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锦鲤 作品

第68章 英姿

儿子厌恶沈家女,宁夫人很是理解。

可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宁家与沈家不曾翻脸,不能不认这门亲戚。

沈阁老这几年颇受重用,沈家如日中天,门生遍布天下。

宁元竣毕竟年轻,要在朝中立稳脚跟,还是要借岳父一臂之力。

就算借不上力,也要沈家不掣肘才行。

“母亲虽是妇道,外头的事也知晓些。沈家女称贤惠,是大伙儿奉承沈阁老罢了。咱宁国府世代勋贵,虽不畏惧沈家,也别得罪他们。你岳母送庶女做媵妾,是她的好意,如何好推脱?”

宁元竣心中有事,也不知该不该告诉母亲。

侧头看左右无人,这才侧身坐到身边。

“司礼监吕公公几次要与我保媒再娶,我还不曾答应他。此时纳沈氏庶妹为妾,定要得罪吕公公。此事不能答应,母亲千万依我。”

宁夫人恍然大悟,不由得微蹙双眉。

“这桩事你该早告诉我。沈四姑娘的事,你祖母也知晓了,她老人家还要唤人过去行礼呢。到底是怪我,想得简单了。”

宁元竣单膝跪下笑道:“这是祖母与母亲疼我,我如何敢责怪母亲?沈家女无论嫡庶,都有些迂腐小家气,娶进府来徒增母亲厌烦,还是推了她吧。”

儿子这两句话,真说进宁夫人的心里去。

若不是要与沈家维持和睦,她根本不想沾惹沈家女。

正想再问问吕公公保媒,说的谁家女儿。

忽听外间正堂里,红绒丫鬟高声道:“大小姐覃姑娘来了!就要打马球上场,两位小姐怎么还未换衣裳?夫人让我去催二位更衣呢。”

宁元竣听见有人来,连忙要起身,就听宁大小姐笑道:

“红绒姐是糊涂了。今早为省事,你把我俩人的骑装衣裳放在妆房里,还倒问起我来了?”

覃姑娘这些日子走熟了,宁夫人房里直出直入,也无需避嫌。

“麻烦红绒姐叫个嬷嬷来,姐姐与我都重新梳头,我们换了衣裳好去牵马。我们的丫鬟不知哪里钻沙,一个儿都抓不见。”

这间二道厅碧纱橱敞着,只放着十六扇山水屏风。

红绒一个拦不住,姐妹俩径直闯了进来。

倒把宁元竣堵在屏风后,走也不是停也不是,不妨就与覃姑娘撞个满怀。

宁大小姐唬了一跳,忙举团扇儿遮着覃姑娘的脸儿。

“哥哥你恁大官儿,这般没正行儿,躲这里唬人玩儿?”

覃姑娘影绰绰见个穿蟒袍的年轻男人,慌忙避在宁大小姐身后。

宁夫人听见外面嚷闹,这才款款走了出来,微笑道:“我叫他来说句话儿,就忘了你姐妹俩。他倒不是有心唬你们。”

见宁元竣要往外走,忙点手唤他回来,笑骂道:“覃家妹妹又不是外人,你只顾跑什么?姑娘家倒不怕见人,你倒怕人家看掉块肉儿是怎的?”

宁元竣这才无奈,回头躬身作揖,说了句唐突。

覃姑娘哪敢受他的,慌忙拜下去还礼。

宁元竣几次见她未曾看清,如今咫尺之遥,盯着看了几眼。

覃姑娘觉出他眼神凌厉,忙起身退了两步。

宁大小姐看是个空儿,挽着哥哥的手笑道:“你再拜她一拜,明儿是她生日,你没寿礼送去,多拜一拜也是好的。”

宁元竣便笑道:“原来明日是覃家妹妹生日。寿礼有什么难的,我派人送过去就是。”

覃姑娘不好意思,拉宁大小姐附耳道:“我过个小生日,要什么寿礼?姐姐少说一句,你哥哥外面有事,你快让他走吧。”

宁大小姐不理她,拦着兄长不肯放,强着问他送什么礼。

宁元竣左躲右闪走不开,这才无奈道:“当着母亲你又拉扯旁人。我知道你想要我那匹骊马,那马个头高大,你骑不住,跌下来不是玩的。”

他嘴里对着妹妹说话,一双眼总盯在旁边。

覃乐瑶明知他看,却故作不知晓,别着头只望着宁大小姐。

宁大小姐不见他俩眉目官司,一心与哥哥讨那匹马。

“你别歪派我,我要那匹马做寿礼。她前日送我一匹白马,我还没得还礼。你是我哥哥,不管你要管谁要去?”

宁元竣还不给,宁夫人不耐道:“从未见这般小气的兄长,一匹马算的了什么,牵出来与她们遛遛罢了。她们还能骑到边关去不成?为这点子小事儿与妹妹拌嘴,亏你在外是个做官的!”

宁元竣这才应了,出去唤人牵马。

宁大小姐与覃乐瑶大喜,一同谢了宁夫人,忙在妆房换了骑装。

一个宝蓝罗缎袍儿,一个是沙绿锦袍,都是箭袖束腰,粉底羊皮靴,青缎销金汗巾儿包着头发,打扮得伶俐可人。

宁国府花园后有一片沙地,铺平做马球场,两边架着球门,四面插红旗。

西边高搭着彩棚花台,众宾客围坐观看。

凡参加打马球的女孩儿都是劲装打扮,牵着马扛着球杖英姿飒爽。

这里头大多是勋贵女儿,两个是县主身份,另有三家也是国公之女。

接下来就是宁大小姐与宁二小姐,其余也都是侯爵将军家的小姐。

上场开球前,都先绕场策马一回,显显马力骑术。

旁人都还罢了,只覃乐瑶出场时,骑着匹高大漆黑的骊马。

那黑马四蹄如飞,压地扬尘如行云上。

覃乐瑶一手拉缰一手托球杆,仿佛拎着长枪似得。

台下早已彩声一片,众人无不夸赞。

覃大娘子也在座中,见自家姑娘争气,得意的喜上眉梢。

一场球打完,众人更衣入席,满座欢声笑语。

宁家四个姐妹与覃乐瑶、沈四姑娘同坐一桌。

宁家姐妹见沈四从头到尾不言语,自是怕冷落了她。

忙笑着问她“沈四姐儿,你头次来我们家,不知你会玩什么。你二姐三姐最喜投壶,想来你们在家常玩这个?”

沈四姑娘半日如坐针毡,听了这话慌忙起身就行下礼去。

宁二小姐不知何意,慌忙拉她起来:“这时四姐儿拜的什么?”

沈四姑娘嗫嚅道:“家法嫡庶有别,我怎敢与嫡姐们玩闹?便是同桌坐着,都是失礼极了。不如我站着服侍姐姐们吧?”

一句话出来满座都愣了。

宁家二三小姐是庶出,听了这话气得脸色发白,当时就要摔杯子。

宁大小姐忙拉住自家妹妹,正色周皱眉道:“真是岂有此理!亲姐妹间说什么正的庶的?我家却无这等家法!沈家妹妹快坐下,休让旁人笑话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