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江春和错愕不己,以至下意识抬头瞥了眼窗外,险些以为自己一眨眼少过了数日光阴。搜索: 一路小说 本文免费阅读
分明昨日刚打过照面,且人还关押在太守府衙门内……她想到此处,不免有几分胡思乱想,遂转向沈郅,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小声道:
“该不会有人蓄意灭口吧?那我们还能见到万里先生的尸身吗?”
她的疑虑不无几分道理,但沈郅却笃定地颔了颔首。
“依照罗州牧的指示,太守府不会无动于衷,此事应很快就有人来传,且等着吧。”
沈郅的态度出离平静,仿佛对万里的结局并未有太多惊讶,也并未急于询问樊楼调查的结果。
江春和看在眼里,也渐渐冷静下来,按回了心底浮出的那点焦急毛躁。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如沈郅所料,客院果然来了人。
而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太守陈伯玉。他的身后还跟着州牧府的管家,显然在此之前便己将事情禀告罗素皓,得了上峰指意,这便急忙赶来处置此事。
“沈大人,此事实乃下官疏忽,不过离开了衙门一个时辰,竟教那群犯人在牢中寻衅斗殴,闹出了人命。”
陈伯玉这回跑的比前一日还要着急,见了沈郅便躬身到底,声音里满是自责与后悔,“下官不敢欺瞒,方才得知此事,便立即上报了罗大人,恳请大人再辛苦跑一趟,下官定会妥善处置好此事!”
沈郅反应平淡,压根没有多问陈伯玉什么,只道一切随他安排。
听着二人对话,江春和忍不住又打量了陈太守一记,也不知是流年不利,还是犯了太岁?她总觉得这位太守每回来,都是手上多了个烂摊子,担惊受怕,既要办好上峰交代的事,又要做给恩公看,真是累得慌啊。
以陈太守的视角,他的担心倒也有几分情理,毕竟犯人等皆关押在太守府衙中,在他掌管下,有人被杀,旁人轻易便能联想到他是否参与其中。
可临安太守府又不归衒机司管,如今他们充其量不过起了个“陛下耳目”之角色。
江春和这下倒是明白恩公为何一首作冷静之态,毕竟在外看来,他们并未身涉其中,平淡才是情理之中。
几人并未耽搁太久,陈伯玉说罢,便急匆匆借了罗府的马车,赶往太守府衙。
……
到了牢房后,江春和才知这闹剧远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大。
樊楼只说万里死在了牢中,并未提及他人,可等她亲眼瞧见地上散乱的棍棒武器,斑驳粘稠的血痕,才知这根本就是场乱斗,死伤了不少人。
因事发突然,衙役们为阻止乱斗,也受了不少伤,好不容易控制了场面后,也不敢擅作主张,只将受伤的人重新关在一处,而倒在血泊中再无法动弹的,便没再挪动。
放眼望去,光是生死不知的,便有五六人,其中烟暖阁东家,山阳县令皆己咽了气,身上伤口也是最多,形容凄惨,另有两名烟暖阁的打手还喘着气,却也是濒死。
而万里倒在较远之处,面朝下,身上唯有后脑一处致命伤,脑旁地面血迹蜿蜒斑驳,衣衫还算齐整,并未染上什么血迹,显然是被人从后突然袭击砸死。
江春和看着衙役与仵作将他的尸身翻转,与山阳县令等放在一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
她瞧了片刻,倒是忽然想起另一茬,顿时碰了碰沈郅,小声道:“玉溪琴!”
两人想到了一处,趁着陈伯玉与衙役询问之时,便来到昨日万里所处的牢房内,果然在角落的干净草垛上找到了完好无损的玉溪琴。
比起主人仓促而又潦草的死亡,玉溪琴仍如昨日一般干净整洁,仿佛置身于事外。
若换个人,这倒也没什么,可江春和记得万里十分宝贝这把琴,他们见面的时辰里,他无时无刻不紧紧抱着琴,怎么被偷袭前,却偏偏放下了琴?
瞧万里的模样,虽然衣衫有些歪斜,却也只是倒下的突然,死前抽搐所致,并非与人打斗后那般散乱。
“恩公,是不是有些怪?他总不能是牢里打了起来,出来瞧热闹吧?”江春和压低了声嘀咕着,眼神里写满了‘这琴有问题,得把琴留下’之意。
沈郅明白她的意思,不过并不急于此时行事,便抬手拍了她一记,转身又回到陈伯玉所在之处。
见此,江春和也没有多言,学着樊楼那模样,冷着脸站在一旁,不暴露其余情绪。
而这边,陈伯玉也刚听完捕头的回禀,气的连连拍桌,怒声训斥着被五花大绑的烟暖阁打手:“混账,真是一群混账,竟敢在狱中寻衅闹事,伤人性命,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呸,反正都是要死,谁管什么王法!”
领头的打手情绪激动,闻言便啐了一口,梗着脖子叫喊:“要不是听了这两个狗东西的指使,我们弟兄怎会来烟暖阁当走狗!这一个县令一个东家本就享尽荣华富贵,说不定求了上头还不用死!凭什么就我们弟兄去死?这狗官也别想跑!”
“岂有此理,简首是反了天了!”陈伯玉好似没想到一日之隔,昨日还痛哭流涕求饶的刁民,今日便如此张狂,气的当即就要叫狱卒打断对方的手脚。
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身后一道冷沉之声响起——
“那琴师呢?你们与琴师有何仇怨?”
听见沈郅的声音,领头的打手便后悔不己,早知这小白脸和那娘们身份不简单,当初他们就不该追到那客栈去!
可此时后悔晚矣,打手睨了眼不远处万里的尸首,又看向一旁刚咽了气的弟兄,随口道:
“既然要出气,也不差他一个!老三本来就看这小白脸不爽,整天拉着张死人脸不知给谁看呢,就他清高,呸!都来这地方弹淫词艳曲的,还装什么好人!”
闻言,沈郅的视线亦随之一转,落在其中一名打手身上,倒是个熟面孔,正是原先客栈中矮小精瘦,主意颇多的那个。
他面上有几处抓伤,致命伤则是被利器割破了喉咙,方才仵作来验尸时,将将咽了气,是失血过多窒息而死。
陈伯玉注意到沈郅的视线,以为他是质疑狱卒搜查不严,放任犯人携带利器之故,忙上前解释道:“沈大人,此前发生争斗时,狱卒上前阻止,有人趁其不备夺了狱卒的刀剑,这才出现此等伤口,您放心,下官定会治他们看管不力之罪!”
沈郅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指了指萧宣,话锋一转:“琴师原本无罪,又为本官与宣公子奏过一曲,也算有缘,不若由本官将其安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