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闲再支撑不住, 整个身体靠向他, 脑袋无力垂在他肩膀上,声若蚊蝇, “真的好累啊……”
楚青霭再三犹豫,温热的手还是越过少年单薄的后背, 落在他肩头,轻轻拍着,安慰他道, “或许,这已是最好的结局了。希峦护住了自己的妹妹,又得了咱们会带她离开的承诺,夙愿尽了,我想,他是死而无憾的……”
是个若即若离被圈揽的姿势,虽有些逾矩,可如此境遇中,却偏偏最能让人心绪平和。暮云闲不愿拒绝,也无法拒绝,闭上眼睛,疲倦道,“抱歉,但至少现在,我真的很不想说话,让我短暂休息片刻吧,只需片刻……”
蛟龙飞得平缓了许多,楚青霭不再多说什么,只道,“那便睡吧。睡醒了,就是新的一天了。”
暮云闲听话地闭上眼睛,却根本无法入眠。`l~u¢o′q¨z,w_..c+o/m~
那些模糊到几乎已被遗忘的记忆,不受控制地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闪回。
清冷素雅的苍巽,喜侍草木的神灵,却有最为凌厉的剑法。每每被他以各种办法偷了丹药后,却从不会对他拔剑,忍无可忍时,也只会召出几道徒有声响的雷霆,将他劈出静谧幽深的竹林;
威严冷峻的白藏,执掌杀伐的神灵,却有最为绵长的耐心。教他各式各样的阵法,甚至,在他最少年心性的那段时日,纵是眉峰凝霜、眸含兵戈,亦会卸下玄铁重甲,任他蜷在银雪绒毛间酣睡,将浑身戾气敛作掌心一道温厚的疤。
可现在,他们一个不知为何而死,一个,被他自己亲手杀死……
如此惨痛的重逢,倒不如不见。
一滴泪从眼角悄然滑落。
叹息声响起,微微粗糙的指尖将它擦去,揽着他肩膀的手轻柔又舒缓地轻轻拍打,似有魔力般终于让他昏昏睡去。+x,s,a+n?y*e?w?u`._c¢o\m*
半梦半醒之间,更多已被他刻意淡忘的人、封存的往事,无意识地陆续逃逸而出,让他即便入睡,却也半点不得安宁。
唯有肩头那只手,为他传递来源源不断的温度,成为寒夜荒凉中,唯一能令他心安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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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眼时,已回到了希峦那顶孤单的帐篷。
离开前的篝火尚还未燃尽,家中事物被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只不大不小的包裹放在地上,诉说着主人对美好未来的无限期许。
暮云闲鼻子一酸,只站在外面看,完全不敢再踏入半步。
楚青霭小心翼翼将希幽放在那张稻草床上,找出瓶丹药塞入她喉咙,又将希峦放在她身边,方才退出了帐篷。
夜晚寒冷,楚青霭默令潜渊盘踞篝火而卧,拽着暮云闲靠它坐下,久久无言。
“潜渊的事,实在抱歉”,许久,暮云闲终于肯开口说话,低靡道,“它身为蛟龙,天生杀意旺盛,实在不是个合适的剑灵,甚至,一旦有失控、反噬于你的可能。但祖洲仙岛上,那时你命悬一线,我当时亦思绪烦乱,以至于,竟忘了告诉你这么危险的隐患。”
“你不必抱歉”,楚青霭却道,“此事是我自己决定的,与你无关。”
暮云闲坚持道,“直到到了西荒,看到你被公主的阵法影响,我才想起来如此致命的事情。好在监兵神君执掌杀伐,其伏瞑骨可涤荡世间万恶,就是成百上千个潜渊身上的戾气都不足为惧。我本已计划好将它取来,以你的心头血为引,助你将它收为己用。却没想到,今日又是这般无可奈何的紧急情况,倒使得我闹出这番鸠占鹊巢的事……”
楚青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面色凝重。
“放心吧”,暮云闲真挚道,“我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没有兴趣,以后也绝不会利用它操纵潜渊。我保证,只有这一次例外,以后,我只会用它压制潜渊的戾气,除此以外,什么也不会做。”
“暮云闲”,楚青霭喉结动了动,终于开口,只是,唤他的名字中多了些意味不明的味道。
唤罢,又是良久的沉默。
与命脉无异的剑灵,竟可被他人随意掌控,暮云闲知道此事绝非儿戏,只能郑重重申,“剑灵受别人控制……的确是件很糟糕的事情,但我……”
“不会”,楚青霭打断了他的话,重申道,“暮云闲,我心中对你、对这件事,绝无有任何芥蒂,更未生任何嫌隙。”
“哦……”暮云闲思绪太乱,下意识应道,“那便好。你忍耐些时日吧,后面我会再另寻他法,争取早日将伏瞑骨还给你……”
楚青霭完全没在听,突然毫无预兆地伸出手去,抚过他拧作一团的眉心,低沉道,“所以,随公主进了神山后,那般危险的情况下,你无论如何不愿离开,又费尽心机要拿到伏瞑骨,根本不是因为你自己需要,而是……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