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暴雨来的猝不及防。
为了躲避暴雨，顾瓷把整个身子都沉入了游泳池里。
泳池很大，水波清澈，雨花落在水面叮叮咚咚。原本她捧着书在泳池边泡了三个小时，直到这场雨降临。
姬玉荷坐在一旁的凉亭里，看着泳池里顾瓷的身躯摆动。顾瓷穿了一件吊带白裙，裙摆贴伏她的身躯。偶尔姬玉荷看见顾瓷的时刻也会恍惚，望着她青春美好的身躯，恍然间意识到其实她已经很老了，而顾瓷也已经长大。
她从两个小家伙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在他们的身边守望，直到他们都已经成年。
直到雨渐渐小了些，顾瓷从泳池里来到岸上。湿润的裙子变得微微透明，水珠从裙摆滴滴答答地落下。她的红色发丝也湿哒哒的，随意地披在脑后。
而这时，姬玉荷才将手机递给了她。
“什么？”顾瓷歪了歪头。
她本习惯性的想速读一下手机上的字迹，但当看清那字迹来源于谁的时刻，她的眼眸却忽然怔住。
一秒，两秒，三秒。
少女的脸上开始阴晴不定。
十五秒后。
少女的眼眸里杀机毕露。
三十秒后。
少女的嘴角勾起甜美笑容。
一分钟后，她再读了一遍。
“我不同意。”她抬起头，认真说道。
姬玉荷温柔地望着她，“所以呢？”
“我要去搅乱他的婚礼。”
“然后呢？”
姬玉荷并没有恼怒，只是温柔地凝望着她。
这样的温柔让顾瓷又渐渐冷静下来。.咸￠鱼·看_书!网_ *追*最￠新*章¨节*
是啊，然后呢？
搅乱了他的婚礼，搞砸了他的一切，破坏了他的计划，然后呢？
难道他主动把将要结婚这件事，并将这件事的细枝末节全都披露给她，是为了让她这么做吗？
顾瓷忽然地坐下来，过了好几秒以后，又愤愤地用白嫩手掌拍起了地面，像是无助的孩子一般喊叫。
“欺负人！他这是欺负人！”
………………………………
大荒，顾家。
这里同样是暴雨倾盆。
此刻顾清与鹿芊芊正躲在屋檐下，看着砖瓦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落下，鹿芊芊正在和他下五子棋。
这种简单的游戏只要通过背板就可以无往不利，没一会儿以后顾清就没有了兴趣，拿出一副纸牌教鹿芊芊变起了纸牌魔术。纸牌魔术最需要的是手法，其次是通过诡计来吸引人的注意。鹿芊芊很快就习得要领，在顾清的教学下成功复刻了一个不算很复杂的魔术。
两人的婚期已经敲定，就在星火果实的争夺会后第一天。星火果实争夺会的时间就在四天以后，而请柬已经四处发了出去。大荒除却御三家以外，还有一些王族也一直都与顾家交好。如今顾家长子的婚事，自然也值得邀请一番。
但请柬这次却没写苏家的名字，因为顾清前几天才杀了苏家的三叔，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苏家迟早要来和顾家算账。
如今顾家上下已经挂上了大红灯笼，隆重热闹。顾家还未见过鹿芊芊的人，此刻都对新娘子尤其好奇。可惜顾清与鹿芊芊一直都窝在院子里，不曾出门。
“等雨停了，要不要出门买东西？”顾清朝着鹿芊芊眨了一下眼睛。
“诶？”
顾清取出好多好多枚金币来，铺在桌上。
金币在大荒的购买力极高，而顾清手上还有两百多枚，鹿芊芊好奇地朝着他眨了眨眼，顾清为她解释道，“这也是我老爹留给我的遗产啦。,天\禧!小?说?网+ *免+费~阅￠读*”
“现在他的孩子要娶新娘子了，怎么都该给新娘子准备些彩礼吧？”
………………………………
暴雨停歇后，顾清与鹿芊芊一同走出了顾家，去到了属于顾家地界的商业中心。
这里很热闹，街道上车水马龙，近乎能见到各个时代的车，上世纪的破旧老车也有，今年的最新款也有。那些人类科技的造物，对大荒妖魔来说想弄到并不是难事。大荒本就有人专门负责倒卖这些，李四和李三他爹更是专门做这个的一把好手。
面前的高楼直冲云霄，内里的装修金碧辉煌。顾清牵着鹿芊芊的手走近，带她去看这里售卖的一些衣物，首饰。大荒里最近流行复古风，如今热卖的货架上有不少丝织的古风长裙。鹿芊芊对此本很感兴趣，还在顾清的鼓励下，挑选了一件水蓝色的汉服尝试。可当她从更衣室里走出后，顾清望着她微微泛红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
分明这样的衣裙应当给人仙气飘飘的感觉，可她胸脯前的衣料被撑的鼓鼓胀胀，总有一缕若有若无的小小涩气。
她站在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小脸还是红扑扑的，接着小声嘀咕，“好看吗？”
“当然好看。”顾清在她身边柔声回答。
于是这身衣裙被打包好买走，顾清又陪鹿芊芊去看了其它衣服。鹿芊芊似乎对旗袍很感兴趣，但顾清更建议她喜欢的话，让他奶奶给她定做一身，穿起来会更舒服些。
大概这就是大熊少女买衣服的苦恼了。尺码太大的不合身，看上去臃肿，尺码太小了胸脯又太紧，显得过分涩气。
两人一直逛到首饰区。鹿芊芊看着各式各样的宝石，眼睛晶亮亮的。可她却只是看，从来没喊顾清给她买下来。
“这里一些是人类世界里比较珍稀的宝石，还有些则是大荒林里出产的妖魔晶核，还有些算是搭载了炼金术的炼金器具。”
如果鹿芊芊比较孱弱，那给她买个炼金器具防身倒是不错，但鹿芊芊现在强的过分。并且她手腕上佩戴着那只手镯，已经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为顶级的炼金宝具了。
顾清倒是很想给鹿芊芊疯狂花钱，把她装点的闪闪发亮。可鹿芊芊抱着他的手臂，和他一起逛了好久，最后也只买了一个小小的白玫瑰发夹。
这只发夹还是导购看着顾清的身份直接送的，因为实在是太廉价了。顾清给的金币，想要找钱太过麻烦。
鹿芊芊倒是很喜欢，将那个小小的白玫瑰发夹别了起来。
两人逛街的全程，鹿芊芊都紧紧抱着顾清手臂，像是挂在他身上的小树袋熊。偶尔遇到了顾家小辈，还会听见他们说着类似于“嫂子真漂亮”这样的话。每当听见这样话语的时刻，鹿芊芊的脸颊就会变得愈发粉红几分。
分明滴酒未沾，她此刻的样子却像是酒醉到了极点。
两人又来到了售卖鞋子的地方，鹿芊芊望着那些摆在玻璃橱窗里的高跟鞋，像是欣赏着漂亮的艺术品似的。可她仍旧也只是看，完全没有要买下来的欲望。
似乎女人逛街的时候总是这样。
“要不要选两双？”顾清柔声问道。
“唔……我没穿过高跟鞋呢。”鹿芊芊小声回答。
“那要试试吗？”
“也可以……试试。”
鹿芊芊又抱着顾清的手臂挑选了好久，最终选了一双银色的高跟鞋，看上去很素雅。挑选好以后，鹿芊芊乖乖坐在了那。本该是导购来为她试鞋子的，可顾清承担了这份工作。
少女的运动鞋被顾清脱掉，白袜也被轻柔地褪下。顾清给她穿好隐形的船袜，望着少女白嫩的足背，此刻收敛起抓在手心里狠狠把玩的念头，为她小心翼翼地将鞋子穿好。
鹿芊芊扶着顾清的肩膀缓缓站起来，走了两步，步态稍稍有些笨拙。于是她又不动了，站在原地，直到顾清走到她身边来，“怎么了？”
“好看……但是……好笨拙……”
她从来都不是那么自信的女孩。
顾清很快便明白了她话语里的含义，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凝视着她的眼睛，“笨拙也没关系啦，反正好多人也都不擅长，而且穿起来走路也不是那么轻松吧？”
“可是，很好看诶……”
“那慢慢练习就好了？买下来吧？”
鹿芊芊的眸子有些小小的躲闪，迟疑了好一会儿以后，才很轻很轻的点头，“那……买吧。”
其实并不昂贵，顾清手中那一枚金币就可以把面前这一面柜子的高跟鞋都买下来，但鹿芊芊似乎尤其不习惯接受他人的馈赠。即便此刻面前的顾清已然是他的未婚夫，即便两人还有三四天就要结婚。
她又坐回了椅子上，顾清蹲下来，轻柔地为她脱掉鞋子，再小心翼翼地穿好白袜。鹿芊芊低下头来，看向他的脸颊。
她的手原本还有些无处安放，此刻一瞬间的恍然，她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顾清认为婚姻是一场骗局。
可她也不清楚婚姻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看过很多书，很多电影，很多新闻。看故事里里的男女主角历经波折后修成正果，亦或是婚姻里的老夫老妻活的满地鸡毛，她听说过相爱十几年后仍旧耐不住寂寞出轨的故事，也听说过年过半百的老人在爱人离世后毅然殉情。
每个人对婚姻都有不同的诠释，却又都大体相同。仿佛到了合适的年纪，就应当结婚结婚生子，再看着那个由两人创造的幼小生命渐渐长大，延续自己的一生，以此来对抗死亡的虚无。
或许当老了以后，两人都白发苍苍。再望向彼此的脸，就可以依靠那些过去的美好回忆，来抵御那些苍老腐败的空气。
她很清楚她和顾清结婚大概不会是这样，也很清楚分明这场结婚只是两人默契的骗局，用来骗过这个妖魔的世界。结婚对她的未来很有好处，对顾清来说却没有。
这是他给她的温柔。
这份温柔是因为爱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鹿芊芊不知道。
可直觉告诉她，她也没法问出口。
她没法试图从顾清口中得到一个关乎于爱亦或是不爱的答案，当问题问出口的瞬间，答案就只剩下了硬币的正反面，她的问题与他的答案会成为束缚两人的枷锁。
但此刻正在给她穿鞋子的他，眼神看上去那么温柔。
每当看到这样的眼神，她总觉得身子暖融融的，好像快要融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