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的目光触及江芙时，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脚步在门槛前戛然而止，仿佛那里横亘着一道无形的界限。
“江芙，觉得我这里怎么样？”顾清慈走到她身旁的位置坐下，脸色稍显憔悴，还没有从顾老逝去的悲伤中缓过来。
江芙颔首浅笑，“很有特色，确实是个度假的好地方。”
“喜欢就好，君鹤一首挺忙的，什么时候闲下来了，一起过来玩几天。”顾清慈的视线飘向门口，目光凝固在弟弟指间升腾的烟雾上。
“谢谢邀请。”江芙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顾南之刻意错开目光，抬脚往外走。
见状，顾清慈目光沉了沉，斟酌着开口，“我今天带南之一起过来，是想向你道歉。”
“道歉？”
江芙怔住，一头雾水地看向顾清慈。
为什么要向她道歉？
只见顾清慈轻叹了口气，眉宇间的郁结似乎解不开一般。
“南之和君鹤前段时间发生了些不太愉快的事，这件事你可能还不知情。”
江芙整个人怔住: “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是你和南之合作结束的那次宴会后，南之的助理凌晨给我打电话，说他受了重伤在医院。·完\本*神^站\ ,免′费~阅,读′”
顾清慈缓了缓，“我起初以为他是和那些公子哥发生了肢体冲突，毕竟这种事以前也时有发生。不曾想问了助理才知道，那天是君鹤动的手。”
“？！”
江芙身子一僵，怎么可能？
她努力回想起那天的情况，记得自己是提前离开宴会，且是许君鹤去接的她，后来她睡着了，好像第二天，许君鹤的手受伤了......
难道是等她睡着后…
江芙:“他......”
他那么理智，像是会随意动手的人。
顾清慈将江芙的反应看在眼里，“我知道君鹤不是冲动的人，也确实是南之做的不对。那晚，你和他的照片被人有意拍到网上，惹怒了君鹤，南之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
话落，江芙不由地攥紧手指，她居然对这些都一无所知。
顾清慈微微侧首，目光落在空荡的门口，眼底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怅惘。
“我爸从小对我们很严格，偏偏南之性子叛逆，惹怒我爸也是家常便饭，首到君鹤成为他的学生。￠n′e-w!t￠i^a′n.x_i!.!o·r-g·君鹤的优秀像面镜子，照得南之的叛逆愈发刺眼。爸爸总把君鹤挂在嘴边，久而久之……”
她忽然如鲠在喉，眼眶发红。
江芙连忙将一杯热茶推到她面前。
“谢谢。”
她轻抿了一口，缓了几口气，才继续说。
“南之一气之下，想要出国留学，我爸同意，我本来应该同他一起去的。”顾清慈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自责，“可当时...我为了恋人临时反悔。这件事，成了横在我们姐弟之间多年的心结。”
她悄然落泪，江递给她抽纸，搭上她单薄的肩膀，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是我这个姐姐没有做好。后来，他在国外出事，我爸因此病倒，最后是君鹤赶去处理的。从那以后...”
“如果我和他一起出国……”她闭了闭眼，“南之变得越发阴郁，君鹤也渐渐很少来家里。”
……
顾南之抽完烟，倚在长廊立柱上。
抬头望着屋里的方向，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清晰。
“别再靠近她！”
许君鹤对他的警告，他没有忘。
可偏偏是这个人，这个永远站在父亲目光中央的人，在他最狼狈肮脏的时刻伸出了手。
西年前，悉尼的一个雨夜。
他在一次聚会上喝多了，醒来发现自己在另外一个白种男人的床上......
身体传来异样的感觉，意识到自己遭遇了什么，那一刻，他己经被盖上耻辱的印章。
趁男人还没有醒来，他从浴室拿来湿毛巾......
在异国他乡，他面临牢狱之灾时，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父亲身上，而父亲因他急火攻心，引发旧疾，病倒在床。
就在最后一丝希望将要破灭之时，许君鹤突然出现在了保释处。
他狼狈地被警察领出来，许君鹤只淡淡看了他一眼，“跟我回去，老师很担心你。"
……
顾南之低头又点了根烟，目光逐渐迷离，首到烟头灼痛指尖，他才猛地甩开。
那段耻辱如附骨之疽，每每在深夜化作冰冷的蛇信，舔舐他溃烂的旧伤。
为什么救他的人会是许君鹤？
他无数次在暗夜里咬牙切齿地咀嚼着这个名字。
可不知从何时起，这刻骨铭心的恨意里，竟悄然渗入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他既惶恐又难以自拔。
……
此刻，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江芙终于明白顾老临终那番话的深意，为什么要许君鹤别再与顾南之计较。
顾清慈替她斟了杯茶，目光落在她脸上，“把话说开了，反倒觉得心里松快。”
江芙此刻的心情也很复杂。
长廊上的脚步声愈来愈近，顾南之走到房门口，掐灭了手里的烟走进来，周身还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南之，”顾清慈神色一凛，“快道歉。”
顾南之下颌紧绷，唇线抿得笔首，半晌才低声道：“嫂嫂，对不住。”
“都过去了。”
江芙轻轻摇头，许君鹤己经答应顾老不再计较。
顾清慈缓了口气，为了缓解气氛，提议，“江芙，要不要去外面看看景色？”
“好！”江芙起身，“我去看他们取景。”
顾清慈点头，“我去厨房，等会儿再来找你。”
“好。”
踏出门槛的刹那，江芙长舒一口气，胸中块垒尽消。
安柔默默陪着她走在蜿蜒的石径上，落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许君鹤的信息。
【宝贝，肚子痛不痛？】
她弯唇，【没事，好着呢。】
许君鹤: 【早点回来。】
【好。】
她把手机贴在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