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林琉璃看着萧奕，他的胸膛还在起伏，脸上残留着未散的怒气。她收拾和津岛国卷宗的动作很慢，像是在拖延，又像是在给自己时间思考。她确实错了，错在以为只要目标是好的，过程中的牺牲就是理所当然，错在低估了萧奕对一个“家”的需求。那不是锦衣玉食，不是富贵荣华，而是两个人实实在在的相处和关怀。
她放下手中的卷宗，走到萧奕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开口，声音比她预想的要干涩：“萧奕，我……”
“你想说什么？”萧奕没有看她，语气硬邦邦的，“说你没错？说我无理取闹？”
“不是。”林琉璃摇头，“我想说，对不起。”
萧奕转过头，看着她。他的表情没有因为这句道歉而缓和。
“我知道，最近我确实……太投入琉璃坊的事情，忽略了你，也忽略了这个家。”林琉璃继续说，组织着语言，“和津岛国的贸易，还有西域王子那边，牵扯太多，我怕一步走错，满盘皆输。所以……”
“所以就可以把我们的家当成随时可以抛下的包袱？”萧奕反问，“林琉璃，你告诉我，在你心里，我和这个家，到底排在第几位？”
这个问题尖锐，直指核心。林琉璃无法立刻回答。她心里乱糟糟的。琉璃坊是她的心血，是她在这个世界立足的根本，也是她想为他们两人创造更好未来的基石。可萧奕，是她的丈夫，是她在这个陌生时代唯一的依靠和温暖。孰轻孰重？她从未想过需要这样排序。
“我没有要把家当成包袱。”她试图解释，“我只是觉得，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我们以后才能……”
“以后？又是以后！”萧奕打断她，“我们能不能谈谈现在？就现在！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继续这样早出晚归，我们继续这样相对无言，直到下一次你所谓的‘这一阵’忙完？”
林琉璃沉默了。她没有她没有立刻给出答案。她看着萧奕，他的眼神里有疲惫，也有受伤。她明白，他不是不让她做事，他只是想要一个家，一个有温度的家。他需要的是她的陪伴，她的回应，而不是她全部的精力和时间都给了琉璃坊。
“我不知道。”林琉璃的声音很轻，“我不知道怎么平衡。我以为我把琉璃坊做大，我们就会更好。我看到机会，看到风险，我怕一旦松懈，所有努力都白费。我忘了回头看看你。”
她往前走了一步，坐在萧奕身边的椅子上。犹豫了一下，她伸出手，握住了萧奕放在膝上的手。他的手有些凉。
“对不起。”她又说了一遍，这次声音里带上了压抑的哽咽，“我不是故意忽略你。我只是……太怕失败了。”
萧奕没有立刻抽回手，也没有说话。他看着她，眼神复杂。
林琉璃感觉到他的沉默，继续说道：“和津岛国的贸易，不是普通的买卖。他们带来了很多我们没有的东西，也渴望我们的丝绸、瓷器。如果能建立稳定的贸易关系，对我们大夏的经济是巨大的提升，对琉璃坊来说，也是前所未有的机遇。一旦成功，琉璃坊能赚取难以想象的财富，我们的地位也会更稳固。西域王子那边更复杂，牵扯到朝堂势力，处理不好，可能引火烧身。”
她握紧了萧奕的手，试图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决心和背后的压力。
“我做这些，最终受益的确实是我们。”林琉璃说，“我想要我们将来能过上真正无忧无虑的日子，不被任何人掣肘。我想要琉璃坊成为百年基业，能庇护我们的子孙。”
萧奕听着她的话，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一些。他能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也能听到她声音里的疲惫和渴望。他知道她说的机遇和风险都是真实的，他也知道她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她的理想，她的抱负，他一直都是支持的。只是，当这份追求完全吞噬了他们的共同生活时，他感到了被抛弃的痛苦。
“我知道你辛苦。”萧奕开口，声音不再那么冰冷，“我也知道你做的这些很重要。我不是要阻止你，我只是……只是觉得，我们不像夫妻了。”
他的话让林琉璃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不像夫妻了。这是她最害怕听到的。
“我没有这么想。”林琉璃摇头，“我一直觉得我们是一起的。也许是我表达的方式不对，也许是我让你感觉不到我是你的妻子。”
她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尽管被要求避免这个词，但她确实需要调整情绪。“我承认，我把太多时间给了外面，没有把家里放在应有的位置。我以为你理解我的忙碌，理解我的目标。但我忘了，理解不代表不需要关心，不需要陪伴。”
萧奕看着她，眼里的怒气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奈和哀伤。
“我只是想回家的时候，能看到你。”萧奕说，“想跟你说说话，问问你今天过得怎么样，也想让你问问我。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松开了林琉璃的手，但没有推开。
“我看到你每天那么累，心疼。”萧奕继续说，“但是我想靠近你，你却总是在忙。我不知道怎么帮你，怎么分担。我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