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尘扯出心口的青铜灯时，林轩闻到了血肉烧焦的气味。
那灯芯竟是一截指骨，燃烧着青白色的火。火焰映照下，老人胸前的窟窿里可见跳动的心脏——表面布满与石碑同源的血纹，每一次搏动都挤出黑血。
"清璃的指骨......"
他将灯盏塞进林轩手中，枯瘦的手指烫出焦痕。
"当年她剜心取血前，硬生生掰断的。"
灯焰突然暴涨，青白火光分成两缕，分别没入林轩和苏婉儿眉心。剧痛中，林轩感觉有无数赤金丝线在经脉中生长，与逆天珠的青光交织成网。
苏婉儿闷哼一声，额头渗出细汗。她的赤焰不受控制地外放，却在触及林轩时变得温顺，如归巢的雀鸟般缠绕上他的手臂。
"记住，临时契约只有十二个时辰。"
古尘踉跄后退，蓑衣无风自动。
"时辰一到......"
他看向已经逼近百丈内的血肉祭坛，林家老祖腹部的林魈人脸正发出无声的尖啸。
"要么同生，要么共死。"
老人突然拔地而起，扑向祭坛！
干瘦的身躯在半空中分解，每一块血肉都化作燃烧的符咒。青铜灯余焰附着其上，竟在祭坛周围形成一道火圈。
"师兄——！"
云裳虚影失声惊呼，却见古尘最后回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下一秒，惊天动地的爆炸吞没了整座祭坛！
冲击波将街道两旁的房屋尽数夷平。林轩本能地护住苏婉儿，背后龙鳞竖起，却感到一阵温热的赤焰屏障先行展开——是苏婉儿在保护他。
双生契约，已然生效。
烟尘散去时，祭坛仅剩半截基座。林家老祖的上半身不翼而飞，腹部的人脸却完好无损，正疯狂吞噬周围的血肉碎块试图重组。
白眸林轩的虚影突然出现在林轩身旁。
他的身形淡得几乎透明，银发染血，右眼里的星河已经熄灭大半。
"听好......"
声音直接传入识海。
"老怪物的命门在......"
话未说完，一根血丝突然从祭坛残骸射出，洞穿虚影胸膛！
白眸林轩低头看着心口的血丝，竟露出解脱般的微笑。
"终于......"
血丝猛地回缩，将虚影拽向祭坛。在被吞噬前的最后一刻，他朝林轩眉心点出一指——
一段记忆轰然炸开！
五岁时的星池边，叶清璃蹲下身，将一枚玉简塞进他怀里："轩儿记住，林家老祖的弱点在......"
记忆到此中断。
但已经够了。
林轩的龙爪捏碎掌心血纹，黑血顺着手臂流淌，却在触及青铜灯时化为青烟。灯焰中浮现出古尘最后的讯息：
【血池之下】
苏婉儿突然拽着他暴退十丈："来了！"
祭坛残骸轰然炸裂，林家老祖的腹部人脸腾空而起，下方托着无数血管组成的触须。
林魈的面容已经完全扭曲，嘴巴裂到耳根，吐出的却不是舌头——
而是一枚暗红珠子！
珠子表面布满血丝，与逆天珠的纹路完全相反，却散发着同源的气息。
"伪珠......"云裳虚影声音发颤，"他竟将血亲蛊炼成了珠！"
人脸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暗红珠子射出一道血光，所过之处地面腐蚀出深沟。
林轩推开苏婉儿，自己却被余波扫中左肩，龙鳞瞬间变黑脱落！
剧痛尚未传来，另一股灼热先一步流遍全身——苏婉儿通过契约分担了伤害。她眉心红莲怒放，三百六十根赤焰金针从虚空浮现，暴雨般射向人脸。
"没用的......"
人脸突然口吐人言，血管触须交织成盾。金针撞上血盾，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却无法穿透。
"当年叶清璃也试过这招。"
触须突然分裂，一部分继续防御，另一部分如毒蛇般窜向地底。
整个青云洲突然剧烈震动！
东市地面龟裂，露出下方纵横交错的青铜管道——每根管道中都流淌着暗红液体，最终汇聚向城中央的星池旧址。
"那是......"林轩瞳孔骤缩。
血池。
林家经营三百年的、用无数蛊皿血脉温养的血池！
人脸狂笑着扑向星池方向："待我融合血池，便是真正的......"
话音戛然而止。
一道青光从星池底部冲天而起，将人脸当胸贯穿！
青光中隐约可见一柄断剑，剑身刻着"清璃"二字。
人脸发出不似人类的嚎叫，暗红珠子疯狂旋转，试图吞噬青光。
更多的血管触须扎入地底，血池液体沸腾翻滚，顺着触须逆流而上。
"现在！"
云裳虚影突然融入苏婉儿体内。
赤焰与青光共鸣，在断剑周围形成旋涡。
林轩福至心灵，逆天珠印记全力激发，整个人如利箭射向旋涡中心！
人脸察觉意图，数十根触须拦截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
"咔嚓。"
林天残破的镜面突然自爆，碎片如刀刃斩断触须！
"轩哥......"
镜灵最后的声音随风消散。
林轩冲破阻碍，一把抓住断剑！
剑柄触及掌心的刹那，叶清璃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轩儿，刺它的眼。"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
林轩将全部力量灌注剑身，对着人脸左眼——那枚嵌着的青铜镜碎片——狠狠刺下！
"噗！"
剑尖穿透镜片，刺入暗红珠子。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下一刻，珠子表面浮现无数裂纹，林家老祖的尖啸响彻云霄：
"不——！"
"你怎么会知道......"
"那是我的......"
爆炸吞没了后续的话语。
暗红珠子炸成血雾，人脸如蜡般融化。血池液体倒灌回地底，青铜管道寸寸断裂。
林轩从半空坠落，被苏婉儿的赤焰稳稳接住。
他手中的断剑化为光点消散，只剩剑柄处一枚小小的玉简——正是五岁记忆中叶清璃塞给他的那枚。
玉简上沾着新鲜的血迹，组成四个小字：
【娘亲爱你】
天空突然下起血雨。
每一滴雨水落在皮肤上，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更诡异的是，雨中夹杂着细碎的哭声，像是千万亡魂在呜咽。
云裳虚影从苏婉儿体内分离，面色凝重：
"天泣血......"
"老怪物临死前发动了血咒。"
她看向远方——
以星池为中心，血色正从青云洲每一寸土地渗出，向着天空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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