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丝怀中,是一只比它还要更小的蜘蛛,通体嫩绿,稚态十足,尚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眨着一双眼睛,好奇又害怕地望着他们。
“千丝……”暮云闲想伸手,可千丝实在太过虚弱,仿佛一碰就碎,叫人根本不敢触碰,只能语无伦次道,“你、你还有什么办法吗?我一定竭尽全力……”
千丝艰难摇了摇头,前爪微伸,将碧绿的小蜘蛛推出自己怀里,示意暮云闲伸手接过。
暮云闲牙关紧咬,眼睛通红地不肯伸出手去,哽咽道,“千丝,我、我这个人极不靠谱,你不能把它托付给我,你要自己才能照顾好它的……”
怀中一空,千丝再难支撑,疲软地瘫倒在地,勉力维持着最后一口呼吸,定定地一直看向暮云闲。
这个人,它等待了千年,方才再次感知到他的气息,跋山涉水在他即将出现的地方久久等待,而后,才终于能为他保驾护航,报答恩情。,3+8?看?书¨网~ \已¢发?布¢最_新~章.节*
暮云闲自然看懂了那目光中所有的感情。
他想将鼎砸碎,想掀翻了这个山谷,想将那幕后作祟之人从风中揪出来,剥他的皮抽他的筋,甚至想重回九天之上,降下一场足以将这个世界彻底毁灭的雷鸣!
可当时当下,因为生怕吓坏了那初生的小蜘蛛,他甚至连咒骂都不能,只能暗暗将指甲攥入掌心,另一手则小心翼翼伸出,任它在千丝鼓励下缓缓攀爬。
山谷满目疮痍,暮云闲望着油尽灯枯的千丝,泪如雨下。
千丝却只感激而不舍地望着他。
暮云闲彻底崩溃,不住摇着头道,“千丝,不是的,我不是这世界上你唯一值得信任的人,我害惨了你。你不要指望我,你自己来守着她,好不好?你不要这样,我真的已经没有办法再接受你的离开了,你自己守着她,你不要走,她甚至还没有名字啊……”
楚青霭上前,将他已然渗出血迹的手掌掰开,沉默地握入掌心。`兰*兰\文?学· _更/新-最/全·
千丝伸出前爪,似乎想要安慰他,却已是强弩之末,竭尽全力,终究不能够了。
“千丝?千丝!”暮云闲慌了神,从楚青霭手心挣脱,双膝跪地,语无伦次道,“阿柳、阿柳这个名字不行,你再想点更好听的!求你了,你不要死,求你了,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是我无能,搞砸了一切,你不要这样惩罚我,你不要……”
千丝却只疲倦地摇了摇头。
极致悲伤下,暮云闲完全不知该如何宣泄,干脆死命去捶打一旁坚硬的苍木鼎,恨然叹道,“千丝,你还不如从未遇到过我!我怎么总是给所有人带去厄运……”
“不是你的原因”,楚青霭再次握住他的手,沉声道,“千丝绝不后悔遇到你。若未曾遇到你,它已在许多年前便被奴役至死,并且,此生都寻不到同类,不过一具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正是因为你,它这一生才死而无憾。因此,阿云,遇到你,绝不是厄运,于它不是,于所有人,都不是。”
“不,不是的”,暮云闲双目无神,惨然道,“都是因为我……所有人,都是因为我……”
楚青霭眉间痛色愈发浓烈,顿了顿,耐心道,“阿云,来,先将阿柳收好,别伤到了她。”
暮云闲木然照做。
阿柳被他收入袖中,却不见千丝跟随,茫然之间,本能吐出蛛丝绕住他的手腕,探出身子好奇观看。
一如往昔。
暮云闲掩面而泣。
楚青霭目光落在那只已然血肉模糊、红肿不堪的手上,原本强行抑制的怒气再克制不住,不再说任何或柔和或安慰的话,只握住少年的手腕,微微使了些力,阴沉道,“阿云,你睁开眼睛,看好了千丝最后的模样,记住它离开的样子。日后,天上地下,天涯海角,我们都要为它报仇。”
恨果然是最有用的。
暮云闲立刻听话地移开双手,死死盯着宛如枯叶的千丝,盯得眼睛通红、盯得那身影几乎刻在他瞳孔里,方才作罢。
楚青霭抓过他的手仔细上药,冷声道,“看来,我们要拜托陵光神君查证的事情,又多了一……”话未说完,已神色一变,拔剑厉声道,“小心!”
暮云闲回头望去,却见背后,一团更浓稠的黑雾正铺天盖地袭来!
苍林剑气将那团黑雾破开一道口子,却没能将它们彻底撕碎,浓雾中心,长鞭蜿蜒而出,绕过楚青霭宽厚的剑锋,目标明确地直冲苍木鼎而去!
楚青霭立刻出剑阻拦。
长鞭虽断裂,却又很快从黑雾中生长,它的主人,依旧通体黑衣,黑布蒙面,这一次,便连眼睛都覆了层黑纱,叫人连他半分长相都看不清楚。
楚青霭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