冷泉香也好像透过记忆重新侵袭了她。


    软质布料和硬质的摩擦就是令人感触深刻。


    她的呼吸那刻都好像不自觉绷住了。


    温晚宜只一秒出神,接着回:“好。”


    江叙深转身出去,连带着他的一些身边人。


    宋轻寒一直在外面走廊目送着那瘦颀而众星拱月的身影离去,这才像挖到什么狠料似的回到办公室:“你签协议了?就这么快,那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里面内容极度逼迫,极度充斥不良画面的不公协议吧!”


    宋轻寒打小就是高调的性子,遇事遇人习惯咋咋呼呼,那是她爸妈送她去学绘画学书法也没憋过来的毛病。


    而现在习惯了下班后躲出租屋里看她那不良文学和18+动画。


    宋轻寒幻想着温晚宜和江叙深的某些画面,简直跟开了高速一样。


    温晚宜说:“没,也只是婚前协议,他的条件很公平。”


    “公平,从嫁进豪门起第一秒就不公平了,你知道你爸爸惦记你在温氏的那点股份吧,现在又有江家这边的风云诡谲,你别看他是江老爷子亲点的唯一继承人,那豪门内部斗争可是乱着呢。”


    温晚宜说:“我和他也只涉及结婚领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应该不会接触那些。”


    在她的认知里,她和江叙深的利益是分开的。


    即使刚接了他给自己的黑卡,她应该也不会用,再说合同上的其他好处,也没到那时候。


    温晚宜没想过她和江叙深能那么近。


    “啊,那你们就做商业夫妻啊,就为了这个意外的宝宝。”


    宋轻寒目光遗憾落到温晚宜还平坦的小腹上:“我可怜的继承人宝宝,刚出生估计就要进那种气氛特冷特死板的豪门家庭,爸爸妈妈都是干投行的,一天到晚不着家。”


    她又挑目去示意温晚宜:“你回头可得好好照顾着点我家宝啊,我这做干妈的还等着你生产呢。”


    经历这么一出,宋轻寒已经接受了温晚宜要结婚且生下这个孩子的决定。


    温晚宜被她那样子逗到:“八字还没一撇,第一轮产检都没经过。”


    宋轻寒递给她一张名片:“产检来我们医院,给你打八折。”-


    温晚宜刚下去时,医院门口正停着一辆黑色宾利,车门合着,江叙深在后座上看不清身影,但隐约能瞥见他那道清瘦矜贵身影,他貌似靠着在闭目养神。


    那道身姿贵气而端正,是像他这样出身的名门会有的礼仪,但也是格外表现体面实际客套的生疏。


    不管何时,温晚宜没改变过自己对江叙深的第一印象。


    她还记得他冷漠外表下的那颗淡冷的心。


    像他这样身份的人,经历又多,身边家人也不亲,他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亲密关系。


    也就是这样,她才不能放松警惕,只能跟他和睦相处。


    Brian等在车门外,帮她接包,也打开车门:“温小姐,您来了。”


    “对。”


    “您快上车吧,民政局那边已经联系好,今天下午有空办理证明,至于您说的婚检那边也有配套检查。”


    温晚宜知道江叙深时间紧,工作忙,今天他能来这边都是临时推了会议赶来。


    但她还是很惊讶。


    “民政局也有婚检?”


    Brian:“对,看区域吧,京北中心区的民政局我问过是有的。”


    温晚宜心微微提了提,回:“了解了。”


    侧看看身旁的男人,深黑色西装仍旧妥帖而知礼,温莎结只给他增添温润,可那离她三十公分的泛紧绷感的西装裤和尖头皮鞋,在这样狭小的区域里也只叫人心惊胆战。


    江叙深靠着在闭目养神,听到声音也仍旧没睁眼。


    温晚宜轻轻呼吸车内的僻静空气,以及他私人的车载清香。


    胸腔里憋了一整天那股浊气才像慢慢排出来。


    温晚宜拿着手里婚前协议才慢慢清醒接受一个现实,她就要跟江叙深结婚了。


    “我有一件事不知可不可以和您提出。”


    安静的车厢内,响起温晚宜的声音。


    江叙深眼眸睁开,微侧过看向他身旁那坐姿拘谨的身影。


    轿车早已在五分钟前驶动,现在驶往京北市最繁华区域的民政局。


    可他身旁的人依旧拘束,说话也是客气万分。


    他说:“你讲。”


    其实提出这个温晚宜也是想了很久,细细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要说。


    毕竟结婚是大事,既然决定了,成年人要为此付出责任,也应作出相应表率。


    她还是想做这件事的。


    “我外婆一直想看我结婚,我想领证后你同我一起去看看她老人家,可以吗。”


    第13章 第13章没打算把关系隐藏。


    这话江叙深眼眸睁开,微微认真地看向他左侧的身影。


    打量。


    她身上有种很独特的沉静味道,独立,而又坚韧。


    身姿很直,也很纤瘦,可她的一头长发用发簪别起,显得干练而知性。如果不是那天晚上的事,他们或许现在也只是过路都不会点头的办公同事,她会忙着她工作的事情,而他在高层会议上。


    两人不会有任何交集。


    “外婆现在人在哪?”


    温晚宜根本没想过江叙深会回应,他这话说出的同时她恰好回头,两人视线在车内短暂交错。


    前面路过个红绿灯转弯,街道光影透过车窗打到她身上,又透过照到他的脸上。


    男人那双眼瞳格外深邃,面部轮廓没一丝瑕疵,内里白色衬衣将他衬得微微理智。


    可从温晚宜的角度看过去,更多的是他的平等,尊重。他在很认真地听她说话。


    温晚宜道:“佳园新苑,老街区的房子了。”


    “好,等婚检完以后我就和你去见她。”男人的声线低沉而有令人心绪平静的能力。


    温晚宜心里一直漂浮的某件事暂时搁下,她的心也放了下来。


    侧面看去男人的脸庞无可挑剔,挺拔的身姿是他作为上流上位者的气质和风范。


    或许从孩子生父角度来看。


    他确实是个不错同伙人选。


    心头一直漂浮的某件事暂时搁下,心里事情安定下来,温晚宜也微微松劲,后颈也贴合着凸起的靠枕望向另一边车窗缓释休憩。


    才有心思去感受这辆价值不菲的豪车内饰。


    她从温家出身以外,还没坐过这样等级的豪车。


    宾利慕尚绝版款,加长版大满配,温晚宜只在顶级车展上见识过。读书时有次熟人聚会,陆承宣在国外轰趴上喊她,温晚宜当时正忙着攻读金融和数据科学双专业,忙得焦头烂额,也只有深夜偶尔休息时拿起手机刷朋友圈看到他们的狂欢。


    温晚宜这两天疲倦得紧,闭上眼,任由浓浓的困意将自己席卷。


    江叙深视线后撤时才意识到女人是在他的车里睡着了。


    她闭眼后的面容十分协调而柔和,微微泛粉的薄杏唇,平整的面部皮肤,衬着她如蝶翼般的睫毛,没有经历尘事的风霜,也只有女人身上的纯白,皎洁。


    紧着搁在膝盖上的手,那手指光洁白皙,只是关节处泛红,也有些没有安全感的紧促。


    江叙深视线只在她柔美睡颜上落了两秒。


    接着,眼睑微阖。


    他将手边的羊毛毯很轻微地放到她旁边,恰好不动声色而不打扰地轻轧到她腿上,谁也不知情-


    温晚宜这一觉直接睡了一小时,比她在家中睡得还要好。


    这两天的忙碌加神经紧绷,令她没有一个晚上安眠。


    本来只是想闭眼养神一下,没想到一睁眼就是两小时后,车内安静而寂寥,温度适宜。


    温晚宜慢慢起身后才想起来她是在哪里,被这点吓得瞬间脱神,蹭地一下坐直起身来,却不小心带动了身上的羊毛毯。


    毯子从腿上滑落,坐她身旁的男人也淡淡出声:“醒了?”


    温晚宜视线接触到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睡过了。


    外面的光影正亮,可指针来到了下午的三点。


    “抱歉,我睡过了,没过时间吧?”


    江叙深:“不急,才过没一会儿。”


    他拿着手中文件翻了一页。


    事实上她睡了有一会儿,只是江叙深看她实在睡得熟也不知道是忙什么那样疲累。


    他推了下午的一项会议,在车里加班,没有吵醒她。


    “抱歉,那我们赶紧下去吧,把证给先领了。”


    温晚宜知道他时间很紧,像这样位置的人应该是日理万机,一秒都不能多浪费。


    “不急。”男人淡冷的声线打断她。


    江叙深拿来了一叠文书递给她,明显是在她睡着这段时间里找人预备好的,就搁在右手边,同时还伴随着一支钢笔。


    “关于你说的婚检事宜,我考虑到检查结果出来和我们领证时间有冲突,所以我提前准备了我近几年来所有的银行流水,学位证书,以及,我两月前做过的一次私人体检。”


    男人说话声线语调平静而祥和,温润又充满了令人心平气和的能力。


    温晚宜就慢慢看着他那张精致面容轻启薄唇说出这番话。


    忽然有些明白自己这一觉怎么能睡那么安稳。


    他的平和和他身上给人情绪安定的作用实在太过特别。


    怀孕以来加之工作事宜,她已焦虑忙碌几夜没睡好觉。


    可在他车里,那样陌生环境,甚至是在他本人身侧,她竟是没有预兆地睡熟了过去。


    “我来看看。”


    温晚宜在他面前根本不怠慢,接过合同仔细地审阅起来。


    她阅读速度很快,起码理解文字及应变速度很快,没多久就记住了上面的大概信息。


    这是近两年来江叙深关于事业上的具体接受事宜及股份占有,再一个,他旗下涉及到江氏有关的产权及名下不动产和流水。


    温晚宜大致看了一下他的生平履历。


    从大学时期的辉煌过去,单是其中一项就令她惊呆到无与伦比。


    21岁,安达信外部审计。


    后两年直接跨越阶级做到华盛资本香港分行高级事务官。


    后高盛分掌门人,现回来开创了理深md,属于行业内一把手,而在他履历之上,他的老师曾是温晚宜在这个行业内最崇拜的人。


    何安络,这位女老板可以说是金融战场上温晚宜读书来最敬佩的人之一。


    作为金融圈的职业女性,她从籍籍无名一直在满是男性高管领导的华尔街冲出一条血路,让这个单一男性狂欢的圈子被越来越多的女性打破偏见。


    温晚宜没想就是江叙深曾经的老师。


    再一个,婚前的补充协议就是,将江叙深个人旗下所有产业的3%继承权都给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点使温晚宜意外。


    “3%的江氏股权?”她抬起头面向他,企图找出一点这其中的改动。


    “这会不会有些误会。”


    “对,有什么问题。”


    温晚宜只是没想到,江叙深那样大方,对自己孩子这么舍得。


    别说她手握她妈妈那16%的股权都恨不得要做温高峯心里的一根刺。


    更别说这偌大的豪门财团。


    她孩子能得到的这3%股权可以稀释出多大一次资金。


    那可以说是很大一笔钱了。


    她放下手中协议,问,“结婚后,我要搬去与您同住么?”


    这问题,算是碰到了两人这些天没有提过的结界边沿。


    江叙深眼眸适当落到她身上,温晚宜至此只坐他左侧,他只看得见她半侧脸。


    净澈的眼珠,柔和的轮廓,她算是他长辈眼里的年轻小辈,很年轻而柔软的女人。


    他虽说在圈子里听过她的名字,可温家的提及度到底不多。


    江叙深说:“不用,我有房产可以供你居住,如果你自己有想法,也可以随时和我说。”


    温晚宜提及问题登时松一口气。


    她习惯独居,回国到现在都是自己一个人居住,偶尔去外婆家看看豆豆。


    她有些浅眠加精神衰弱,不习惯身边有响动,也不习惯和别人睡。


    “我在市区有公寓可以住,那婚后我还是暂时先回那儿。”


    江叙深听着眼前女人那如释重负的口吻,明明是舒缓柔和的语气,仿若柔情似水。


    却是巴不得他说句不同住。


    江叙深没有多讲什么,说:“你可以自己住,也可以随意选择自己日常安排,我不会多加干涉,也不会强制你和我同居。”


    温晚宜大松了一口气。


    她排除了夫妻之间最重要的问题,不用同住,那可以解决她生活里80%的问题,起码不用担心同一屋檐下的尴尬,也不用想着和他相处磨合。


    说不定婚期一过,这孩子生下后再决定各自去向,好聚好散。


    “那么,我们这场协议的婚期大概是多久?”


    他抬起眼眸,今天视线第三次以打量的姿态认真落她身上。


    “你希望多久?”


    “圈子里朋友大多是两年。”


    温晚宜:“我也想着孩子出生后,差不多一岁时会稳定些,我们也好各自打拼事业,就两年吧。”


    “可以。”江叙深:“时间上是空白,由你来填写。”


    温晚宜才发现合同上有很多为她预留考虑的地方。


    她忽然想到除了工作之中,或许日常生活里江叙深还是好相处的。


    起码事事平和相谈,没有什么隔阂和解决不了的问题。


    可以沟通。


    这是温晚宜比较倾向的男女关系。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么事当时就说,马上就解决,不留隔夜仇。


    “好,那就两年。”温晚宜签了字,把合同递还给他:“等两年以后,我们宝宝生下来,给了它良好的生活环境和家庭体系,我们这场婚姻也不必求同存异。”


    递来文件手指勾勒的是素净的手指,整体甲型是裸色系温柔。


    手指纤细,像最精致的素玉。


    可能是她那句宝宝说得过于自然,又或者是她平和温柔的态度,江叙深很少从女性身上感知到这样温柔坚定的力量,他挑起眼睑睨她一下,外面却有助理在车窗外敲。


    “江总,民政局问您还**件吗。”


    江叙深思维回拢,道:“进去吧。”


    工作人员办理证件时间很快,大概进去没多久,签了字,又走了正常流程,两张盖有钢戳的结婚证落到了二人手里,证实着双方实实在在的婚姻关系。


    温晚宜出去的时候还接了个领导电话,避着江叙深接的,出去时颀长雅致的男人恰好走她身侧,问:“你大概什么时候回外婆家?”


    温晚宜正想着怎么说,想到他大概是想今天和她去。


    但外婆说豆豆有些生病,加之林澜也给她发消息要处理工作,温晚宜今晚并不想把时间用在这上面。


    “澜姐才给我发了邮件,有个招股书需要我来写。”


    “那你忙。下次有见面需求随时给我发信息。”


    江叙深递了个二维码过去,是他的微信号:“下周爷爷家有家宴,庆生,想邀你也去一趟。”


    温晚宜还没来得及惊讶。


    江叙深:“我没打算把这段关系隐藏。或许你那边不太方便告知父母,但我或许是要告知我爸妈,也想走正规流程要你见见我父母。”


    温晚宜这边还拿着手机才准备扫码,看着他认真而沉敛的神情,男人面孔又是生来的具精致性,与生俱来的优质质感,包括他那上位者一样的深邃眼睛,温晚宜一下不知道看哪里。


    “好。”


    她将手机扫码,听着“滴”的一声弹出他的微信界面。


    “我加上您了,吃饭大概什么时候?”


    “下周随时。”


    “地点在您家吗。”


    “江家位于湖滨的老宅。”


    “好的。”


    事情大概商议清楚,温晚宜也发送了好友申请,接着关上手机塞进包包里:“那合同和同居的事情谈妥了,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江叙深打量眼前这个年轻而知性的办公室下属。


    面对他,她的表现总是沉稳而淡然,不像初出茅庐的新生,倒像是在某些方面也有自己的想法。


    她有自主权,也有说话空间,所以并不会太瑟缩退怯。


    “你有养狗么?”


    身旁的秘书把晚上的行程记录递给他,江叙深随手接到手里翻阅起来,淡声问。


    温晚宜微微惊讶,看着他上车前的动作。


    轿车的后座车门由人打开,江叙深翻开文件,却在上车前轻抬眼睑淡睨她一眼。


    “那会儿在你的钱包外侧有看到你和一只金毛的合照,应该是你和你宠物的。如果和宠物同住,尽量做好防护措施,再去给它做个弓形虫检查,以防万一。”


    温晚宜心头的某些东西像被很轻地拎起。


    但只是简单悬空,马上落下。


    她拿起自己钱包看了看自己挂外边的小相框,又看着男人。他的姿态很有矜贵感,却谦和,哪怕全程有人示意,他也一定会和人颔首,保持态度,却并不软和。


    沉着而微绷的下颌线没有给他增添肃穆,反而令人感知,他身上的成熟体面味道。


    “知道了。”


    应完这一句,江叙深上车,司机开动轿车,载着男人的轿车逐渐驶离民政局门口。


    天际边的夜幕给他作陪,连他出行的座驾也如他身上气质雅致。


    温晚宜不由得想起刚刚他叮嘱自己那些话的语气,很难想象,两个月以前她就是带着这样的无知和意外闯进他的房间,还生出那些事端。


    即使记忆和经历都已经远离,可此刻乍然想起来,又和刚刚的人重叠。


    难免要人去回忆,那天晚上交集的人,此刻会对她进行嘘寒问暖。


    “太太,您现在要不要回外婆家,还是说您的公寓?”


    Brian很自然地上来询问,还略带了一丝关怀。


    温晚宜:“不用,我有车,也可以喊我的朋友。”


    Brian:“没事的,这都是江总吩咐。”


    温晚宜问:“你们江总,平常大概是个什么性子的人?”


    Brian本给她去拉车门,听到温晚宜这么问,手上动作顿住,说:“待人待事认真,工作态度也很严谨,怎么了?”


    温晚宜刚刚只是出神想到了他私下的性子。


    可能是因为江叙深这两天的关心,她有些多想。


    可事实上,没人比她更了解那男人的性情。


    她肚子里是江叙深的孩子,所以,今天他才会格外对自己表露一些关心。


    如果不是这个孩子,或许今天她走在路上他都不会看她一眼。


    她确实该配合他在事情上的一些安排,这也不违背他们的合约。


    “没什么,只是问问。”


    温晚宜说:“那今天谢谢你送我回去,回头有事随时找我。”


    Brian看着温晚宜的面孔。脸颊清透白皙而没有瑕疵,是素净就能夺人注目的独有气质。


    和他见她第一眼印象一致,Brian在投行工作这么久,还没有见过这样等级的美女。


    他也适当为自家老板说了句话:“江总自十八岁起独自在波士顿打拼,父母早离,这么些年也没有靠老爷子和他父亲的帮助,实属不易。但江总就是外冷内热,心还是很好的。”


    这句引起温晚宜注意。


    她才坐到轿车上,还没理好身上毯子,问:“他父母也离婚了?”


    Brian一愣,也想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可想想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


    下周温晚宜和江叙深回江宅,那这些事她也迟早会知道。


    “对,他和父母一直有联系,只是没有太热络。江总父母都是很好的人,现在各自和平,到时也不会太为难您。”


    温晚宜只是意外这一点,并不是对见他父母有什么意见或是幻想。


    她的父母早年关系破裂,温晚宜一直觉得自己家庭算是很戏剧性的了。


    没想到,像江叙深这样的光鲜人士也会有如她般的背景。


    “好的。”


    温晚宜上了车,也叠好自己腿上的毯子。这是特别准备过的孕妇专车,其中没有香薰,但经过专人打理过,里面只有一些怡人清香,使人心旷神怡不会格外心烦。


    温晚宜坐到后座上,看着渐渐后退的街景,心绪逐渐放下。


    她看着手中的结婚证本,江叙深和她各一个。


    她的那份,就躺在她手里,提醒着她此刻已婚的事实。


    “晚宜,你快回来,豆豆好像要不行了。”


    回家的路上接到外婆这个电话,温晚宜的心也一下悬了起来。


    “Brian,能劳烦您车开快些么。”


    秘书看着后视镜询问她:“太太,您家中有狗么?”


    “对,我大学时期养的了,留给我外婆,她打来电话说狗好像有点情况。”


    小助理没有多说,赶紧加大马力送她回家。


    到了佳园新苑,温晚宜说了个地址要他直接在街外停。


    下车前Brian问:“需要明天来接您上班吗?”


    温晚宜:“不用,我自己有车。”


    “好,那有事随时吩咐我。”


    看着他的车离去,温晚宜拿起手机也收好手提包,转身往回走。


    拎着包进了家。这个点夜幕才刚落下。


    老区的道路大多窄小,能容纳一车经过都很好,有时碰到对路的,还得找地方别车。


    温晚宜顺着逼仄的小路进去,进了大门,豆豆本来在笼子里蔫蔫地趴着,看到温晚宜算是打起精神吠了两声。


    “豆豆怎么了?”温晚宜还是照例弯下身摸了摸它的头。


    外婆老早给她发了语音,简单叙述事情。


    “豆豆下午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就一整个吐啊,我给喂吃的也没精神,就只能把它放那儿。刚刚我给你楠楠阿姨打电话没人接,也没人把豆豆给送过去。”


    温晚宜看了看豆豆,可能是因为她回来,豆豆这会儿情绪还好,刚刚像是想安慰主人,抬起头轻轻蹭了她两下,像跟主人有些感应似的,然后耷拉下脑袋趴下了。


    温晚宜也来不及顾及那会儿江叙深说的给狗做检查的事宜,这是她从小养到大的狗,生病了她自然很心疼。


    她蹲下身查看豆豆的舌苔情况,以及瞳孔状态,包括它许多细微情况:“打电话给徐医生了吗?”


    “徐医生也在忙,没人接。”


    “它白天吃了些什么?”


    “也没吃什么,就是到后院里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吃豆角什么的,就是上吐下泻。”


    “应该是肠胃炎,我去拿蒙脱石散和奥美拉唑,您把牵狗绳拿来,我带它去徐医生那儿看看。”


    来不及回屋处理工作数据和人际交际,温晚宜安抚了下狗头,接着把它的东西都带上,在车后备箱里准备好,又将豆豆安置到前排副驾上。


    外婆拿着东西过来说:“你怀了孕,这会儿又带狗去宠物医院,是不是不太方便?”


    “豆豆上半年打过疫苗,上次也有驱虫,应该没关系。”


    “要不我叫人打电话给你爸,要他找人来带豆豆去看好了。”


    温晚宜才给豆豆系好牵引绳,想了想自己父亲那个样。


    上次她想说怀孕的事被对方打断,这两天也不知道那边怎么说自己。


    她不愿意把自己事宜交给父亲处理,一是对方不靠谱,再一个,她清楚对方不会对她的事上心。


    系好了牵引绳,温晚宜扭头说:“它从小到大那么健康,我一个人可以处理好的,交给我爸别又生出什么事端。您别担心,豆豆不是什么大事,应该很快就会好。”


    外婆怎么说也是看着豆豆长大,这会儿看着大狗在车上蔫着,也心疼得紧。


    满眼不舍,也担心自己外孙女,牵挂地和她说:“那你也要照顾好身体啊,免得影响你。”


    “没事的。”


    温晚宜从不认为宠物对孕妇会有什么影响,她的身体状况很好,接得住这点起伏。


    外婆满目担心,想着也是慌张一下午了。


    温晚宜怕老人家心里自责有什么想法,连忙宽慰。


    “您别担心,我给徐医生打个电话,他会治好豆豆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徐溥心是她大学时隔壁校区的医学生,两人因着是校友,在同一聚会上有些联系和寒暄。


    他家在京北市中心有最大的宠物基站救助中心,温晚宜平常和他在一个微信校友群没怎么联系,今天也是特别动了人脉喊人。


    温晚宜打不通电话,简单录了条语音发过去:


    “徐医生,我的狗有些上吐下泻情况不太好,您那儿能帮我安排一位医生吗,谢谢了。”-


    那边,坐落于湖滨边区的富人区豪宅灯火辉煌。


    静谧而堂皇的林荫大道驶过,接着是欧式花园,再往里,犹如曲径通幽一般再豁然开朗,是又格外有特殊设计感的别墅平层。


    会客厅是采用大平层设计,前沿有圣境一般的石沿和小池。


    再往内的建筑层有设二楼,后区豪宅才是休息区域,内里装修温馨而大气,几辆辨别得出品牌的豪车停在露天停车区。江叙深刚下车,也有园林内的管家前来帮他开车门。


    矜贵清平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时,那道身影吸引了周遭不少客人的身影。


    大家纷纷扭头看来,看这位江氏知名的年轻继承人。


    “大少爷,您回得正好,江凯风还有他妻子,以及您爷爷和一些姨母都在室内等着了。”


    管家这么说,男人也只低眸听着,轻应一声:“知道了。”


    紫藤萝遍沿的别墅二楼阳台外,一穿着公主裙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正挥舞着仙女棒喊楼下刚下车的江叙深。


    “大伯父!”


    江叙深抬眸朝她看去。


    江蕊萱早在家里等着江叙深的消息,知道今天江叙深要回家,又是晚饭的点,这是饭也没吃就在楼上蹲守着,果不其然蹲到了他。


    家里的小丫头也是最喜欢家里大伯父,就说大伯父长得帅,长得好。


    本来江叙深一路进屋都是面色冷淡,看到小丫头像小精灵似的三步作两步下楼跑过来。


    他的神色也略微有些松弛。


    “蕊萱,你几点过来的。”


    “三点!”


    “大伯父,有没有给萱萱带吃的?妈妈说你今天要回来,我果然蹲到啦。”


    江蕊萱过来伏江叙深腿旁边仰头说着话。


    她是家里的小独女,这会儿蹦蹦跳跳的,说话也是小奶音。


    江叙深平常待人谦和却冷,此刻却在孩子面前会稍微温柔些。


    他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发,说:“你想吃什么?”


    “炸鸡,麻辣烫,还有冰淇淋!”小丫头信誓旦旦的,又怕被家里发现,凑近了小声说:“大伯父这次有没有给萱萱带嫂嫂回家呀,刚刚妈妈和爷爷聚在一起时还说呢,发愁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带老婆过来。”


    这话逗笑了一行人。


    管家说:“小姐,您可千万别瞎说一些话。”


    童言无忌,但以江叙深这样的性格,确实没两个人敢在他面前开玩笑。


    “蕊萱。”后头早听见动静的高琴心连同家里阿姨走出来,看到那人前矜贵而沉静的男人,说:“蕊萱你在大伯面前有没有行一些礼仪,打招呼了吧,不可以那么随意哦。”


    小丫头在她阿姨的牵引下离开,也说:“妈妈,我没有,大伯父脾气可好啦。”


    这话说得高琴心心里发怵,连想着自家女儿可快别说了吧。


    她也走上前来打招呼:“大哥。”


    江叙深略微颔首:“弟妹。”


    高琴心也解释:“孩子不懂事,哪能吃外面那些什么垃圾食品,您别听她的。”


    江叙深和对方没有什么话题,只应一声没关系,淡然地越过她走进去。


    室内灯火辉煌,沙发旁围满了人,都是些江家的长辈,江叙深久不回国,面孔也认不全。只有坐主位的老爷子,老爷子今天穿一身沉稳唐装,两鬓斑白但胜在精气神不错。


    江叙深过去喊:“爷爷。”


    老爷子本跟人聊着天,见他进来,也神采奕奕地和周围长辈介绍:“这是我们家长孙,江叙深。”


    周围那些亲戚最是知晓江叙深的名头,知道他是江终年的长子,江终年在圈内可以说是大名鼎鼎了,可他儿子却要更胜一筹。


    现在江叙深在外包括国际市场上的名声可不是普通人能比,就连江家现如今能有现在的地位也和他占两分关系。


    江叙深同样冷淡却客气着回应:“叔叔,伯伯。”


    语调客套,可那眼眸里端的却是生人勿近的气质。


    叔叔们夸道:“几年没见,叙深是越来越气质了,年少有为。”


    江叙深:“您过誉。”


    他说:“爷爷,我还有工作要忙,先上去了。”


    老爷子却拄拄拐杖说:“叙深,我刚和你二叔说起你结婚的事宜,最近圈子里有许多适龄的宜婚千金,我看了条件也和你非常合适,你要不要看看。”


    家中叔辈都以欣赏的眼光看着他。


    江叙深却也只说:“不用了,叔叔。”


    叔叔说:“那些女孩的资料我都拿过来了,有红圈律所律师,也有军政背景千金,都是一顶一的好,你要想和你有共同话题的国外留学的,也都是。”


    江叙深说:“我这次回来是想和您说这件事情。”


    “说什么事?”


    “我结婚了,也是和圈里的人,我们相处得都挺好,您不用给我介绍。”


    这话说完,满堂人都寂静了。


    先是老爷子不敢置信地拄着拐杖晃晃悠悠站起来,说:“结婚了?谁,怎么这么突然。”


    江叙深本来也没想把温晚宜怀孕的事告知大家,这才怀孕初期,最不好大张旗鼓。


    “对方家里条件也都适宜,是我一个行业的人。”


    一提起行业,老爷子更是警铃大作。


    “投行的?”


    姨母也想起了什么,说:“这圈子里好像也没有哪个千金干投行啊。”


    她脑子里快速检索,最近谁谁家的女儿在摩根大通做事,又有谁把子女安插进摩根士丹利。


    但得出结论,对方不是适宜结婚的年龄,实在不合适。


    “对方是哪家的姑娘?”


    江叙深想了想。


    温晚宜和家人关系不佳,她怕是自己都没告诉父母结婚的事情,两个人也才刚开始,重心是把她身体照顾好,孩子平安生下来。


    其他不重要。


    “这个不好告诉您,但我抽空会问她愿不愿意回来见您,我们家事自己处理就好。”


    老爷子也听出了他对这事情的认真,也包括对那女方的尊重,知道事态变得不简单,拄了拄拐杖站起来,语重心长地和他说:“你和我上来,我和你说说。”


    楼下人多眼杂,老爷子单独把江叙深叫到楼上书房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爷子上来就严肃地询问。


    “你才回国没两个月,你父亲前段时间也和我表示了你近期意向是先好好搞事业,这怎么没两个月就结婚了?”老爷子:“家里介绍是一回事,可你怎么这么快。”


    “不算快。”


    江叙深说:“我才想和您好好介绍她,温家的长千金,温晚宜,目前在我投行工作上班,她条件和年龄也都很合适。”


    老爷子瞠目结舌,表情从震惊到慢慢缓和。


    先不说孙儿给他这么个大“惊喜”了,连身份都已经告知,足以可见江叙深确实没有开玩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爷爷印象里,你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江叙深也想和爷爷好好解释这事,可事情突然,说来话长,他缄默了。


    老爷子看出他有不便说的原因,没追问,说:“那你可要好好照看好那女孩,有时间把她带回来见见爷爷,我们家人见一面。”


    “我有和她商量过这些,等她有那个意愿,我会把她带回家见您。”


    可没等这边商量妥当,那边有人过来恭敬说:“江总,那边有消息,说太太这会儿正在医院陪一条狗。”


    第14章 第14章下班专程接她。


    那边,给豆豆挂过水以后狗要好多了。


    “就是一点肠胃炎,回去后尽量不要给狗换粮,可以喂一点益生菌。”


    温晚宜在宠物医院走廊上坐着,安抚伏在自己腿上的狗狗,和老友寒暄:“徐医生,今天真谢谢你了,如果没有您的车接送,我一时真不知道豆豆的接送问题。”


    她的车停在自己公寓,没有开来外婆家,又不好麻烦别人。


    她本来想到要不让秘书再调个头,可想想怕这个事惊动江叙深,没有提。


    “没关系。医院本来就有病宠接送服务。”


    温晚宜摸着豆豆的腹部,徐溥心又眼尖看到她右手中指的戒指,问:“你结婚了?”


    温晚宜注意到,也看到自己平常戴的戒指。


    那是她平常戴着给一片空白的手指当装饰品的,刚上班那会儿手上总少了些饰品,可身边都市丽人都光鲜亮丽穿金戴银。


    她买了个素戒戴着,倒不说别的。


    “没有,这不是婚戒。”温晚宜摘下,又朝他说:“不过我确实结婚了,谢谢你。”


    还好有他提醒。回头要让人看到误会。


    徐溥心一开始有些惊讶,得知她前半段话还燃起些希望,但听了后头这句又暗叹一口气。


    “对方是谁?圈里这么久没听到消息。”


    温晚宜:“有条件会介绍给您认识的。”


    “好吧。”


    徐溥心说:“你先看看豆豆,我去那边看其他病宠的情况。”


    “好的徐医生。”


    温晚宜没有多想,很快林澜那边发来消息,她把豆豆捎回去看好。


    之后,打开电脑把自己这几天欠缺的工作进度给补上。


    明天有跨部门项目合作,她需要协助制作客户演示文稿,更别说明早九点后去了公司还有许多事做。


    距离新一轮markets要展开,她必须坐在她工位前守着那几块电子屏。


    温晚宜又和熟知的海外客户联络,在后半夜把这些天的信息差给对齐。


    等忙完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五点,温晚宜熬了个大夜,也没有任何不适和困倦。


    到了公司楼下健身房还和一位隔壁部门的领导碰到,对方正换好衣服出来:“zyra,来工作了。”


    温晚宜点头颔首:“晋总。”


    在投行工作清晨五点健身房还有人那是比比皆是,这一行没有停歇,只有趁热打铁。有的人忙完前一天工作半夜和海外客户对接,等到了清晨又是一天新好时,直接健身房衔接,然后换上职业服装接上保温杯热水继续打拼。


    当然,这属于是高峰期极端现状。


    姓晋的经理也说:“最近这两天林澜总说你不在工作岗位,这虽然是工作项目做得优质,可在工位的工作时间也得注意。”


    温晚宜当然知道这行的基本都是拼生拼死,除了周末基本全天都在岗位上压榨。


    她才走两天,可在行业是能被剔除的程度。


    “好的,我知道,这两天我在医院也都极力忙着工作,远程处理工作。”


    “去医院?你生病了。”


    “一点小事,家里有人生病。”


    对方了然,也说:“那好好干,这还早,你去健身房吧。”


    寒暄完,目送对方出去,温晚宜也赶着点拿着自己毛巾和保温杯去健身房里。


    虽然入职理深也才两个月,但温晚宜在海外那些习惯也承接了过来。


    她习惯健身,即使是怀孕了也抛弃不了这些习惯。这两天正好是健身方面有些掉队,她重新适应了下。


    温晚宜选择了15分钟慢跑,再加上四组左右的肩前平举和侧平举。


    等微微发热有些消耗感,但整个人又没有特别不适,她喝了口热水,才觉得自己昏沉的思绪找回来些状态。


    怀孕这两天多少有些影响她,温晚宜身体素质好,此刻也看不出怀孕的样子。


    甚至因为适当的运动,她面部呈一种娇艳的状态。


    从跑步机上下来,正巧碰到同样无氧回来的谭妙菱,她穿着粉色瑜伽服,手里拿着保温杯,看到温晚宜像碰到什么意想不到的人。


    “诶,这么些天没见你来公司,怎么今天有心思来了。”


    温晚宜只看了她一眼,拿起杯子目不斜视地离开。


    谭妙菱看了眼她背影,同样不甘心。


    她加快了脚步跟在温晚宜身后,同样是去更衣室,进了室内,把毛巾往杆子上一搭:“你不在的这两天,公司可出大变动了,ipo组出了大事故,澜姐也说华盛的项目文件撰写交给我。”


    温晚宜把水杯放盥洗池上,接了点水捋了捋鬓边碎发。


    那张清透面容在水珠的浸透下格外纯情动人。


    “那恭喜你了,不用接着再给全组人去订饭订coffee。”她声音平淡。


    投行的实习生第一件功课大多是给组员和领导订中午饭,算是跑腿。


    谭妙菱本身就是家里内推进来,没有太多含金量,她在公司从来心里没底,看温晚宜也更是不顺眼。


    她打量着温晚宜。


    “你呢,平常都是光鲜亮丽短裙加身,怎么今天高跟鞋都不穿了,换了双平底鞋?”


    温晚宜平常穿的都是品牌高跟鞋,谭妙菱都认得出牌子的那种。


    此刻看看她那身装扮,不化妆也就算了,可这次鞋类都换了。


    这可不大正常。


    温晚宜:“品类太多,这次换换。”


    谭妙菱撑着胳膊说:“再怎么换也不可能从一个审美换到另一个审美。”


    “那怎么了。”


    “你还一直请假,温晚宜,你不会真的是被我说中了。”


    温晚宜稍作抬眸,看她能说中些什么。


    “你怀孕了?”


    温晚宜刚换好自己衣服,听了这句,面容变也不变:“哪里来的结论。”


    谭妙菱就站在那儿等着她回,温晚宜也只是简单把自己那双鞋换好,该贴合足踝的地方也包裹得严严实实。


    江叙深上次拿给她的这双鞋,温晚宜本来今天出门前也在想,平常出门上班都是小高跟为主,可想到自己怀孕加上次脚跟磨破一事。


    临时变了主意换上这双平底。


    没想到办公室老油条这也看得出。


    “上次饭局有人说你几天没来公司,又请假去了医院。”


    谭妙菱嘟囔着,也瞧着温晚宜这刚健身完的样子。


    不大像。


    哪有孕妇还不管身体,来这地方健身的。


    “但我为你好,帮你说回去了。”


    “那谢谢你了。”


    温晚宜冷淡说着,简单把头发梳理梳理,扎起一个发髻,整个人看上去要干练知性不少。


    再看那张微显白的脸庞,平常宅家倒还可以,可在投行这水深火热的地方,看着倒在客户面前会像病秧子。


    温晚宜拿过包里的唇蜜浅点了下,才算提了气色。


    “我就知道你不会是那样的人,回国了满身干劲,又是要为了自己那点高定努力的人,这节骨眼让自己这个处境那不是进坟墓么。”


    谭妙菱同样拿起东西和她一同走出去,抬手扬了扬手里皮包:“知道隔壁证券的小商么,被她领导发现怀孕,这会儿在约谈后续职位调动的事情。明面上是谈话,可实际上。”


    她停顿,啧了啧声:“那离被踢出局不远了。”


    可两人的聊天没能进行太彻底。


    出去就迎面和一行人碰到,如风般经过,是冷灰调与系统性正经的碰撞,也是旁人不敢作声的高级氛围。


    温晚宜和谭妙菱不约而同就噤了声,就见进来那一群人里其中众星拱月围着的那个。


    高级手工定制西装,是特有成熟感的深色调西装,配格外低调质感的领带。黑色皮鞋、一丝不苟的银色腕表,再往上是黑西裤,紧绷感结合他身上的男人味搅合得恰是正好。


    空气像凝结一般,周遭路过的人不自觉停下脚步,女士的注目礼也落他身上。


    而沉静有声的,是他淡薄低矜的声线。


    “江总,这边。”


    他身旁的亚裔女秘书细心指路。


    男人轻颔首,面部那种淡漠和斯文的状态掺杂得恰是正好,却又裹挟着一种败类感。


    周围的女人视线都无法从他身上离开。


    温晚宜和谭妙菱站这边,具体说的什么她们听不清,但谭妙菱的视线自打落那男人身上后就移不走了。


    “还记得吗,前高盛globalhead,身价上亿,那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了。我这平常一周跟他能见到的次数都没俩次,怎么今天起了个早来锻炼,还走这运气了。”


    温晚宜看了眼她花痴的样子,懒得参与,拿着保温杯准备乘另边电梯离开。


    “听说他名草有主,结婚了,咱这投行的人那还惦记什么啊。”


    这句引起刚摁完电梯的温晚宜注意。


    “刚结的婚,还准备下周带妻子回家,就是不知道老婆是谁。”


    “你怎么知道的,消息就这么灵通。”旁边女生问。


    谭妙菱得意:“那可不,我小姨做外贸的,她和江叙深的姨妈是合伙人,就听人姨妈说的。回了一趟江家老宅,得的实打实的消息。”


    “天呐,那,那江叙深太太岂不也是名门千金,什么样的女人能配得上他啊?”


    “不清楚,总归不可能是太差的。”


    “呜呜,我才进投行没几年,想着江叙深才回国接手理深的经营,这还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谁不是,我妹还叫嚣着非江叙深不嫁,那我这做姐姐的离他那么近都没机会,还别说别人了。”


    谭妙菱轻笑一声:“你以为人家不结婚就轮得到你们机会了吗?他本身就是那个阶层的人,挑选女性伴侣眼光会只高不低,就算不结婚啊,那也八辈子轮不到咱,别想了。”


    温晚宜低头去看手机微信。上次加了好友有提示音,但两人都没有发消息聊过天。


    仅仅是通过了好友申请。


    江叙深整个微信感觉都是冷而直白的,像冬季薄薄的一层霜,简单的id加背景,像许久没人用的小号。可他微信定位显示的京北地址,让温晚宜知道那确实是他平常使用的账号。


    温晚宜知道不该为这事打扰他,但想了想,还是输入消息发了消息过去-


    温晚宜:[这周什么时候吃饭?]


    那边,江叙深看了眼消息,又看向那边员工电梯前等着的一群人。


    温晚宜明显是才从健身房出来,秀发此刻是扎成简单的丸子头状态,露出清透但微绯的颊。


    颈后侧还带了些红痕,也不知是那儿轧出的,格外微粉净透。


    江叙深:[周二上午。]


    温晚宜:[周二不行,周一晚我有线上会议,后半夜有海外客户对接。周四行吗?]


    江叙深看了眼行程表,周四他有跨国会议。


    但想了想,推到下周不是不行,他不是很急这个板块的事。


    江叙深:[可以,我来接你吧。]


    温晚宜:[发我定位,我有车可以自己开过去。]


    江叙深此刻倒有些讶异温晚宜的独立状态。


    他很少和女人有交集,但与人交际里,很少有这样的情况。


    江叙深微思索,没有反驳,给了定位过去。


    江叙深:[湖滨大院,到了会有人接你。]


    温晚宜:[好。]


    江叙深本来还想问问她工作上的事,但看到上方一直跳动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两秒后,对方只是平和地变成她备注的名字。


    他:[什么事?]


    温晚宜像是感应过来,也开门见山地说了:


    [你有位姨妈应该和我同事家人认识,透露了你结婚的事。]


    江叙深眼瞳微动,也只是眼睑稍掀:[具体什么情况。]


    温晚宜:[不知道,但如果让她那边知道是我跟你结婚,会对我工作造成一定影响。]


    江叙深:[好,我会处理。]


    也可能是这两句缓释了二人之间的客套氛围。


    江叙深也打下了刚刚就想说的话。


    [周四还是我去接你,比较符合流程。]


    温晚宜:[为什么?]


    江叙深的后半句话也发了过来:[你是和我回去见家人,用家宴,如果我不和你一起回去,反而让你一个女生自己开车,会显生分,也让家人觉得不真实。]


    这句倒像什么无形的弓箭,悄无声息润入温晚宜震挺的心。


    倒不是别的,而是江叙深,他未免太细节了点。


    她都没想到这点,考虑到后也确实更合适。


    她:[好,那就这样。]


    两人的交谈没有持续多久,新一周的工作如火如荼,温晚宜稍作准备就去迎接了新一周的大盘。


    周四下午,温晚宜忙完了所有事情收拾东西从工位起身,隔壁何莉问她:“楼下新开了一家茶餐厅,下班后要去吃点吗?”


    工作这么久,温晚宜和办公室同事保持疏离状态,一是投行大家大多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状态,几块大显示屏挡着,她基本没和对面的人接触过。何莉坐她旁边,两人就办公楼周围午餐有些点评造诣。


    温晚宜淡笑:“有家宴,不去了。”


    何莉:“和父母的?”


    温晚宜这几天连连请假,上次又去医院体检,何莉当然怀疑是否有其他可能。


    温晚宜圆滑回答:“是的。”


    “江总最近貌似也有消息传出,说他结婚了。”


    何莉:“你压根不知道办公室那群女人最近有多疯狂。”


    “是吗,那可能和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


    何莉向来欣赏温晚宜这种态度。


    “这办公室里那么多只看皮相的俗人,也只有你,不在意那些庸俗。”


    温晚宜笑笑,客套回托:“抬举我了。”


    她没说过是因为,和江叙深结婚的就是她。


    “没什么事,下周见吧。”


    “好,下周办公室见。”


    温晚宜拿着保温杯和自己手提包,乘着员工电梯下楼,等过了办公楼底下的马路,拐个弯,江叙深的车正在那里等着她,是深黑色迈巴赫立标,也是她平常触及不来的车牌。


    温晚宜想着晚上怎么说也是见他家人,还准备待会儿要Brian开去周边商圈,好好到奢侈品商圈里给未来公婆带份礼物。


    可一开车门准备上车,身着西装坐在后座,长腿交叠点着电子屏的男人正入眼幕。


    是生来万里挑一的矜贵姿态,也是认真工作时低眸淡冷模样的绝色神颜。


    江叙深穿着深西装、黑西裤,那紧致有型的大腿也绷显着沉谨模样。


    登时温晚宜心头一跳,还没做好准备这会儿跟他碰面。


    第15章 第15章亲密接触。


    她想过可能这一段江叙深会在,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今天理深高层在澎湖香榭有聚会,那个路段江叙深在中途等她上车会更方便,没想专程过来理深接。


    “没久等吧。”


    温晚宜拉开车门上车,也拘谨地在后座坐下,说:“今天晚上澜姐讲数据耽搁了点时间。”


    江叙深本来在车里看文件,同样闻声望去。


    浅白的职场套裙,如往常一样温婉,过于柔和。


    其实以她的面容更适合明艳大气的装束。


    捎带娇纵气息的奢牌风格,更能突出她的优势。


    只一眼,江叙深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没多久。”


    “那快出发吧,我正好想给叔叔阿姨买些礼物,顺道去skp看看。”


    “具体准备买些什么类型?”


    温晚宜想了想,这些她都做了清单。


    “我做好了一个表格及excel,你看看什么合适一点。”


    温晚宜拉开自己平板表格,将界面递给他看。


    她早已将适宜的礼品款式以价格和性价比形式排好。


    江叙深只看一眼。


    清爽的界面,简洁有效的言语,哪怕是他也多落了一秒注目去看其中内容。


    他说:“我后备箱已经让人备好了礼品,其中有两样就是你表格上最好的那项。”


    温晚宜收回平板:“那就好。你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要买。”


    “你想买什么?”


    温晚宜习惯于事情自己一个人做主,倒没想到江叙深也是这样一个有主见的人。


    在他面前,她有许多意见变成要商量。


    “护肤品,丝巾,或者包包之类。”温晚宜:“阿姨有喜欢的包吗。”


    “包包就不用了。”江叙深没有讲他母亲不太喜欢包或者包品太多之类,只道:“送我家人不用,如果你是自己用,我可以陪你去挑。”


    温晚宜无言一阵。


    她能提起来绝对不是给自己挑,可江叙深接话这样快,令她一下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倒是喜欢包包,但会轻易收男人礼物么?


    “那不用了,我们出发吧。”


    江叙深简单给Brian抬手示意,轿车倒出去,接着慢慢驶入车流。


    温晚宜透过黑金车窗看着外面高峰期车流,也看着周遭纸醉金迷的大厦。


    是她这段时间以来的依靠,也是她回国后最熟悉的地方。


    这周围的大厂无数,她尤还记得刚回国步入理深那一刻的感觉,是铆足了劲想要闯出一片天。


    现在事业还没开始起步,先和这个行业最顶端的人物坐在一个车里。


    安静之余,温晚宜余光视线不免落到身旁男人身上,打量,审视。他的大衣今天没有拿在手上,仅仅穿了正式场合的西装。他的身型比例很好,特别皮鞋加持,会给他整个人更显特殊韵味。


    看上去高知、禁制,却不会有人情味。


    温晚宜还想到自己在来之前哪里有见过他的介绍,还是在财经报纸上,股票的操盘大手,他在行业内的成就无人能复刻。


    温晚宜轻轻吸了口气,缓释心头那抹稍紧的压迫感。


    碰了碰手旁的笔记本电脑,想着工作要不待会儿找时间再做好了。


    到了湖滨大院,侍者和管家早早在大院门外等着,往里看,是一片气派的庭院场景,而温晚宜在来前还看过科普,这里一栋不算主人庭院,一整片才是。


    所以现如今的江家,在这儿是有一大片的地产份额。


    单是想想这点就足够温晚宜心中压迫。


    “一会儿我该喊您什么?”下车前温晚宜说。


    她轻柔的声线算是来程这段路程里他们客套氛围的唯一打破。


    来时的路上,两人保持着分寸和距离,没有打破。


    江叙深微微侧头,视线也进行了来时对她的第一个对视。


    因为直接打量人家女生不太礼貌,现在他才好好看自己这妻子的装束。


    他的入目之处,先是温晚宜的白色裙束,简单的职场风格,可明显出门前在公司换了一身,偏职业但非常巧妙柔和的裙子,浅白色,增加了她的知性和柔和,同样的高知氛围。


    这样的女人站在男人身旁,只会增添他的脸面,并不给他拉下什么。


    温晚宜这是认真考虑过。


    她穿的是小高跟,裸色尖头的款式,不是完全平底,但有一些弧度。


    更衬得她脚背白皙而无暇,小腿曲线无比流利。


    而那裸色尖头的部分更是突出她整个人的锋芒,是她今日妆造上唯一特别的一点。


    江叙深:“你觉得呢。”


    温晚宜想了想,说:“没人时候随意,有人时候稍亲密点,行么。”


    这问题算是在车里让她想好久了,此刻说出来解了她不少心事。


    江叙深想了想,说:“行。”-


    室内,一行人早在客厅等了许久,除了二伯家的儿女一双,江凯风及妻子高琴心和他们的女儿江蕊萱也在,蕊萱的小姑姑江丹扬坐立不安,说:“嫂子,大哥家的新妻子,今天真的会回家里么?大哥在国外怎么这么突然就结婚了,没个消息,好突然。”


    江叙深早年跟着父亲出国,十八岁以前几乎都是在美国过的。


    和他们这行人微微疏离。


    家里几乎没有催过他的婚事,除了老爷子和江叙深本人的父母。


    可原本也只是计划着这年回来给他好好物色,忽然就来了个消息,说他结了婚。


    老爷子还想见孙媳妇,要他把太太带回家。


    这才一家人齐聚家里,都等着看女方是什么样的人。


    可惜江叙深回国没多久,和家里感情也没接洽多久,还没开始联络。


    但对老爷子,他心中始终存着一分敬畏,江家其他人,也保持着客套的疏离感。


    “这几年里啊,大哥忙于事业也很少跟我们家里联系,这老爷子有心把家业给他继承,等大哥到了你也注意点说辞,没瞎说些话。”


    江丹扬撇撇嘴,说:“我和大哥都不怎么熟,怎么跟他搞好关系啊。”


    大姐说:“说漂亮话也不会么?大哥事业有成,嫂嫂漂亮绝伦,这也不会。”


    江家二伯家里除了江凯风,就是这两个妹妹,江优瑗排老二,而江丹扬是最小的那个,目前正在国内美院读书,端的也是一派文青气质。


    她不服气:“估计大哥都不会理我这话。”


    她和江叙深相差快九岁,本身没有话题,也不熟悉。


    “老爷子来了。”


    有人说着,只见老爷子在管家的搀扶下进屋,大家也噤了声。


    老爷子穿着一身唐装,由身边的老秘书搀扶着,虽说年过八十,但留着早年战场上的风范和硬骨,那这一把年龄了也是神气硬朗,只两鬓的斑白留有着前两年生病落下的风霜。


    “叙深和他太太大概什么时候到?”


    管家说:“秘书说十分钟前在路上了。”


    老爷子:“多催催,这吃饭这个点,再晚点遇上高峰又得八九点了。”


    管家也眼观鼻鼻观心,说:“大少的太太想带礼物给您,想着也是路上挑选费了点时间。”


    说起温晚宜,老爷子面色这才缓和点。


    人到了这年事已高的阶段,最期盼的就是儿孙成家,更别说是他最挂念的长孙,江叙深能主动把自己太太领回家,他很满意,也高兴,自然是十分注重这次见面。


    “老爷子,先生和太太到了,要安排他们进来吗?”随着门口的人说。


    老爷子说:“快去请他们进。”


    门口,温晚宜要进门时却忽然记起自己随身的u盘没有带,那不是什么重要的,可放u盘的包里,放着她这两天整理出来的数据,今晚她不在公司,可转头就要有门禁,要晚点办公室关门了就不好拿。


    “我周末要给澜姐汇报的东西落办公室了。”


    她忽而语重心长地和江叙深讲。


    男人微微拧眉,也说:“我让秘书去帮你拿?”


    “Brian是你的人,去我们办公室估计要引起注意。”


    温晚宜:“不算什么大事,我托我同事帮我带一下。”


    只是她在办公室和谁都处得淡,尽量不留人情出去。


    找人帮忙了,回头还得还回去。


    江叙深也把她的事放心里了一下,说:“具体有知道放哪里的位置么。”


    温晚宜:“知道,就在我的办公位。”


    临下班时她记得拿的,当时澜姐找她说话她之后忘了。


    原来她记忆力很好,做事情也井井有条,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确实有些忘性。


    “好,我会找人帮你,你先放心。”


    “嗯。”


    温晚宜知道今天是和江叙深说好了的,不能掉链子:“我们俩要表现得亲密一些么。”


    “你介意么。”


    虽说两人原先有过亲密接触,可那到底是无意识下的。


    即使之后温晚宜努力回想也并记不起来多少细节。


    骤然和江叙深这样亲密,她还不太能习惯。


    毕竟他是她们行业的大佬,身价地位那样高,她与他结婚,是出于平安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只要能把孩子健康顺利生下且抚养大。


    他们私人之间,温晚宜觉得要真有什么之外的,还真有点越界。


    她问:“你呢?”


    江叙深此刻日光下才有时间认真地打量她。


    他那抹视线难免深沉了些,要温晚宜登时心不自觉跳了两下。


    思索自己是哪里有话没说对。


    江叙深没有应答,只是侧眸和身旁助理吩咐道:“和方敏说一声,要他去办公室把她的东西捎一下。”


    温晚宜想着这个在会议中很熟悉的名字,记起貌似对方也是她某个上头的领导,只是平常只会从别的同事那儿听见名字,并不会直接接洽。


    “他……”


    江叙深:“这一切都是匿名处理,不会暴露你信息,你放心。”


    温晚宜松一口气,可她其实刚刚在意的不是那个。


    她还想说话,江叙深又道:“你可以适当挽着我。”


    温晚宜也知道他在回答刚才她提起的问题,没说什么,照做。


    温晚宜伸手穿过他胳膊,没怎么和他接触过,做这个动作还有些不熟练且陌生。


    等好不容易从他西装袖弯出穿过,轻轻轧他胳膊上,她也保持了礼貌分寸:“好了。”


    江叙深侧目朝身旁女人瞥去,温晚宜的面庞小巧而精致,特别是此刻这种情况。


    她的胳膊轧在他的臂弯内,明明有衣服布料阻隔,可到底是两人的直接接触。


    恍惚间,好像能感受到对方衣料下的温度。


    江叙深注意到温晚宜的耳廓好像有些红了。


    但又不太明显。


    只像一抹朱红点缀在海棠花上,浓淡相宜。


    进去时,一家老少都在客厅内寒暄闲谈,偶尔有笑声,整体氛围温馨和睦。


    看到两道身影进来,老爷子和周围老少都站起身来,忙来迎接了。


    “唷,叙深到了。”


    “这路上不堵吧。”


    “怎么这么久才来。”


    本就不冷清的客厅更是热闹。


    江凯风和妻子高琴心首要站起身来,喊了声:“大哥。”


    其次是江家的两个妹妹江优瑗和江丹扬也喊:“大哥,嫂子。”


    温晚宜也是头次见长辈,虽说是和江叙深回,可那一刻她难免紧张,挽着男人的胳膊不自觉紧绷了些。


    像是有感觉,江叙深些微侧眸,到这种场合很妥帖也绅士手地抽出手,下意识把她往身后护了护。


    温晚宜大方笑着回:“弟弟,妹妹。”


    她交际能力不差,这种时候当然运用自己职业素养及性格。


    江优瑗和江丹扬两姐妹自然说:“都说这大哥的嫂嫂漂亮,今天这一见还真是好看啊,总算知道大哥那么快没个消息突然把婚结了的原因了。”


    江凯风说:“你俩敢当着面打趣大哥,不要命啦?”


    满堂温情,大家都笑,也只有江叙深仍保持平常那种淡冷疏离样子,令两个本就不熟的妹妹更是只敢远观,偶尔朝他递俩眼神,打量这好多年没回家也只在外的大哥哥了。


    等到了老爷子面前,江老爷子不怒自威,是电视上以及上世纪杂志报纸上的模样,温晚宜看得心里都跳了两下。


    直接去豪门可不比在外头听名声要人露怯。


    连她也有点害怕。


    温晚宜还是轻柔着随江叙深轻喊一声:“爷爷。”


    江老爷子表面一副严肃样,实际上温晚宜喊过这声后就缓和了下来,笑说:“都回啦。”


    他和温晚宜没有直接说话,只是透过她和她旁边的江叙深故意玩笑话:“你这来也是,还拿那么多礼物,当回我老爷子家是走亲戚啊,那不是自己家么。”


    江叙深也道:“爷爷,那是晚宜送您的礼物,也是该走的流程。”


    “要什么流不流程的,是,是,我知道。”老爷子也乐呵了,和温晚宜说:“既然到了,那快赶紧都去落座吧,晚宜快去坐,大家吃饭。”


    江家的晚宴是厨师们进场布置,空运的澳龙和海胆那都是最好海域打捞来,还有活体展示,屋内一个个光围观时都记着惊呼去了。


    还有帮厨专门布置前菜点心,不一会儿人员都落座顺利。


    温晚宜被置到和江叙深一同坐,也是方便江叙深照顾她和她说话。


    可殊不知,才坐到自己位置上,温晚宜就忍不住想开电脑。


    原因无他。她的领导林澜来了消息,问她的材料修订完善。


    其实她不需要加班的,无奈,温晚宜在办公室里有些事务遗留,这个周末得不到解决,那必然是需要遗留到下周一,但事情一拖再拖又确实不是温晚宜作风。


    如果不是今晚饭局,她或许会回家忙完。


    可能是注意到她常看手机,江叙深声音低冽响起:“有工作么。”


    温晚宜一愣,思绪也从消息中走出来,关了手机。


    “没有啊。”


    江叙深就是她公司执行总裁,更别说总裁,那算是整个行业囊括了好几家的大顶层投行人。


    温晚宜不能在他面前卖弄,更别说商讨什么工作方面的事。


    “只是一些基础义务的事情。”温晚宜:“正常工作遗留。”


    “楼上有工作笔记本,我可以带你上去应个急,吃饭不急。”


    江叙深说话声线有种生来稳定的能力。


    “真的不用了。”


    温晚宜不知怎么和他解释自己看下手机只是正常休息时间回复领导消息。


    他这样的人久居高位,怕是也不理解她们小员工的心。


    她怕影响对方,江叙深却已做了决定,抬手招呼后边秘书:“你去车上,把我的笔记本拿来给她。”


    温晚宜单是听到这句都惊了。


    她公司大老板的私人电脑,拿来给她处理那点小材料的遗留?


    “真的不用。”


    声音光是说出来都没什么底气。


    江叙深确认地问:“不用?”


    温晚宜语塞,想了想,分寸和理智还是战胜不了想工作的情感。


    她确实很想把最后那点材料处理完,以安心度过她这个周末。


    温晚宜妥协:“好吧,我需要。”


    江叙深偏过头去,说:“帮我把备用的笔记本给她拿来,还有备用电源。”


    不一会儿,江叙深的笔记本由人从车里拿来了,还有他个人备用的文件夹材料,分门别类,一切都整整齐齐。温晚宜压根没想过自己一点材料的补充,能用上江叙深的东西。


    她说:“谢谢江总,我会很快。”


    江叙深:“不客气,你工作重要。”


    温晚宜觉得江叙深平常忙的事情见的人或许连她一年的工作量也比不上。


    此刻却为她的事情多费心。


    那感觉还使她挺微妙。


    空闲时江丹扬看了这边的场景,说:“诶,嫂子是金融行业的啊?也是投行上班吗。”


    江叙深已然起身在一旁和人闲谈,听了江丹扬这话只说:“是的。”


    “嫂子在哪个公司上班啊,我去问问。”


    这话没说完就被江叙深打断:“别打扰她。”


    江丹扬微微迟疑地朝大哥看去,还有些疑惑且不悦。


    想说她跟嫂子说话有什么关系,看看江叙深那冷淡侧颜,话又憋了回去。


    那边,温晚宜就着膝盖,打开笔记本上在文档上有条不紊地处理。


    也不得不说是第一次接触江叙深这样级别人物的电脑,一直以为他这样阶层的大老板私人用品估摸着会比常人特别,可没有。


    也仅仅是一台普通笔记本,所有文档摆放得井井有条些,看不出特别信息。


    温晚宜预料中的什么行业机密全没有,顶多也只有原先的一些论文,再加上一些办公软件。


    那风格和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很像。


    再扭头看去,江叙深站在窗边单独和人谈话,江家基因优越,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颜值,可江叙深是尤其突出的那个。


    远远望着,窗边只身只着深黑衬衣,斯文而瘦颀,看着格外贵气。那外面夜景没有拉低他气场,反倒给他增加韵味,和旁人站一起对比,身有欲气,却又格外分寸。


    削瘦而突出的脸庞使温晚宜一瞬无故回到那天晚上。


    夜店混乱的夜晚,她就着酒精在人群一眼望着他。


    也不知道怎么就一下挑中他,还以为他是什么大学生。可明显是小绵羊被身手老道的成熟捕获。


    她是被吃得死死的了。


    温晚宜回神,闭眼微微扫空脑子里的不良思想,提醒自己百分百注意。


    “怎么样了?老爷子在催,大概要开饭了。”


    温晚宜在沙发上忙得差不多时听到声音,抬眸望去,是江家另一个堂妹江优媛在和她说。


    江优瑗同样的年龄,和温晚宜差不了多少岁,此刻也格外有共同话题。


    她说:“老早看到您,想着和嫂子来打个招呼。”


    温晚宜还不大适宜嫂子这称呼,只道:“你客气了。”


    “听说嫂子是在投行工作,辛苦吗,那工作强度很大吧。”


    “还好,习惯了也倒能承受。”


    江优瑗给她使着眼色:“我大哥也是金融出身的呢,你们俩呀,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温晚宜并不怎么习惯这种说辞,因为她和江叙深,那是实打实的不熟,仅仅是合作关系。


    “用好了么。”


    江叙深声音响起,两人同时看去,只见那原本和人说话的瘦颀身影不知何时走她俩面前。


    “大哥,我刚刚和嫂子聊天呢。”


    “嗯。”江叙深只淡应。


    江优瑗知道搁他和温晚宜身旁那是电灯泡,很有眼力见,吐吐舌头一边去了。


    一时,这儿只有他们两人,氛围也不自觉压迫。


    温晚宜看着电脑上的文字,处理得都快差不多。


    江叙深端着一杯热水,问:“做得怎么样?”


    温晚宜:“快好了,两分钟。”


    江叙深却没有急,只是把水杯放桌上,说:“医生说过你要多喝水。”


    就着黑绸衬衣,他直接在沙发上坐下。


    温晚宜:“好。”


    她保持淡定把剩下材料收尾,终于终止,发送到自己邮箱,然后把江叙深电脑原封不动结束,关上。


    “我结束了,江总。”


    “东西放那儿就好。”


    温晚宜还想说他俩什么时候去吃饭,却见江叙深就坐那儿睨着她。


    她问:“江总还有什么事?”


    江叙深确实是来看她工作的,没想到来得稍晚,已经尾声了。


    简单看两眼,她的数据处理确实是思路清晰井井有条,行云流水,成熟老道,就是有些地方也是青涩。


    但既然是来找温晚宜的,就不可能只为了工作。


    “我想和你聊聊婚后产检医院的问题。”


    江叙深:“我找老陈看了几家妇产医院,目前其中是有公立也有私立,看你有什么想法。”


    温晚宜知道是该谈这个,也说:“您决定就好吧。”


    江叙深那双眼眸却盯她良久:“温晚宜,其实我们之间就这些事情不用太客套,你说你想法就好。”


    温晚宜跟他之间尚不熟悉,确实没敢畅所欲言。


    但见江叙深的处事方式这么人道,她也表示了意见。


    “我个人是私立,但公立更有权威性也老道。”


    江叙深想了想:“我会找找医疗资源更为丰富的医院。”


    “好的。”


    他把平板放到一边,又说:“听秘书说你家中的狗前两天生病了,没什么事吧。”


    温晚宜注意力还在医院上,骤然一说,也是一顿。


    “没事,小狗有点肠胃炎,送去打了针。”


    “它后续反应还好么?”


    “还好的,只是周末还要打针,大概两天。”


    “用不用我去陪你去。”


    江叙深这沉着的声线格外绕耳,令温晚宜心中警铃直作:“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好。”


    江叙深也只是客套。


    和她结婚,但两人并没有多熟。


    他是,温晚宜同样也是,他能感觉到要是没他在场温晚宜会更加自在。


    他又问:“你很喜欢狗么?”


    温晚宜没想过他会问自己私人生活方面,说:“出国留学前养了一只,目前留给我外婆在带。”


    “狗叫什么。”


    “豆豆。”


    “边牧?”


    “是只金毛。”


    江叙深原来没养过狗,但养过一只猫。


    曾经跟随他从私立高中到沃顿商学院。


    再后来,它被不喜欢猫的父亲给弄死了。


    江叙深能看出温晚宜眼里谈起她狗狗时的温柔,以及独有的柔和。


    眼底像泛着雾,以及,女性慈爱。


    “养狗确实可以提高日常幸福感。”


    江叙深起身前留下一句:“不影响自己身体情况的话,照顾好它。”


    第16章 第16章睡裙下丰盈的雪白。


    温晚宜有从江叙深身上察觉出那么一丝不属于他的温情感。


    就好像他生性并不是那么冷漠,斯文精英包裹下的禁性。


    可只一秒,等他走到窗台前和人谈话时,眼眸和表情又恢复成往日的那种淡冷。


    谈吐自如,但却多了一些距离。


    温晚宜也想到一个问题,端着热水大着胆子走上去。


    “江总,其实我还想问问,我们婚后的见面情况。”


    很不巧,话刚说完就碰着江凯风走过来,温晚宜只得又笑着打招呼。


    “嫂子,今天难得一见,您那真是要我们全场惊艳,我两个妹妹刚刚都在说大哥娶你这样漂亮的妻子呢。”


    江家端的是绅士礼仪,温晚宜只得端着热水笑:“客气。您两个妹妹也很知书达理,也有气质。”


    江凯风:“那是你抬举她们,没见她们平常呢。”


    “呵呵。”温晚宜干笑。


    “厨房还有事,我先去帮忙,大哥嫂子您们聊。”


    江凯风走后,江叙深也问:“你刚刚想要说什么?”


    温晚宜尽可能简短和他的聊天过程,说:“我想问问我们婚后大概一个月见几次。”


    她说话语调平和,也尽可能讲究礼貌。


    “谈婚约时貌似都是谈的利益,好像没有说到这一点。”


    身为夫妻,两个人好像确实该多见,可身为温晚宜本人,她对这点有异议。


    江叙深跟她之间不止身份和阶层差距,还有许多。


    婚约只有两年,她也只想让肚子里孩子平安降生,之后事情并没考虑很多。


    一周见太多次,影响她工作,还有她松弛心情。


    完全不见,又不符合他孩子父亲身份,及对腹中胎儿后期发育的情操陶冶。


    “你希望我们是见几次?”


    出于礼貌,江叙深尊重她的意见。


    本想着两人是商量,但没想到温晚宜貌似是带着答案过来。


    “一个月一次吧。”


    温晚宜:“我看过产检不是经常要去,大概是定点才去,考虑到前中期需要耽搁您时间,加上总有一些其他事,一个月一次比较好。”


    “一个月一次?”


    温晚宜说:“我周末时间只有两天,说不定还要忙工作。”


    “我可以给你请假,用多点时间让你休息。”


    “不用了。”温晚宜连忙给自己补充。


    “希望江总理解,我目前处于事业上升期,本就牵挂工作,现在还怀了孕想着把孩子生下来,过程本就要付出很多,不想为了这个再挤压工作时间。”


    这算是温晚宜和他相交以来说过话最多的一次。


    江叙深也认真站她角度好好想了想这问题。


    产检是一个,但温晚宜的身体调养也确实是一个。


    一个月见一次,于他们,于新婚夫妻,于之后可能要突发一些变故做的提前预备。


    不太合适。


    “我考虑到你的话,也体会了你的顾虑,但是,新婚夫妻一个月见一次貌似不太足够。”


    温晚宜心头微惊,不是为他拒绝,而是为他的异议。


    她以为江叙深会同意的。


    没想到,还有其他想法。


    “为什么?”


    “你刚怀孕,本来是安胎阶段,很快还有nt、唐筛等产检步骤,更不说后期的胎心监测。”


    江叙深:“一月一次不太够。”


    温晚宜缄默,绞尽脑汁了想要怎么回复他。


    本想着一月一次是出于江叙深性格,即两人本身社交淡,并不是很愿意时刻相交。她以为江叙深和她一致的,不太愿意婚后见面。


    但他给的理由也合情合理,她也思考这个决定有没有修改余地。


    正是这时,老爷子的人过来请说:“先生,太太,您这边忙好了吗?好了咱上座?”


    江叙深点头:“好。”


    很快,这场江家晚宴拉开帷幕。


    说是晚宴,倒不如说是一家子的晚饭,本意是想看看江叙深的新妻才凑齐这么多人。


    但中途得知消息,江叙深的父亲航班延误,在国外回不来,正好那边忙,近期都不回了。


    江叙深的母亲近日才办乔迁宴席,她小儿子要上初中,目前家里全心全意辅导,母亲没有时间过来。


    晚餐也因为这两则消息氛围渐显沉着。


    温晚宜也才知道原来江叙深的父母离异。


    他母亲组建了新家庭,还生了一个小儿子。


    她席间打量了下江叙深脸色,没有因为这事有任何不快,反倒是有种习以为常的淡漠。


    因为这事,温晚宜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故去的母亲,一些微妙的感受也渐渐涌上心头。


    她没想到两人遭遇经历还挺相似,不说同病相怜,但肯定是也有些情感共性。


    “来,晚宜,为了迎接你加入我们江家这个大家庭,爷爷简单准备了一份礼物,也算是弥补你们没有办婚礼这个憾事啊。”


    老爷子作为长辈早有准备,红包钱就先不说了,江家祖传的玉镯就这么装在盒子里给了她。


    江老爷子说:“我们叙深的婚事算是爷爷最头疼的,本来想着他这快到三十了也找不到老婆,突然结了婚给爷爷这么个惊喜,那是什么也没来得及准备,就赶紧要人准备了这些,你别嫌弃。”


    话是这么说,可架势足把温晚宜吓到。


    她说:“爷爷,您不用这样,我今天也是和叙深回来探望您,小辈心里就只希望您能身体健康,再就是颐养天年。”


    老爷子:“话不能那么说,该有的礼节还得有,你快收下。”


    温晚宜为难,还是一旁江叙深淡声说:“爷爷给的,你收下吧。”


    话放到这儿,温晚宜也只能走一些流程,说了些谢语,接着接了老爷子给的那对传家玉镯。


    她当时是戴在了手上,可坐下后也想,回头还是得还给江叙深。这是他江家给正宗儿媳的,她收了怕不太好。


    而对面,江丹扬看了这一幕,那心里是又惊又羡的,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感悟:“唉,不愧是大哥,能力强又讨爷爷喜欢,这嫂子收的礼也是一顶一,连家里的传家宝都拿到了,还记得有些人原先进门那是得的些什么?”


    旁边身为儿媳的高琴心挂不住脸。


    江优瑗帮着自家嫂子说:“江丹扬,你少说两句不行啊。”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江凯风道:“那大哥的嫂子那是应得的,不爱吃饭下桌去。”


    有亲哥这句训,江丹扬才算忿忿扭头去。


    桌席上仍然其乐融融,但有些人这顿饭是吃得各怀情绪-


    吃完了饭,大家各自散席。


    夜晚外面稍起冷风,温晚宜都拿出了自己的外套,秘书Brian还是拿过了车里江叙深的大衣,说:“太太您披这个,小心着凉。”


    温晚宜确实是冷,可接手里才发现那是江叙深的衣服。


    大衣质感和色调都很独特。


    也就上面的清冷雪松味,再加那么一点恰到好处的男人气息,令她鼻腔内有些熟悉感被勾起。


    可看到江叙深出来,她也只能接手里,拿着。


    “今晚吃得还好么。”


    离了宴席场所,江叙深声线略显淡冷,却也隔着礼仪下的松弛。


    男人换了身外套,微休闲,夜光下也显得他年轻一些,那张面孔更是独特。


    温晚宜:“还可以,您爷爷身体挺健朗,其他兄弟姐妹也有礼貌。”


    “嗯。”江叙深打量她一下。女人手里拿的是他的大衣,身上穿的是她自己的薄外套,这时候加个衣服要好些,她却只是把他衣服拿着,没有穿。


    “那江总,我们那会儿聊的问题……”


    江叙深这才侧目,意思是准备起身了。


    他递过来一盒叶酸片,说:“根据医嘱,你以后每天晚上必需得补充叶酸,我会监督。”


    温晚宜说:“好。”


    江叙深又谈起两人见面时间:“我们一周最少见一次。”


    温晚宜也说:“好。”


    话已至此,温晚宜不再多说,面前车辆驶来,江叙深也问:“需要我送么。”


    “不用了。”温晚宜早已想好了话术,“明天还想睡个好觉,您今天也辛苦,忙了半天早点休息吧。”


    江叙深想说她下次也可以过来,可看看女人温婉而分外分寸的样子,话没出口。


    他只和Brian说:“送太太回家。”


    黑色迈巴赫停在那里,他这次没有上车去送。


    其实温晚宜也理解,江叙深何等的人物,今天专程接她来已经可以,接下来除了之后两人每周必须见的时间,她也不用费心神去想这方面事情。


    江叙深在,她反而更放不下神来。


    上了车,温晚宜微微缓气,终于是解脱了一整天的社交状态,说:“劳烦您开车,位置是江南公寓。”


    车外,江叙深望着渐远的轿车尾灯,说:“再帮我安排辆车。”


    司机惊讶,但还是听话地去准备车辆。


    一直等到轿车从道路上平稳穿行,到达自己位于市区的公寓楼下,温晚宜从车上下来,拎着手提包,说:“谢谢你,快回去和江总复命吧,这么晚还要上班辛苦你了。”


    Brian觉得太太挺平易近人,当初在公司见到她本身就对她印象好,没想到现在也这么客气。


    “没事的太太,你快上去吧,到了和江总发个消息。”


    “好。”


    消息她肯定是会发,但不一定是现在。


    温晚宜很快拎着东西上去,等Brian准备上车掉头,却吓了一跳。


    公寓楼下路边,深色商务轿车停得稳稳当当,江叙深坐在后座。


    不好直接来送她,所以江叙深就乘另一辆,目送她回家。


    他坐在车后座上,也是看着眼前这栋公寓。


    这是市区有名的还建房区域,在这里买房,不太划算,自己居住,仅仅达到了最基本的用房需求,距离生活质量提高还有一段距离。


    而且这块人群密集,缺少安保,指不定出什么事。


    Brian看到老板,过了个马路过来:“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江叙深:“顺道。”


    Brian知道原因不可能这么简单了,他想送温晚宜,没有合适理由,就叫自己送。


    他也准备开这辆车送对方回公司:“江总,您怎么不和太太住在一起。”


    江叙深没答。


    其实他也想说过这个问题,但没好问。


    结婚时是他和她说的不必同居,这会儿突然提这事,不合适。


    江叙深只道:“我选了几套房子,你有时间可以给太太看看。”


    “好。”


    Brian一边驶出这逼仄乱停的道路,一边接过后头递来的平板。


    可他心里想着,太太生活性格这么独立,不一定会答应这事-


    温晚宜回家好好休息睡了个难得的好觉,窗帘拉着,又是难得的舒适室温,豆豆的定制玩偶就在旁边陪着她,温晚宜洗漱后就一觉睡到大天亮。


    直到翌日的早晨,她半睡半醒睁眼看手机,才在一大堆领导同事群的消息中找到那个名为江叙深的昨晚给她发的信息。


    江叙深:[叶酸。]


    江叙深:[到家了么。]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把江叙深的备注改得平易近人一些,以免每次看到他那个只在新闻报纸和行业顶尖板块出现的名字,魂都要吓死。


    她昨晚回来忘了给他发消息了。


    跟Brian答应得好好的,忙了会工作刷了个牙就忘脑袋后头去了。


    温晚宜:[好,吃了。]


    对于这个报备她表示可以回应,但到没到家那个。


    温晚宜着实头疼了会儿,老板夹菜你转桌。她昨天忘了回复可还好?


    好在江叙深明显没有在意那个,消息也回很快。


    江叙深:[嗯。]


    温晚宜盯着那一个冷冰冰的嗯字,陷入失语。


    罢了,江叙深也不是在意那个的人,他自己就比谁都要冷漠。


    温晚宜就着舒适柔滑的床单,迎着朝阳趴在床上刷江叙深的微信号主页,如她所见,朋友圈没什么东西,字也是少得要死,介绍页一个字也没有。可以说是深入简出,严谨而神秘到至极了。


    她没多刷,退出界面页,回到他资料,想了想,给他改备注。


    3694。


    他的手机号码后四位。


    这下方便清晰多了,再也不用被那全名给吓着,以后想找他也方便。


    温晚宜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高兴,接着起床去准备给豆豆准备早饭,也给收拾收拾家里给自己准备早餐。


    正下床没多久手机也收到一条消息。


    3694:[这周有什么安排。]


    看到那个备注,温晚宜又是轻扯一笑。


    温晚宜:[产检在下周,叶酸我会记得吃。]


    3694:[好。]


    两人除了这些也没有其余交流。


    他的主要目的其实是监督她吃叶酸,医生既然让她连吃一个月,那肯定有自己道理。


    温晚宜吃了一片,没什么特别味道,也不难嚼,就是也不爱吃。


    温晚宜忙完这些就开始整理一些滞后报表,再接着查看更新的最新大盘消息。


    午后学了学专业知识,记了笔记,再之后等到了下午快吃饭的点,却并不怎么饿,温晚宜准备收拾桌面时看到自己和妈妈曾经的照片,有感而发,拿起相框轻抚摸着观摩了下。


    照片上的女人温婉而大气,是上世纪复古风格,但美人骨也偶也可见。


    那时候的温晚宜也才四五岁模样,拿着小气球窝在妈妈怀里,可爱又清秀。


    温晚宜也记不清多久没感受过那时候的温情了,妈妈离她远去十几年,就连她自己也渐渐随着时间好像要淡忘记忆里妈妈的样子。


    挑了个周末上午,微微细雨,温晚宜换了一身黑色长裙披外马甲,拿着一束白桔梗就乘车去了江北墓园。


    最近也临近清明,来上坟的人也格外多,温晚宜找到自家母亲的墓,经由半年的沉淀,母亲墓碑上多了些泥土,石碑前放着几束蔫掉的鲜花,也不知是谁送的。


    温晚宜上次来还是半年前,现在到这,也是又见一次母亲了。


    “妈妈。”面对母亲,温晚宜面庞格外柔和,像是能透过墓碑上的照片看到遥远时空的她。


    她将洋桔梗放下,也轻轻点燃了面前的纸张钱,淡淡烧着。


    和母亲讲述最近的近况。


    “我结婚了,还怀了孕,这是一场意外,但还幸运的是来得及补救。对方和我商量好把孩子生下来,然后我也会接着去打拼事业。”


    “您放心吧,我不会放弃个人独立自主的机会,像您,当初把情感投入到婚姻里,最后换来那样的结果,我感觉如果是我不会那么轻易信任一个人。”


    温晚宜:“您知道吗,我本来想打掉这个孩子的,可那时候又想生下来,是在医院想到了您。”


    “我想,您当初都挺了过来,那我应该也能熬过去吧。”


    温晚宜会留下这个孩子不为别的。


    一是责任,二,是为了自己。


    她有这个私心,想留下这个孩子。起码在如今并不相信感情的年代,生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也算是她对当初自己的行为负责,再者,也想将外婆妈妈寄托下来的爱也留给她唯一的孩子。


    否则,妈妈外婆对她的爱不就到这儿断承了么。


    烧完纸,温晚宜起身离开,陆承宣正好也在这附近上坟,临了看到温晚宜,他给温晚宜发了个消息。


    陆承宣:[你也在江北墓园?]


    温晚宜:[是。]


    陆承宣:[上我车一块走呗。]


    陆承宣来祭祖通常都是高调风格,不是开他那法拉利就是兰博,他妈都为这事骂他好几次,纨绔少爷理也不理的,每回照来,还美曰其名:让老祖宗知道他这孙儿现在过有多好,那也泉下安息了。


    温晚宜正愁这边车难打,也过去坐他车。


    法拉利停在路边很是显眼,温晚宜拉开副座车门坐进去。


    上车时没说别的,只道:“我领导要我去帮忙带几份礼物,去一趟商圈。”


    陆承宣挑着眉,说:“你搁这把我当司机呢?”


    温晚宜:“去不去?”


    他要没空她就真要喊司机了。


    陆承宣也是这些天没跟她碰到,说了句:“去去去。”


    又说:“这几天没个信,跟江叙深的事怎么样了。”


    温晚宜扭过头看车窗外:“我跟他领证了。”


    这句话一冒出来,陆承宣刚拿水瓶喝下去的一口水差点喷挡风玻璃上。


    “领证了??!”


    不怪他震惊。


    是一开始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没想过事情会往这个方面发展。


    “他同意了?”


    温晚宜没有说其实是江叙深主动找她谈的。


    “早点开车走吧。”


    陆承宣把车里歌停了,也踩油门开车,又说:“江叙深何等的人物,你能跟他把婚事谈好。他同意了?我记得前年我叔叔亲自去做媒,那是连人面儿也没见着。去年陈氏想联姻,直接三请人而不见,你不光跟他见了面说了事情,还领了证?”


    “领证时,他是什么说法。”


    温晚宜向来懒得重复话一直说。


    这都是过去的事,她不想提。


    她:“我自己跟他都没说上两句话。”


    “那你还结婚。”


    陆承宣:“前段时间也不知道是谁说江叙深都要三十了,年龄太老了,也不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路边街景像磁带一样倒退,温晚宜记忆也随着回到当时那时候。


    她不禁想到江叙深那张面庞。


    一开始以年龄去断定他的颜值和性情,是她肤浅,可其实仅仅是两月前的那晚都向她表明。


    江叙深不止那点韵味。他要是真像年龄那样肤浅地评断,之前那晚也不可能吸引到她了。


    只是那都久远的记忆,她不太愿意去回想。


    “能谈就是能过,我跟他总有办法。”


    陆承宣只扯唇笑。江叙深那样的人物于他们圈里这群公子哥就是触碰不到的存在,不止人脉,那思维三观都是不同阶层的差距。


    他们都遥不可及的人物,那对温晚宜来说,她吃得住?


    到了市区商圈边,陆承宣停车前说:“那你爸妈知道这件事吗,叔叔他同意?”


    温晚宜:“这些事,我之后会考虑。”


    陆承宣知道,那就是没告诉了。


    他:“你爸还是在意你的,就是不知道方式,多跟他聊聊吧,结婚是大事,怀孕也是。江叙深一个人接不住你全部事情,你得和家人谈谈。”


    朋友到现在也算给她不少提点了。


    可温晚宜跟温高峯之间矛盾不止那点,起码现在她忙着工作和其他事情,暂时没做好准备和他们说。


    “我知道的。”


    温晚宜看着路边的栏杆,说:“找个地方停,把我放路边就行。”


    到了市区商圈边,陆承宣缓缓把车停下,温晚宜拿起包拎着裙摆推门下车。


    外面细雨,她拎着长裙边沿,那黑色长裙边犹如暗河边最璀璨的花束。


    又像低调而优雅的黑天鹅,内敛,却充斥吸引人的魅力。


    她身型直立,但是那纤瘦却格外挺直的背影,加上那张素净而明艳的脸庞,一下车吸引路边许多路人的视线。


    陆承宣探过头哎了声:“不要我陪你去挑了?”


    温晚宜那领导眼光高,她又不是专程做这类行政事宜的。


    讨女客户的心么,他擅长。


    “我自己去吧。”温晚宜说:“你家里也那么忙,别让你操劳。”


    温晚宜拎着东**自一人去了那奢华的商圈场地内。


    其实二十多年来,她也一直是这样形只影单,习惯了一个人出门,一个人去挑选物品。


    不是她不擅长交际,只是说除了必需情况,她更愿意一个人待着。


    那能使她自在,让她觉得舒适,像这样的私人时间,她更珍惜一个人的时光。


    “这件有新品吗?给我包起来,那件也是吧。”


    温晚宜的办事效率很高,来的路上就已经记录了要买的东西,送客户,送礼品,那其中处处是门道。


    送不了太奢侈的也不能送太随心所欲或是私人的。


    温晚宜按照林澜的喜好去挑选,辗转几个场馆挑选了几个轻奢品牌的品,再之后,她选了一条丝巾是送给林澜的。


    不说送给客户,适当地处好和领导的关系也是生存之道。


    东西挑完了,就在BvLgAri短暂休憩时,却听到一道熟悉声音。


    “妈妈,你说郑老师会喜欢咱们送她的这些吗。”


    温瑶岑慢慢走进店,拎着手提包嗲声说:“我当初想进哥大也没找到渠道,这次有她引荐,可一定要保证我进修顺利啊。”


    温晚宜本在看手机,听到这声音时登时抬起了头。


    是继母耿眉和温瑶岑也在逛街,恰巧逛进了这家店里。


    耿眉作为亲生母亲,看女儿那是越看越慈爱,语调柔和地说:“等你以后去了国外知名大学读研,可一定要好好镀一层身份回来,这样你爸在外脸上有光,女孩子有学识了也好站稳脚跟啊。”


    温瑶岑轻哼一声,却并不太认同。


    她随手摸了摸一件新品上衣,说:“这件,还有那件那边的,都给我包起来。妈妈,我都想要。”


    “好,你爸刚给了我一张银行卡,说随便刷,妈妈给你买。”


    温晚宜敛眸,盯着手机上的工作消息,正想当没有看见地起身离开,突然进来一个陌生电话,手机铃声响彻全店,声音吸引周围所有人目光。


    她冷静淡定地挂掉电话,也准备拎着东西离开,温瑶岑却先认出了她:“姐姐?”


    温晚宜转头看来。


    耿眉也登时脸色一变,微微有点难以自持。


    温瑶岑却像见到什么新奇的,主动走过来:“姐,你怎么在这,还买这么多东西,过节啊。”


    温晚宜本来不想和她们打招呼。


    身为继母继妹,她和这两人关系并不亲络,平常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见着说两句话,现在对方主动打招呼,她也淡着脸色转过头去,喊:“耿姨。”


    耿眉的心情也从刚见到温晚宜时的起伏转变为平缓。


    看着她拎这么些东西,已然是买好,还是装着样子客套下:“你也逛街啊,这东西要不要妈妈付款,给你一起结了。”


    “不用。”其实和她们说话已是用她最大限度。


    温晚宜道:“客户礼品,领导报销的。”


    “噢。”耿眉知道温晚宜在投行上班,平常工资不低,况且她自己手里也有钱。


    “那你这是要去哪?不一起回家吃个饭吗。”


    “不用了,还有工作,先走了。”


    温晚宜刚准备离开,温瑶岑却主动提起:“哎,姐姐,你上次和爸说怀孕的事,是真的吗?现在你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这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这话吸引了店里许多人的注意,只是温晚宜有这儿的特级客户卡,周围的熟人sA听了这句也是颇为惊讶地看她,只有温晚宜依旧保持淡定。


    她没应答。


    温瑶岑也接着说:“你这孩子父亲是谁啊,爸爸已经为你的事气疯了,就在家说你不懂事呢,不把爸爸当自己人。”


    温晚宜知道对方有心询问,她也懒于遮掩,道:“是啊,这是我自己的事,你有什么见解么?”


    温瑶岑眉头微拧。


    “我没什么,只不过……”


    温晚宜也睨着她,淡道:“既然没有,那就顾好自己事,好好选你的学校,至于我,我自己经历了什么又要做什么,我自己会负责,你们无需知道。”


    说完她拎着东西往外走,温瑶岑拗不过心里那点气,嘟囔道:“自己负责?那怎么孩子生父都全程隐身呢,这么见不得人,别是出门美国读书,读了个野种回来,父亲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瑶岑。”耿眉下意识低斥。


    这话说得过了。


    温晚宜也停住脚步,拎着东西立那儿,平静清冷面孔没有什么变化。


    温瑶岑却是如梦初醒,稍作忌惮。


    她站在那儿,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可她也是无心之语,温晚宜什么都不跟家里说,家里自然有意见。亲人之间的怨就存在于距离和偏见之间,她不知道温晚宜是否真的怀孕,怀的又是谁的孩子。


    她只知道要是真的,那可跟温家名声有关,而温晚宜的对象是谁,这个问题至关重要。


    要是什么有权有势配得上她温家的就算了。


    要是上不得台面的普通人……


    可能是温晚宜冷寂着的眼神太过吓人,温瑶岑也软了底气,说:“你也知道,这和咱们家有关。爸很担心你。”


    稍要锋芒的氛围也因为这句话而缓释。


    温晚宜看着眼前母女俩,也想起自己曾经还小时候跟着爸爸妈妈去商场买东西,那时候她母亲还没走,爸爸也是她一个人的爸爸。


    而现在,全额银行卡是另一个人的,会那么操心学业的对象也是她妹妹。


    就连这样由家长陪着牵挂买衣服也不再是她能拥有的简单快乐。


    温晚宜盯着耿眉挽紧温瑶岑的手,说:“要去国外读书,光找关系还没用。”


    她转头和耿眉说:“多给她挑一些适合她自己的吧,记得符合学生年轻外型的那种,别整那么多余的。”


    温瑶岑还想说话,耿眉拉紧她胳膊,母女俩的话都咽了回去。


    sA马上去装东西,温瑶岑也看着被放回的那些时尚单品,看着温晚宜亲自挑选给她打包的那包更得体内敛的装束,表情微微复杂了些-


    今晚的温晚宜睡眠格外的差劲,心情浮躁。


    线上会议连连出了好几个差,就连写文档的心态也不复存在,一直到晚上八点,会议室里的林澜透过麦克风和她说:“zyra?你今天怎么了,我和你说的你听见了吗。”


    温晚宜答:“澜姐,我在听。”


    林澜也知道今天忙太晚,说:“你去休息吧,按理说周末不该找你忙,这是事情太棘手,我也信任你。”


    这个的ipo项目远没有结束,写招股书、做底稿,还有券商内部流程。


    她并不想把这么多事情压温晚宜身上,可架不住肩上压力也重。


    “待会儿修改完好好休息,还有周末也养精蓄锐。”


    “好的。”


    关了电脑,温晚宜望着外面林立的高楼大厦,影绰在这城市的夜景之中,高楼耸立,她也感受着周遭的无尽孤寂,有些想到曾经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温晚宜躺到床上,刷着手机上的讯息,脑子里却被白天耿眉挽着温瑶岑胳膊逛街买东西的那一幕画面所占据。


    她说不清心里的寂寞,也不知道自己在需求什么,她只是想到了自己曾经的时候,以前家庭和睦,她还感受过那样的温馨。


    可现在是身边空无一人,刚从妈妈的墓园回来,身边依旧是死寂一片的沉潭,山巅一样的孤寂。


    她不知道她在羡慕什么。


    别人母女俩亲昵温情?还是她所拥有不了的家庭氛围。很多人触手可及的东西,那种东西却是她如何打拼工作也奔不来的东西。


    心头的专注再不能像曾经那样。


    温晚宜揉了揉眉,准备好好缓缓心情打开经济学书籍,门铃忽然响了,她抬头望去。


    这样的时间,从不会有人来找她的点。


    会是谁找她?


    大门口,Brian记着老板的交代,清点着手里的一堆用品,日常保养用品,以及一些食补,还有考虑到她怀孕后的休息问题,江叙深还叫人专程去挑了孕妇枕及日常用品。再隐私点的东西,江叙深没插手,也不好直接僭越给温晚宜准备。


    温晚宜打开门时就看到门口的年轻男人,微微讶异。


    “怎么是你?”


    Brian上一秒还在清点东西,下一秒看到室内玄关处握着门把手的女人。


    裸粉色缎面睡衣,外套了一层克什米尔披肩,整体端庄而知性,充斥着女人优雅味道。


    特别是衬她那张平常居家时的自然面孔,天生淡颜却使人移不开目光。


    Brian没见过温晚宜这样私人的一面,登时还有些愣怔,想着这和平常工作时的太太貌似不大一样。


    但温晚宜当时也不大自然地拎了拎自己衣服,想着这也算是保守式的睡衣了,她还套了件外套,没有难看到这地步吧?


    “太太,我经先生吩咐,给您送一些食补还有日常用品,您到时清点下呢。”


    其实温晚宜不大需要这些,怀孕到现在已经九周,她没觉得不适,除了偶尔稍显难受的孕吐反应。


    那种情况只会在傍晚时候发生,不是不能忍。


    没想到江叙深会那么细心。


    她说:“江总人呢?”


    Brian:“江总还有工作,没上来,就在底下呢。”


    温晚宜想了想,他竟然都亲自来了一趟,可只是要人送东西。要是他来,她就请人进来坐坐了,否则不合礼数。


    温晚宜也没说请对方进来坐坐的话。


    就算她想说,今天实在没有心情,怕应不好客。


    她只说:“替我谢过江总,改天我去看看他。”


    她和助理礼貌颔首,之后把东西拿了进来。


    楼下,公寓路边停着的黑色宾利,那漆黑一片而矜贵无比的车身和社区氛围格格不入。


    Brian撑着伞走过去时,后座上暗光下的男人正低头处理着公文,男人眸光认真,周身沉稳。


    削瘦脸庞和周遭仿佛不是一个图层。


    拿着文件夹阅读的手指骨纤长,骨节分明,下颌线也清晰得抓眼,高挺鼻梁给他增添立体感。


    他有着成熟的气息,却又足够静止,不会令人觉得越界。


    那是种守矩的,而谦和,却并不让人敢随便冒犯的。


    江叙深头也没抬,只静谧着,轻声问:“她收了么?”


    Brian:“太太收是收了,只是……”


    江叙深抬眸看去:“只是什么?”


    “她看上去好像不是很高兴。”


    江叙深眼眸抬起往楼层上看,那向来专注的注意力终有一次如石惊深潭。


    温晚宜收完东西以后就回了客厅,还是就着刚刚的冷寂,打开电视调了两个台,又冲了杯热饮喝。偌大的客厅,一日如一年般的无趣。


    因着刚刚助理眼神的惊异,她以为是自己那睡衣有些不太好看,温晚宜回卧室重新找了条新买的睡裙换上,再裹了条毛毯,接着坐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新睡裙的质感要比那条好些,微纯欲风的缎面吊带裙,胸部的设计微加了点巧思,不会过分暴露,却充分清透。


    整体看起来更有清冷氧气感,仙女飘逸,而增添一些氛围。


    温晚宜仅仅是那样穿着靠沙发上,那极致的面料也使她心情舒缓。


    接着,门又被人敲响。


    温晚宜疑惑是谁,起身去开门,以为是助理有什么忘交代的,裹着披肩一手把门拉开:“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视线触及眼前人时,话语和表情统一都僵滞在了那儿。


    在她面前,哪还是什么小助理。


    江叙深颀长而矜贵的身影立在那儿,面孔是万分敛沉的冷漠。


    西装和衬衫的衣领纽扣全都严丝合缝,一丝不苟。


    他盯着她,注视而显得眼神异常深邃。


    那种因对视而引起的旋风悄然在心里扇响。


    温晚宜惊讶道:“江总。”


    江叙深本来视线落她脸上,可随着女人那一瞬肩头的松散,披肩下意识滑落,露出她白皙纤瘦的薄肩。


    以及,那条清透睡裙下微微若隐若现的身材,还有特别丰盈的雪白。


    温晚宜本没意识到什么。


    直到发觉江叙深视线愈发深邃。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大惊失色,才发现自己披肩有些散乱。


    江叙深也道:“你衣服掉了。”


    温晚宜连忙整理好了披肩,说:“抱歉,不知道您来,有什么事?”


    第17章 第17章抚慰她。


    江叙深注视着她,像要看眼前女人其他的景象。


    柔和似水,以及私人状态下的松弛,除了这些别无其他。


    他会来,原因无他,按约定的每周见面时间到了,他要关心关心她。


    再一个,Brian说她好像有事。


    起码不说她的居住环境,但她一个独身女性,又怀了孕,这样独居并不太合适。


    江叙深:“方便进去吗。”


    温晚宜其实想说不方便。


    她下午回来随便吃了点东西,家里也没收拾,刚刚看过文档,客厅桌上纸张乱七八糟。可这是她的领导,她说:“可以的。”


    温晚宜连忙进去客厅收拾东西,就近也不知道怎么收拾,随便拣了几件沙发边搭着的衣服。


    江叙深站在玄关处,打量着她这间屋子。


    纯意式装修,奶咖灰色地砖,整体氛围是低奢,却太不近人情。


    全屋硬装统一黑白咖色系,岩板悬浮背景墙,唯一特别的是奶白色的云朵沙发。


    他一眼看出和他家里那个她送来的是一样款式。


    她的装修很有格调,却比他的私宅还要不近人情。


    温晚宜说:“您随便坐,我给您倒杯水。”


    江叙深:“不用,我也是看看你在家里的状态。之前说好的,一周见一次。”


    今天距离上次见面刚好一周。


    温晚宜一愣,才忘记还有要见面这茬,可她看这两周没腾出什么空来,再者nt和建档之类的检查都在下周了。


    她说:“抱歉,我忘记了。”


    江叙深:“没关系。”


    他在她的沙发上坐下,就在刚刚温晚宜坐过的位置。


    那上面或许还有她遗留的温度,她刚刚独自一人时抱着保温杯靠在沙发上望着电视,感慨生活孤冷。


    此刻,正装妥帖的男人坐在那儿,平静略带沉调。


    孤寂和彼时江叙深身上的格调掺杂在一起。


    要温晚宜不清楚其中的差异。


    茶几上还有她刚刚学习焦虑过的文档纸张,上面有些她写的文字,他随意拿起一张看了看:“你工作最近很忙吗,貌似没见你闲下来。”


    温晚宜拣起那些文件,放一起收拾了下:“都是一点闲暇工作,这周末有个会,接着也没什么。”


    江叙深当然知道她对工作的认真,除了工作,她最在意的是自己的事业前景。


    没有什么是比每天都有忙碌的事情更让人充实的。


    “助理刚刚说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江叙深说:“我本来也准备回湖滨大院的,临了才决定上来。”


    温晚宜微怔,才算是了解了他的心理路程。


    “谢谢江总。”


    “具体发生了什么。”江叙深问:“为什么会不开心。”


    温晚宜也不好说。


    她不好说是自己的家事吧。


    因为一些言说不出的苦恼,一些成年人都要面对的情绪低潮。再者那也是她家里人的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没必要把自己的烦恼强加到别人身上。


    “不是工作的,江总。”温晚宜转移了话题:“你喝点什么,拿铁还是咖啡?我去帮你倒。”


    江叙深想说这两样好像是同种东西。


    但他没戳穿温晚宜今晚的失常,他道:“白水吧。”


    温晚宜独自去净水机旁接水,江叙深也看着她的身影。


    接着,他又打量近处整理得有条不紊的屋内。


    艺术品加工的花枝装饰,还有桌面的相框。


    里面是温晚宜一个人,她抱着那只狗对着镜头在笑。


    看得出她是个很独立自主的人。


    但在茶几之下,还存放着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江叙深拿起那个相框到眼前看了看。


    那是年轻时的温高峯,旁边还有个面相温婉的女人,对方明显不是温高峯现在的妻子,却更加登对,天作之合。


    一个几岁大的女孩子站在夫妻俩身前。


    那是曾经的温晚宜,却被保存在复古相框里,放在最底下的位置。


    “江总,水。”


    温晚宜把水放到茶几上,也看到江叙深把相框放了回去。


    “这是你父母么?”


    温晚宜也看到了,说:“哦,对,是我爸妈。”


    她在他身旁略有距离的位置坐下,就着刚刚那身睡裙,婉约而谦和,泛着淡茶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


    “那时候我爸妈还会陪着我一起出去玩,一家三口,现在不同了。”


    温晚宜:“抱歉之前刚您看到那样的家庭氛围。”


    江叙深敛下眼睑,说:“没关系,你不用和我这么客气。”


    温晚宜又找出些清单,是之前去医院做检查的单子以及收费单。


    “说起这个,我也记了起来,这些是上次想要和您说的。”


    她把缴费单拿出来:“这是之前去医院的费用,按理说我该和您AA的,还有今天的东西,谢谢您准备,但我都有能力,多少钱您也可以开个清单我,我转账给Brian。”


    温晚宜身上感觉和气质是居家随性而私人的。


    她披着披肩,青蓝色缎面的睡裙若隐若现。


    微裹纤薄的肩,纤细的手臂还留有一些肌肉线条,证明她之前的运动习惯。


    江叙深深邃的眼眸就平静盯着她打开手机要扫码的动作。


    那仅私人可见的睡裙穿她身上,知性,整体又盛着女性气血。


    比工作时柔味。可是他却看出她身上更多异于寻常女性的,健康,向上,积极的味道。


    江叙深没有多应声,甚至没有因她这句话有任何反应。


    “你不用给我转账。”


    “您把收款码给我一下吧。”


    温晚宜递手机扫码。


    他索性也打开手机支付软件,点了一串什么。


    温晚宜还没扫码,只听“滴”地一声。


    本该是付款界面,却意外发现她的好友界面显示——


    江叙深给她转账:100000.00元。


    温晚宜微微惊讶,下意识抬眼:“您怎么?”


    江叙深很淡定地放下手机,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不能收你的钱。”


    这话算他说得柔和了。


    这要平常人,跟他分那么清要付他钱,他该冷脸。


    温晚宜看着手机上转账的界面,微微放下手。


    “虽然我很不想说,但温晚宜,我们现在是夫妻,才领完证,而且你还怀着我的孩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情绪也是我很重要的东西。”


    江叙深声线沉冷,而带着男人成熟且私人的味道。


    “我们现在是夫妻,我想你应该不用我多说这是什么意思。”


    温晚宜心头讶然。


    喉间也因为他这话而慢慢氤氲着,不是拘束,但的的确确紧促的东西。


    像气泡隔在那儿。


    江叙深:“除非你现在要和我把什么都分清楚,我可以接受你的付款。但如果是我给你买一些生活用品,你都要付我报酬,那我不介意一直这样给你转账,直到你明白我态度。”


    温晚宜也尽量压下那点紧绷的感觉。


    她关掉手机,说:“抱歉,江总,我会努力改。”


    “不是江总。”


    江叙深终于提出这称呼的问题。


    温晚宜也改口:“不是江总,那是。”


    江叙深:“叙深。叫我江叙深。”


    “好,江叙深。”


    这三个字此刻从她口中吐出,像占了很重分量,压在温晚宜的口腔上,令她轻吐出都像压了万丈尺一般。


    可直接说出他的名字,倒像松口气。


    温晚宜那一刻想到她的朋友都是怎么形容他的。


    所有人眼里难以捉摸,无法高攀的人。


    但其实还挺好相处。


    她本以为她说这番话,他该生气了。


    江叙深也略微缓和。


    转了账,话也说清楚,他把手机放到一旁,也开口。


    这次开口,声音也压得稍显轻柔缓和:“那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了。”


    “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在温晚宜的私人住处,江南公寓这一块,聚集着大部分的都市丽人及年轻租客。


    这里繁华化,有时下班后的点路边会有一些集聚的路边摊,车辆挤在逼仄的单行道艰难挤过,偶尔碰到堵车还有车鸣声一直响起。温晚宜就在这里租了一套房子,为什么租,是因为她不大想去自己母亲留下的那套房子,她自己有房产,但离公司太远。


    为了通勤,当今年轻人舍弃了太多东西。


    自由,享受工作下班路上的夕阳,有时候从办公楼出来都已经是快半夜。


    温晚宜为了提升自己的幸福感及还活着的感觉,回国前特地要人装饰了家里,后现代主义的雕像,可以看见远处高楼林立景象的高层,连室内特意做的温控,智能调控。


    此刻厨房水滴一直潺潺流淌着,Brian特意收到老板消息上楼来做夜宵。


    是适合孕妇食用的甜点。


    客厅内,氛围温情而静谧,茶几上的沙漏一直缓缓滑落着,目前也已过了快小半小时。


    “是因为我爸。”


    温晚宜靠在沙发内,原本的披肩早不知道放在了那儿。


    她随意拿过毯子把自己盖着,以一种抚慰的状态窝在沙发里。


    可能也是头一次试着和人讲述心里话,温晚宜心口微微颤巍着,也有些不大从容。


    “在我十岁以前,都是我爸陪着我过生日,小时候有父母陪着我去逛街,买东西。”


    江叙深的西装挂放在一旁,他只着一件衬衣,静静听着眼前女人说话。


    明明那样自立的女性,此刻却有着这样不为人知的柔弱一面。


    “我也没想过我们家会这样,嘴上我会问责,实际上我也只是希望我家氛围能好点。”


    “我妈妈没过世之前,我的家庭其实可以说得上很幸福,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起看到我继母和妹妹出现在商场那一刻的感觉,我父亲的所有关注、金钱,其实在那一刻就已经只倾注给了她们。”


    温晚宜:“我一想过我人生未来可能再也不会有那样一面,就有种莫名的忧伤。也可能是自己情绪或者激素原因吧,抱歉,让你看到这样不堪的一面。”


    “不用抱歉。”


    江叙深也很少做这个倾听者,特别是对一个女生。


    听她讲这样放到平常或许他要觉得无聊的内容。她的家庭,她的亲人,包括她藏在内心深处那样隐秘的情感。


    他没有觉得无聊,只觉得动容。


    “所以,你只是想要你父亲和你过那样一场生日?”


    温晚宜从情绪里出来,也看到眼前男人认真注视自己的眼神。


    她轻笑:“也不是吧,这么多年也过来了,大家也是大人了,有些事情不是两个人面对面,或者说给予对方什么礼物再或是一场生日可以弥补的。”


    她从不觉得自己的原生家庭欠了自己什么,到这个年龄,反而只是懊恼自己和家人之间连那么简单的关系也处不好。


    她也欠她父亲一些陪伴。


    江叙深也不知道该出声说些什么安慰她。


    想说“其实你父亲是念想你的?”或者一切其他安慰。


    可他知道这种时候,对于温晚宜来说,她需要的并不是一场安慰。


    她说的很对,关系并不是这样一场陪伴就可以修复,矛盾一直存在。


    “有想过今年生日怎么过么。”


    温晚宜早已想到他不会是要给自己过生日,连忙道:“您不用,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江叙深抬手打了手势让助理过来,Brian很知趣地把平板递上,江叙深在平板界面上调着什么,一边问:“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温晚宜微扬起眉,下意识不知道要不要说。


    江叙深也道:“问问。”


    温晚宜想了想,说:“5.13,但是阴历,我很久没过生日了。”


    江叙深并没有表明他是要为她过生日还是如何,他只是把界面调出来,然后给她看。


    温晚宜以为是什么很要紧的东西,没有想到在他那个工作平板上,满是数据截图的图库里存着一张同样是中年女人和一个小男孩的照片。


    照片质感很新,是在法国凯旋门,中年女人打扮很端庄,穿着长裙和针织外套,小男孩看着只有几岁的样子。


    “不要缅怀,过去已经发生的无法挽回的事情。”


    “多向前看。”江叙深说:“我理解你对家人的感情,但互相尊重的关系需要保持距离感,也就是分寸。”


    他将照片收回。


    温晚宜也怔怔地看着他的动作,讶异:“那是您的……”


    “弟弟。”他说。


    江叙深说:“我母亲建立新家庭时,为了避嫌,连婚礼也没有让我去参加。”


    温晚宜久说不出话,也讶异于江叙深为她表露出的那一丝。


    他内心最隐秘的东西。


    起码她觉得他的这些事,他没有和第二个人讲过。


    可他却用这种事来安慰她。


    “抱歉,我没想让您提起这些过往。”


    “没关系。”江叙深面色平静,“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没什么需要逃避的,如果你陷在里面,就会一直在低潮里。”


    温晚宜其实也很少会这样,今天他算是赶上了。


    要是平常的情绪低谷,她会一直窝在沙发里,让自身陷到最底端。


    可没想到因为怀孕,多一个每周要见一面。


    还有这样一个人会来她的屋子。


    说完这些,江叙深也把东西放下。


    “陪我去个同学聚会,就现在。”


    温晚宜压根就没想过,怎么上一秒还在聊天,可下一秒就要去那什么同学聚会。


    “什么同学聚会。”


    江叙深却已然拿着西装外套起身,那高定的正装由他手拿着显得格外质感:“不是说要缓解低谷情绪么,你不想出去休息休息?”


    温晚宜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然帮她把大衣拿起来递给她。


    “走吧。”


    男人瘦颀的身躯又是那样冷情特别的脸庞,立在她本就没有人情味的客厅内。


    却显得意外的有苏感。


    温晚宜忽然觉得她的心里好像也不是那么孤寂。


    “可是,我在家里好好的。”


    “但你在家里不开心。”


    江叙深面庞意外地柔和,与平常的冷漠不近人情比起来,现在感知到她情绪。


    温晚宜莫名觉得他整个人也像镀一层光。


    起码,不再是她印象里那种生人勿近,整个人冷漠到近乎败类的状态。


    他的内心好像也有温情一面。


    “你也不想你的周末时间就这么被固定在家里,被限制自由吧。”


    江叙深声线低冽。


    可温晚宜却没想过江叙深竟然是想带她去玩。


    没有因为她怀孕而强制要求她必须待在哪里,又是否必须以养胎为主。很多孕妇在怀宝宝后基本被隐形剥夺了自身选择权利,好像一切都是为了孩子,而缺失了对自己需求的选择权。


    江叙深非常完整地尊重她的个人人格。


    在国外时,温晚宜一个人时就喜欢出去骑行,去体验生活。


    这项权利没有在怀孕后的今天被剥夺。


    “位置是哪。”


    “不确定,我还要发消息问他们。”


    “多久回?”


    “不超晚上十点。”


    温晚宜本想着晚上十点算早的了,她曾经参加聚会轰趴,那都是玩到凌晨回家。


    但今时不同往日。


    她怀了孕,得为肚子里宝宝着想,能得到他的支持,有他带着出去散心,已是万幸。


    “好,你等等我去化个妆打扮一下,不超半小时。”


    江叙深并没有什么特别表态,鸦羽一般的眼睫就那么淡垂着看她那张未施粉黛就极致娇俏的脸。


    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不化妆时有多好看。


    “不用去了。”他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没有穿长外套,温晚宜的手腕就那么露在外面。


    柔软细腻的表皮接触到男人温热手掌时,是冰与火的接触。


    是没有隔绝的触碰。


    温晚宜登时一愣,江叙深也为自己这个动作意外了下。


    女孩子的手腕太细,像稍使力道就要握断,


    扣了她手腕两秒,他很快松手,保持绅士状态地收回,理智说话:“我的意思是,你不化妆就很好看,换身衣服,我们可以立马出门。”


    第18章 第18章护着她。


    温晚宜还在缓和。


    江叙深在那秒后移开视线,温晚宜还是说:“我去换身衣服。”


    她转身进了卧室,客厅内,年轻助理跟在身旁,江叙深身上正装齐整,他的面庞还是和来时一样。


    也只有他自己知晓,他手掌上的温度此刻有多高。


    像触了麻筋,微微伸展,却止不住的微微发麻。


    “江总。”


    Brian其实是想询问,今天并没有什么娱乐事项,他突然说出去,那这。


    江叙深:“去帮我联系安排一下,叫他们出来聚。”


    温晚宜出来时,江叙深已不在客厅。


    她问:“江叙深人呢。”


    Brian:“江总下去打电话,也忙了点公事。”


    温晚宜换了身深色大衣,配短靴,整体时尚而不缺温柔感。


    长发随意披散,拿卷发棒稍卷了弧度。


    只是没化妆,她考虑到怀孕或许确实不好碰那些化学用品,就直接素颜了。


    “好,那我下去。”


    楼下,江叙深正在车里拿电容笔写着什么,和刚刚在客厅室内的柔和不同,此刻到了外面夜里的他,衬着那身黑色西装,整个人清瘦而矜冷。特别是常规的商务型轿车,极简而冷情轿车配饰,更是给他增加冰冷感。


    温晚宜有些恍惚,好像刚刚在室内那样安慰她,跟她那么近的人并不是他。


    “等久了吧。现在八点,我看了下还有两小时时间。”


    她拿着衣服上车,江叙深很自然地替她接过衣服。


    “现在路况不堵,十分钟就可以过去。”


    温晚宜沉敛一下:“可是那是你的朋友,我过去会不会不好。”


    “哪儿不好?”


    她侧视过去,可能是现在距离靠得愈近。


    温晚宜瞥到他那削瘦而带有冷感的脸庞,在近距离之下显得格外抓眼。


    两人视线对上,她心跳忽的砰砰两下。


    “实话说,京北圈子阶层都不一样,我的朋友都只是些靠家里的纨绔子弟,江总你这样的上流人士都很少,我怕,我会有些格格不入。”


    其实以他的身份,温晚宜到现在这样说话都不大习惯。


    毕竟如果不是婚事,哪怕是之前那种职场关系,她连到他面前说话的份也没有。


    如果不是她怀孕,只怕江叙深也只会像上次她坐他车一样,一句话也不会和她这样的小人物搭理。


    她并不清楚他的朋友阶层。


    江叙深脸庞面色并未转变,从头到尾都呈现一种淡冷而沉着的状态。


    “有些是我大学时的好友,也有的是打小大院里的玩伴,没有商业伙伴,你可以放心。”


    听到没有商业伙伴,温晚宜放心了点。


    其实她也怕遇到太多同行业的熟人,那会使她回头在公司比较尴尬,再者,容易引起一些非议,这样也是最好的。


    “那我大概就过去坐一会儿,然后你让Brian给我送回来。我也有一份数据文档要忙,晚点发给澜姐的。”


    前边开车的Brian听了这话心里想:还真是一对劳模夫妇。


    这节骨眼要出去散心了,都惦记着工作。


    他小心插空地和后排的温晚宜说:“太太系下安全带,保护自己安全。”


    温晚宜找到安全带扣上。


    江叙深在那儿一直在平板上写着什么,又把手里一直在做的行程表发给她:“我做了一份近一月见面表,时间和产检包括一些孕后事宜都记在上面,每次产检,你要记得,每晚吃叶酸,你也要记得,孕期不能吃刺激食物不能太过剧烈运动,你也记得。”


    温晚宜收到文档才知道原来他刚刚在平板一直写东西是在做孕后行程表。


    每个月每周,包括她要去医院做的各项检查,需抽血的不需抽血的,还有一些注意事项。


    再关键就是什么时候开始抹妊娠油都标在了上面。


    温晚宜看得脸都悄然绯色了几分。


    这,未免太细致了些。


    他哪里找的攻略?


    比她一个孕妈都要上心,而且她这两天都忘了吃叶酸,那确实是忙中疏忽,不知道要不要和江叙深说。


    “这个时间会不会赶了点。”


    她指出下周见外婆和nt产检的行程,上午做完检查晚上还得去见外婆,两个人还得吃饭培养感情,这要在一天二十四小时以内做完,而且是严格标准的。


    她想到那时候好像刚有个项目要展开,她得开会写材料,不说能不能请到假。


    这一周见一次的铁律貌似过于规格了点。


    “你觉得见面时间太多?”


    温晚宜看了看,道:“见长辈貌似这样抽时间不太行。”


    她预想里的见外婆是极为郑重的,而且外婆大概也不会对他很客气,家里人对女婿的审视可不一样,她还得找时间和他说说如何应对她家里长辈的事。


    这样匆匆忙忙的肯定不行。


    江叙深:“你觉得哪里不行?”


    “太匆忙,一天之内,我们无法产检完再去见家长再去吃饭。那忙完也得半夜了。”


    江叙深垂眸,将表格上那天的行程划了道横线。


    可规划到这儿就产生了瓶颈,车内一时只剩他俩沉默声音,加上他的私人轿车内本身若有似无商务质感及很淡的他身上那种冷川香。


    温晚宜也觉得话说到这好像碰了阻隔。


    她主动修改文档,就在自己手机上同步修改文档,说:“一周两次吧。那周是个例外,我们抽两天时间出来见面。”


    其实温晚宜比较想说要不他俩见面时间再改改。


    一周见一次,确实太少。


    为了考虑她腹中宝宝的健康成长,她也想过了,或许,两人的见面时间再调多点也没关系,一周三次,或者四次。


    其实她觉得没关系。总好过像今天这样到晚上才能见一面这样匆忙。


    但话没说出口,前边的Brian说:“先生,太太,澜江衔亭到了。”


    江叙深合上平板说:“先下车吧,这事回头再说。”-


    澜江衔亭,靠近落地窗边的包间座位边,一群公子哥围在那里,为首的是褚子健和其他纨绔,陆承宣也坐在那儿,吊儿郎当。


    “看得出来那人是谁么?那女人,是不是温晚宜啊。”


    “我靠她进了个投行跟实现经济自由似的,座驾换宾利了?”


    “不可能,那绝对是某个大佬的,看见她上次来的那样子么,那拽的样子,肯定背后有人。”


    有人说:“她会不会是被人包了,原先就在美国风生水起的,她父亲产业肯定不会留给她,怎么会过这么好。”


    圈子里几个熟人都知道温晚宜家境问题,父亲当初是出轨,貌似还是婚内。


    这几年,她跟家里关系闹很僵,这两年温高峯逐渐让了些权和低头跟她说情,父女关系这才好点。


    桌边翘着二郎腿一直听着的陆承宣说:“一个个的都洗点嘴,别逼我在这发飙,都说什么呢。”


    几个人这才收敛了意思:“你不是跟她关系好么,问问。”


    “我说了,那不是她。而且,关系好?关系好就任着你们这样。”


    陆承宣也看了眼外边那黑色宾利,温晚宜下车他是亲眼看着的,本来还在想她这怀着孕又天天加班的大晚上有闲情逸致来澜江做什么,看了车牌号,又看了后座下来的那男人。


    答案全有了。


    这里所有人都不知道温晚宜新婚对象是谁,就他知道。


    那能不怵吗?


    “反正我警告你们,别打温晚宜主意,那不是你们惹得起的。”


    那边褚子健才带着温瑶岑过来。


    澜江的餐厅座位一号难求,就连褚子健也是托朋友几个关系才来此处,可惜带着女友,他不好和兄弟们一起聚了。


    温瑶岑今晚化了个富贵千金妆,可惜她这样的年龄其实妆淡会更好看,为了艳压全场,又是跟男友出来,专程化了浓妆。


    可是褚子健带她出来又见了见这大厅的其他女性,怎么看,都觉得身边这女孩儿有点不够身价。


    他去前台先验了今晚的消费券,也和温瑶岑说:“瑶瑶,今晚褚哥哥带你吃点好的,你开心点。”


    自从白天遇到姐姐,温瑶岑已经不高兴了大半天。


    回去狂买东西,狂在家砸了好些东西才算消气。


    “你说她到底哪点比得上我?凭什么就可以自如出入奢侈品店,凭什么对我那么颐指气使的啊,不就是在投行上班吗,不就有点小成绩吗,有什么。”


    温瑶岑想到白天店里姐姐那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是,她比不过你,你啊最年轻可爱了。”


    褚子健这么说着,可心里想,她这么说,但身上穿的还是她姐送的宝格丽衣服。


    可能是也想到这点,温瑶岑看了自己身上这外套一眼,说:“她送的,可别觉得她是好心,纯纯炫耀呢,她天天爱马仕香奈儿的,送我个宝格丽怎么了?我爸有股份在她手里,你不知道吧,我妈和我说了,就是因为这她才一天天的提心吊胆,温晚宜心高到天上去,不就是股份吗,老拿着威胁我爸,有什么。”


    像出气似的,坐到座位上,温瑶岑狠狠撕了一大块前菜面包下来。


    褚子健给她铺桌面,也惊讶道:“她有你家几个点的股份?”


    “嗯呢,对啊。”


    “这么厉害,我就说温晚宜在投行实习,可工资不高,怎么消费得起。”


    温瑶岑冷睨他,“怎么,你也喜欢我姐是吗?她漂亮知性会赚钱,你也没必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么明显。”


    “怎么会,我心里都是你。”


    褚子健这么说着,心里却不自觉想到温晚宜那张脸。回头说不定可以和温晚宜聊聊。温家这根高枝,他还是不想放弃。


    “你姐那么牵挂你,还是在意家人。”


    褚子健劝:“说不定,她是真想你呢。”


    “怎么可能。”


    温瑶岑心里其实也有点复杂。


    是,温晚宜给她买衣服,给她送东西了,这两年关系缓和,有时碰到她姐姐在外风光,她也能沾其光。


    譬如她上的温晚宜原来的高中,后来好多人知道她是温晚宜的妹妹,都对她客客气气的。


    再比如,前几天家里给她介绍学校,本来见那老师是无望了,可知道温晚宜名字,也是破例可以见她。


    其实,她对她姐的感情也很复杂,说恨,谈不上。


    母亲一直给她灌输对方要抢她东西的观念,可说喜欢,更不行。


    她心情其实很复杂。


    更多的还是对方那么有实力,她们之间天壤之别的差距。


    温瑶岑注意到落地窗有人在拍照,问:“谁来了,那么大阵仗。”


    “哦,刚问我兄弟,说有京北豪门过来,比咱们派头还大呢,你知道澜江预约一个月排不上号吧,人家顶级豪门要吃饭啊,那是直接空降给你包场,就问厉不厉害。”


    “这么厉害。”


    “可不呢,上面包间都包了,底下散桌才开这么多。”


    温瑶岑吃着叉子上的餐前面包,也惆怅地望着外边。


    她还挺羡慕的,有的人生来就在罗马。


    而她,跟男人吃饭都得验券。


    不过想着,她的心也放到肚子里。


    只要不是温晚宜,她就放心。


    温晚宜也只配在投行做实习生,哪有能力嫁豪门。


    是她多虑。


    想想对方给买的衣服。


    估计是刚发的奖金,这么想着她心里舒服多了,这可是她衣柜里唯一的奢品系列,温瑶岑轻轻掸了掸衣角上的灰。


    那边,从车上下来一路进门的温晚宜发觉貌似电梯和楼层都清场了,她问:“今晚这里没有人?”


    江叙深也不知怎么跟她说,本来是约了人,但秘书和澜江这边约了约,这里的负责人立马安排清场。


    他说了是私人出行,非必要,不用那么大阵仗。


    但为保持迎接规格,澜江仍旧保持清场待遇。


    他:“大概是工作日吧。”


    “也是。”温晚宜:“你要给我介绍下你朋友么,见面了我怎么喊人。”


    江叙深来前说过。


    是带太太出面,让那几个注意点,太太心情不好。


    他:“傅总张总李总,随意。”


    她,“有金融行业么?”


    江叙深:“有你的客户公司麦肯锡的老总,你可以联络下他的太太。”


    温晚宜:“为什么联络太太?”


    他:“他太太也刚怀孕,孕二十四周,你们可以交流交流。”


    温晚宜:“……”


    话是这么说,温晚宜还是稍稍提了提气,没把实际心态表现出来。


    本是约的散茶会,临了有朋友说换吃饭,江叙深问过了温晚宜得到她同意才说换饭局,先吃饭重要。


    可惜温晚宜回来前已经吃过,最近孕吐严重,她白天还好,一到夜晚就憋不住的吐。


    来前空腹还好,这到了饭局,也隐隐有些感觉。


    饭局内容意外的平和,是温晚宜读书工作至今从没感受过的和谐氛围。


    在场一共十来人,有和江叙深年龄相仿的公司总裁,也有年纪轻轻的大学生,也据说是对方带过来的弟弟暖场子。


    不管男女,不论大小,见面了一律都管她嫂子,客客气气和颜悦色。


    大家都不知道温晚宜身份,只知道是江叙深带过来的人。


    也正因为是不认识,温晚宜这样模样漂亮又站在江叙深旁边的人才更显神秘。


    像江叙深何等在意自己的情感及洁癖,旁边突然冒出来太太,那不得是同等级的千金或是什么背景神秘的大小姐才配得上。


    他们对温晚宜客气,可温晚宜却觉得心里微妙复杂。


    原因无他。


    她认识他们,都是各公司老总大佬的,有的是家里底蕴就丰厚,也有个她还在招聘网站上见过。


    数一数二的公司老板,她室友投过人家简历。


    没进门前她就和江叙深对眼神:怎么这样大的场子?


    江叙深也只淡道:“正常朋友,没有叫商务方面,你心情不好,所以喊了至亲好友。”


    温晚宜不禁想,这至亲可真是亲了。


    跟他都能交心说两句话的,且年龄跨度很大,应该确实是多年好友。


    “江太太,你也怀孕啦?”


    席间,老总傅景曜的太太和她说话:“我才听我老公说这个消息,真是恭喜呀,江叙深年快三十孑然一身,这好不容易有了个宝贝太太和宝贝崽,那真是一生求不来的福气了。”


    这交际起来恭维的语气温晚宜实在难为情。


    她也赶紧笑笑,说:“您也是啊,和傅总也是登对又那么幸福,我们好羡慕呢。”


    这话说得甜,也引得徐太太不好意思的笑。


    “哪有,江太太,你这真是客气话。”


    “没有,真心的。”温晚宜又问:“听说你也怀孕了,24周?这过程还辛苦吗,带着崽,应该很难受吧。”


    徐太太叹声气,也自然而然开始感慨自己怀孕以来的辛酸:“累还是累,孕早期就吐,现在中期,还算好点。”


    “噢。”温晚宜想到自己怀孕到现在,整体感觉也还算好,除了有时闻到不喜欢味道或者吃了东西实在想吐,宝宝也没怎么折腾她。


    想到这,她也不自觉抚了抚腹部,心说,这怀了孕,感官和心理上确实是潜移默化在转变。


    原先是所有事情全然为了自己,可是现在,确实是在为孩子及她身体想,为这个小家想。


    中途温晚宜碰了碰江叙深的裤腿,说,“我去趟洗手间。”


    江叙深本听人说话,听她这么说,也说:“我陪你。”


    “不用。”


    温晚宜拉开椅子就起身,可江叙深还是跟在她后面等温晚宜要进去前才看见他,有些惊讶。


    “你。”


    江叙深:“我在外面等你。”


    温晚宜也只得说:“好,你帮我拿下包。”


    温晚宜把手里包递给他就去了洗手间,江叙深独自站在走廊拐角处,Brian一直跟在旁边,乍一看两个男人,一个身型颀长,面庞是精致到万里挑一的神颜挂。


    另一个穿着小西装端端正正,一时间,也如走廊处的一道风景线。


    而那边,温瑶岑刚吃完饭说要上来看看,瞧瞧有钱人什么样,褚子健拦着她没拦住。


    “有什么啊,那有钱人花钱我们不也一样花钱,我就看一眼,怎么了。”


    褚子健:“瑶瑶,咱们去会被轰出来的。”


    “谁敢。”温瑶岑今晚喝了点红掺白,意识有点模糊,心里却也反复想着白天在宝格丽遇到温晚宜的样子。


    她那素颜都很洁白净澈的脸,单是站在那里都好像风华绝代,温柔透着知性,好像能吸引了所有男人。


    偏偏她还不学艺术,不学舞蹈,她就纯靠成绩和能力,人家去了金融,去了投行。


    自己这种高考都只考了2开头三位数的该怎么办?


    “而且,你也别老为了你姐生气,温晚宜拿到那成绩是她应得,你老在意那点气做什么呢。”


    “温晚宜温晚宜,你们嘴里就只有温晚宜是不是。”


    出了电梯,温瑶岑一把甩开褚子健的手。


    “没有她,你们不能活是不是!”


    才在走廊等着温晚宜的江叙深和Brian同时抬眼。


    江叙深身型直立,面庞仍旧没有变化。


    而正在记东西的Brian则是惊诧地抬起眼,往那边看去,看是哪个女的那么不长眼,敢拿这个语气说他们太太的名字。


    “温晚宜,你这样喊她,我爸,他也这么喊她。我过生日,我爸就在那唉声叹气说我姐不在,看到我成绩表面在笑实际上他心里赞叹的也永远是我姐,凭什么,凭什么你们都爱她!”


    褚子健慌了,也错愕地看她:“瑶瑶,我又没有那么说。”


    “你没说,心里就是那么想!”


    温瑶岑借着酒劲,发挥这些天她憋在心里的情绪。


    从那天医院见到温晚宜起,一种叫嫉妒的种子就在心里发芽。


    这些没有随着年岁和与温晚宜的不见面不交流而腐烂。


    它默默生长,变成了茁壮的大树,直到现在根深蒂固。


    “我讨厌,我讨厌她那么道貌岸然得意洋洋地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讨厌,讨厌她永远好像无辜岁月静好却又把自己的成绩和事业经营那么好,她不知道自己那么好了吗?送我一个宝格丽,送我十个宝格丽又有什么用,她不配不配!”


    温瑶岑一把把自己的包丢地上,褚子健也连忙去帮她捡,拍了拍灰又还给她:“我的天啊,你快走吧,还好这会儿没服务员在这,不然咱们就要被轰出去,拉进黑名单了。”


    “谁稀罕。”


    温瑶岑红着脸,也说:“我就要抢走她的一切,她的父亲,她梦想的一切,看她难受我开心。你不知道吧,我和我妈当初住她妈的房子就故意的,我妈当初是后来上位,上位又怎么样呢。是不是我妈胜了,她妈是不是死了,死人就要自动弃权啊。”


    那边,Brian轻声喊了下:“江总……”


    这说得也太过分了。


    把他们太太放在哪里,把江叙深又放在哪里。


    别说Brian自己听了生气,这要是江叙深本人,光是听到温晚宜的亲妹妹这样说她,心里估计也得有些想法。


    江叙深却只是抬了抬手指,示意他不用开口。


    她冷哼一声:“等着吧,等我这次找我妈托关系把我弄哥大去,我到时候成绩履历要超过她,我比她更风光,她妈那套房子也得给我送过来。”


    声音愈发小起来,褚子健安抚她情绪不让说话。


    温瑶岑情绪这才稳定下来,接着拐弯往另一边走,“你看到现在谁拦我,有人拦么?”


    话遇到眼前两道身影骤的一顿。


    视线往前探去,目视到眼前那男人时完全呆住了。


    思维一时也无法思考。


    主要是,眼前这男人,长得也太帅。


    挺拔而颀长的身型,衬那质感妥帖而高级的深色西装,气质绝伦,鸦羽般垂下的眼睑,之下是高挺鼻梁,哪怕是青春期见过好多帅哥的温瑶岑也呼吸一滞。


    江叙深全程都以一种旁观者而淡薄的姿态看着她,那双眼冷淡,却又带着谦和而平静的感觉。


    她像是沉溺进去,神智一下有些怔了。


    “你……好帅。”


    褚子健很快回神,低声说:“快走,别说了。”


    温瑶岑一下都忘了自己刚刚要说什么,直到完全走过去都才回神,轻声说:“刚刚那人,好帅啊……”


    原处,随着女人声音远去,Brian也慢慢回神,说:“江总,这……”


    江叙深只拿手里的女式包,硬质皮料就如他熟悉的那女人性格一般。


    独立,而温润,不为人低头。


    他将包递给Brian,说:“帮我和相关人员那边说一声,澜江,从此拉黑这两个人,不要让他们再出现。”


    Brian愣在原地,望着他背影,也是这时江叙深停顿,侧目,轻描淡写地补充:“哥大,也别让这样的人入学了吧。”


    Brian说:“那太太那边。”


    江叙深:“我会和她说。”


    第19章 第19章“要不要搬到一起住?”……


    温晚宜从洗手间出去才发现没见江叙深身影,她问秘书:“他人呢?”


    秘书答:“江总有点事,先回包间。”


    “噢,好。”


    温晚宜没有在意,轻轻捋了捋自己鬓边的碎发,再往前走,却发现包间里边已经都清场了,原本富丽堂皇的包间桌面被摆满了粉白玫瑰,足999朵,就放在刚收拾完的桌上,旁边还摆有一张男人亲手写的卡片:


    [不想你不开心,以后生日我陪你。——江叙深。]


    温晚宜心头一动,拿起那卡片到眼前很仔细地看了看。


    很漂亮的一手瘦金体,是她都写不出的程度。


    温晚宜说不清心里想法,只是看到时有些感慨。她说过的,她不是很在意这个,父亲给不给她过生日没关系,她只是偶尔会有些情绪低潮。


    可他真放到心里。


    “江叙深在哪里?”


    Brian:“噢,江总出去接了个电话,现在应该在楼下停车场,他说了在那看您。江边有烟花,傅总他们过去,江总说看您去不去,不去的话我们就回家了。”


    温晚宜点点头。


    她伸手折了一朵玫瑰下来,放手里观摩。


    是刚空运送过来的玫瑰,还带有新鲜晨露,这种品质不是寻常花店可以买到,要有调度要有安排,时间和温差欠缺那么一点都会少了韵味。


    “替我谢谢他,花也叫人送回我家里吧。”


    “好。”


    温晚宜拿着包下去,却在拐弯时发现地上有个精致皮扣挂件,她拣了起来,也拿手边看了看:“刚刚有谁来过吗?”


    这是某奢牌限定款标志扣,上面的英文名和标记她也熟悉。


    是她原先托的关系,其品牌创始人亲手给她写下的。


    她记得,这是她的包。


    “没有啊,也没听说过。”


    Brian想了想,突然记起刚刚那个女生把手里包摔地上,那包看着极名贵,好像和她身上气质也不是很搭的。


    想到对方和温晚宜的关系,Brian一下也有些变了脸。


    温晚宜看出苗头,说:“我去洗手间期间出了什么事吗?”


    其实Brian也觉得贸然去处理温家妹妹的事会不会突兀,江叙深从不是那么僭越且武断的性子,这次会那么直接下决定,首先是对她的言行举止,在这样场合完全没有品德可言。


    再者,她玷污了太太。


    江叙深会生气,所以直接要他们去做,但小秘书明白温晚宜是什么性子。


    怕他俩待会儿有什么事端,Brian先行说:“那我说了,您别生气,你也别记先生的,江总也只是担心您,所以提前去做。”


    温晚宜:“什么事。”


    差不多了解了原委,温晚宜面色就没有变过,只轻掂量手里那标志扣摩挲着。


    像是对他口中描述的人早有了解。


    听完后,温晚宜说:“真是抱歉让你和他见了这样的一面,那是我同父异母的继妹,平时不懂事,这次领证我没有正式和家人提过,也没有带他见过,所以在他面前丢了体面,真不好意思。”


    Brian:“没有,江总其实不在意这个,他在车里等您下去,您看您什么时候?”


    温晚宜想了想,说:“这样吧,江总送他朋友回去寒暄肯定不止一两分钟,你下去和他说声,就说我暂时有事离开一下,他等我十分钟就好。我去找下我那个妹妹,联系一下,也看看怎么妥善处理这事,让大家都体面点。”


    Brian听了这话也真觉得太太真是体面人。


    那继妹都把话说这份上,平常也不知心里最阴暗时候怎么想过她。


    她还想着江总,怕影响了和气,先是处理这中间的关系。


    Brian是很认可这做法。


    “好的,那您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嗯,好。”


    温晚宜目送完Brian下去,自己也则走到一楼下面去,没乘电梯,直接走的楼梯。


    到了一楼大厅处,她就淡立在那儿,拨了家中管家的电话-


    一楼散桌处,一小时的饭局,陆承宣这餐饭吃到这也差不多到了尾声。


    靠座椅上正烦着想今晚去哪打发时间时,眼尖看到一抹清丽身影出现在大堂拐角边,那儿来来往往,偶有客人路过,但她站的位置靠边,不会影响别人。


    陆承宣看见她眼睛一亮,也坐直了身。


    旁边兄弟说:“咋了,抽筋。”


    陆承宣冷睨他一眼:“老子他妈窝久了伸直动动怎么了,就你爱嘴炮。”


    陆大少爷在圈子里人脉广,混迹国外也风生水起,靠着家里资产和给他的本钱就成天超跑名表各种玩,这陡然一出声,大家也只是怵着,不理解又不敢作声。


    陆承宣也说:“不跟你们说,尿急,我先走了。”


    没人管他,陆承宣一个吊儿郎当出来,等走到温晚宜那儿去,直接胳膊肘碰了碰她肩膀:“哎,干嘛呢,不在你那二楼包场玩了?”


    温晚宜本来在打电话和自己管家说事,面色凝重且极度认真,陆承宣突然打招呼,她也顿了下,扭头看他一眼,没理,转头接着自己说话。


    “我要他开会也立即中途暂停来给我回个电话,这电话回不回来,事情解决不了,他自己拿公司股份来跟我说话。”


    陆承宣这一听就知道她跟她老子在讲话,说:“咋了,又出什么要紧事,跟你爸这么说话。”


    温晚宜也手心盖住了麦,回头和他说:“我妹惹了事,我找他,你先别说话。”


    陆承宣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没辙,一边旁边等着一边看看这大厅里璀璨闪烁的灯,向来桀骜的陆大少爷头一次也观察到,这灯可真灯啊。


    等温晚宜打完了电话,才有工夫看他:“你怎么在这,吃饭?”


    “问我?你呢,这大晚上的不安心在家养胎,搁外边来带着孩子到处跑什么。”


    “出来吃个饭。”


    “早看见了,那外头的宾利恨不得远远闪瞎我狗眼,搞得今晚这底下散客都在猜是京北哪位名门带了太太出门,原来是你啊。”


    陆承宣笑:“我那哥们一个个都问我,我给你遮掩着,一个劲说不是你,就怕你这婚姻见不得光,不能外传。”


    “没什么外不外传的。”


    温晚宜本想着自己父亲那事,看到他,忽然也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和褚子健熟,跟他经常在联系?”


    “是啊,怎么了,今晚他也在这吃饭呢。”


    温晚宜都知道,下来这段时间来龙去脉都搞清楚了。


    她道:“那你替我和那朋友说声,他如果现在在这呢,现在带温瑶岑过来找我,如果不在,那也给我过来,五分钟之内。”


    早春的夜晚,乘着江风是丝丝入扣的沁凉。


    褚子健本来都带着温瑶岑吃完了晚上正开车去订好的酒店路上,温瑶岑这一路还在副驾上听歌嗨皮,陆承宣一个电话进来,他这边就不好过了。


    兄弟语气严肃较真地要他回去,褚子健这车才刚开出去五分钟呢,哪有掉头的道理。


    不管不顾往前开,可过了会,圈子里那兄弟伙们一大家子消息都过来了,问他褚哥在哪。


    褚子健开着车,越开越没底,也找了个车道掉头。


    “好家伙,什么情况,今天都想我呢。”


    温瑶岑本昏昏欲睡着,也被这消息惊醒,缩着脑袋说:“怎么了?还回去做什么。”


    “他们找我,不知道呢。”


    温瑶岑也有点不耐烦。


    褚子健在他兄弟面前,其实没什么说话权,纸老虎。


    要说话语权,陆承宣那样的公子哥才说得上是一圈子里的老大,呼风唤雨,他要什么就有什么,要褚子健回去,那他也没什么不去的理。


    路况好,掉头回去开三分钟就差不多到了,可没到里厅,褚子健远远没下车就看见了在大堂处的那道身影,解安全带的他就开始怵。


    “温晚宜怎么在这儿?她不是该在加班吗。”


    温瑶岑也没想到,光听到她姐这名字她就酒醒了大半,望着那里头,伸着手不敢解安全带:“我姐,她做什么……”


    那边,两人刚进去就听见温晚宜在打电话,语速平稳,但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决断,隐夹杂了几分诮笑。


    “偏爱?温高峯,这些年,你对我有过什么偏爱,不都是给你那个新家庭了吗,你和你现在的家庭有多美满我不在意,但你不能侵犯我的权益。我在这里过得平平稳稳,你一手让你那妻女踏入我生活是什么意思?试探吗?还是践踏。”


    电话里,温高峯也句句苦心:“晚宜,你这是又怎么了,我这当爸的还在股东会议上呢,你一个电话打过来我就要听电话,这来听电话就算了,你劈头盖脸给我一顿骂,这我是当爸的还你是啊?还有那个什么践踏,大家都是一家人,你耿姨和妹妹做了什么你包容下不好吗,那爸爸不也是希望我们一家四口好好的吗。”


    “你不用在这里给我假好心。”温晚宜语气冷静,诉求也极度清晰:“我现在只说你女儿在这做的事,她在家乱动我东西就算了,出门狐假虎威,现在做威做到了我朋友头上,这怎么说?”


    想着,又像是想到他那句一家四口,温晚宜冷笑了下:“别什么一家四口,我从来只有我妈我外婆一家三口,你那个话我听了都恶心。”


    “好好,不说这些。你就说温瑶岑怎么了吧,她这次怎么惹你了,爸爸我端水端平了,这次我肯定好好地解决她。”


    温晚宜知道他心情好时候向来好说话,现在说解决,其实是等不了他解决的。


    单是看在他那个妻子份上,像这样的男人为了自己传统小家好,只会向着那边,她不信这样的屁话。


    所以,权益是需要她自己争取。


    “温瑶岑动我那个包,我在家里的包都是几年前买的虽然价值不高,但很特别,那个包她碰过我不可能再要,这其中的价值你要翻十倍还给我。”


    温晚宜:“还有,她触碰到我朋友权益这里,闹得我、我朋友他特别不开心,我告诉你,这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不只是尊重和脸面上的重要,如果她让对方对我们家,对你,对我有什么异想,我不会要你好过。”


    这么久了,温晚宜还没跟他发过这么大脾气。


    她向来是那种沉稳冷静的人,有什么心事都憋在肚子里。


    哪怕是两个多月前为了她母亲,也是温高峯话语上的一时之失,她也不过是驱车离去,把一切气焰都消在了肚子里。


    这是第一次这样向他强调,她自己的想法,也包括她朋友的。


    温高峯一下察觉出异味:“你什么朋友?这样大的排面引得你这么重视,是不是你肚子里那个孩子的生父,他跟你说的吗?”


    “这些不用你管,我只要我的权益得到保障,你就说今天这心你偏不偏吧。”


    “好,我偏,你就说你要怎么样吧。”


    温晚宜盯着面前的方向,想到刚刚Brian说过的话,也道:“她这些年用家里钱也用够了,我白天给她母女好脸,她们也不领情,那好。”


    “我要她这个哥大上不成,您不能花钱让她上这个学校。”


    话没说完,温瑶岑一声“姐姐”打断了这进行中的通话。


    温晚宜转过头去看她,女孩姗姗来迟,和褚子健一起,这会儿是又复杂而忐忑地看着她,也听到了刚刚的话,这会儿温瑶岑这脑子里信息量都多到要爆炸了。


    她手指都是颤的,人明明是在室内却好像站在呼啸的冷风中。


    她盯着温晚宜,意识什么都动不了了,听到刚刚的话,也不得不撑起一个寒暄勉强的笑:“您怎么在这啊,吃饭吗?姐姐来了澜江怎么不和我说,刚刚我也在底下,没看到你呢。”


    她就看着眼前明艳而耀眼的女人。


    温晚宜眼眸淡淡,面相就是很绝的淡颜,稍一化妆,更是抓眼。哪怕在这样美女如云的会所大厅,那也是独特存在,要人看得自相形惭。


    温晚宜一直等着她话说完,直到最后,她才稍微扇动眼睫,轻轻垂眸理了理自己袖口。


    “你还知道叫我姐吗,在别人面前说那么多我的坏话还不够吗。”


    温瑶岑心一坠,下意识道:“我不是,没有。”


    可是单听到刚刚那些她就知道,温晚宜全知道了,而且知道得彻彻底底。


    她都不知道,这短时间内对方哪冒出来的。


    温瑶岑冷汗都快从背后冒出来,她努力解释:“我这不是和朋友开玩笑嘛。”


    “朋友?”温晚宜盯着她后边那男人,淡道:“就是那种根本不值得你给什么视线,不值得浪费什么时间的男性?”


    温瑶岑简直汗流浃背,极度的尴尬和害怕使她不能思考。


    甚至忘记了自己刚刚在干什么。


    她只是拼命想说辞,她可以拿什么来挽回自己这个姐姐的想法,挽回她的心。


    “我不是,拿您的包不是故意,它摆在老宅里没人用我看好看就拿了,还有,你今天送我的衣服我也穿在身上,我可喜欢了,吃饭时候都怕沾了东西在上面。”


    温瑶岑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忍不住往前走两步:“姐姐,你说得确实没错,要去好学校也得配上好言行。我,我马上和褚子健分手,他就是为了他褚家的资源才和我谈恋爱,还想联姻,我清醒后和爸妈说了不喜欢他,先顾学业,现在不过是玩玩他而已。”


    后面的男人瞪大了眼,满眼不敢置信。


    连旁边吊儿郎当的陆承宣都有点意外了,全程当旁观者的他也不免拿看戏的眼神看向自己哥们,就差直接笑出来。


    同身为温家的女儿,两人的利益自然是一致对外。


    温瑶岑知道这个道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就是鬼迷心窍。


    她一想到自己可能上不了自己未来能引以为傲的学校,就怕得要死,也说:“姐姐,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别和爸爸吵架,别生我的气。”


    温晚宜话放到那儿,其实也懒得再为这些去和她说什么。


    她只要结果。


    看了看温瑶岑,她也只是道:“学校你是肯定上不了的,你也最好清楚这个家是谁做主。你和你妈总说是我在干扰,是,我承认,我不仅可以做这个家一半的主,我还能做你们的主,如果你们以后不让我安心,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知道吗?”


    “安安分分回家去吧,收敛一下,别出来玩了。”


    温晚宜说完这些准备往回走,温瑶岑站在原地攥了攥手,却又忍不住,也不知起了什么气,她也咬着牙跟了上去:“姐姐。”


    澜江安静的楼道内,她步步跟着温晚宜,在她身后说:“那么,你怀孕的事情,你就不好好解释一下吗。爸那天处理完事情想起你的事,气得一晚上没说话,你这些就都不说了吗?”


    温晚宜根本不搭理她。


    温瑶岑出声喊住了她:“姐。”


    温晚宜转头,只见女孩犹犹豫豫,也头一回这么欲言又止。


    “和你结婚的人到底是谁,总得和我说吧?怀了孕结了婚,这事不和家里说吗。”


    来的时候她都听人说了,温晚宜来的时候,居然是从一辆宾利里下来的。


    同她一起后座下来的男人身型矜贵,远远看不见面容,但也知道是哪家豪门的贵公子。


    她想知道让姐姐怀孕的人到底是谁,是不是什么极度普通的男人,温晚宜那样一个独立自主的人,却因为这种事让自己怀孕。甚至可能会让她工作不保,温晚宜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又或许,温瑶岑是根本打心底里不相信。


    她那么优秀的姐姐,也会有喜欢的男人。


    温晚宜那一秒想了想要不要告诉她们,但也只是一秒。


    她们都是于她以外的外人,这个世界上,除了外婆,温晚宜暂时不打算把结婚的消息告诉除她在乎的人以外的任何人。


    “和你无关。”


    只一句,清冷淡雅的女人拎着包离去。


    在那黑夜做配的背景下,她走得轻盈,像是在这一刻抛却了一切,步履极为自由-


    夜晚依旧是静谧,温晚宜看着那繁华而惹眼的夜景,也不由得去想刚刚发生的全部过程。


    连停车场男人就站在车旁等着她也没有注意。


    等到了宾利旁准备上去,才发觉一旁路边车旁,江叙深同助理等在那儿。


    身影瘦颀,空有清寂。


    江叙深面无神色,身上穿着来时的正装,内是衬衣,如往日一样斯文得体。


    温晚宜连忙下意识直起身,也打起精神,说:“江总。”


    也不知道他何时来,又看了多久。


    她甚至在想,自己原生家庭那么不堪的一面全都被他知晓了。


    江叙深:“没事,不是故意听你和妹妹说话。”


    温晚宜:“她不大懂事,让您见笑了。”


    江叙深走过来,身旁还跟着小助理几个,男人手里拿着一件厚点的大衣,递给她,也是怕她着凉。


    “多穿点,刚刚在那站了多久,不冷么。”


    “也还好,在室内,也不觉得凉。”


    温晚宜接过那件外套,上面沾了些男人的气味,那抹很浅的雪松香。


    如他身上气息清冷。


    “我妹妹不太懂事,说了些话,您别往心里去。”


    这节骨眼,温晚宜当然怕他心里对她家人有意见。


    怎么说也是领了同样结婚证的人,当然要在乎对方心里对自己家庭的意见。


    “我并没有怎么去听她说话,只是你,你受到了不太公平的待遇。”


    温晚宜缓口气,说:“我和我爸联系过了,态度也摆得很明确,我的东西我要拿回,她这样品行,花钱去学校也学不了什么好出路,我更想她自己做出点表现给我看看,我再看情况而定去看送她去哪个学校。不知道这个处理,你满不满意。”


    很少有女性这时候在意他的态度,问他满不满意的。


    江叙深脚步停住,抬起眼帘,只问她:“你满意吗?”


    江叙深:“你满意的话就行,我的意见并不重要,原本也只是怕你受委屈。”


    温晚宜心头像被什么点中,蓦然抬头,朝他看去。


    可江叙深也并不避讳视线,他的眼神平静而深邃,衬那张脸,有抓人魂魄的能力。


    温晚宜又敛下了眼眸。


    她转身,和他也往着另一边慢慢走去。


    城市广袤,连他们两人站在这也不过是渺小两个生物而已。


    “今天在您面前失态了,头一次有小性子,您别介意。”


    “没关系。”


    江叙深的回答沉敛而又低调。


    “都是一家人。”


    他到底身份及地位上高过她,一些阅历,及成绩也是之上。


    她多少要顾及他的发言和脸面。


    可江叙深没有对她说一些什么训诫,反而是站在她这边。


    “我相信你和你父亲的关系,有天总能改善的,你在家庭关系里也能自信。”


    他道:“就像你对你的工作一样。”


    温晚宜本来心头也想着,或许她今晚和他也说了太多。


    其实之于江叙深,她也不过是个有过一晚的女人,说不定跟他发生关系,抹了他的功勋,他心里还会对他有意见。


    尽义务可以,越界万万不能。


    可是他这样一番话,莫名令温晚宜心头有些共鸣。


    她的胸腔那一秒好像有些什么在共振,她不自觉朝他看去。


    江叙深也转移了话题:“今天休息得怎么样,准备回去了么。”


    “嗯。”温晚宜:“差不多了,我现在心情很好,回去吧。”


    秘书从她手里接过包,温晚宜同他一起走着,又问:“江总,刚刚包房里的那些玫瑰,是你安排的么?”


    江叙深削瘦立体的面庞在晚风下微有变化。


    “是。”


    男人薄唇轻启,直接承认了:“你在家里和我说你恐怕以后都不会有那样的一幕,但我只是想和你说,你还有的。”


    温晚宜良久讲不出话。


    并不是说今天在什么位置,他送了她什么,又为她花多少钱。


    她只是在听他和她讲的这些。


    其实江叙深并不是个喜欢言辞的人,他惜字如金,今天却因为她情绪的单一倾泄,愿意花时间和她说这些。


    温晚宜也不知道该怎么述说自己现在心情,她只是忽然想到刚刚和亲妹妹的表现。


    又跟江叙深现在对比。


    就像江叙深自己说的。


    互相尊重的关系需要保持距离感,也就是分寸。


    这样才是相处之道。


    她忽然觉得,有这样一份客客气气的关系,也不是不好。


    起码,和江叙深相敬如宾着,比和家人在一起要好。


    这两年应该可以很快过去。


    “谢谢您。”


    “谢什么。”


    温晚宜裹着那件大衣,与他并行着,低头,轻踢着路面上的小石子:“谢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有人送我这样的礼物。”


    一句话像轻飘飘的羽毛落进平静深潭。


    引起涟漪层层。


    江叙深侧眸朝她看去。


    黑色大衣披裹着她纤瘦的身子,女生模样柔顺,两鬓散发微微毛绒感,长发披散,也显得她年纪很小。


    工作中的温晚宜从来是眼神坚韧如冰。


    可是此刻说话的声音,又那样温柔协调。


    “你说的话也很对,行走自由,披荆斩棘。”


    她忽然站停,也抬眸,触及到他的视线,和他说:“祝您,也祝我。”


    像一颗圆滑润色的水滴,悄无声息掉入平静深潭里。


    江叙深并说不清楚该怎么回应她。


    他只知道,她跟自己讲她的心事,江叙深也不知怎么安慰,他没安慰过女人,只能找朋友,套用一贯公式。


    事实上,那并非温晚宜需求。


    却在这个夜晚,能使人慰藉几分。


    他懂她的脆弱,只因为那样的夜晚,他也曾在过去拥有过,所以格外怜惜。


    江叙深说:“不客气。”


    “我刚刚谈了医生的事,后续产检及建档事宜都预约好了,下周三上午,请假去市幼保健院一趟。”


    “好。”


    也是此时,小助理过来喊:“江总,傅总那边让我问您,另一个场的聚会还来不来,他们开了包间。”


    江叙深看她。


    温晚宜:“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宝宝要我早点睡。”


    这还是她第一次提起肚里的宝宝。


    自从怀孕达成共识要共同照顾以来,江叙深还没有提过那些很隐私的问题,有些东西,双方避而不谈。


    但同作为父母,总有好奇。


    江叙深:“它每晚让你早点睡?”


    温晚宜也是说起这个有点犹疑:“对,说来难堪,原来我还不信邪想保持之前作息,早晨六点起床锻炼,照常上班,但很快……”


    “很快怎么。”


    到底是男人,还是高她那么多级别的男性。


    被他这样低声询问,又那么近距离。


    温晚宜难免微涌起一些微妙感。


    “很快我发现人不得不被激素妥协,我怀了宝宝,多少有些疲惫,刚开始起床运动可以适宜,久了后发现很疲惫,现在也有几天没运动了,而且到了晚上就犯困,宝宝让我早点睡,还不能吃辣的。”


    江叙深头一次听女人和他讲这么多。


    怀孕方面的事情。


    他很想问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而且两人还没有真正在一起生活过,可以说家庭起居方面完全不熟。


    “如果你想运动,我可以给你安排健身房,不用再去公司,包括起居饮食。”


    江叙深说着,沉敛一秒:“温晚宜,你要不要搬到我那儿去住。”


    第20章 第20章吃醋。


    两人一开始说过,温晚宜不必和他过去同住。


    但时间久后,江叙深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


    这句话实在令温晚宜惊诧。


    “搬去,和你一起住?”


    江叙深:“对,我观察过你现在居住的公寓,虽然内部装修很好,但外面噪音太大,往来人群密集鱼龙混杂,没有合适的安保,我很担心你出事。”


    温晚宜微微难堪:“我可以每周末去我外婆家,而且我也有我妈妈的房产。”


    “你妈妈的房产应该离你现在工作的位置很远。”江叙深先行回答:“否则,你也不会就近在公司附近租房子吧。”


    江叙深还真猜对了。


    之所以不回家住,全是因为通勤。


    她要是回家了,成本减少,但通勤时间那是大大的增多。


    江叙深说:“搬去我那儿住吧,我有房子是闲置状态,只给你一个人住,我也会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


    “但你。”


    “如果你觉得我目前住的那套房子合心意,我可以立马搬出去。”


    这个条件看似很好,温晚宜都稍加心动了。


    她知道江叙深的住处,顶层奢圈,超大平层。


    甚至都能远眺公司大楼。


    可是搬去他那儿,不仅仅是二人关系提升,说不定,还要面对一些生活上的尴尬。


    温晚宜确实对目前的住宅略有意见,不是生活条件,只是感受过一个人的孤寂,又经历继母妹妹这事。


    她觉得独居生活并不是生活质量的提高就可以解决。


    “我再想想吧,如果可以,非必要不麻烦您。”


    温晚宜:“我可以在您那附近看看合适的租房,租金多少无所谓,首先为了我孕期的健康,再者,合适的医院产检也要提上日程。”


    对于怀孕生育这方面,她的一些自我认知比他还要清晰。


    江叙深不知道多少次今晚打量起她,柔和的晚风,女人温柔的眉眼。


    “好。”江叙深道:“那今晚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这场夜晚很快结束,温晚宜坐了Brian的车回了江南公寓,至于江叙深,他很快也接了电话,事务繁忙,直接出去处理工作。


    温晚宜回到自己出租屋,望着落地窗外宁静的夜景,想到今晚的事情,思绪也有些混乱。


    但看到客厅里由人运来的那一大捧玫瑰。


    几乎占了她沙发靠近茶几好大一块位置。


    她家豆豆的玩偶都没位置放。


    温晚宜又去拿起那张卡片看了看。


    她看着窗外风景,心里忽然再没有之前空落。


    新一周的忙碌紧锣密鼓,之前温晚宜经由澜姐托付,去奢牌店给她客户带了礼物,林澜很满意,周一的早会结束后还给她带了小蛋糕,以示感谢:“周末和男朋友去黑珍珠餐厅带的,知名米其林大厨亲手做小甜点,下班了拿回家品尝。”


    温晚宜:“谢谢澜姐。”


    林澜:“不客气,上次你替我挑好礼物,解决了我心里一大隐患。我客户说了,那选得真是在她的心坎上。”


    这行业的人情交际你来我往,有门道得很,关系也是自己维护。


    温晚宜大学时少不了交际,她在这些方面的打点很是上道。


    林澜年薪几百万,每年却也要往里投个几十万的消费进去,用于维护客户关系。


    更别提平常的打点,个人开支,拿她自己话说,攒不住什么钱。


    礼物还不能她自己送,要走特殊名义,只于公不能私。


    温晚宜看林澜今天心情不错,也试着说:“澜姐,今天我沟通完这个LBo终稿,想下午暂时请个假,可以吗。”


    “请假?你有什么事。”


    最近温晚宜的请假频率实属有些高,她在职时间太短,那也不大合适。


    温晚宜本来也不想,但她需要去一趟医院,不止产检。


    外婆最近高血压,在医院去住了两天。


    老人家怕她担心,憋了两天都没告诉她,现在才得知,温晚宜心头着急,上班都放不下心来。


    看出她确实有隐情,林澜也换了种问话方式:“小温啊,你才来理深,应该是没有男朋友的吧?之前从美国回来一个人?”


    “是,我当时确实一个人。”


    “那这么快,你也得把工作多放心上。”林澜:“人还年轻,应该多努力,请假我批了,你自己决定时间,但工作可得完成。”


    温晚宜也道:“好,谢谢澜姐,我一定把您的话谨记在心。”


    繁劳的一天结束,温晚宜也准备离开商业区。


    傍晚后,她背着包紧赶慢赶去了市第一医院,车程二十分钟,晚高峰期愣是堵了半小时,等到达医院走廊时,碰到招呼着外婆陪同着来的隔壁阿姨。


    “温小姐,你来看你外婆。”


    温晚宜连忙打招呼:“是,张姨,我外婆情况怎么样?”


    “一点原来的老毛病,就是高血压这两天数值有点高,医生要你外婆住院,她不肯,就说每天过来打打针。”


    话是这么说,温晚宜心头仍然像有什么揪起来。


    自从母亲走后,外婆可以说是她心中占比份量最高的人,她不能陪在身边,却每时每刻牵挂着,生怕外婆出什么事。


    光是说到这儿眼眶就忍不住一热,温晚宜拎紧包接着往那儿去赶,穿过长廊想要去输液室那边,却远远看见靠近大门位置,拴在门边的一条金毛大狗。


    豆豆乖巧地蹲在那里,圆溜溜的眼睛略生疏而提防地打量周围行人。但大多数时候还是乖巧地等候在那,主人不在,它这会儿也没有闹,浅色毛发柔顺,等在那里就像小天使。


    看见温晚宜,它眼一下亮了起来,吠了两声,心脏先比气息认出她。


    “豆豆。”温晚宜连忙走过去,蹲下身去抚摸,主人的到来,令豆豆也激动万分,连忙原地打转,急切地在温晚宜腿边蹭来蹭去,喉咙里共振着,尾巴甩得飞快。


    “豆豆,你怎么了,被栓在这儿。”


    温晚宜:“不要叫,别叫。”


    豆豆真的听懂人话安静下来,压抑下那股急切,眼睛还是盯着主人。


    “是外婆来这儿,她带你来的吗?豆豆?你怎么没家了,怎么没在家等着呢。”


    “汪汪——”


    豆豆不会别的,只会叫声回应她,温晚宜看看输液室,又瞧了眼豆豆,拿出包里的火腿肠给它吃,接着说:“你等等我啊,我进去看看外婆,马上出来接你。”


    “呜嗷——”回应她的是狗狗的认可。


    豆豆这边安抚好,温晚宜起身看向输液室,这才整理好心情准备进去。


    推开门时,里面正好是她的远方姨妈和外婆在位置上聊天,老人的针已经打完了,护士在旁收拾输液器。


    温晚宜过去,姨母也看见了她:“温晚宜?你才来呢。”


    位置上的老人家也看见她,本来寒暄的面庞一下染上色彩。


    温晚宜:“对,姨妈,我这才下班,刚从公司赶过来。”


    她也喊:“外婆。”


    她不知道自己妈妈那边的亲戚来了,跟外婆关系好,但这些年不在京北,也没有多走动。


    “你外婆生病,我这是来看看她,你呢,工作怎么那么忙呢,记得半小时前就在路上了,还没见到你。”


    “堵车。”


    温晚宜:“加班了,还是临时请假才能提前下班,否则得到半夜去。”


    “好哦,是这样吗。”


    “别说她,别说她。”外婆道:“都是我自己没好,这几天血压起来也不注意饮食,晚宜心里有我呢,经常有空就回来看我,周末都是过来陪我,是我自己疏忽。”


    姨妈本想说她的,工作这么忙不把老人放心上。


    可看看温晚宜那担忧疲惫的面孔,话也咽肚子里去了。


    “你外婆血压没控制住,这两天数值高了,医生要她住院,我也想着到时候把她接我那儿去住段时间,你看看。”


    姨妈和她说着,短暂去了一旁等待。


    座位旁只剩温晚宜和外婆两人,温晚宜陪坐到位置上,看着外婆手背上刚输完液的胶带,忍不住问:“您这是怎么了,上周回家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么突然,生病了也不告诉我。”


    长辈责怪她是应该,老人家生病了她这个亲外孙女不在旁边,反而是外人带着来医院。


    温晚宜自责都责不过来了。


    “没事,前两天陪着豆豆在菜园子里闹,它一下没注意,把我给绊了,狗也着急好久呢。”


    温晚宜才知道,外婆的高血压不是全无原因。


    好在那当时衣服穿得多,没摔出什么事来。


    “那您是怎么想,住院,还是怎么,我可以请假过来照顾您。”


    “要你请什么假啊,这领导器重你又刚找到新工作。”外婆:“我真没什么事,你看这不是打个针马上回去了。”


    温晚宜看看外婆刚挂完的那瓶水,也说:“那豆豆呢?它是什么情况。”


    一旁姨妈说:“豆豆绝食,你外婆生病了,它也知道,几天都没吃饭,也想着给你呢。”


    “我们一家子聚在一起聊了聊,觉得你外婆带着那狗不太合适,狗大了,你外婆年纪又高,那哪管得住豆豆呢。医生说了,要静养。”


    温晚宜陷入了短暂沉默。


    倒不是担心豆豆不知道去哪,不好带。


    狗放哪儿都行,要不然,可以放她住处,可就是外婆突然生病这事,多少给她打击有点大。


    “我想想,看豆豆能放哪儿。”


    外婆又哑着声音忙说:“豆豆,跟着我。不打扰你工作。”


    老人家不怕辛苦,但唯独考虑了一个。


    温晚宜怀孕了,不好亲自带狗。


    “没事,我有办法,您别急。”


    温晚宜就去了走廊上,傍晚医院门诊中心人不多,走廊上空空缺缺地没什么人,空气里有消毒水味。


    温晚宜手揣大衣口袋里,站豆豆身旁,拿出手机拨通了徐溥心的电话。


    “喂,是徐医生吗,我们家豆豆有点不好,一会儿带去你看一下呢。”-


    豆豆不吃饭不是第一回,小时候跟着温晚宜养,后来去了外婆那儿,才去佳园新苑第一天它就绝食,后面跟外婆相处好了才慢慢调整过来。


    狗容易有心理问题,调整不过来,一换身边的人事换长久居住环境,它就闹情绪。


    温晚宜把豆豆带去宠物基站也一直抚摸着它的头,陪着它,好在她来之后好多了。


    徐溥心给它查了许多检查,一切正常,到了宠物医院后才算是慢悠悠开始吃饭,就是有些指标不达标,还得挂水。


    温晚宜感慨:“还好有徐医生,豆豆这些天不吃不喝,外婆病了,它也跟着不吃饭,不知道怎么回事。”


    徐溥心:“这有什么,你要是不介意,狗放我这里都行,反正也是宠物救助基站。”


    温晚宜看了看这周围的环境,虽说也温馨舒适,她到底放心不下。


    她:“算了,尽可能不麻烦你,你开店也不容易。”


    徐溥心却表示:“那有什么,你记得,你曾经是我们校的校花,那时候学校多少男生想欠你个人情,抽屉情书都收不完。”


    温晚宜微微有点不好意思。


    他说:“你别多想,我也只是想尽一份心力,这没事,这么多年同学聚会你没来过,大家都牵挂着你。”


    温晚宜高中时在国内上过一年,那时候上六休一,只有周日半天休息,课程压力大,上完普高后来去国际高中选了Ap课程体系,和以前的同学没怎么联系。


    她和徐溥心也同读过一年,只是那时候她和班里学生大部分关系都不好,因为隔段时间就要换教室,她又是转校生。


    和大家相处不了多久就换班了。


    再一个,也和她家里情况有关。


    那两年是她和父亲温高峯矛盾高峰期,经常碰面就要吵,矛盾压力大,也是因为家里的低气压,温晚宜才萌生远走高飞想去国外读书的念头。


    徐溥心也问:“对了,你家里,爸妈那时候……”


    “噢。”温晚宜敛眉,笑了笑,“没事,都过去了,没关系的。”


    富江大街路边,黑色迈巴赫稳稳停妥,一个穿着可爱的小女孩从车上跳下来,她手里拿着猫咪洋娃娃,头发扎着五彩斑斓的小辫,皮肤白白的眼睛也萌,看上去就像现实版迪士尼小公主。


    不少过路路人看到这架势都拍照,纷纷说这小孩好漂亮。


    江蕊萱自豪地笑了,打小的家庭教育观念也使她自信万分。


    她着急地喊车上的人:“大伯父,小姑姑,你们快下来呀!我要去买猫猫!”


    江丹扬撑着遮阳伞下来,也给她照着:“你别那么快往前跑,待会儿晒黑了你妈妈又说我没带好你,下次不让你出来玩了。”


    江蕊萱瘪了瘪嘴,不高兴地去看江叙深。


    男人才从车后座下来,身着的黑绸衬衣没有给他增添冷清感,反而使他在这样人来人往的街上犹如衣服架子,身材高挑,容貌优越,更是吸引人注目。


    那西装裤穿在他身上,体面,柔和,布质又是一比一的上等。


    对比得他也矜贵,冷静,沉着。


    “蕊萱,听话。”


    他低冽的一声,江蕊萱立马不说话了,也不敢顶嘴。


    她抬头仰视面前男人,也噘噘嘴。一是忌惮江叙深身上的冷沉气质,再者,大伯父是她们家里最帅最漂亮的人,江蕊萱也是个看脸的小可爱,当然介意这个。


    而且,家里都不让她养猫,唯独大伯父同意,江叙深就是她们江家里,最好最好的人。


    她巴巴地跟在江叙深后面,也牵着他的手,说:“大伯父,你真的愿意为了我跟我妈妈说情,让我养一只小小猫啊?”


    江蕊萱幼儿园里的同学养了猫,在班里各种炫耀,小丫头不甘示弱,一回来就闹着吵着要养猫,把她姥爷都吵得不堪重负,在家里皱着眉拄着拐杖要她爸给孩子去买个。


    可江凯风不喜家里有猫,且妻子现在有了身孕,更是不允许家里有宠物。


    他希望女儿能懂事点,也算是克制她的欲望。


    江叙深今早刚巧在老宅,回家一趟,知道了这事,答应了给江蕊萱买猫,这闹腾才算消停点。


    可尊重她父母,猫猫他会买,能不能让蕊萱养是一回事。


    再一个,今天来京北徐家开的宠物店看看,也是京北最大的宠物店,要是有合适的,带两只回老宅,不是不行。


    江蕊萱喜欢宠物,有了大伯父这句允诺和他的撑腰,那今天是神气又高兴得不得已。


    “买猫猫咯!!布偶,暹罗宝宝,我来咯!!”


    江丹扬跟在江叙深后头,想着说点什么,也道:“大哥,您真让蕊萱买猫啊?他们家那夫妇经常吵架,又为怀二胎这事有矛盾,天天家里闹,您这猫买回去,她妈妈到时候不说点什么。”


    江叙深面容未变,他平常就很少和江家的人来往说话,和那弟媳不熟,话也说得少。


    “买回去她开心,后续怎么处理,总有办法。”


    江丹扬知道,大哥最有神通,那什么做不了。


    再说家里面积大,买回去养着也不是不行。


    “嫂子现在怎么样?”


    她推开门进去,屋内入目的是一览无遗的展览区。


    江丹扬也问江叙深:“嫂子什么来头,原来没听您说过要结婚,这突然带了嫂子回来,还也是投行的,您这不好好让她融入我们江家。”


    偌大的宠物店内陈列整洁,一入店是干净美观的展柜,各类狗狗猫猫分门别类养着。


    有猫猫区,也有犬类。


    因着是全市最大的宠物店,还包括隔壁的救助基站,这儿发展规模很大,宠物都打了疫苗有健康保障,京北市民才愿意来这里买宠。


    江叙深看了眼身旁展柜里的小英短,没有讲温晚宜怀孕的事,只说:“工作认识。”


    江丹扬却想,工作,是正规工作渠道认识的吗。


    投行那她也知道,金钱至上,可那儿的人个个精明,别说唯利是图,工作氛围肯定不会好。


    再者,她一直觉得像她大哥这样的人不会找同行业的老婆,温婉如水那种才适合他。


    她又说:“嫂子好是好,长得漂亮,也是识大体,就是,感觉有点冷冷清清。”


    配她大哥还可以,只是吧,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两人相敬如宾,像没有感情。


    是正道认识的吗。


    江叙深淡睨她一眼:“你不用在这议论她。”


    刚说着,那边也传来讲话声。


    温晚宜刚把豆豆的饭喂完,紧接着她过来跟徐溥心看了看他店里的宠物。


    市宠基站能开到现在,少不了他徐家少爷资金支持,这儿有很多小宠物,猫猫狗狗,英短美短全是。


    温晚宜为尽同学友谊,在旁围观,听着徐溥心和她讲自己这基站的来历。


    “当初啊,我想开这宠物店,我们老爷子死活不让我开,说你一个医学硕士,来整这没前途的做什么。可我不信邪,偏偏把它做起来了。”


    温晚宜听得认真,客套道:“你有自己的想法,挺好的。”


    徐溥心笑笑:“走,我带你去看看我新收养的几只小猫。”


    温婉女人同年轻男性站在一起,画面唯美,男帅女美,极为登对。


    女人穿着一身浅白长裙外是灰色罩衫,整体看着清瘦而亭亭玉立,整体温柔却也不失锋芒。


    她眉眼淡然,清丽身影及柔美面孔吸引了周围不少客人的视线。


    江丹扬说:“诶大哥,那不是嫂子吗,她怎么和徐医生在一起。”


    江叙深也看到了,只静静看着,深眸没有变化。


    直到两人走到靠很近了,徐溥心先看到的江叙深:“江先生?”


    他惊讶出声,本在和温晚宜说话,连忙上去打招呼。


    江家在京北没几个人不知道,江氏底蕴深厚,江老爷子和徐溥心爷爷当年也是战场好友。


    两方是世交,虽然现在年轻一辈人情走动稍有生疏,但两家这么多年,关系没变。


    双方视线都落过去。


    “您怎么会在这儿,到店来也没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叫人去迎接一下,是需要养什么宠物吗,还是家里宠物有生病?”


    徐溥心说这话时,温晚宜才顺势看到店里那男人。


    身型颀长,面孔是熟悉的冷漠而精致,眉眼里透着的冷感无人比拟。


    温晚宜心头下意识跳了跳。


    江叙深淡道:“徐医生。”


    江丹扬识趣地在旁边没吭声,温晚宜也略显尴尬,在一旁。


    徐溥心又介绍说:“哦对了,江总,这是我同学。”


    也和温晚宜介绍:“这是江总,江氏科技的继承人,江叙深。”


    温晚宜:“我知道。”


    江丹扬忍不了了,说:“这是我嫂子,徐医生。”


    徐溥心尴尬,说:“啊?”


    他愣了好半天,看看眼前这几个人,才反应过来。


    “你结婚对象是江总,我还不知道。”


    温晚宜也说:“前段时间才领证,也没有办婚礼,大部分亲朋好友都不知情。”


    虽然徐溥心还是好奇,但这么多人在,把这八卦的心思压了下去。


    江蕊萱在那里看猫猫,劲头十足地跑来跑去,到处挑着小宝宝,最终目光落到了一只布偶小宝宝身上。


    她指着那乖巧的小猫说:“大伯父,我要这只,要这只!”


    江叙深注意力才过去,道:“帮她把那只猫抱出来吧。”


    温晚宜则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想江家最近这是有什么家事,江凯风家还决定养猫了?但他太太,貌似孕期一直身体不太好。


    小猫抱出来,简单做了消毒处理,接着送到江蕊萱怀里抱着。她自己就是个小丫头,可可爱爱地怀里又抱只小鼻嘎,画面一时极度舒适,店里许多人都望着这小家伙,看那欢乐又融洽的氛围。


    江蕊萱抱着猫猫却又不敢动了,像身上挂了条什么蛇似的呆在那儿,白皙又俏嫩的一张小脸上满是僵硬的惶恐,还隐带哭腔。


    “大伯父,小姑姑,我有点害怕,猫猫爬到我的肩上啦。”


    “呜呜它不会咬人吧。”


    “呜呜呜它怎么好像一直在响。”


    猫一直响这话有点逗笑了在场所有人,江丹扬故意吓道:“对啊,就是你要养猫,猫猫喉咙里有个音响呢,看你怕不怕。”


    江蕊萱可爱的小脸上却布满倔强:“我养,我要养!”


    那画面逗笑了全店所有人,一时间大家全看这小明星似的小孩。


    还是温晚宜看不下去这孩子被吓成这样,也哭笑不得地过去,帮她把猫抱下来,温柔地说:“猫猫喜欢你,所以它的喉咙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这是猫猫表示好爱你呢,你看你和它那么有缘分,就带这只回去好不好啊,它也没咬你吧,说明,你就是个最好的小主人啦。”


    没见过温晚宜这样温柔贴切地哄孩子的样子,那画面协调度直接拉到百分百。


    连和她不熟的江丹扬也愣在原地,没想过,原来外表那么清冷的嫂子还有这样温柔细腻的一面。


    那一秒她差点觉得江蕊萱好像不是她二嫂的孩子,而是温晚宜生出来的,她和大哥是一对,蕊萱则是他们的孩子。


    那一刻她不免想,这要是嫂子真有个自己的孩子,那得多温柔啊。


    没多想,江蕊萱很快不怕了,吸了吸鼻子说:“我不怕,我就是最好的小主人!我喜欢猫猫!”


    说着,她还把猫猫抱到怀里,轻轻地在它额头上亲了一口。


    布偶猫仍旧咕噜咕噜着,喉咙的音响就没停过。


    温晚宜看到这一幕也被萌化了心,她真想说婶婶帮你把猫猫买下来吧。可站直身时视线不自觉和面前男人对视,她没做好准备,突然撞进江叙深那冷情而直视的目光里。


    像是打量,又像是注视。


    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一直在看着她。


    温晚宜咯噔一下,心头下意识像有什么坠下去,那种紧迫感提上来。


    她没想过江叙深会一直看她。


    就好像,也是一种吸引。


    但很快那种感觉消散,江叙深也没有多言去和前台服务员交涉,说把猫带走的事。


    前台店员查了价,又说徐溥心给的折扣,原价两万现价一万五。


    温晚宜本想说自己来付。


    可江叙深没有多言,他直接转账。


    温晚宜耸了耸肩,也就把这想法搁了下去。


    她其实都不知道来龙去脉,这怎么突然间就要养猫了。


    但室内人多,她也没时间说话。


    一时间店内只剩小孩的欢呼声,和此起彼伏的猫叫,还有江丹扬抱猫起来感慨夸夸的讲话声。


    温晚宜也打量着面前小女孩,可可爱爱小小的一只,头上扎了好多小辫,各个都系了蝴蝶结,她手里还拿着个猫咪玩偶,看上去是很喜欢宠物。


    没怎么见过这么有礼貌又像小蛋糕似的软软的小女孩。


    温晚宜不只是像刚刚一样哄她,还和她聊天。


    她蹲下身去和江蕊萱打招呼:“蕊萱,你还认识我吗?”


    江蕊萱上次吃饭席间就不在,听保姆说是回家学图画去了,小孩这个年龄就开始卷,各种辅导班都报上,时间紧得很。


    但温晚宜这次认真打量才发现小女孩挺可爱,和一些豪门出身的孩子截然不同。


    她的家教很好,懂礼貌,还讨喜。


    江蕊萱上次没跟她说过话,这会儿见到也觉得腼腆,拿着玩偶躲一旁不敢说话。


    温晚宜想了想,拿出自己包包里一直备着怕低血糖的糖果,说:“想不想吃糖。”


    看见糖果,小丫头才算眼睛放了光。


    她也开口:“但妈妈和萱萱说过,不可以随便吃陌生人的糖。”


    温晚宜笑:“你妈妈说得没错,但我可不是别人哦。我是伯母,大伯母,伯母刚刚还陪你说话呢。”


    江蕊萱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


    “你就是姑姑们和我说的,大哥娶的那个很漂亮的姨姨啊?”


    温晚宜不知道江家人怎么和孩子形容她,碍在店里还有人在,她也不好太调侃小孩,没想过她说话那么直接。


    夸得都不好意思。


    “阿姨不漂亮呢,给你糖,你喊我伯母怎么样。”


    江蕊萱确认了她身份,这才逐渐信任起来,接了糖,却跑到江叙深那边去:“大伯父,大伯父,那边的阿姨就是你娶回来的很漂亮的老婆嘛??”


    江叙深听见声,也转过头,看到温晚宜。


    温晚宜也尴尬地站起身,没说话。


    刚刚还因为徐溥心那事,她没和江叙深说话解释过。


    这会儿对上,也不知道说什么。


    江叙深道:“是,你要喊大伯母。”


    “好耶,可是伯母那么漂亮年轻,蕊萱觉得就该喊姨姨呢,姨姨显年轻。”


    小丫头还知道什么好看什么不好看,且喜欢和好看的事物玩。


    很快蕊萱跑去前台和她小姑姑一起接猫。


    江丹扬在前台领养猫猫,看着小猫装进猫包,这儿一下只剩他们两人。


    温晚宜还在想和他说些什么,于是问:“小猫是怎么回事,家里要养猫了吗?”


    江叙深:“给蕊萱买。”


    这她也看出来了。


    只是,温晚宜惊讶他理宠物这些。


    江叙深说:“江太太。”


    温晚宜扭头:“?”


    江叙深:“我知道我们的婚约只有两年,但这之前,你和男方交涉,是否稍微顾及一下我的感受,起码不要当着我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