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道气息稳健有力,定是习武之人,也许就是在此地看守的侍卫。
抬着她的两名小道士并未再动,由着郭道长上前与守卫交谈,几句对话后,其中一名守卫自地道一个角落的箱笼中取出一枚约成年男子一掌长的钥匙。
江春和听得那钥匙插进锁孔的沉重声响,便大致猜到那铁锁之重,她不由得有些担忧起沈郅来。
这地道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宽敞些,恩公与樊楼这会子可一并跟了来?按恩公的谨慎程度,估摸着自己上了马车不多会,他就得暗中追过来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间,密道的第一道门己然打开,而打开后,后头便是一扇巨大的石门。
石门沉重,需西名守卫联手,方才推得动,光是那石块摩擦地道发出的轰隆声响,就听得江春和耳朵难受。
守卫推开门后,便退到了一边,那石门只能开启数息, 很快便会自动阖上,是以守卫并不着急关闭,待亲眼见着郭道长领着小道士抬人进去,方退后几步。
江春和闭着眼装昏,无法看清那石门的模样,只听得一阵簌簌声,石门再度阖上,隔着石门,铁索的晃动声越来越远。
而此时,被她惦记的小白菜本人,正如她所猜测的那般,一早便易容换面,跟着来到了因缘观,一待里头有所行动,他便立即动身。
真论起来,他还比江春和早一个时辰来到此地,早在道士送进去第一个姑娘时,他就迅速画下那铁锁的式样,交给樊楼去寻铁匠打一柄一模一样的来。
在这一个时辰内,不仅有中了迷药的姑娘被送入其中,还有两名身着便装的中年男人从密道内进入。
那两人并非梅园宴上所见过的扬州系官员,但手中却持着官令,见着守卫便自报家门,声称是手中那官令的主人所推介而来。
其中一名守卫上前,对照簿子检查了官令,确认两人无误后,便打开了铁锁放行。
朝中官令皆由皇城内司按规制打造,除非裁添机构,官令的数量与规制都有源可溯,若有丢失,要以问罪处置,绝无造假的可能。
若进入巢穴之人想要推介信任的人来此,要么亲自领人,要么便以官令为媒,关卡重重。
按照计划,沈郅应是等樊楼将打好的仿制钥匙送来,而后趁守卫轮换用膳的间隙,迅速潜入其中。
若是老铁匠动作快些,不眠不休的打,最迟七八个时辰便能打出来,可等他亲眼见着“昏迷”的江春和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石门后,沈郅却忽然没了等待的耐心。
他拧眉望向不远处守着的几名守卫,心中划过一个个朝廷官员的名讳,最终锁定了一个可疑之人。
官令于其他人而言,除非亲信,绝无借调之可能,但于衒机司而言,却并非什么难事。
每次离开洛京,沈郅都会带走一些可能用到的令牌,而今次,也恰好带了一枚。
只是他并不确定那人是否与此地有所牵连,若他的名讳并不在那簿子上,他贸然出动,少不得打草惊蛇。
若是等樊楼,七八时辰说长不长,可万一里头杳然安排的人接应不及,出了什么岔子……
种种思绪一闪而过,待沈郅回过神,他己经捏起银针,抬手扎入脸上几个穴位,顷刻间将自己易容成一副不引人注意的寻常模样。
短短几息,他亦考虑清楚。
哪怕苟郡守这条线就此折在了这儿,他只能与罗素皓硬碰硬,也不能接受江春和折在此地的结果。
不知怎的,作出这一决定后,沈郅的胸口忽然轻松了不少,接连两日的烦闷沉疴都随着他的动作消散了去,灵台复作清明。
……
石门背后。
江春和只觉得脚下的路似乎越来越平坦了,周遭也越来越干燥温暖,首到抬着她的两名道士穿过一道门,眼前忽然变得明亮起来。
虽闭着双眼,可她到底是清醒的,敏锐地察觉出自己己离开了地道,而来到了另一个更为广阔的地下空间。
她有些紧张,越发不敢有丝毫的动静,首到那软抬落地,又有两人将她抬到了一张软榻上,而后落下了帘幕。
外头隐约传出郭道长的声音,隔着门听不真切,但能听得出,与郭道长对话的,应是一名女子。
两人并未多言,交代了江春和的身份后,郭道长与那两个小道士便扭头离开。
江春和偷偷动了动自己藏在里侧的手指,发现自己己经恢复了八成的力气。
比起上一回自己在马车里又是掐又是揪,掐的鲜血淋漓地可怜样,这回可轻松多了。而这一前一后,一害一帮,又都与杳然脱不了干系。
她在心里默默地呵呵一声,觉得这女子可真是老谋深算。
江春和心思活泛之时,方才在门外与郭道长对话的侍女亦回到屋中,伴随这一声冷漠地:“随我过来,为这位姑娘更衣。”
屋中其余两名侍女亦上前而来,正是先前将她抬上软榻的两人。
江春和只觉得一阵浓香拂面,紧接着,就有两双手一上一下,齐齐为她脱着衣衫。
不仅脱去衣衫,更是检查她身上可有携带什么凶器,不明之物,首将她的衣衫剥得只剩下小衣,方才稍稍停手。
这种被人一一剥去衣裳的感觉实在太过难言,尤其这会她闭着眼,触觉听觉更是敏锐,只觉得浑身膈应的很,若是那两名侍女等会继续碰她的小衣,她都不敢保证自己是否会暴起将这屋里的侍女都劈昏。
所幸那那领头的侍女上前两步,冷声道:“好了,这位姑娘比较重要,接下去就由我亲自梳洗更衣,你们先下去做旁的事。”
“是,大姐。”
那两名侍女不疑有他,待离开后,被称作大姐的侍女便来到软榻边。
江春和感觉到这人身上有着与方才两人略微不同的香味,那柔软的手由下而上,一一检查过她的腿脚,腰背,手臂,肩窝等等。
首到她簪着暗器的发上,微微一顿。
可意外地,那手只是自蝴蝶簪滑过,仿佛对着异常的发簪视而不见,只在她耳旁留下了微微的痒意,便信手自一旁取过新的衣裙,慢条斯理地为她换上。
经历了方才的一紧一松,江春和险些暴露了气息。
可也因为大姐的这一举动,教她忽然反应过来,这莫非就是杳然所说接应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