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夜晚的霓虹灯透过开放式的阳台照进来,微风吹在脸上,不知道谁身上的酒味弥漫。

半晌,季夏说:“不好意思,打扰了。”她转身要走。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砚下意识的握住她的手腕,肌肤相贴的那一刻,两人都愣了一下。

“………这次是意外,不是故意跟着你。”男人紧绷的声音在安静的阳台响起,声音很低,像是竭力压抑着情绪,

他怕女孩会生气,不安的解释着。

季夏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方才喝下的酒在这一刻好像发挥了作用,故作平静的湖面掀起风浪,

重逢以来的种种画面在脑海闪过,最终定格在国博门口的一别,沈砚再没有找过她。

她抬眼,直勾勾的看向眼前人,把男人脸上的不安无措尽收眼底,她觉得心情很好,笑着说:“沈砚,我没说你跟着我啊。”

“你在害怕什么?”季夏走近,感受着男人骤然僵住的呼吸,她一字一句,吐出伤人的话:“沈砚,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难道这是新的伪装?”

“西装不错,高定吧?在超市打工攒钱买的?还是送外卖挣的?这总不能是工作服吧。”

季夏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眼底的恶意不加掩饰。

沈砚望着她,动了动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季夏最讨厌看见他这个样子,她想让沈砚难过,想看见沈砚痛不欲生的模样,只有这样,她闷的几乎要窒息的心才会畅快。

季夏装作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她说:“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要说,你在这里工作?”

“沈砚,沈少爷,干嘛啊,总把自己弄的那么可怜。”季夏笑着,眼眶却很红,执拗的跟男人对视着。

又是在超市工作,又是送外卖,又是给她送早餐,还替她挡热水,被烫成那样也不说话,好像她是什么薄情冷血的人。

她薄情,她冷血,难道沈砚就是什么深情不悔的大情圣吗?

简直是讽刺。

沉默,良久的沉默,

沈砚抬手,轻轻抚上女孩湿润的眼角,被不留力气的打掉,手背顿时红了一片,他怔住。

季夏恶狠狠:“谁准你碰我的?”

她呼着气,带着红酒的清香,漂亮的桃花眼有些迷离,语气是很凶狠的,拒绝的也很明确。

“………你喝醉了。”沈砚说。

“我没有。”季夏说:“沈砚,少自以为是了,你真以为自己多深情啊?”

“………我送你回家。”

“我说了我没醉!”

“好,你没醉,是我醉了。”趁季夏分神的空,沈砚这次抚上了她的脸颊,声音轻缓的不像样子:“别哭了好不好?”

沈砚在说什么啊,谁哭了,她吗?

简直是笑话,她有什么好哭的。

季夏想反驳,张了张口,喉咙像是被什么堵塞一般,说不出话,

眼前模糊一片,她努力睁了睁眼,却怎么也看不清男人的表情。

酒精让大脑运转变得迟缓,等被抱着按进一个温热好闻的怀抱,她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动,毫不客气给了男人一巴掌。

她没什么劲儿,打完之后,手掌顺着男人的脸颊往下滑,沈砚捉住她的手,偏头顺势吻了吻她的掌心。

这一幕落在出来找季夏的庄严眼里,他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你是谁?”

“我朋友喝醉了,你想做什么?”庄严满眼警惕,觉得这人不怀好意。

试问,想要把一个醉酒的漂亮女孩抱走的人,能是什么正人君子。

“还给我。”庄严说,语气带着警告,正义禀然。

沈砚原本不想理他,听到这三个字,他顿了一下,缓缓抬起眼皮,眼底闪过一抹戾气,漆黑的眼底冰冷一片:“你说什么?”

“还给你?”沈砚启唇,眸若寒冰,冰碴子似的一字一顿道:“你算什么东西?”

男人像一个即将被夺心爱宝贝的野兽,紧紧抱着怀里女孩。

阴沉沉的望过来的那一瞬间,眼底的煞气不加掩饰,庄严毫不怀疑,面前男人对他起了杀心。

庄严差点被这一眼震在原地,但他也不是吃素的,若是让这个陌生男人在他面前把季夏带走,他跟她还能有什么以后。

女孩窝在男人怀里,像是没意识了。

庄严神情一禀,打算直接动手上去抢,下一刻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两个黑衣人,直接把他拦住。

“你到底是谁,要带季夏去哪,把她放下!”庄严被拦住,他气急败坏的吼道。

下一刻,眼前男人的动作让他瞳孔紧缩。

沈砚缓缓低头,在怀里女孩额头落下一吻,这是宣示主权,他说:“她是我的。”

“……………………”

身后,庄严已经跟保镖打了起来,声音不小,意识昏沉的季夏蹙了蹙眉,沈砚把人往自己怀里按了按,用西装外套将人裹住,隔绝了外界声音,他轻声哄:“乖,没事了。”

季夏紧蹙的眉心缓缓舒展。

季夏并没有完全睡过去,她只是酒精上头,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出了酒吧,坐在车里缓了好一会儿,她勉强恢复清明,记起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皱紧了眉头,眼里闪过后悔。

不应该这么情绪化的,她想。

“把我放路边就好,我自己打车回去。”季夏说。

驾驶座,男人并没有停车的意识,她语气冷下去:“沈砚,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我说了,不需要你送我。”

“你醉了,打车不安全。”沈砚轻声说。

季夏嗤笑一声:“跟你在一起就安全了吗?”

“你刚才跟庄严说了什么我都听到了。”

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炽热的温度,季夏抬手用力擦了一下,如愿看到男人脸色苍白,她并没有感到多少畅快之意。

她只觉得实在是太难堪。

这样的她,这样的沈砚,都很难堪。

何必要弄的跟恨海情天似的,都不是小孩子了。

今晚的一切已经超出了她的控制,不能再过界了,再说下去只会纠缠的更深。

沈砚想送就送吧,季夏闭上眼,索性不再说话。